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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7章 天賦情鼎

鷹刀傳說 香醉忘憂 8134 2024-03-01 22:54

  襄陽城東,天水茶樓。

  蒙彩衣獨坐於天水茶樓二層的一間雅間之內。

  暖洋洋的陽光穿過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使人倍感慵懶,似乎什麼也提不起勁來。

  她玉手輕舒手執一只青瓷官窯慢慢啜飲著杯中的綠茶,眼神流連著窗外東大街上熙來攘往的蜂擁人群。

  似乎看得極其專注入神,實則任它窗外風花雪月,卻一點也沒有進入她的心內。

  自從專門負責情報的顧善將龍澤秀行當街行刺鷹刀,隨後鷹刀便離奇失蹤的消息報告給她以後,她的心緒就一直處於一種不安的狀態中。

  雖然內心極度不願承認,可事實上,她的確清楚地明白到自己是真的在擔心鷹刀的安危。

  莫非……莫非自己真的已經愛上那個臭小子了?

  突地,一股沒來由的羞澀和淡淡的甜意涌上心田,臉頰如燒著了一般熱得發燙。

  可在這股羞澀和甜蜜之後,接踵而至的卻是恐懼和悲哀。

  最近每次想到鷹刀的時候,體內內息總是奔涌如潮失去控制,猶如脫僵野馬一般,需要費極大的心力才能將它重新引入正途,似乎正是師尊所說的‘散功’先兆。

  記得師尊當年授業之前便一直警告過,習練‘媚術’之人須得斷情絕欲,否則必遭體內情火反噬,輕則散功重則送命……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永遠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自己是一個沒有資格談愛的人呵!

  可是,要忘記一個人為什麼竟是如此之難?

  鷹刀啊鷹刀,你這小冤家真真是我的命里魔星……

  對於龍澤秀行擅作主張當街行刺鷹刀一事,蒙彩衣既感恚怒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說到底,龍澤秀行也是為了自己著想,最重要的是,龍澤秀行名義上雖然是奉師尊之命前來協助自己行事,可實際上,師尊難道就沒有讓他來監視自己的意圖嗎?

  自己究竟是純正的中原人士,血脈中流淌著的依舊是中原人的鮮血,師尊此舉也不無謹慎之意啊!

  只是自己這般盡心竭力地為師尊辦事,師尊依然對自己不完全信任,真是想想也覺得心灰意懶、無趣之極。

  ‘咯咯’幾聲敲門聲傳入耳中。

  蒙彩衣收回流連窗外的目光,將手中的青瓷官窯放回桌面,輕聲道︰‘是拓跋妹妹嗎?請進來吧。’

  雅間的門悄無聲息地滑開,兩條人影閃身而入。

  但見當先一人身姿婀娜笑顏如花,正是‘縱意山城’拓跋舞。

  在拓跋舞的身後,是一位長發披肩的中年大漢,他的身材也不如何壯碩,藏青色的輕麾隨意地披在身後,也不顯得如何威武,面容更是平靜如水,唇邊甚至帶著一抹恬淡的笑容,一如隔壁家平易近人的大叔,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但正是這位看起來似乎全無威脅力的中年大漢,卻讓蒙彩衣的眼瞳一陣收縮。

  因為她還看見了一樣東西——一枝血紅色的镔鐵槍頭。

  當今之世,以丈二紅槍為隨身兵器的不知凡幾,可槍頭為紅色的丈二紅槍卻只有一人擁有,那人便是有‘槍霸’之稱的拓跋展翼。

  然而,這枝曾伴隨拓跋展翼半生的紅槍卻在九年前易主,由拓跋展翼親手傳於他手下的頭號猛將‘刺虎’卞停。

  一則因為他與卞停情同手足,卞停的一身武功全由他親授,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二則卞停功高蓋世,縱意山城的大半基業可說是由卞停一手掙來的,除了這枝代表身份象征的紅槍,他再無其它事物可以賞賜。

  拓跋展翼武功固然極高,然組織、軍事方面的才能卻遠遠不如卞停,故而世人常有‘展翼折翅,縱意猶存;刺虎若亡,山城流散’之語,意即拓跋展翼若是死了,縱意山城仍然可以支持下去,但‘刺虎’卞停若是死了,縱意山城非要分崩離析不可。

  這句話雖然說的有些過了,卻由此可見卞停對縱意山城的重要性。

  ‘原來是“刺虎”駕臨,奴家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蒙彩衣從座位上起立以示尊敬之意。

  卞停卻只微微一笑,道︰‘卞某乃少主麾下一將耳,何敢讓蒙姑娘遠迎?’

  ‘少主?’蒙彩衣一怔,隨即醒悟,對拓跋舞笑道︰‘拓跋妹妹要接掌山城嗎?那姐姐可要向你道喜啦!’

  拓跋舞心中微泛苦澀之意,口中卻道︰‘多謝姐姐。只是小妹年少無知,諸事不明,還要向姐姐多多學習,望姐姐能不吝賜教。’

  蒙彩衣微微一笑,拉了拓跋舞的手坐下,道︰‘妹妹說笑了。彩衣才疏學淺,哪里有什麼東西可以教你?’說著,她微撇卞停一眼,接著道︰‘只要有“刺虎”卞大將在,妹妹當可高枕無憂了。’

  蒙彩衣巧妙地奉承了卞停一句,卞停卻神色不變,只當沒有聽見,腳步輕移,垂手站立於拓跋舞的身後,屹然不動。

  蒙彩衣奇道︰‘卞大將不坐下喝杯熱茶嗎?’

  卞停淡然道︰‘少主駕前,卞停焉敢就坐?我站著伺候便可以了。’

  蒙彩衣暗暗心驚。

  卞停這一手高明之極,他本身是一名叱風雲的虎將,以他聲名之隆,便是見了武林中任何一派掌門也可平輩論交,無須伺立一旁。

  如今他如此做作,無非是借壓低自己來擡高拓跋舞的身份地位……好一個‘刺虎’!

  拓跋展翼有這樣忠心耿耿的兄弟,縱意山城有這樣的虎將,也難怪能在短短十幾年間便迅速崛起,躋身於‘八閥’之一。

  自己若想兼並縱意山城,第一個要除去的不是別人,而是這個‘刺虎’。

  蒙彩衣淡淡一笑,伸手替拓跋舞斟了一杯茶,道︰‘這次妹妹駕臨襄陽,不知有何事見教?’

  拓跋舞纖纖玉指在瓷杯口上轉圈,似乎在沉吟該如何啟口。

  過了一會兒方道︰‘姐姐可還記得你我在岳陽府衙內是如何約定的嗎?’

  蒙彩衣眨了眨眼楮,先發制人道︰‘這件事我還正想問一問妹妹,為何妹妹不遵守約定擅自從關中溫家邊境撤軍?’

  拓跋舞一陣語塞。

  這次前來襄陽,本欲聲討蒙彩衣朝秦暮楚,背棄岳陽之盟,擅自與襄陽溫家結盟之事。

  誰知甫一見面,便被蒙彩衣反咬一口,指責自己擅自撤軍,登時主動之勢頓失。

  一旁的卞停也在心中暗暗嘆氣。

  談判桌上的形勢變化猶勝於行軍打仗,一招不慎便會落在下風。

  蒙彩衣那一方本該是理屈的,拓跋舞只要先聲奪人,緊緊抓住對方的理屈之處窮追猛打,屆時蒙彩衣將不得不接受己方開出來的條件。

  與蒙彩衣相較,拓跋舞究竟太過稚嫩了些,一個照面便被逼於下風……

  拓跋舞眼中怒色一閃,道︰‘我們收到消息,姐姐手下的八百精銳一夕之間被人摧毀於檀溪之畔。既然姐姐再無能力對襄陽溫家施壓,我縱意山城和洛陽何家的聯軍若仍在關中邊境集結,一旦雙方開戰,我們聯軍豈非要立刻陷入腹背受敵的狀況?’

  蒙彩衣笑笑,道︰‘不知妹妹從哪里得來的消息?我的確有一些不中用的手下被人偷襲,但那絕對不是所謂的“精銳”。尤其是說我無力牽制襄陽溫家,那更是無稽之談了。請問到目前為止,你們可曾察覺襄陽有出動一兵一卒西援關中?你們在沒有和我溝通的情況下便擅自撤軍,以致令我陷入了極端地被動之中。當然這件事須怪不得妹妹,妹妹究竟年輕,在很多事的處理上經驗不足也是有的。

  所以我也不打算追究了。‘

  蒙彩衣這倒打一耙甚是厲害,拓跋舞又惱又怒,卻無言以對。

  卞停干咳一聲道︰‘兩家聯軍的統帥是我卞某人,撤退的命令也是我卞某人下的,和我家少主無關。’

  卞停這段話前一半是實,後一半卻是為了替拓跋舞解圍,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當初兩家聯軍揮軍關中時,由於卞停的軍事才能遠勝眾人,故而大家共推其為聯軍主帥。

  可當蒙彩衣軍折戩檀溪之畔的消息傳來時,聯軍眾將士都有些膽怯,怕襄陽方面出兵關中夾擊己方,紛紛要求退兵。

  唯有卞停獨持異議,認為即便是襄陽方面出兵支援關中,聯軍仍有可為之處。

  因為以兩家聯軍的實力,同時與關中和襄陽兩面開戰或許稍嫌不足,但硬撼一方卻是綽綽有余。

  所以,當人人都以為聯軍的作戰目標是關中時,聯軍大可反其道而行之,先制造一個撤退的假象,然後回身反撲襄陽。

  襄陽既然要去支援關中,其自身實力必然大為削弱,此時正是對襄陽用兵的最佳時機。

  只要選擇好行軍路线,避開襄陽去支援關中的部隊,聯軍完全可以以雷霆萬鈞之勢攻下襄陽,在襄陽與蒙彩衣會師。

  到那時,因為襄陽已經控制在聯軍手中,花溪劍派便可借此北上增援,共同討伐關中了。

  有花溪劍派和蒙彩衣掌握的南方武林勢力支援,相信取下關中將輕而易舉,指日可待。

  卞停這一戰術雖然看起來似乎有點冒險和急進,實際上可行性卻非常之高,可說是極高明的戰術。

  怎奈卞停名義上是聯軍主帥,然多方制肘,在這種決策性的問題上竟無法做主。

  尤其是洛陽何氏諸將認為太過冒險,居然聯合起來抵制卞停這一計劃,卞停在無奈之下,只得放棄。

  蒙彩衣美眸一轉,在卞停的身上停留片刻,笑道︰‘如果撤軍的命令是拓跋妹妹、何暮遲等人所下,尚可原諒,畢竟他們還年輕,經驗不足。但若是卞大將的主意,那未免太過小心謹慎了。莫非卞大將廉頗老矣,再也不復當年之勇?’

  卞停並不辯解,反而笑道︰‘我們兩家聯軍自關中撤軍究竟是對還是錯,那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可是,近日來我們又收到消息,說蒙姑娘頻頻向溫師仲示好,似乎有與溫家結盟之意。我家少主不相信蒙姑娘會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是以千里迢迢而來,為的就是想求證此事!’

  卞停果然老辣,深諳攻守之道。

  他話鋒稍稍一轉,便擊中了蒙彩衣的要害所在。

  聯軍撤軍最多只能被人指責決策失誤,與蒙彩衣背棄盟約轉投敵方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卞大將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蒙彩衣咯咯嬌笑一聲,神色並不慌張。

  她既然敢來赴此鴻門宴,自然早就有所准備︰‘只不知卞大將可曾聽說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故事?’

  卞停心中一動,道︰‘你的意思是?’

  蒙彩衣笑道︰‘你們聯軍貿然自關中邊境撤軍,以致奴家一人在襄陽獨力難支,陷入被動的局勢之中。不得已之下,奴家只能另謀良策……’

  聽了這開頭一句,卞停不由悶哼一聲,以示不滿。

  他自然心知肚明事實並非如此,蒙彩衣之所以被動完全是因為手下精銳被人一網打盡,再也無力以武力彈壓襄陽導致,與聯軍撤軍可說毫無關系。

  如今蒙彩衣輕描淡寫地將責任死死扣在自己這一方,最終的目的不外乎是在將來利益分割的談判中獲得主動權,以謀取更大的利益。

  這女人好生厲害!

  卞停的悶哼聲,蒙彩衣只當沒有聽見,繼續道︰‘奴家心想,既然力取不成何不智取?遂有了與溫師仲結盟之意。與其結盟是明修棧道;注資入股長江水運系統,逐步蠶食,乃至最終完全控制整個長江水運,取溫師仲而代之才是我暗渡陳倉之計!’

  蒙彩衣這條暗渡陳倉之計幾乎和楊四所推想的全無二致。

  溫師仲若是在此,一定會對楊四的才智佩服地五體投地。

  卞停聽後默然不語。

  心中甚是佩服蒙彩衣的手段高明,然則從己方的立場去想,卻是極端不利的。

  他沉吟良久,道︰‘蒙姑娘果然好計策,以一人之力,長江水運便唾手可得。只是聽起來似乎已經沒有我縱意山城什麼事了,我等只須坐享其成便是,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蒙彩衣淡然一笑,道︰‘卞大將大可放心。既然我們是盟友,奴家有了好處又怎會不給你們呢?’

  蒙彩衣越是說的動聽,卞停越是覺得不妙。

  蒙彩衣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世間更沒有不勞而獲之事……

  卞停嘿嘿冷笑一聲,道︰‘如此多謝蒙姑娘了。只不知蒙姑娘准備給我們縱意山城什麼好處?’

  蒙彩衣輕笑一聲,端起桌上茶杯啜了一口,悠悠道︰‘盡管貴方在這件事上沒出什麼力,可我蒙彩衣卻不是那種說了不算的耍賴之徒。當初咱們在岳陽府衙怎麼約定的,咱們便依約行事。’

  卞停方要說話,卻聽一直插不上口的拓跋舞已高興道︰‘真的嗎?

  那可要多謝姐姐啦!沒想到姐姐如此守信,妹妹一直都錯怪你了。

  真是對不起啊……‘

  卞停大呼糟糕。

  天真的拓跋舞上了當而不自知,還以為蒙彩衣是個好人。

  只是拓跋舞名義上是縱意山城的代表,她如此一發話,即表示同意了蒙彩衣開出的條件,此時再想補救已然來不及了。

  蒙彩衣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暗道︰‘這傻丫頭,究竟知不知道如果遵守了岳陽之約便意味著什麼啊?唉,拓跋展翼和卞停要將如此單純的一個小丫頭扶上閥主之位,真不知要白了多少頭發。’

  想是這般想,右手卻伸了過去拉住拓跋舞的小手,輕輕握住,憐愛道︰‘別人的面子不給,拓跋妹妹的沔面總是要給的。誰讓妹妹長得如此美艷動人呢?真不知將來誰家的公子這般有福氣,能娶了妹妹你這個大美人……’

  拓跋舞登時羞紅了臉,道︰‘姐姐在取笑人家嗎?說到容貌之美,誰能比得上姐姐?’

  ‘少主!既然諸事已了,我們這便離開襄陽罷。襄陽險地,少主千金之軀實在不宜久留……’縱是卞停城府極深、涵養極好,也無法忍受蒙彩衣的惺惺作態。

  若不是顧忌到此時揭破蒙彩衣的虛假面目反而對己不利,卞停早已翻臉了。

  拓跋舞無奈,只得依依告別蒙彩衣,緊隨著卞停向門外走去。

  在即將跨出門外時,拓跋舞突然停住腳步對卞停輕聲說道︰‘大叔,你且先行一步,我有一件私事要問蒙姐姐。’

  卞停眉頭一皺,道︰‘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大叔知道的?’

  拓跋舞的俏臉驀地一紅,撒嬌道︰‘是女孩家的事呵,怎麼能讓大叔知道?’

  卞停一愣,不由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低聲道︰‘大叔就在門外候著。此地凶險,你別耽擱太久。’

  ‘很快就好了。大叔就在門外等我吧,可不許偷聽我和蒙姐姐說話哦……’拓跋舞高興地將卞停推出門外,並輕輕將門掩上。

  究竟要問自己什麼問題?

  要弄得這般神秘兮兮地……由於蒙彩衣曾欺騙她在先,難免有點心虛,此刻竟有一種說不出地緊張。

  卻見拓跋舞依依地靠了上來,欲語還休,未曾開口便紅了臉頰。

  過了許久才支吾著說道︰‘蒙姐姐,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蒙彩衣松了一口氣,心情放松下來,笑道︰‘打聽一個人也要這般小心翼翼嗎?莫非此人是妹妹的心上人?’

  蒙彩衣這句本是玩笑之語,怎料拓跋舞聽後,她的臉蛋竟越加嫣紅,直如抹了厚厚一層胭脂一般。

  只是低頭玩弄著手中的絲帕,眼神左躲右藏,連看也不敢看蒙彩衣一眼。

  蒙彩衣大感有趣,笑道︰‘這麼說姐姐是猜對了?卻不知是哪位少年英雄如此幸運?’

  拓跋舞忸怩良久,方鼓足勇氣道︰‘這個人姐姐也是認識的……’

  ‘我認識的嗎?’蒙彩衣歪起腦袋猜想。

  修長白皙的脖頸立時呈現出一種動人心弦的優美的弧度,即便是身為女人的拓跋舞見了也覺得其中充滿著誘惑力。

  ‘是何暮遲嗎?四大名劍之一,武功高,年少英俊,溫柔體貼,最重要是和妹妹你門當戶對……’

  拓跋舞搖了搖頭。

  ‘不是他?嗯……莫非是我花溪劍派的流花公子荊流花?我家這位二公子的名聲雖然沒有何暮遲響亮,卻也是難得的俊彥。’

  拓跋舞又搖了搖頭。

  ‘既然不是這二位,那一定是四大名劍之首“小樓一夜聽春雨”蕭聽雨了。威遠侯蕭天碩之子,自己更是領御前侍衛副統領之職,前途無可限量,可說是人中之龍,前兩位和他一比又差得遠了。’

  拓跋舞羞道︰‘姐姐說到哪里去了?荊公子和蕭公子二位我根本不曾見過面,又怎麼會……又怎麼會……’

  蒙彩衣笑道︰‘妹妹還是提個醒吧,要我如此大海撈針一般地瞎猜,姐姐我就是猜個三天三夜也猜不到啊!我倒也無所謂,就怕門外的卞大將等地著急。’

  拓跋舞回頭看了看雅間的門,知道不能久留,便一咬牙道︰‘這個人是姐姐和我在岳陽同時見過的……’

  ‘我們一同在岳陽見過嗎?這就好猜一點了……’突然,蒙彩衣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可又覺得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莫……莫非是鷹刀?浪子鷹刀?’

  拓跋舞羞意上涌,轉過身子背對著蒙彩衣,卻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那天他那麼對你,你還……你是不是瘋了?’蒙彩衣只覺一股酸意涌將上來,很是難受。

  鷹刀呵鷹刀,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魔鬼?

  難道你真的如傳說中所說是女人天生的克星嗎?

  拓跋舞轉過身子,臉上掛著一絲令人心酸的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那個人我本應該是恨他的,可自從那夜之後,我便總是想著他,念著他,他的影子總是在我眼前晃動,放也放不下……姐姐,只怕我當真是瘋了……’

  ‘他……他是不是對你做過些什麼?’蒙彩衣緊盯著拓跋舞的眼楮。

  她深知鷹刀從自己手中偷學去一套‘桃花千影銷魂指’,這套指法專門刺激體內各處激發情欲的隱秘穴道,即便是烈女貞婦也要俯首稱臣,任其為所欲為。

  如果鷹刀以這套指法對付拓跋舞,相信拓跋舞是毫無抵抗之力的。

  拓跋舞堅定地搖了搖頭。

  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夜情景,仿佛又感覺到鷹刀靈動的手指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滑過時,那令人戰栗的激動和快感。

  一時間,她只覺身體發軟,燥熱難當。

  蒙彩衣幽幽嘆了口氣。

  拓跋舞那微泛潮紅的臉龐落在她這大行家眼中,自然知道這是情欲奔涌之象。

  她幾可肯定鷹刀確曾對拓跋舞有所動作,因此在拓跋舞的精神內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使拓跋舞一念及鷹刀便不由自主地情欲泛動,無法抑制。

  其實,這正是‘媚術’的一種極高境界——鎖魂!

  凡被鎖魂之人,便如精神上被人加了一道重重的枷鎖,終其一身也無法逃脫。

  可是當蒙彩衣默運媚術中的‘察人術’仔細觀察拓跋舞的眉間和腿胯時,卻發覺拓跋舞依舊是處子之身。

  在不與對方交合的情況下,鷹刀究竟是如何鎖魂的呢?

  真是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鷹刀乃天生修煉媚術的奇才,可以無師自通修煉成極高的媚功;又或者鷹刀是傳說中的天賦‘情鼎’,凡異性靠近,都會不由自主地鍾情於他。

  師尊傳給自己的《媚典》上有記載說,有一類人,天生會散發一種可吸引異性的精神力。

  一般異性靠近這種人,便會不由自主地對其產生好感。

  這類人若是刻意引誘異性,異性往往束手就擒,毫無抵抗之力,明知對方是一座燃燒著火焰的爐鼎,一旦投身進去勢必會烈火焚身,甚至粉身碎骨,可即便如此,卻依然義無反顧。

  是以,《媚典》將此類人稱作天賦‘情鼎’。

  天賦‘情鼎’之人古往今來可說少之又少,就是偶爾出現一個,也是女子居多,如商紂王之妲己、周幽王之褒姒等,俱是傾國傾城之色。

  而男子身為‘情鼎’者,則幾乎聞所未聞。

  如果說鷹刀便是天賦‘情鼎’之人,實在是教人難以置信啊!

  ‘可是,他是有婚約的人啊!他和邀月宮主楚靈定情之事天下知聞,你陷身進去未免不智,不如……你還是忘了他罷!’過了許久,蒙彩衣方出言勸道。

  拓跋舞哀怨地望著蒙彩衣,眼中竟怔怔流下淚來︰‘你道我不想嗎?我也是想忘了他的,就當自己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算了。可是……可是不行啊,我越是想忘記他,卻越是想他。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姐姐,姐姐,你教教我該怎麼辦才好?我……我真的好害怕啊!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我怕自己會一直這樣不停地思念著他,那樣……那樣我一定會瘋掉的……’

  看著拓跋舞痴怨的神情,蒙彩衣仿佛感同身受,心竟也隱隱作痛起來。

  有一刹那,她幾乎想將鷹刀失蹤、生死不知的消息告知拓跋舞,可她深深知道,若是此時一說,拓跋舞只怕會立刻崩潰。

  ‘如果你是想問我鷹刀在哪里?那麼我告訴你……’蒙彩衣右手愛憐地撫上拓跋舞的臉頰,溫柔地擦去她滿臉淚水︰‘我並不知道他的消息,對於他的行蹤我一無所知。’

  ‘可是……我收到消息說他在襄陽……’拓跋舞輕聲道。

  蒙彩衣認真地答道︰‘不。他早就走了,在我來之前他便離開襄陽了。至於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我的確不知道。’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拓跋舞失望之極。

  似乎所有的力量瞬時間從她體內抽走,整個人失魂落魄的,連道別也忘了對蒙彩衣說一句,便飄飄忽忽地向門外去了。

  望著拓跋舞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蒙彩衣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仿佛那個傷心離去的人不是拓跋舞而是她自己。

  確切地說,她從拓跋舞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來……原來自己也是和拓跋舞一樣,是那樣的害怕,不,甚至比拓跋舞還要害怕。

  ‘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我怕自己會一直這樣不停地思念著他,那樣……那樣我一定會瘋掉的……’

  拓跋舞的這段話不停地在蒙彩衣的耳邊響起,重重疊疊,回繞不絕。

  鷹刀,鷹刀,你千萬不能死!

  我可不想一直不停地思念著一個永遠沒有機會再見面的人,我不想啊!

  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要活著回來……

  驀地,體內內息如潮水一般呼嘯奔涌起來,來勢之凶猛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蒙彩衣甚至來不及運功抵御,便癱軟在椅上,動彈不得。

  一陣陣劇烈地撕痛感以丹田為中心,沿著四經八脈迅速地向四周輻射出去,片刻間便侵遍全身。

  ‘散功’先兆!

  蒙彩衣微笑起來。

  與其受那無窮無盡地思念所折磨,還不如此刻便死,至少現在的苦痛要遠遠短暫的多……

  一滴淚水沿著臉頰滑下,緩緩流至她的唇角、她的舌尖。

  那種又苦又澀的滋味竟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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