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鬼門之後,晚媚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姹蘿。
臥房里還是昏暗不明,而姹蘿是依舊躺在那張貴妃塌,一只手抱著她的黑貓。
黑貓的眼睛很亮,碧慘慘地打量晚媚。
晚媚上前,打開手里長匣:“啟稟門主,屬下在晉城遇到姹嫵,原來那天她被小三打下懸崖並沒有死。屬下已經將她殺了,這就是將她血放干之後,取出的血蠱蟲,一共二十條。”
姹蘿伸出手指來,撥了下那些半僵硬的暗紅色小蟲,似笑非笑地看著晚媚:“據鬼眼回報,姹嫵死前還和你耳語,媚姑娘方不方便告訴我,她和你說了什麼?”
“她說她和教主同進鬼門,鬼門不該這麼對她,要我替她報仇。”晚媚回答,並沒有一絲猶豫。
姹蘿笑了,伸手摸黑貓的頸項:“媚姑娘實話告訴我,是表示不會替她報仇,對我示忠嗎?”
晚媚不語,只是將頭垂低。
明爭不如暗斗,這是她和姹蘿都再明白不過的道理。
姹蘿笑得益發親和,伸指將那長匣‘啪’一聲合上,道:“既然媚姑娘示忠,那我也要有所表示,這匣子血蠱就賞你。”
晚媚意外,不明究里地抬頭。
黑貓似乎也感覺到氣氛里的詭異,不安地扭了下腰。
姹蘿摸摸它頭,往後斜躺,一只手揮了揮:“你沒聽錯,這匣子血蠱我賞你。你去吧,公子必然在等你。”
聽竹院,晚媚抱著那匣血蠱挑開門簾,心里有些忐忑。
很是奇怪,門里居然有火光,公子正坐在床邊,靜待火盆里東西燃盡。
晚媚於是上前,垂低了頭,道:“晚媚沒能收服方歌,讓公子失望了。”
公子不語,側頭聽火苗的噼啪聲,許久才道:“我不失望,你已經讓方歌反了,這火盆里燒的就是他才差人送來的東西,都是我鬼門的資料,還有我們誣陷他嫁禍血蓮教的證據。”
晚媚吃驚,於是也轉頭,看那些紙張轉瞬被火苗吞盡。
公子的雙手又交疊到了一起,習慣性的微微側臉:“如果你不臨時改變計劃,就算方盈盈死了,方歌也會猜中是我鬼門做的,不會轟林撕破臉。我該恭喜你,因舍而有得。”
晚媚的心髒又開始搶拍跳動,很小心地發問:“這麼說,方歌已經歸順鬼門?那我是不是……?”
“歸順?未必,他只是向我示好,卻自然有他的盤算。”公子沉吟:“不過你也算沒讓我失望,我決定傳你心法。”
晚媚振奮,又輕輕打開了那只長匣:“這是門主才梢的血蠱,公子你看要不要種。”
公子側耳,聽了聽後拈起一只,劃開晚媚手腕。
“二十只血蠱蟲,可增內力百年,為什麼不種。”血蠱蟲逆經脈而上時,晚媚聽見公子低語:“不管姹蘿賞你這個是出於什麼考慮,你先承她這個情。”
晚媚咬牙,只聽見門外一陣疾風掠過,呼啦拉拍過翠竹,就好比浪涌淺灘。
夏風後多有急雨,晚媚只覺得自己的心波也被這陣風吹開了,一瞬間已是巨浪鋪天。
萬事皆已具備,她不再需要東風。
假以時日,她一定能將姹蘿從她那個位子拉下。
※※※※
入冬,第一場雪在傍晚時分開始下,越夜越急。
到寅時絕殺院已經是一片素白,雪停了,而剛落的雪疏松綿軟,就象棉花糖。
晚媚就在這時邁出了門來,鞋子提在手間,赤腳踏上了新雪。
血蠱蟲在燥動,身體好像著了一把火,她干脆脫盡衣衫,在雪地里躺了下來。
赤裸身子埋在雪間,那種清冷就直入骨髓,晚媚覺得舒暢,於是弓起後腰,在雪地上散開頭發,開始催動內力。
蠱蟲在血脈里燃著一把溫火,她的身體變成了一種奇妙的粉紅色,極淡極淡的粉紅,里面似乎有微光透出。
乳尖立了起來,晶瑩的一顆圓珠,誘惑著誰去咬它一口。
晚媚呼了口氣,五指張開,迎風拂動。
半空里飛點熒火,熒蠱在她手心聚攏,自如變換著形狀,最後變成了蝴蝶一捧。
內力從指尖催動,蝶群忽一聲飛上晚媚身體,在她乳尖停留,似乎正在那粉色花苞采粉。
晚媚閉上眼,下顎微收,感覺真氣依次流過身體一百零八個穴位。
而那蝴蝶也沒離開她操控,正一只只飛過她緊實的腰肢,繞著她肚臍,圍成了一個規整的圓。
空氣里有了欲望的味道,她四周的新雪溶化,水汽隱隱彌漫,似乎也正隨欲望蒸騰。
這一片迷離當中蝴蝶也振奮,幾個起落全部沒進了她肚皮,直往她私處衝去。
私處於是就好比亮起了盞燈,一盞幽幽熒亮的燈。
看得見粉色微張的入口,入口處一粒最是敏感的珍珠,還有那上面修整成一個完美三角的毛發。
晚媚輕呼口氣,雙腿彎起,交錯著摩擦了下。
蝴蝶開始在她私處里涌動,瘋狂地彼此糾纏,從入口處出出進進,似乎正在交合。
有透明的液體涌出,表示身體正承歡愛,所以叫做愛液。
蝴蝶在那愛液前頓住了,忽然間匯攏,全部化成股熒亮的水,從私處里傾瀉而出。
這一幕也未免太詭異,躲在梨樹後的二月難耐刺激,終於忍不住發出了聲。
他如今就是這絕殺院里的鬼眼,因為學過忍術,所以只要不發聲,藏在暗處根本沒人能夠發覺。
可是他了,雖然極低極低。
晚媚身下那團熒蠱似乎有靈,聞聲忽一下前來,在他臉前圍成了個圓。
二月的臉被照亮,只是那麼一瞬,晚媚躺在雪地,根本沒有可能看見。
他暗吁口氣,連忙催動忍術,又將身體沒入黑暗。
熒蠱四散,晚媚也起身,拿起她的衣服鞋子,踩雪回屋。
絕殺院又恢復寂靜,雪又開始下,從緩漸漸到急。
二月消失。
一切似乎都不曾發生。
隔日,正午艷陽高照,小三在房里吐納,將破魂出鞘,對光看劍。
二月端一碗銀耳羹過來,很是規矩地敲門。
小三回來之後,他就留在晚媚院里做管事,其實也就是奴才們的頭。
影子和鬼眼分屬兩個部門,因為他曾做過影子,所以晚媚反而從沒懷疑過他。
他也很守本分,進門之後彎腰,恭敬地把銀耳羹放下。
小三抬頭,第一次和他說話,兩個字:“謝謝。”
二月又彎腰,還沒來得及回話,眼前突然一道青芒殺到。
破魂劍的劍芒,已經離劍而出刺進了他胸膛,不過沒要他命,只是刺進了空穴。
二月怔怔,眼看著胸前血跡湮出,開了朵碗大的血花。
大門吱呀一聲關上,門後的晚媚現身,神隱挽成鞭花,托住了他往前栽倒的身子。
“一劍穿心的滋味如何?”等他站穩後晚媚發話,手指在他傷口流連:“如果不想死,你就好好聽完我說話。”
二月果然安靜,沒喊也沒叫。
對話於是開始。
“閣下覺得我將來成為門主的機會有多大?”
“很大,可以說非常大。”
“那你是不是誓死效忠姹蘿?”
“二月貪生逐利,媚姑娘早就知道。”
“我成為門主之後,你做刑堂堂主,這個利夠不夠大?”
二月沉默,但眼色已經說明一切。
“那麼媚姑娘要我做什麼,來換這個利?”停頓片刻後,他看住了晚媚。
生意成交,一切順利。
晚媚擲下賭注,賭他貪生逐利,是個識時務的所謂俊傑。
對弈於是開始,當晚丑時,二月就前去求見姹蘿。
姹蘿坐在桌前,正在吃刑風送來的養顏粉,吃完一包又一包。
“這花花綠綠的十幾包,我真懷疑不是什麼養顏粉,是毒藥,你下慢毒來害我。”邊吃她還邊抱怨。
一旁刑風翻眼:“我是給你下毒,那請門主別吃,治我死罪。”
姹蘿啐他一口,把東西依次吃完,又喝杯西柚蜂蜜茶清口,這才看向二月,問:“找我什麼事,那邊有動靜沒有?”
“有。”
“多大的動靜,說來聽聽。”
二月不發話,只是將張羊皮紙遞了上去。
一張半焦的羊皮紙,左上角畫著枝妖魅的蛇蔓。
姹蘿看的時候,二月就在一旁斂首,輕聲解釋:“夜半三更,他們拿這個來看,好像還不是第一次看,說什麼蛇蔓這種東西其實可以克制,還提到公子。”
姹蘿眯眼,食指叩桌沉吟:“這麼容易拿到,也許是她造假,故意留給你看。”
二月的頭垂得更低:“蘇輕涯那一戰,門主派我偷偷跟隨,現在想來,幽禪死前好像的確給了她樣東西,隱約就是張紙。”
姹蘿顯然心動,將紙捏牢:“蛇蔓讓人功力大進容顏不老,如果真能控制,那可極好。”
刑風冷笑,顯然不屑:“那也不能以身犯險,說不定正落她圈套。”
“以身犯險?當然不會。”姹蘿挑眉,笑得燦爛:“我自然會先找別人種,再依這方子相克,保證犯險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