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雪見楚靈居然不願跟自己回去,心內大急,以為楚靈受到應不悔和鷹刀兩人的控制,故而言不由衷。
但楚靈身處應不悔手中,他一時間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道:“靈兒,我看你身體有些不適,還是快些隨了舅舅回去好生調養,否則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叫我怎麼和你爹爹交代?”
楚靈眼淚流了下來,嗚咽道:“舅舅,如果現在靈兒就跟你回去,只怕還沒到金陵,靈兒便已死了。”說著,眼睛再度望向鷹刀,眼中柔情似水,卻又蘊藏著萬般傷痛,她接著道:“本來,靈兒死了也就死了,也沒有什麼,但我心里有些事卻始終放它不下,這樣便死,靈兒實在不甘心。”
鷹刀回望楚靈,內心絞痛異常,無言以對。
秦道雪見楚靈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以為她中了應不悔十分厲害的毒藥,所以說什麼還沒到金陵便已死了的話。
他怒極攻心,向應不悔喝道:“應不悔,我念在你年事已高這才尊稱你一聲前輩,豈料你如此下流,居然對靈兒下毒。你在江湖上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難道你不感到慚愧嗎?”
應不悔被他說得莫名其妙起來,奇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什麼時候對靈兒下毒了?“
秦道雪道:“做了就做了,又何必不敢承認?若非你對靈兒下毒,靈兒又怎麼會不跟我們走,還說什麼還沒到金陵就死了的話?
還是痛痛快快的將解藥交出來罷,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楚靈見秦道雪誤會應不悔對她下毒,忙道:“舅舅,你弄錯了,婆婆非但沒有對我下毒,還對靈兒很好,若不是婆婆恐怕我早已死了。”
應不悔譏笑道:“姓秦的,你可聽清楚了,我可沒對靈兒下什麼毒,是她自己不願意跟著你們走的。”
秦道雪仍然以為楚靈是受了應不悔的挾制才這麼說的,急道:“靈兒,你別怕。舅舅帶了這許多人來,咱們無須怕了應不悔。只要將應不悔制住,搜出解藥來,你的毒就能解了。”說畢,向後一揮手,說聲動手,他身後的十幾個人登時將應不悔鷹刀和楚靈三人圍在中間。
楚靈見雙方誤會加深,心里又氣又急,叫道:“且慢。舅舅,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好罷,我實話跟你說了罷,我不願意跟你回去是因為我不想離開鷹大哥。靈兒對鷹大哥實在是情根深種,相思入骨,無法自拔,可他卻沒怎麼將我放在心上。我只怕跟你一走,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與其日後苦受相思煎熬,還不如現在死了干淨。”她淒然一笑,接著道:“其實說我中了毒也沒說錯,我中的是情毒,可這毒全天下唯有鷹大哥一人能解。”
秦琴在一旁道:“靈兒姐姐,我看這鷹刀一副病鬼的模樣,有什麼好的?你要這般想著他?”
楚靈搖頭道:“琴兒,你不會明白的。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長得怎麼樣,他本領才學的高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見到他就覺得有說不出的開心快樂,而你見不到他你就會時時想著他,念著他,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一顆心老是空蕩蕩地難受。那時,你便會知道,你這一輩子都離不開他了,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就象我現在這樣。”
楚靈的這一番話聽得秦道雪等人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再也想不到平日里眼高於頂,視天下青年俊傑若無物的邀月公主居然對鷹刀如此痴迷,莫非這鷹刀有什麼迷惑女人神智的邪術不成?
更有幾個年輕人心內暗想:“若是鷹刀將這門高深莫測的泡妞神功教給自己便好了,那樣一來,自己豈非也能縱橫情場,笑傲青樓了嗎?”
自此,人人對鷹刀刮目相看,致以崇敬的目光。
秦道雪的心里卻有另外一種想法,他在心內暗暗佩服鷹刀這招“美男計”實在漂亮,魔教中人的手段果然是千變萬化,有鬼神莫測之機。
事已至此,他實在無話可說。
鷹刀聽到楚靈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袒露愛慕自己的心跡,心里著實感動。
他心潮澎湃之下,跨前握住楚靈的手道:“靈兒,我鷹刀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垂青?只是我自問自己無才無德,本領低微,實在是怕辱沒了你。其實在我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對你朝思夜想,魂牽夢系呢?”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自己越說的肉麻,別人越不會恥笑楚靈對自己的痴戀。
否則,象這種話,就算鷹刀的確是這麼想的,也不會將它說出口來。
他轉頭向應不悔問道:“婆婆,你身上有沒有銀子,請借我一用。”
應不悔從懷中掏了一錠紋銀交給鷹刀,口中問道:“你要銀子做什麼?”
鷹刀沒有答她,他接過銀子轉手遞給楚靈道:“靈兒,你鷹大哥是個窮鬼,身上連一文錢也沒有。如果,你願意下嫁於我的話,這十兩銀子便算是我下的聘禮,還盼你收下它。”
楚靈一聽,歡喜得幾乎暈了過去。
她怎麼也料想不到鷹刀會在此刻向她求婚。
驚喜交集之下,只覺得頭腦亂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她扯著應不悔的袖子問道:“婆婆,我,我現在該怎麼辦?我好歡喜,他終於答應娶我了。”
應不悔摟著亂成一團的楚靈,笑道:“傻孩子,如果你願意嫁給他,你就找一樣東西給他,當做還禮。如果你不願意,你就把手中的銀子擲還給這臭小子好了。”
楚靈忙不迭地說道:“願意,我當然願意。可我拿什麼東西送給他好呢?”她緊緊握住手中的銀子,生怕被別人搶了去,另一只手在身上一陣忙亂,取出當日鷹刀重傷將死時,她用以自殺的那柄匕首,交給鷹刀道:“鷹大哥,這是我爹爹給我的護身匕首,也是我娘生前佩帶之物,名叫‘破星之焰’,現在交給了你,希望你言而有信,莫叫靈兒失望。”
鷹刀接過匕首抽出一看,只見寒森之氣撲面而來,確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刃。
他右手一揮,輕輕削斷耳邊幾縷長發,道:“靈兒放心,倘若鷹刀背信棄義,當如此發,不得好死。”
楚靈忙伸手掩住鷹刀的嘴,低聲道:“好好的發什麼誓?靈兒信你便是。鷹大哥,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你會娶我,告訴靈兒,我不是在做夢罷。唉,如果是做夢,我倒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過來。”
應不悔在一旁笑道:“真是傻孩子!你聘禮也收了,回禮也送了,還做什麼夢?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就算是媒婆罷。連媒人都有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只是等你們禮成的時候,別忘了請婆婆去喝一杯喜酒。”
楚靈害羞地摟著應不悔撒嬌,道:“婆婆,你在笑靈兒呢!靈兒不依。”
秦道雪見事情演變下來居然變成是鷹刀和楚靈兩人定情的場面,心里大感不是滋味。
他轉眼一看,見秦琴正饒有興趣地盯著鷹刀,眼神中居然頗帶欣賞之色。
他忙跨前兩步,擋住女兒的視线,以免自己的寶貝女兒也象楚靈一般中了魔教邪術,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那時就追悔莫及了。
秦琴見楚靈原本憔悴蒼白的臉龐自鷹刀向她求婚以後,竟然驟然間變得神采飛揚,艷光四射,仿佛所有的美麗都在這一刻綻放出來,幾乎令人不可逼視。
她內心不由微起波瀾,原來愛情居然可以使一個女人如此美麗,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象表姐一樣遇到一個可以使自己傾心相戀的男人?
她眼睛轉到鷹刀身上,這個年輕人很顯然身無武功,否則也不會避不開先前自己抽他的一鞭,但他卻能在爹爹和自己面前侃侃而談,毫無懼色。
雖然他沒有武功,但他這一身傲骨卻著實令人欽佩。
唉,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表姐對他的一番痴情。
秦道雪擋在女兒的身前,道:“靈兒,婚姻大事豈同兒戲,依我之見,還是先稟明你爹爹再作打算。”
楚靈眉頭一皺,道:“舅舅,無論爹爹他老人家同不同意,靈兒此身非鷹大哥不嫁。若爹爹不答應我們的婚事,靈兒立時死在他老人家的面前。”
秦道雪見楚靈正是情濃時分,決不會聽自己良言相勸,只得作罷。
但若將她繼續留在鷹刀身邊,和他一起上天魔宮,那未免太過凶險。
畢竟一入天魔宮,如同身在鬼域,對於不通武功的楚靈來說,隨時會有生命的危險。
倘若萬一出了什麼事,楚天舒怪罪下來可擔當不起。
於是又勸道:“靈兒,那你先隨舅舅去金陵,等鷹賢侄天魔宮事了之後,再來和你會面不遲。”
楚靈好不容易得到鷹刀當面許婚,正是歡喜之際,一時間哪里舍得和鷹刀分手。
她正要開口拒絕秦道雪時,鷹刀柔聲說道:“靈兒,還是聽秦大俠的話,你先回金陵等我罷。”
楚靈急道:“鷹大哥,你不喜歡靈兒跟著你嗎?”
鷹刀笑笑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只是我這一趟上天魔宮福禍難知,可能會有風險。而你又是楚天舒的女兒,天魔宮的人未必個個都象婆婆那樣講理,你隨我一起去,徒增變數,反而不好。更重要的是你爹爹那邊還需要你去聯絡他,叫他莫要中了卓夫人的圈套。還有,曲大叔曲嬸和雪兒也要你想辦法救他們一救,我們不可以只為了自己一時之快而不顧他人。所以,靈兒,你聽我的話,還是先隨你舅舅回金陵,我向你保證,天魔宮事了之後,就前來金陵找你。”
楚靈無奈,只得答應。
她轉頭向應不悔道:“婆婆,靈兒求你一件事。你要好生照顧鷹大哥,別讓他受到什麼傷害。”
應不悔笑道:“婆婆答應你,到時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新郎倌,你就放心的去吧。”
終於,楚靈依依不舍地和鷹刀告別,上了秦道雪一行人帶來的馬車。
秦琴見馬車早已走得望不見應不悔的茅屋了,楚靈依然痴痴的往那個方向望著,奇道:“靈兒姐姐,從這里望過去根本看不到他了,你還看什麼?”
楚靈幽幽道:“我眼睛雖然已看不到他了,但我的心卻仍然看得見,他仿佛就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