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廳內人未全數散去,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莫名其妙硬闖青樓的奇怪姑娘。
“這誰啊?”
“不認識,看著氣勢洶洶的樣子,莫非是自家丈夫瞞著她來狎妓,被知道了?”
“喲!逛個青樓還要被堵門,那不成了懼內的廢物了?”
“不過這小娘子生得這般標致,整個青灩樓,怕是也只有清柳姑娘能在容貌上穩壓她一頭吧?”
“你還別說,看那兩條大長腿,嘶!簡直跟清柳姑娘的不相上下喲!更何況,清柳姑娘可是只賣藝不賣身的。哪個不長眼的,放著家里嬌妻不享,卻來此地花錢看一個睡不到的女人?”
正當議論時,周圍眾人突然聽見女子充滿寒意的聲音:“胡說八道夠了沒?”
眾人下意識一起轉頭望去,不見白色俏影,只見一道凜冽劍光“蹭”地自眼前閃過,再往下一看,只見鞋尖被齊齊削去,腳背上一道淺淺的血痕觸目驚心,若那女子使劍再重一分,恐怕自己的雙足早就不翼而飛。
周圍眾人被她這半狠辣的一劍嚇得心驚膽戰,慌忙往後退去,裝作沒有看見,有幾人從包里扯出布來,手忙腳亂地將腳包上。
這時青灩樓的外門護衛各自抱著傷,一瘸一拐地走到內門護衛隊面前,說明了這女子如何硬闖大門,自己等人阻攔之,卻是不由分說地被這女子打了一頓。
那內門隊正驚詫地追問了一句:“她一人,打倒了你們十五人,你們還未曾傷得她分毫?”
青灩樓分內外兩處衛隊,外門衛隊大多來自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不成體系,共二百余人,每一崗十五人。
內門衛隊俱是老板娘攀上了東宮太子的關系,將心腹特意送入皇宮,由大內精銳親自指點武功,僅有八十余人。
兩處衛隊各有一名隊正,三名隊副領導。
那外門隊正縱使臉皮再厚,聽到這句問話也不由得漲紅了臉,最終還是皺緊了眉毛,艱難地點頭承認。
那內門隊正倒也不急於朝那無禮闖門的女子發難,上前抱拳詢問道:“青灩樓歷來未曾與女客結怨,敢問姑娘……”
“我來找陸朗,提他回家。”那女子用冰冷的目光掃視著大廳內的人群,尋覓中還帶著一絲毫不修飾的厭惡。
那內門隊正皺了皺眉:“姑娘要尋人,盡可說明來意,在門倌處交了拜金,便可入內,為何要無故打傷護衛?”
“少在那廢話!姑娘有的是銀子,但一兩都不多余。讓本姑娘出錢給你們這醃臢的娼館做補貼,想都別想!”
內門隊正面露不悅,爭辯道:“姑娘這話……”話未完,卻聽一聲爆響,凌空拍來。
“呼——啪!”內門隊正只覺臉上一陣刀削斧斫般火辣辣的疼痛,直到猝不及防下倒在地上後方才反應過來,自己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鞭。
伸手試探著摸了一下,早已是皮開肉綻,一張本還算俊朗的臉算是毀了。
“煩人!”那女子鄙夷地罵了一句。
說罷不理會那內門隊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再次放開嗓門叫喊道:“陸朗,這青灩樓各處出口我都布了人,你逃不掉。現在乖乖跟我回去,娘才會盡量寬大處置你。否則,要麼你一輩子都別回劍池!”
“倒真是個火爆脾氣。”齊九嵋看得熱鬧興起,暗自嘀咕道。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著自己可比那內門隊正長得俊多了,這臉縱能經風霜雨雪,能受火煉冰凍,但可挨不起這種鞭子。
“姑娘請息怒。”齊九嵋轉眼看去,卻見清柳一身便服,輕紗蔽體,束著青綠衣帶。
長裙高叉,一雙雪白玉腿若隱若現,腳上踩著一雙青碧繡花鞋,露出白嫩誘人的腳背。
額上兩條發絲垂至眉間,輕擺細腰款款下樓,眼中盡是疲態,顯然是睡下不久便又被吵醒。
那女子乍見清柳絕世美貌,頓時有些失神,“敢問姑娘貴姓芳名,欲尋何人?”清柳開口脆生生地問道。
那女子失神之間,竟未曾聽見清柳問話。
“姑娘?”清柳試探著喊了一聲。
“啊!”女子立馬緩過神來,驚覺自己有些臉紅,神色中無來由的有一絲羞憤。
沒好氣地答道:“小姐我姓陸名檀,江南韶慶府人,來找我那混蛋二哥,陸朗。”
“韶慶府人,姓陸。不知姑娘與劍樞前輩是何關系?”清柳眨了眨眼,問道。
聽到“劍樞”二字,女子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傲然道:“便是我娘親。如何?知道厲害了,識相點,快把人交出來!,別等著我出手砸店。”
圍觀眾人議論紛紛。
“江南雲落劍池的主母,劍樞江娉菲?!”
“這小妮子是劍樞之女?”
“難怪一身絕藝,令人驚嘆。”
自北暘天朝一統中原後,實行黜武崇文的政令,明面上沒有大動作,卻常年在暗地里以各種手段分化、打壓江湖門派,擴充朝廷軍力。
再加上十年前魔星現世,進犯中原,大肆屠虐,中原各派因而迅速凋零,如今僅余包括雲落劍池在內的幾個源遠流長的大門派。
而雲落劍池所以能屹立不倒,便是多虧有陸檀的母親坐鎮江南。
陸檀的父親當年受朝廷戕害,不幸早亡。
而後江娉菲單槍匹馬,提劍拖棺三入皇城,斬將破甲八百余人,殺敗大內精銳六十余員,大鬧朝心殿,最後逼得天子為此一人命案,下詔罪己。
自此雲落劍池名震江湖,無人敢動。
清柳點點頭,向一旁的幾個內門護衛示意,那幾名護衛會意,立時便飛身上了二樓,鑽進一個玄字號房,不過多時,便扯出一個五花大綁的青年來,那青年一邊掙扎,一邊嘴里吐著辱罵的髒詞。
清柳目光閃動,微笑著“輕雲藏身落,劍鋒無情天。既是雲落劍池的帳,就算再虧,青灩樓無論如何也要買一次的。”
罵罵咧咧的陸朗一見到妹妹,眼里先是閃過一絲害怕,隨後又像是找到靠山一般挺起了腰,大聲道:“我就說我是雲落劍池的大少爺,現在信了吧!”
“閉嘴!”陸檀俏臉冰冷,怒斥了兄長一聲,就要走上前去領人,卻被護衛攔住。
她轉頭看向清柳:“什麼意思?”
清柳笑道:“這位陸大少爺,在青灩樓享酒縱樂了一個多月,花光了身上的銀子,還倒賒了五百余兩。被扣押至今,卻無一樣還債的手段,可偏偏他又自稱是雲落劍池的大少爺,青灩樓也實在頭疼得很呢。”
“小妹,我……”話語未落,陸檀便揚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咬牙切齒道:“等回了家,自有娘親收拾你。”說罷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交給清柳。
拖起陸朗的手,就往外拉。
這時小梨兒風風火火跑下樓,將手里的白狐裘斗篷披到清柳的身上,一邊還念叨:“清柳姐姐,這天可冷,你今日累著了,小心著病!”
陸檀身形一頓,猛地轉過頭,上下打量著清柳,問道:“你就是清柳?”
清柳點了點頭:“小女子正是清柳。”
陸檀紅了眼睛,嘴角扯過一絲冷笑:“小女子?你過謙了,你高得很啊!”
清柳不明所以,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
陸檀用力拉過兄長,與他正面對面,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一字一句地質問道:“她就是那個,讓你不惜賤賣了爹留下的霽霞劍譜,也要來看上一眼的清柳?”
陸朗被拽得張皇失措,磕磕巴巴地道:“那……那劍譜,太過難學。爹當年都沒練成幾招,我想著,也沒有用,就,還不如拿去換點銀子……”
“放你的狗屁!”陸檀朝他吼道:“學武學的不僅是招式,更是練心性!練不成就不練,哪有這種道理!”
陸檀一把將陸朗推到地上,轉頭狠狠地盯著清柳那驚艷無雙的容貌,憤恨的眼神中摻雜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你那麼喜歡是嗎,連爹的遺物都沒她重要。那你看好了,我偏要當著你的面,毀了這個禍水!”
說罷,她將手中鞭棄於地,回手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一記橫劍式斬向清柳,直至她清麗的臉龐!
“啊!”清柳下意識低頭躲劍,劍鋒銳利,堪堪削掉了她幾縷青絲。
她看見自己發絲掉落,又覺臉邊劃過劍氣,心中不免更加慌亂,可下一劍卻接踵而至,沒有偏移,仍舊直至清柳的面門。
她想毀自己的容!
清柳抬頭只見一星寒芒就要刺到眼前,她甚至感覺到劍氣已經劃破了自己的臉頰,無可閃避之下,只能往後倉皇倒去。
小梨兒初時被陸檀突然出劍傷人給嚇懵了,見到清柳往後倒去時方才回過神來,一邊衝過去接住了她倒下的身體,一邊向護衛喊道:“你們別愣著啊,快阻止這個瘋婆子!”
護衛們聽到小梨兒呼喊,最終還是顧不得害怕陸檀之前抽倒內門隊正的一鞭之威,紛紛抽刀拔劍前來斗她。
卻不想那陸檀掃了他們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冷笑,接著挽出一道似幻似真的劍花,劍影攢動間如白蓮盛放,淡潔無暇,卻又殺氣騰騰,眾護衛紛紛慘嚎,刀劍掉落聲鏗然作響。
細看之下,眾人的腕間一道齊整的血痕,顯然是手筋已被挑斷。
果決、狠辣!
小梨兒見狀,向周圍人求助:“各位客官,清柳姐姐有難,你們都是青灩樓的常客,何不救救她?”
眾人本就懾於陸檀狠辣劍招,又懼怕雲落劍池威名,心中本就惶惶然。
乍然聽得小梨兒呼救,卻是一個個面面相覷,當作沒有聽到,甚至有不少人索性轉頭不看。
“朱老板,沐小侯爺,唐四少……”小梨兒見此情景,不由得急得淚如泉涌。
清柳驚魂未定,卻又見明晃晃的劍光劈面而來,她下意識用手擋住臉,心中悲苦萬分。
“嚓!”一聲劍挑血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臉上沾著幾絲涼意,清柳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她試著將手移開,舉目望去,卻見一個瘦高的背影擋在自己面前,用雙手握住了那鋒利的劍刃。
而自己身上的血,正是從他的手中滴下來的。
齊九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衝下樓來幫助清柳,按理來講,救他的並不是清柳,也不存在還恩一說,更何況,他連絲毫武功都不會。
只因他似乎看不得清柳遭人欺負。
那一瞬間,他心中分明有一道聲音催促著自己去救人。
“無辜者,不該遭飛來橫禍!”
陸檀眼中殺氣一斂,她習武多年,一眼就看出眼前人不會武功,但還是厲聲喝道:“要命就滾開!”
齊九嵋有些騎虎難下,但他很清楚,決不能聽行凶者的話照做,道:“我放手,你收劍離開。”
陸檀冷笑:“你一個弱不禁風的廢物,憑什麼和我講條件?”
“憑我有理,你無理!”齊九嵋縱聲大吼,卻不料牽動內傷,頓時氣短,重重咳了兩聲。
陸檀趁他松氣,一把將劍拔出,抵在齊九嵋的胸口,劍刃遞進去兩寸,刺進他的胸膛:“笑話!她一個婊子有何資格與我談道理?”
齊九嵋見她劍鋒凌厲,下意識又用雙手握住,以防不測,手上傷口更深,血流如注。
“首先,她是藝伎,不是婊子。第二,她身在青樓,干得本就是陪身賣笑的活,這是她的本分。第三,將你家秘籍拿去換錢的人不是清柳姑娘,而是你那個草包兄長。江湖人講究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敢對親兄長下手,卻來找一個無辜的弱女子開刀,可就對得起手中劍,對得起父親遺留的劍譜了?”
“你!你放屁!”陸檀被他罵得氣急。
“方才我看見青灩樓已派人上街去通報了,你是要繼續留在此取我性命,然後等羽林衛來擒你,還是識趣些,自行退走呢?”勢已懸命,齊九嵋反倒冷靜了許多,沉穩地道。
陸檀眼中殺氣漸隱。
她雖莽撞,卻也很清楚,京畿重地,無論晝夜,都有羽林衛把控城中安防。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凶,想來已經有人前去報知,若時間拖久了,待得羽林衛前來阻撓,雖不至於遭擒,卻也免不了麻煩。
更何況,她也知道此事錯不在一個花魁,只是她自小驕縱任性慣了,今日一時興起,便起了殺意。
思及此處他依舊眼神不善地瞥了清柳一眼,接著深深地看向齊九嵋,道:“雖然被你訓了一通,我很不高興。但,”她看了一眼身後依舊作壁上觀的貴族豪紳們,紅唇勾起一絲嘲諷,“比起他們,你很不錯。”說完收起長劍,拖起地上早已傻眼的陸朗,如風一般消失在門口。
“呼!”齊九嵋長出一口氣,頹然坐倒在地,一番對峙,勞心傷力,讓他本就沒有完全恢復身體雪上加霜。
他回頭看向驚魂未定的清柳,開口道:“沒事了。”
小梨兒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用力地把清柳扶起來,朝外面看了看,擔心道:“羽林衛怎麼還不來?”
“羽林衛暫時趕不過來,因為我剛才說有人跑去通報,是誆她的。”
小梨兒驚訝道:“那,要是那瘋婆子殺回馬槍怎麼辦?”
齊九嵋忍住傷痛,咬著牙強笑道:“所以你知道你現在該干什麼了嗎?”
小梨兒恍然大悟,將清柳扶到一旁的紅木椅上坐下,一邊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回頭喊道:“我這就去找羽林衛來,順便給你們尋個大夫!”
此時青灩樓大廳已然走光了人,僅剩下二人面面相覷。
清柳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看著齊九嵋一身血汗並流,忙起身拿出絲白手絹替他細細地擦拭,當她看見胸口那個血洞時,不由得蹙起了秀眉,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完全顧不得好看與否,用手絹堵住血洞,手上沾滿不斷涌出的鮮血。
她心中不忍,面色更是悲戚,抬頭輕聲問道:“一面之緣,何以為我至此?”
齊九嵋盯著那張仰望自己的俏臉,兩眉細長,眼角狹長,雙目玲瓏有光,俏鼻嬌小,薄唇紅潤。
眼中清波蕩漾,不見風塵蒙眼,只見風情萬種。
他的心中突然涌現出一股奇異的情感。
一種相當陌生的熟悉感,一種情牽隔世的虧欠感。
他想保護她。
“當我反應過來要救人時,身體已搶先一步出手了。”齊九嵋答道。
他心中也頗為自己行為覺得納悶,因此有些尷尬地轉過了身。
末了,他想起之前在自己腦海里不停縈繞的那個聲音:“無辜者,不該遭飛來橫禍!”沉思間,竟不自覺地將它說了出來。
清柳聽見他最後說的話,似是憶起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疑,趕忙走到他的面前,盯著齊九嵋看了半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或許,我們兩個確實早就見過對方。”
“確實,也許。”
二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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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南海,靜中藏波,伏浪四涌。
那既是無際之境,是無數道者仙俠心馳神往的未知所在,也是天下愛美貪色者夢寐以求的銷魂窟。
所有的這一切,皆因南海中那一座嬋宮玉闕。
嬋宮玉闕創立的具體年月已不可考,只在三教巨典《若室天藏》中有些許記載,提到嬋宮玉闕的創立時間最早追溯至一千多年前,而其創派祖師正是第三十二代姮鳳轉世,華飛羽。
華飛羽故去後,姮鳳便一千多年未再現身。
然而嬋宮玉闕自此薪火不絕,能人輩出,不斷襄助中原抵擋外界入侵。
直到現今月主嫦君畫以第三十三代姮鳳轉世的身份御劍千里斬魔星之後,江湖再起波瀾。
自《若室天藏》記載,姮鳳轉世者每逢天下將劫之時方才現世。
然而“救世”二字,說來容易,所行卻是萬分艱難。
暘歷元前2354年,有姽妖自天外降世,創立妖界,聯合魔族攻陷中土,人間頓成煉獄。
第十二代姮鳳珏衣蘭湘有感蒼生危難,化自身靈運寫成奉天星榜,召集補天四奇,即為天地四極氣運所化的帝曜、俠罡、智虹、將玄四人。
四人初現世便展大能,智將二人收攏中原殘兵後,盡退妖魔大軍,帝曜招攬天下有志之士重建皇朝,登臨至尊。
俠罡則仗劍一挑姽魔二首,斬首破敵後,更是萬里擲劍入魔界,鎮壓魔族氣運,千年不得翻身。
“萬里擲劍鎮魔氣,太厲害了,大丈夫當如斯!後來呢後來呢?”呆萌的三皇子夏長傑背靠船舷,一手拿著桂花酥吧唧吧唧地吃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哥,追問道。
夏長燁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沒有了!”
“哎哎哎,不對吧,這才講到第十二代姮鳳和初代四奇呢,怎麼能沒有呢!”夏長傑大聲駁道。
夏長燁坐正了,直直地盯著他。
夏長傑被他一本正經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看著我做什麼?”
“從前天上船起,你就喋喋不休地纏著我給你講關於姮鳳和補天四奇的故事,以前給你講這些的時候,你可是一臉不耐煩的,聽沒幾句就跑開了,怎麼突然轉性了?”
夏長傑被大哥的話問得有些噎住,臉色逐漸不自然,支支吾吾地道:“以前……是以前,我剛過十五生辰,也不小了,想了解一下這些,也不奇怪吧?”
夏長燁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會,嘆了口氣道:“我講累了,不想講了。”
“怎麼這樣啊,吊人胃口。”夏長傑嚷道。
夏長燁走到船頭,望著遠方逐漸清晰的那座孤寂的海中仙島,眼中露出一絲神往,頭也不回地道:“我明白你想知道些什麼,回宮後去藏書閣二樓尋高佛鹿,他會帶你了解。”
夏長傑下意識想矢口否認,但又立即克制住,嘟囔道:“早跟我說不就好了,那樣我就不跟你出來了。”
夏長燁輕笑一聲:“還跟我裝呢?你這次死活要跟我出訪南海的真實目的,究竟是那段秘辛,還是某個人?”
夏長傑被說破心事,索性賠笑道:“大哥早知道,還能體諒小弟,小弟先謝過了。”
“哼!”
“哎大哥你說,月姐姐待會兒看到我,會不會覺得我突然長大了,變得如此英俊瀟灑,從而愛上我?”
“愛不愛上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月朦朧上個月和雲落劍池的二少爺陸揚訂親了。”
“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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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南海中,立著一座海上明珠,這便是當今中土第一大派,嬋宮玉闕的所在了。
島名瓊月,是不知何時定下的名了。
島岸邊礁岩傲立,常年伴著幾個旋渦,巨大樹木掩映著進島的路,島中央立著一座小峰,坐落著嬋宮玉闕的數十座宮殿,俱是青瓦白磚,金碧輝煌,仙意繚繞。
宮殿呈扇形分布,將月主平日理事的主殿圍在正中。
窗外細雨迷蒙,輕輕打在窗邊,聲響清脆,襯得主殿中越發安靜。
主殿廣大卻不顯空曠,晶瑩剔透的碎岩磚鋪路,兩旁擺放著八張琉璃椅,被壁上的宮燈照得竟有些水光泠泠。
水晶簾遮掩著殿中靜坐休憩的一道約莫可見輪廓的誘人倩影。
一陣腳步聲,打破這難得的靜謐。
穩健地步入主殿的,是一名華衫男子,身形高大,生得俊秀非凡,儀態端正。
他走到離水晶簾五丈開外之處,便不再進一步,俯首抱拳,恭敬地道:“月神,陸揚特來告辭。”
未有回應。
陸揚疑惑地抬頭,向前探了幾分,但身子卻仍舊未進一分:“月神?”
帳內人的均勻呼吸聲音頓停,只聽一道疲軟而嬌美的聲音自帳中傳出:“是陸揚來了麼?”
即便是聽過許多遍,但陸揚對這充滿誘惑力的聲音仍舊沒有抵抗之力,尤其是這聲音還帶著滿滿的疲倦之意,令他頓時身體一陣酥麻。
要知道他自小浸淫儒學,持身周正,此時竟被此人用輕飄飄一句話就帶動了情緒,甚至下體都隱隱有抬頭之勢。
他急忙暗自運轉元功,調整呼吸,生怕這位前不久駕入小鶴歸境的大能看出端倪,反誤會他是個登徒子,臨時悔婚。
“是。”陸揚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來,身體仍有些微微顫抖。
“此間婚事籌備已畢了?”
“是,陸揚特來請辭。”陸揚將元功運轉了幾個周天,總算將那股無名邪火壓了下去。
“也好,回去早做准備。替本宮向江前輩問好。”說罷,帳中飄出一封精裝密封的書信。
“將此信交於江前輩親啟,你與朦朧大婚之日,本宮再揭奉天星榜,為蒼生定基,也為武林新秀鋪路,算進你二人的賀禮之中了”
陸揚的身體又起了一陣戰栗,他猛地抬頭看向帳中的倩影,眼中帶著震驚。
奉天星榜!
傳說中只有姮鳳能開,可昭示四奇下落,並且能將四奇神氣灌輸給他人的奉天星榜!
如今天下所知的,唯有當今北暘玄岳帝夏昀是帝曜轉世,而俠罡、智虹、將玄三人皆未曾現世。
如今姮鳳既能再開星榜,說明三人皆已輪回在世,只是還未現身,或根本未曾覺醒。
而真正讓他激動的,乃是奉天星榜上保存著每一代四奇輪回時留下的神氣,星榜有靈,每逢開時,會選擇性地將神氣賦予接觸於它的青年才俊,以開天下武林未來。
陸揚激動得一抱拳,興奮地道:“小弟先替雲落劍池上下弟子,謝過月神。”
“此舉為天下計,非獨惠及雲落劍池一家,你也不必謝本宮。”
陸揚點了點頭:“告辭。”說罷便轉身離去。
主殿復歸平靜。
良久,傳來幽幽地嘆氣聲。
“又感應不到他了。方才醒得也有些遲鈍,看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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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揚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將懷里的書信又拿出來看了看,喃喃自語道:“爹,自你走後,門內一蹶不振,光有母親撐著也難挽頹勢。如今時來運轉,有奉天星榜神力加持,劍池年輕一代,必能再上青雲!”
他怔怔地盯了那書信半晌,逐漸,竟嗅到信上傳來的陣陣清香,怡然醉人,顯然不是什麼花香,他湊近聞了聞,眼神逐漸由驚詫變得火熱。
“這,難道是,月神的……體香?”
他沒敢說出來,但整個鼻子已經貼在了信封上,貪婪地吸收著意外得來的仙子芬芳。
“陸揚哥?”
陸揚猛地回過神來,轉過身,將書信悄悄放回懷里,再看向眼前的嬌美秀麗的女子。
月朦朧是嫦君畫的師妹,但自小對武學缺乏天賦,後轉而學習醫理藥學,如今已是嬋宮玉闕首席醫官,嫦君畫願意將如此重要的身邊遠嫁江南,可見陸月兩人情意深厚。
月朦朧身材不算很高,矮了陸揚大半個頭,但勝在比例合宜,尤其是胸口生得一對巨乳,雖然穿了束胸的褻衣,但仍舊掩不住那高聳的風景,胸口隱約可見的白嫩誘人的乳球形和深邃的乳溝更是宣告了束胸衣的無用功。
她身著一件翡翠色制式紗裙,腳下踩著一雙同樣顏色的繡花鞋,頭上挽著花髻,一頭長發盤在腦後,臉上略施粉黛,便是極為勾人,通體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氣質。
“月妹,我今日便啟程回家了,爭取多做些准備,好風風光光來娶你!”陸揚拉起月朦朧的手。
月朦朧順勢鑽進他的懷里,兩手搭在陸揚的肩上,如夢囈般道:“我真想就是今天。”
“會很快的。”陸揚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輕拍她的背。
“我會想著你的,陸揚哥,一直想著你。”
“我也會的。”
月朦朧一直送陸揚到港口,臨上船時,陸揚回身抱住了她。
“等我。”
“等你。”
二人相擁良久,最後四目相對,眼中濃情脈脈,難分難舍。
月朦朧回到嬋宮時,天色已近晚。
而她的眼中除了點點星光,此時也浸滿了幸福感與別離的愁緒。
此時,只見一個女弟子匆匆忙忙步上階梯,往主殿走去。
月朦朧出於習慣,便隨口叫住了她詢問何事。
“有貴客來訪。”那女弟子答道。
“什麼貴客?”
“師姐,我也不認識,那人只是奉上了拜帖。”
月朦朧點了點頭,便顧自離開,剛剛才送別了情郎,她也無心過問這些分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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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長燁獨自一人步入主殿,同樣是走到五丈之處,一身黑金長袍一振,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北暘太子夏長燁,再訪月神。”
帳中人影再壁燈輝映下站起身來,背對著夏長燁,單手負手而立。
“久見了,太子殿下。”語氣中淡漠如常,毫無波動。
夏長燁站直身子,微笑道:“確實挺久了。記得上一次來瓊月島時,長傑還是個毛孩子,而我,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妄圖一探月神”深淺“的臭小子。”
此言一出,主殿中頓時想被抽空了暖氣一般,寒氣逼人。
夏長燁早知這輕挑一語會引動神怒,早已運轉功體抵御,欲一抗月神之威。
誰知,忽然間,他的周圍竟似與外界隔絕了一般,原本的聲音與所見都成了虛無,腦中只響著一個軟糯、婉轉,卻又殺氣騰騰的聲音:“你若專程跑來與本宮敘這種舊。可見這六年你沒有絲毫長進。又有何資格站在本宮面前?”
“小天地!”夏長燁變了臉色,不及細想,急忙躬身賠罪:“小子無知,月神既已駕入小鶴歸境,想來不屑與我這停元境的人計較。”
“本宮不與停元境的人計較,但本宮很想與北暘皇帝和太子計較。”
夏長燁的額頭已然汗涔涔的,道:“六年前是我父子色迷心竅,冒犯月神仙姿,是以父皇命我今日再上嬋宮,向月神賠罪。”
“六年了才想起來賠罪,若非近日魔星重現,魔界犯邊難驅,怕是北暘天子這一生都不願想起來賠罪。”
夏長燁被戳破了真實目的,索性也不再遮掩:“月神慧目如電,一如往昔。既如此,我也不說場面話了。魔界此次來犯不同以往,西北邊境戰火日益激烈,數十個邊鎮被屠戮劫掠。若不加以遏止,待得魔星覺醒,重領魔界,恐成燎原之勢。因此,北暘與嬋宮需要合作。”
“魔星再現,我再斬之,無可擔憂。”簡單的話語,透著濃濃的自信。
夏長燁搖頭:“月神此言差矣,昔年魔星正處覺醒初期,修為尚且淺短,況且那時,俠罡佩劍在魔界仍有余威,月神方才得手。如今那魔星的宿命星光芒有形,顯然重生一遭,已經大成。況且據我所知,那魔界少尊,似乎離小鶴歸境,也僅一步之遙了。”
“你是質疑我殺不了他?”
“自然不是!”夏長燁否認道,“月神的修為進境一日千里,要殺那魔星當然可以。只是需付出的代價絕對遠高於十年前。”夏長燁眨了眨眼,輕挑地笑道:“更何況月神既向天下宣告自己的身份,想來也知道將來要對付的敵人,肯定不止魔界一家。”
帳中的身影沉默許久。
忽然間,夏長燁渾身一松,環視周圍,一切正常,才確認自己方才的確是被畫入小天地了,又被嫦君畫懾人的修為驚出一身冷汗。
“天色不早,太子殿下路途勞頓,且先休息去吧。有事明日再議。”
夏長燁無奈地笑笑,行了禮後顧自走出殿外。
他抬頭仰望了一下星空,尋找了一番,最終用手指了指北方的一顆星。
將視线放下,卻正好看見一人。
夏長燁促狹地笑了笑,快步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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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來後,月朦朧的幸福感盡數化為滿懷離愁,散了會步後,還是覺得無處排解,終於決定回房休息。
就在她剛來到房門口時。
突然一雙大手攀上了她的腰肢和香臀,大肆揉捏著。
月朦朧猛地一驚,剛要開口呼救,卻聽得耳畔響起熟悉的低語:“朧兒,一別六年,可有想念我啊?”
月朦朧聽見這聲音,連忙用手蓋住自己險些呼叫出聲的嘴。
她一邊忍受著魔手的肆意侵入,一邊抗拒地呻吟:“太……太子殿下,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夏長燁調笑著道:“六年不見,你這雙巨乳可是越見成色了!”說著兩手撫上一雙呼之欲出的美乳,隔著衣服肆意地揉弄把玩著。
被一雙熟練地魔手褻瀆著她生平最引以為傲的傲人雙峰,身體逐漸發熱,抗拒之意仍舊明顯,但一來她是醫女,本就對武學不甚精通,二來送別情郎後,突然遭受這般侵犯,使得空虛的內心被瞬間填足,竟一時間使不上力。
“殿……殿下,不……不可以,我不可以了。我……我已與人訂親了。啊……莫玩乳頭……癢的……啊……”
夏長燁聽見她說“與人訂親”時,故意將手伸進褻衣中,直接把玩起了美乳,各用兩個手指夾住那早已因興奮,挺翹而立的乳頭。
“訂親又如何,你便是嫁為人婦了,本殿下要你背著丈夫出來與我歡愛淫樂,你還不是會乖乖答應?”
“不……我不答應,不答應……啊……”月朦朧的前胸衣服被撕得粉碎,一雙雪白粉嫩的雙乳被暴露在外,受著魔手的持續愛撫折磨。
“你若還不肯依從,不妨回憶一下六年前那個晚上,本殿下初次強奪你身子的時候,你那時叫得多浪啊!和那些妓院的娼婦真是有得一比!”
“那不是……啊……輕些……那時叫喊,是因殿下破了奴家身子,疼痛……啊……疼痛難忍,才叫的。啊……不要!”
夏長燁忽然俯下頭,重重地吻在月朦朧白皙的鵝頸上,並伸出舌頭不斷地舔舐,這使得月朦朧更加難以忍受,身體一陣陣的起反應,夏長燁還沒有進入她的身體,她已經感到心被填滿了,逐漸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可本殿下後來梅開三度的時候,你可是求著我用那巨碩龍根狠狠肏你那欠肏的小淫穴呢,這可是你原話啊,朧兒。”
月朦朧受他言語引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令她肝腸寸斷,又銷魂蝕骨的晚上。
那一晚,桀驁的少年闖進她的閨房,粗暴地將她撲倒在床上,用令她無法抗拒地絕對力量壓制住她的反抗,並毫無技巧可言地將那粗如嬰孩臂膀的肉棒捅進從未享受歡愛的蜜穴,殘忍地奪走了她的初夜。
並在後來的交合中,玩得她高潮迭起,最後更是主動含根求愛。
思及此處,月朦朧身隨意動,體溫不斷升高,意識逐漸模糊,甚至在不自覺間,胯下泄出了一股股淫液蜜水。
夏長燁看見地下濕漉漉的一片,爽朗地大笑一聲,隨即抱起月朦朧進了房間。
“咔嚓”,那是鎖門聲。
“啊……啊……”那是月朦朧無奈又歡快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