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西門慶揉揉眼睛,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李瓶兒早已起床,這會兒見西門慶醒了,趕緊遞上件皮背心,催他快點穿上。難得有女人這般細心,西門慶有幾分感動,親了李瓶兒一口,提著褲子,去衛生間解小溲,扭頭一看,台面上放著洗漱口杯,上面擱著擠好了牙膏的牙刷,不用說,那是李瓶兒干的。
想想昨天夜里,李瓶兒摟著他的脖子,口口聲聲叫他“我的親親”,那付巴心巴肉的模樣,讓西門慶欲火中燒,一連三次爬上李瓶兒的身體,同她做成了好事。這會兒,西門慶走路有些恍惚,身體好象被人掏空了,形同風中蘆葦。他將李瓶兒摟過來,調笑道:“瓶兒,都是你弄的,害得我現在一點勁也沒有。”李瓶兒扎在他懷里撒嬌道:“慶哥,你還說呢,昨天夜里,我的心情好矛盾,又想要你,又怕你累壞了身體。”西門慶道:“好瓶兒,只要你要,我隨時隨地都會滿足你的。”李瓶兒道:“慶哥,我給你提個意見,你在外邊玩小姐,我不反對——反對也沒用,但有一條,千萬要保重身體,即使不為我著想,也該為我們的寶貝著想。”
西門慶像個演戲的小丑,做了個滑嵇動作,然後伏在李瓶兒肚皮上,默默聽了一會,說道:“昨夜里那麼折騰,該不會驚壞了我們的小寶貝吧?”李瓶兒笑著說:“怎麼沒驚嚇著,剛才他還給我提意見,一個勁地踢我哩。”西門慶一邊撫摸李瓶兒的肚子,一邊關切地說:“懷了寶貝,可不比從前,營養要好,還不能累著。”李瓶兒連連點頭稱是。
西門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紙包,那是昨天祝日念送他的一萬元鈔票,西門慶從中數出五千元,遞到李瓶兒手上,說道:“拿這錢買點營養品,滋補一下身子。”李瓶兒推辭幾句,終於還是收下了。
回到清河時,已是下午一點多鍾。一路上,西門慶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全都是祝日念打來的,催問西門慶那事兒辦了沒有。在電話中,祝日念焦急地說:“慶哥,今天是最後一天,你無論如何抓緊點辦,何二蠻子是個滾刀肉似的混混兒,我怕把他惹惱了,什麼事他都做得出。”西門慶大咧咧地說:“沒事的,日念,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這天晚上,西門慶同何二蠻子約定,在城南美眉茶莊見面。和西門慶一同到茶莊的,還有個穿便服的胖子警官,西門慶向何二蠻子介紹說:“這位叫蕭成,是城南派出所蕭所長。”何二蠻子朝蕭所長瞅一眼,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
趁蕭所長進衛生間解溲的當兒,何二蠻子不滿地道:“西經理,帶個穿黃皮的來,什麼意思?”西門慶道:“兄弟誤會了,這位蕭所長,是我在公安局的一個朋友,想介紹給兄弟認識,今後做什麼事都方便些。”何二蠻子問:“狗屁,我要認識那些黃狗子有什麼用?”西門慶正要說什麼,蕭所長從衛生間回來了,聽見何二蠻子後邊那句話,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坐了一會,蕭所長口稱有事,要先走一步。等蕭所長走了,二人坐下來接著談話。才談了不到十分鍾,西門慶掏出一迭鈔票,往桌上一放,說道:“我那個小兄弟祝日念,對何二哥多有冒犯,這是五千元,算我替他送的陪禮費,請何二哥給個面子。”
何二蠻子把那迭鈔票往開推了推,冷笑著哼了一聲,說道:“慶哥這是打發叫花子?”西門慶道:“話挑明了說,就這些,多了我也沒有。”何二蠻子道:“聽慶哥話的意思,是想黑吃黑?”西門慶道:“你是明白人,懂了這意思,我也就不多說了。”何二蠻子一拍桌子,憤憤地說:“我的女朋友韓消愁兒,讓那王八蛋白睡了兩年多,我要的是十萬塊!”
西門慶一笑,說道:“何二哥,不就是要錢嗎,何必發那麼大的火?”何二蠻子說:“別拿這些缺油鹽的話敷衍我,少說廢話,給錢走路。”西門慶問:“要是沒有錢呢?”何二蠻子道:“沒有錢?那我們騎驢看劇本——走著瞧。”談判無法再繼續下去了,西門慶叫來服務小姐,掏錢買了單,同何二蠻子不歡而散地分手。
這天夜里,西門慶叫了蕭所長,帶上兩個警察,到韓消愁兒坐台的那家歌舞廳去捉賣淫嫖娼。
蕭成同西門慶是在麻將桌上認識的。西門慶出手大方,給蕭所長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一次,身穿便衣的蕭所長到朋友家玩,正逢上一幫人打麻將,要拖他下水,蕭所長推諉說沒帶錢,西門慶二話不說,當場掏出一迭百元鈔票,數也沒數就遞過來,叫蕭所長“試試運氣”。那天,蕭所長的運氣果然不錯,一場麻將打下來,贏了八千元,還錢給西門慶,西門慶怎麼也不肯收,說那錢是“見面費”。一來二去,蕭所長就同出手大方的西門慶交上了朋友。
既然是朋友,需要幫忙的事盡管吩咐便是。西門慶早已打探清楚了,何二蠻子才從牢里放出來不久,還沒有固定的住處,一直和韓消愁兒一起住在這家歌舞廳的包間里。叫來服務員,開了門,問清包間具體位置,蕭所長沒讓開燈,帶著西門慶和另外兩個警察,直朝包間撲去。一腳踢開門,幾只電筒在黑暗中四下亂晃,映照出沙發上兩個白花花的身子,何二蠻子大聲罵道:“我操你奶奶,誰這麼缺德?”兩個警察撲上去,將何二蠻子按在了地上。
何二蠻子被帶回城南派出所,按嫖娼處理,按照慣例,罰款五千元。何二蠻子直喊冤,說道:“我哪里嫖什麼娼,我同韓消愁兒是談朋友,在清河人人都知道。”蕭所長說:“據我們了解,那個叫韓消愁兒的,是坐台的三陪小姐,經檢查,她的小紳包里還有半包避孕套,你同三陪小姐睡在一張床上,不是嫖娼是什麼?”何二蠻子還要辯解,一個年輕的警察過來踢了他一腳,叫他態度放老實點,何二蠻子嘀咕道:“我也沒犯法,老實什麼?”那個年輕的警察不容他多說,拿來個生鏽的手銬,將何二蠻子銬到了一排靠背椅的椅腳上。
這一拘留就是兩天兩夜,最後出面解決問題的還是西門慶。看著何二蠻子憔悴的樣兒,西門慶心中暗暗發笑,嘴上卻充分體現出領導的關懷之情:“何二哥,你受苦了,請允許我代表個協,向何二哥表示親切的問候。”
何二蠻子說:“媽拉個巴子,慶哥你說冤不冤,誰不知道我同韓消愁兒是談對象,他們硬說我嫖娼。”西門慶說:“何二哥,你也要體諒搞公安的同志,他們經費緊張,不靠這個辦法賺錢,恐怕日子沒法過。”何二蠻子說:“可我明明是談在戀愛……”西門慶打斷他的話,說道:“何二哥別說了,這事兒我已經擺平,罰款的五千塊錢,我替你交了,我們走吧。”
何二蠻子一楞,好一陣才會意過來,說道:“怪不得圈里的朋友都說慶哥講義氣,夠哥們,看來真是不假,謝謝慶哥。”西門慶笑著說:“都在江湖上混,誰沒個為難的時候,能幫人一把時,就盡可能幫一把。”說著,西門慶話風一轉,壓低了聲音說:“何二哥,有句話我想勸勸你,人在江湖,無論紅道黑道,還得多拜菩薩多燒香,不然會有吃不完的苦頭。”何二蠻子的手腕被銬了兩天,這會兒還有些發麻,掄在空中搖晃了幾下,說道:“慶哥,往後我聽你的。”
走出派出所大門,陽光有些刺眼,在街邊一棵懸鈴木樹下,西門慶叫住何二蠻子,語氣神秘地說:“俗話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何二哥,你也是在社會上混的英雄,怎麼為一件穿舊了的衣服想不開?”何二蠻子道:“慶哥別揶揄我了,手頭一時緊張,缺錢花,就想了這麼個點子。”
西門慶搖頭道:“何二哥,依我說,這樣長期在社會上游逛,也不是正經出路,不如到我公司里來,沒事幫我跑跑業務,也算捧了只瓷飯碗。”停了一會,西門慶又道:“我們十兄弟中,自從花子虛花二哥過世後,一直就缺個名額,我想找個機會把你補上,不知何二哥是否願意?”何二蠻子拍胸道:“只要慶哥看得上,小弟我上刀山下火海,沒半句多說的。”
見何二蠻子已經入港,西門慶笑道:“至於女人嘛,只要何二哥有興趣,抽空我叫人安排一下,請你品嘗姊妹花的味道。”何二蠻子厚著臉皮問:“清河的三陪小姐隊伍中,有好幾朵並蒂的姊妹花,不知慶哥說的是哪一朵?”西門慶曖昧地一笑,說道:“說起來你一定不陌生,就是你那相好韓消愁兒兩個年輕的姑姑,一個叫韓金釧兒,一個叫韓玉釧兒。”何二蠻子眼睛發亮,連連點頭說:“知道,知道,我們清河的兩個歌星。”
西門慶說到做到,不放空炮,三天後,在賓館安排了個房間,又花了些銀子,叫來兩個正在冉冉升起的歌壇新星,讓何二蠻子進去睡了。吃過“夾心面包”後,何二蠻子信心百倍,決心緊跟西門慶,以流氓無產者的大無畏精神,在風月場中好好混出個人樣。至於他同祝日念的那點過結,從此再也閉口不提。
問題圓滿地解決了,西門慶找到祝日念,開口再要兩萬塊錢。祝日念面有難色,囁嚅道:“在經濟上,我老婆管得太緊,這個這個,能不能寬限些日子。”西門慶道:“你當我是打秋風的?區區兩萬元,對我來說,算不得個什麼,叫我幫你墊付,也沒多大問題。可有句老話,親兄弟明算帳,我幫你解決這事,勞神費力不去說了,我花了那些銀子,好歹得花在明處。”
接著,西門慶算了一筆帳,擺飯局花了多少銀子,送紅包花了多少銀子,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截止目前,總共已開銷三萬五千元。(實際上,西門慶用了不到五千元,他學習官場經驗,采用虛報支出的手法,這種手法在官場中是習以為常的。)祝日念連聲道謝,說道:“感謝慶哥兩肋插刀,鼎力相助,日後我當重重報答。”西門慶撇嘴說:“我們哥們,說什麼謝不謝的,我這人向來不喜歡那套務虛的東西,我這里還有一筆帳哩!”
見西門慶臉色不大好看,祝日念小心翼翼地問:“什麼帳?”西門慶說道:“剛才算的是經濟帳,還有政治帳,更不能忽視,你祝日念,和尋常三教九流的生意人不同,在銀行機關工作,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你同韓消愁兒那事,真的被何二蠻子鬧得沸沸揚揚,說你包了個三陪小姐當二奶,這樣對你官場中的長進,會造成極不利的負面影響,現在雖說花了些銀子,也叫做舍財免災,從政治上算這筆帳,也是劃得來的。”
祝日念想,這話聽來好耳熟,同何二蠻子威脅他的那些話如出一轍,不同的是,何二蠻子用的是恐嚇的口氣,西門慶則用的是諄諄教誨的口氣。心里頭琢磨一會,祝日念想通了,說道:“慶哥教導得對,哪怕老婆管得再緊,兩萬塊錢,我也要想辦法弄到手,爭取早點交給慶哥。”西門慶道:“話說清楚了,這錢不是我要,是方方面面打點需要的。”祝日念腦袋點得如同雞搗米,說:“那是那是,這個我知道的。”
祝日念要走,西門慶叫住他說:“還有個事,那個韓消愁兒,你要是喜歡,往後只管同她來往,只是要注意一下社會影響,別做得太過。”祝日念聽了大喜過望,問道:“這麼說,何二蠻子那邊的思想工作,慶哥已幫我做好了?”西門慶像個諱莫如深的領導,佯裝不耐煩的口吻,皺著眉頭說道:“你既然喜歡韓消愁兒,盡管放心去泡就是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有西門慶這句話墊底,祝日念頓時豪情萬丈,屁兒顛顛回到家里,打開衣櫃,從底層拿出存折,到銀行儲蓄所取了兩萬元,交到西門慶手上。剩下的事情,就是打韓消愁兒的呼機,同她約定見面的時間地點。傷疤好了,痛也忘了,這天晚上,當祝日念重新摟抱起韓消愁兒時,心中蕩漾著的,除了甜蜜的愛情外,就是對西門慶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