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殺雞,可趁妹妹們回屋的時候,胡雙十已經把欽刀偷偷藏在黃瓜架下了。
胡家是上房和偏房鼎足的院落。
上房是中間開門的搭袋房,中間一間是做飯的廚房,左邊住著胡雙十,右邊住著弟弟胡二田。
門面朝西的偏房里住著娘和兩個妹妹。
胡雙十磨完欽刀的不大工夫,他娘和弟弟也都回來了。
胡雙十的娘梁銀鳳確實是一個風韻猶存的漂亮女人。
高高的個頭兒,體態不胖不瘦,凸顯著成熟女人的妙趣風韻。
雖然眼角也有了兩道細微的紋路,但絲毫不影響她高鼻梁大眼睛的整體美麗。
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四十二歲的女人,倒像三十出頭的少婦呢。
二十二歲的胡二田,雖然不及胡雙十那樣英氣襲人,但也是個很壯實的小伙子,不大的眼睛里也透著胡家男兒的機靈勁兒。
胡雙十到家已經有幾個小時了,家里的親人已經近便過了,唯獨還沒有見到弟媳婦李二雲和她兩歲的孩子。
李二雲今天回娘家有事兒,晚上才能回來。
想到李二雲,胡雙十難免心里不泛起漣漪。
當年就差一步李二雲就成為他的媳婦,硬是讓孫娟給攪黃了。
胡雙十不得不去想,要是當初自己娶了李二雲,那會不會出現今天這樣尷尬的結局呢?
無法預料。
但有一點胡雙十看的很清楚:李二雲絕對要比孫娟的性體穩重得多。
李二雲很成熟也很含蓄,是個很讓人放心的女人,唯一的缺陷就是她心思太重,誰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麼。
就像她出乎意料地嫁到胡家來一樣。
盡管現在她已經是他弟媳婦,但胡雙十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李二雲對自己的情態還是超乎尋常的。
這一點,總能讓胡雙十感到溫暖,又感到不安。
他至今也說不清當初沒有娶她是不是一種錯誤。
當然不能以孫娟背叛自己這件事作為衡量的標准。
能敢保當初娶了李二雲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丑事嗎?
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清。
但有一點感覺是清晰的:如果當初娶了李二雲,今天也發生這樣的事情,那自己心中的恨絕不會這樣的強烈。
因為每個人都有心理萌動非分的自由。
他對孫娟刻骨銘心的恨怨不僅僅來源於背叛的本身,而是來源於當初她不該那樣海誓山盟般地闖進自己的生活,更來源於她投進了仇人的懷抱。
此刻,胡雙十想見到李二雲的願望比以往更要強烈,因為今晚過後,自己的結局已經顯而易見了,等待自己的將是漫長的牢獄黑暗。
如果過了今晚,恐怕就再也見不到李二雲了。
盡管他和李二雲之間的那件事已經是昨日黃花了,眼下唯有大伯哥和弟妹的關系,可見最後一面還是一種迫切的感覺。
胡雙十站在籬笆牆邊平息了一會心緒,就回到屋子里,准備好好和親人們度過這段最珍貴的時光。
可這時家里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的這個人是村里的治保主任胡有道。
三十七歲的胡有道是個短粗身材,一雙不大的眼睛里閃著勢力而狡詐的清光兒。
胡有道是胡家的本家人,但他卻是胡姓家族的可恥叛徒;大多數胡家人的骨子里都天生激蕩著對黃家的刻骨仇恨,唯獨胡有道沒有。
他不但不恨黃家,而且還認賊作父,低三下四地巴結黃家人,更不惜出賣胡家人的一些利益。
他尤其像個哈巴狗似地討好黃家六虎之一的本村村主任黃老大。
也別說,他還真沒白溜須,今年竟然被黃老大安排了村里治保主任的職位。
之後他更加像狗似地對黃老大搖頭擺尾,而轉過頭來就對著胡家的本家氣勢洶洶。
黃鼠狼給雞拜年,絕不會是安什麼好心思。
胡家人都一邊防備一邊猜測著。
但胡家此時是破落的時候,又不敢表面得罪這個小人,也只好賠笑接待著。
胡有道嘴里斜叼著胡二田送過的煙卷,居高臨下地說出了他今天來的目的:是來給胡雙十的娘梁銀鳳保媒的。
而且強調,是村主任黃老大委派他來的。
自從丈夫兩年前去世後,梁銀鳳這個四十二歲的水靈靈的寡婦,就成了狐家屯光棍兒漢眼里的誘人風景,有人做夢說胡話都喊著她的名字呢!
還不僅僅是光棍漢們惦記著她,就連那些有老婆的男人也夢里時常有她。
不僅僅是惦記那麼簡單,梁銀鳳時常會受到這些色狼的騷擾,有時候還險些落入狼口。
為此,梁銀鳳很少敢單獨出門,沒事就悶在家里不出去。
但悶在家里也不消停,隔三差五就有提媒的上來。但每次都被梁銀鳳回絕了:她不想找人家。
今天胡有道提的男人竟然是本屯的四十四歲的光棍兒大老齊。聽說胡有道要把梁銀鳳提給那個大老齊,全家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尤其是胡雙十,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
自己的娘怎麼會嫁給大老齊那頭野驢呢?
人們都說大老齊的先前的女人,就是讓他在夜里同房的時候給衝撞死了。
那應該是一個野獸般變態的家伙。
再者說了,大老齊是黃老大的大舅哥,就算他不是一頭野驢也休想沾娘的邊兒。
但一想到黃老大,胡雙十難免心里一陣忐忑,因為黃老大有個信條:在狐家屯,他想辦的事情就沒有辦不到的。
操他媽的,要不然今晚把黃老大也一鍋燴了得了!胡雙十憤怒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