臘月二十四,按照農歷是過小年,這天西門慶到來旺兒家,親切慰問本公司的員工來了。來旺兒眼睛笑咪成一條縫,緊緊握住西門慶的手道:“感謝領導同志關心我,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看我,我今後一定要好好工作。”西門慶道:“對,好好工作,好好工作,就像歌中唱的那樣,好好工作才有好的生活。”惠蓮在一旁笑道:“我們有沒有好的生活,還不是全靠西經理扶持。”西門慶朝她丟個眼色:“婦人莫提扶持二字,這方面做得還不夠,來旺兒只要聽話,以後我多搞政策傾斜,讓你們家在致富路上快馬加鞭。”惠蓮道:“我家來旺兒是個老實人,領導的話,他句句當最高真理聽呢。”
見妻子同西門慶一遞一句話兒搭腔,來旺兒沒插嘴的空隙,忽然想起前不久買的雀巢咖啡,說道:“西經理慢慢聊,我去煮杯咖啡。”說著起身往廚房去了。見客廳里只剩兩個人,西門慶心中竊喜,恭身問道:“婦人,今天是什麼日子?”惠蓮答道:“臘月二十四。”西門慶繼續問:“臘月二十四又是什麼日子?”惠蓮瞅他一眼,臉兒紅撲撲地答道:“是小女子的生日,莫非西經理連這個也知曉?”西門慶微微笑著,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就是特意來祝你生日快樂的。”說著在惠蓮手上輕輕捏一把,惠蓮心領神會,遞個媚眼回答道:“西經理是個大忙人,還記掛著小女子的這種芝麻小事,真是叫人感動。”
說話間,來旺兒的咖啡煮好了,只見他腰間圍塊圍裙,手托不鏽鋼盤子,像星級賓館里的侍者,規規矩矩把咖啡放在茶幾上。惠蓮問道:“放糖沒有?”來旺兒道:“放了。”惠蓮仍然撬開了糖盒,又往杯子里加幾塊方糖,才遞到西門慶手上。西門慶抿一口,閉起了眼睛,像享受人間至極至樂一般,好半天才夸張地獨白了句廣告詞:“真是滴滴香濃,意猶未盡呵。”
扯淡的話說完了,西門慶開始談正事,最近一段日子坐慣了主席台,西門慶言辭間沾染上不少官場習氣,說話捏腔拿勢,像領導干部作報告似的。“來旺兒,我這家公司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從一家普普通通的小藥店,發展壯大到今天幾十人的規模,也不容易。當然首先得歸功於黨的政策好,歸功於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歸功於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其次也歸功於公司的一些元老派,除了你來旺兒外,還有來保、來安、來友、來興、來昭等等,都是西門慶醫藥公司發展史冊上的功臣。”
來旺兒靜靜聆聽領導的教誨,可是聽了半天,仍然如墜雲山霧海,一點也不得要領,於是說道:“西經理,我沒多大文化,不會來這些虛的,有什麼事領導盡管吩咐就是。”西門慶笑道:“來旺兒果真是個急性子,我才說了個開場白呢。”惠蓮也在一旁搶白道:“領導講話,你胡亂插個什麼嘴?”來旺兒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邊搓手一邊“嘿嘿”笑著。
西門慶問來旺兒道:“最近注意看中央電視台節目沒有?”來旺兒直捅捅地答道:“忙得連撒泡尿的功夫也沒有,哪里有閒心看那些勞什子。”西門慶批評他道:“來旺兒,不怪我說你,無論怎麼樣忙,政治學習一時一刻也不能放松,不然就得落後,落後就會挨打。”惠蓮笑吟吟地在一旁補白說:“莫聽我家來旺兒嘴上這般說,其實他有時候也愛捧個書本讀呢。”西門慶想,來旺兒看個狗屁書,他捧的是地攤上的黃色雜志!看在惠蓮的面子上,西門慶終於忍住沒把這話說出口。
西門慶道:“最近中央電視台有個關於打假的專題片,反映河北無極縣制造、販賣假藥的情況,我看了後寐食不安。”說著瞅惠蓮一眼,繼續道:“弟媳妹也不是外人,有些話兒我在這里不妨直說,河北的假藥市場一旦被取締,我們醫藥公司的利潤將會大幅削減,就拿阿膠一宗藥來說,前幾年從山東東阿阿膠廠直接進貨,利潤不到百分之十,後來轉為從河北無極縣進貨,利潤升到百分之三四十以上,這個情況我不說來旺兒你也知道的。”
來旺兒連連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惠蓮對醫藥行業內部那些關節不甚了解,聽西門慶說了許多,心中也有了點眉目,笑著恭維道:“西經理明察秋毫,從中央電視台一個普通節目想到那麼多,佩服佩服。”西門慶謙虛地說:“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在生意場上,身不由己,有些東西不去想還不行。”
惠蓮道:“西經理嘔心瀝血,鞠躬盡瘁,一心一意圖謀公司的好前途,我作為一名職工家屬,在此向西經理致以深深的謝意。”說著站起身要向西門慶鞠躬,被西門慶笑著攔住了,說道:“不言謝不言謝,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惠蓮說:“只可惜了我們來旺兒一介平民,也沒多大本事,幫不上領導什麼忙,不過西經理只要還看得上我家來旺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沒有二話說的。”
聽惠蓮嘴上像抹了蜜似的甜,西門慶心中喜歡得不行,說道:“哪里有什麼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兒,要說公司業務嘛,不外乎是多跑跑腿兒,多說說話兒,多送送紅包兒。”說著說著,臉上不禁露出了難色:“本來我已經想好了,再過幾天就是春節,公司在外頭的業務也不想做了,讓職工好好過春節,等正月十五鬧完元宵後再出去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河北那邊又出這種事兒,如果河北無極的藥材市場真的查封,我們公司的進貨渠道就被堵死了,經濟上是個大損失,看來只有派人立馬去一趟。”
惠蓮道:“這有什麼難的?讓我們來旺兒跑一趟不就結了。為了公司的發展,過一個革命化的春節又啥了?”說著連連朝來旺兒使眼色。來旺兒拍著胸膛說:“西經理莫為這點小事犯愁,我去就是了,保證馬到成功。”西門慶道:“來旺兒能去一趟,我最放心,要進什麼貨,回頭來公司一下,我開了個清單,照上面的藥品進就行。不過呢,我也不會讓來旺兒白跑這一趟,獎金少不了這個數。”西門慶豎起一根指頭,是1000元的意思。
惠蓮道:“哎喲,看領導說的,提什麼錢不錢啊,莫非沒錢我們來旺兒就不去了?領導看我們來旺兒是那種人嗎?”來旺兒本來想討價還價,爭取把獎金價碼再提高點,見妻子惠蓮這般說,也不好開口了。西門慶說道:“獎金還是要發的,不管是誰,只要跟了我西門慶,我從來不會讓他白跟一趟。”再說了一會話,西門慶起身告辭,桑塔拉轎車停在門前不遠,他打開車門,發動引擎,轎車輕輕一抖,一溜煙地開跑了。
來旺兒和惠蓮送走西門慶,趕緊回家收拾行裝,准備搭乘當天晚上去河北的火車。來旺兒乞著臉說:“那樣趕急作甚?等過了今晚,明天一早動身吧。”惠蓮知道來旺兒的心思,嗔道:“自家倉庫的糧食,放在什麼時候吃不行?”來旺兒說:“原本想趁春節休息,同夫人好好快活幾天的,偏偏遇上這種事兒,夫人難道這點面子也不給?”惠蓮只好依了他,夫妻二人早早洗澡上床,摟摟抱抱恩愛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來旺兒提著旅行包,獨自一個人悄沒聲兒上了去河北的火車。
04
來旺兒出差了,按照慣例,惠蓮一般都是回娘家小住幾天。可是這一次惠蓮沒回娘家,她在心里頭思量,西門慶把來旺兒打發去了河北,興許這幾天會來看她呢,惠蓮沒有呼機,聯系起來不方便,她也不想打西門慶手機,那樣太直露,愛情還是含蓄點好,因此只能待株守兔。
果然,到了臘月二十六,天剛擦黑,西門慶手中拎一盒蛋糕,笑咪咪地出現在她面前。
西門慶道:“前幾天弟媳妹生日,我也沒好帶什麼禮物,現在補上不遲吧。”惠蓮接過那盒生日蛋糕,說道:“西經理真是個有心的。”西門慶說:“我這人,向來經不住表揚,人一說我個好字,就再也按捺不住,騰地一下蹦到雲天霧海中去了。”
惠蓮不說話,望著他只顧抿著嘴笑。西門慶問:“莫非說錯了話,惹得妹妹如此發笑?”惠蓮說:“我就知道你要來的。”西門慶是個色膽包天的主兒,一手攬過惠蓮的脖子,飛快往她臉上親了一口,呐呐說道:“好個聰明妹妹,我有心事也瞞不過你,實話說了吧,自打前幾天在公司見到妹妹的身影兒,我就再也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了。”
惠蓮紅了半邊臉兒,推開他的胳膊,說道:“領導別拿我取笑了,誰不知道西經理在我清河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愛戴西經理的女孩兒用輪船載、用火車裝,千船也載不盡,萬車也裝不完,哪里能看得上我們這種的。”
西門慶笑道:“惠蓮忒夸張了。天上的星星成千上萬,我只摘那最亮的一顆;清河的女孩兒成千上萬,我就看上了你一個。”惠蓮嫵媚地一笑,說道:“西經理,我可是個經不住哄的,你要再甜言蜜語哄我,不怕我粘上你了?”西門慶說:“粘上正好,惠蓮是黑夜里明亮的燈光,我就是那撲火的飛蛾,即使被惠蓮妹妹那把火燒焦了,也無怨無悔,人生難得一場快活。”
說著上前將惠蓮按倒在沙發上,就要做那雲雨之事。惠蓮喘著粗氣,雙手按住自己的褲帶說:“沒想到領導也是個性急的。”西門慶道:“什麼領導,聽起來好生分,叫我慶哥。”於是惠蓮改口叫他慶哥,說道:“親親慶哥,來旺兒也不在,不如我們起來先喝酒聊天,親親熱熱說會話兒,再做那些事也不遲。”西門慶拍拍惠蓮的屁股,笑道:“我的肉,你倒是個有情趣的,依你的,快去買些啤酒、鹵菜。”說著從身上掏出張百元鈔,塞到惠蓮手上。
惠蓮也不推辭,接過鈔票,整理一下方才弄亂的衣服,塗脂抹粉一番,興衝衝出門去了。不一會兒,便買回一大提兜鹵菜,計有豬頭肉、豬耳朵、豬蹄筋、牛肚、鳳爪,鳳翅、燒烤羊肉串等。西門慶問:“好惠蓮,這屋里就倆個人,買那麼多作甚?”惠蓮說:“倆個人不正好圖個清靜?多買些菜,是想把慶哥多留幾天,省得再上街去買。”說著從提兜里拿出兩瓶清河大曲,又道:“眼下冬天,喝青島啤酒涼牙,我擅自作一回慶哥的主,就喝清河大曲吧。
我酒量不行,也情願陪慶哥喝幾盅,逗個樂子。”
西門慶見惠蓮這般能說會道,高興得把她抱起來坐在懷里,親著嘴兒說道:“小乖乖,沒想到這里還藏著人才呢,憑你這張三寸不爛之舌,談業務說不定比來旺兒還強。等春節過後,你到我公司來上班吧。”惠蓮道:“慶哥這是揶揄我吧?”西門慶道:“我句句說的都是真話。”
惠蓮興奮不已,像只快樂的小燕子,貼在西門慶耳邊呢喃低語一陣,又從他懷里跳下來,進到廚房拿來一摞碗筷,在小方桌上擺放停當,然後重新飛回到西門慶的懷里,端起酒杯往他口里喂酒。西門慶把那口酒吞了,第二口酒,卻遲遲不肯吞下,要嘴對嘴往惠蓮口里送,惠蓮是個多情的,張開嘴將西門慶那口酒接了,臉上頓時飛上一朵紅暈,目光也漸漸迷離,摟著西門慶的脖子道:“慶哥當心把我灌醉了,到時候玩不了個盡興的。”
西門慶道:“貴妃醉酒,是古代美人圖中的一絕,今天讓我飽個眼福,看看惠蓮醉酒是啥樣兒。”說著端起一懷酒又要往惠蓮嘴里喂,哪知道惠蓮是個有酒量的,也不躲閃,一口便將那杯酒吞下了。西門慶再喂酒時,惠蓮不肯吞下,學著西門慶的樣兒,要嘴對嘴往慶哥嘴里送,西門慶也張口去接了,卻半天也不松開,用舌尖去舔她的舌頭。
就這樣你遞我一口兒,我遞你一口兒,倆個人如膠似漆地粘在一起,邊喝酒邊說話兒,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惠蓮抬頭一看,牆上掛鍾指在11點上,於是說道:“平時一個人在家,總感覺時間那麼難熬,今天一晃就到11點鍾了。”西門慶像個哲學家似的說:“痛苦的時間各有各的痛苦,幸福的時間卻是一樣的——都是恨時間過得太快。”
惠蓮附在西門慶耳邊小聲說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去歇息吧。——慶哥整天為革命工作操勞,怪辛苦的。”西門慶在她臉上擰一把,說道:“騷妮子,我也正等著你說這句話呢。”
惠蓮扭著屁股,先進到臥室里邊鋪床迭被,然後又坐回到西門慶懷里,嗲聲嗲氣地說道:“慶哥,我要你抱——把我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