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馬翠華九死一生般地回到了狐家屯,回到了親切無比的家里,她就像做了一場噩夢。
回到家里就身心癱瘓了一般躺在炕上不起來了。
女兒黃蕾見她娘這樣一副樣子,嚇了一大跳,猜想一定是發生了可怕的事情,便忙不迭地發問。
馬翠華在路上已經想好了如何和女兒說起。
她掐頭去尾,把路上的事情和離開旅館以後的事情統統刪掉,只說了在旅館里的真實情況,又杜撰了離開旅館以後的情節:很簡單,她也住進了旅館,第二天再也沒去找黃老二,只是漫無目的般在城里轉了一上午,就坐車回來了。
黃蕾總覺得娘是隱藏了什麼,但娘只說了這些,其他咋問也問不出來。
黃蕾聽娘說也沒把那個小花兒怎麼樣,就無果而終地窩窩囊囊地回來了,便責怨起馬翠華來。
“媽,你說你,咋會這麼懦弱呢?臨走的時候,我和我四嬸子怎麼和你說的?你要豁出命來也要把那個小花兒拉到派出所去,他那是破壞別人家庭,是違法的!”
馬翠華睜開眼睛,沒有底氣地說:“我是想把她揪到派出所去,可你爸他橫里豎里擋著,就是不讓我抓到她,後來我真的急眼了,又衝上炕去,可你爸他……卻迎頭給我一頓毒打,硬是把我拖到地上,我當時差點昏過去!後來你爸威脅我說,再不走就整死我。當時我看見他的眼睛都紅了,說不定會真的為了那個小狐狸要了我的命呢!”
“我爸他咋會對你下毒手呢,那是他在嚇唬你!你要是豁出一頭子把小花兒揪走,他也是沒辦法的,到了派出所他還敢打你嗎?媽,你膽子也太小了,還不如我跟你去了呢!”
馬翠華疲憊不堪地躺在炕上,心里想著小花兒已經遭到最殘酷的懲罰,原先的恨怨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犯罪後的惶恐和緊張,她幾乎沒有勇氣再去提及昨天那一切,也包括旅館的那一切。
但她又不能不答對女兒的發難,說:“後來我也想清了,就算我把小花兒弄到派出所里,她也沒多大的罪。人家還是個沒出嫁的閨女,沒有男人沒有丈夫,想跟誰也不犯多大的錯兒,要是揪起來倒是你爸爸他的罪大,你想啊,他是有家有口的人和人家一個小姑娘發生那樣的事兒,大半的錯誤都會判到他身上,就算是拘留和罰款,也是要他攤大頭的。最終還是怎們家破財!”
“你要是瞻前顧後地想那些,那你還去干嘛?你就在家忍著唄!”
黃蕾幾乎是恨鐵不成鋼般地看著她娘。
馬翠華神態猛然變化了,側臉看著女兒,責怨地說:“你現在還說這個?我本來是不打算去的,硬是讓你四嬸和你把我激去了。我知道去了也白扯,這回可好……”
馬翠華馬上把就要溜出來的話給咽回去了。
她心里確實在怨恨女兒和付玲,要不是她們兩個你一句她一句的把自己攛弄上道,自己會有勇氣連夜進城嗎?
不進城會遭遇這樣的摧殘和恥辱嗎?
就算是意外地報了仇把小花兒給解決了,可那也不是她所真正希望的。
她預感到,自己今後的生活就不會平靜了,而且還有一樁更大的撓頭事兒等著她去完成,與魔鬼沾上了邊兒,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還不如不進城,忍著自己男人隨便怎樣花心好了,也不會招來這樣的災禍。
說來說去,都怨付玲和自己的女兒黃蕾。
黃蕾也不耐煩了,生氣地說:“得了,得了,你可別怨天怨地的了,以後我也不管你這些事了。你要是能忍的話,我有啥不能忍的?他是我爸爸,他是你男人,就算他真的領回家一個女的,與我又有啥關系呢?你能忍就可以了!”
馬翠華此刻憔悴得狠,一方面是身體被糟踐得狼藉不堪,另一方面是心理上的緊張和壓力更大。
所遭受的恥辱已經不算一回事兒,壓得她喘不過起來的陰雲是那個被拐賣了的小花兒,現在一提小花兒兩字她就過敏,就忐忑,就有些心驚肉跳。
她已經不想再提有關小花兒或者胡家女人的任何字眼兒。
於是她開始閉上眼睛裝睡。
馬翠華躺在自家炕上,雖然有了安全的感覺,但頭腦里卻像過電影一般閃著昨夜到今天那些痛苦的,恥辱的,恐怖的一幕幕噩夢。
她不敢想象今後還會發生什麼,只是知道自家原本平靜的生活一去不復返了。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盡快幫著那些惡魔做完了那件事情,自己就再也和他們沒任何關系了,覬覦著能回到從前的生活里去。
突然間,馬翠華想起了一件亟待安排解決的事情,側過身體看著女兒黃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