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昌宗幸入合歡宮 媚娘巧弄鴛鴦伴
詩曰:
青鸞無計入紅樓,入到紅樓尚不休。
爭似今朝不相識,也無歡喜也無愁。
卻說玉妹叫了一聲:“小娘子,過來耍子。”媚娘說:“多謝。待我進去問母親一聲,再來復你。”只見進去一會,又換了一件華麗衣服,走將出來,行了禮坐下。玉妹道:“此處窄狹,倒是樓上干淨,又好看街上耍子。”媚娘應了一聲,先走上樓。到了樓門口,看見六郎,正待轉身。玉妹已在後邊道:“不妨,快過來作揖。”六郎慌忙丟了書本,走將過來,深深拜了一個揖。媚娘答了一個禮,坐下。
玉妹道:“你在此不要看那閒書方好。”走過去拿來翻一翻,道:“我不識字,看他不出,煩小娘子看一看,不是閒書麼。”媚娘在桌上去翻,看見是一本嬌紅傳,忙折轉了,六郎便慌忙將來袖了。玉妹道:“是甚麼書?”媚姐笑一笑兒。六郎丟著一個眼色,媚娘會意道:“是本經書。”玉妹道:“六郎,你在此陪著小娘子。我去門前,有果子過,買上來請你們。”媚娘道:“不消得。”玉妹竟下樓去了。
六郎向媚娘作謝道:“多虧小娘子蓋護。不然,又要忍氣。”媚娘道:“張娘子是你何人?”六郎道:“是干娘。”媚娘說:“干娘怕他怎麼?”六郎見媚娘一眼看著他,便向袖兒取出嬌紅傳來,道:“小娘子,可將他看一看,想是有趣的。”媚娘失口道:“我侄兒有一本,前番已見過了。”六郎道:“我尚未曾看完,不知中間是甚麼故事?”媚姐笑道:“你自看便知。”六郎故意攤在桌上翻著,見一張春意像兒,笑了一聲,把媚娘看上一眼:“這是甚麼意兒?”媚娘帶著笑,回轉了頭。六郎把書假意兒翻,不住瞧著他。媚娘心下想道:“我被三思昨夜弄得有趣。今日這個冤家,又標致如他,又年紀大了,喜看這樣書的,畢竟也是知趣的,只是使不得。”又想道:“這樣有趣的事,不做他也獃了,怎生得他走過來,與我試一試兒也好。”又想道:“不可。倘張大娘撞上來,怎麼處?”又想道:“這樣標致人,若錯過了也可惜。”便依先回轉身來,又把六郎看了一瞅。
六郎對看了一眼,心里想道:“小妮子春心動了。”假意把書又看道:“這樣有趣。”媚娘失口道:“是那一段有趣?”六郎翻著一張春意兒,走過去指著道:“是這一段有趣。”媚娘臉漲紅,坐了轉去。六郎跪在地下道:“看了此書,適值小娘子這般美色,沒奈何,望小娘子見憐。”立起來把媚娘摟住了。媚娘假意作色道:“快快不可如此,我若叫起來,連我方才蓋護你這段好意思都沒了。”六郎道:“小娘子有心蓋護,盡了情罷。”把媚娘摟轉臉來親嘴。媚娘情興不能再禁,遂將舌頭含住。六郎去扯他褲子,媚娘道:“這個不可,只與你這等也轂了。”六郎急了,把自己的褲兒扯下了,露出鐵硬的陽物。只見奢稜跳腦,紫強光沉,鮮甸甸甚是粗大。媚娘瞧見了想:“我昨晚與三思干事,比這對象,大不相同。”心下想道:“不知怎樣有趣?”火動極了,倒老著臉把六郎反捧將過來親嘴。六郎去解了他褲子,抱到床邊。
媚娘道:“我說不得,今日被你迷了,你可去輕輕關了房門來。”六郎隨即的推上了門兒,媚娘倒已倒在床上。六郎把媚娘仔細看著,青年標致。便用些涎唾,以此導入牝中,直身挺著。媚娘腳一縮,便推叫疼。六郎不動,且去拏手摸著那話兒,柔膩滑潤。一時興發,做了幾個親親,一聳又進了寸余。媚娘被里邊如火燒一般疼痛,叫道:“慢些慢些。”六郎那里管。正是:
威風迷翠榻,殺氣鎖鴛鴦。
又聳一段進去,媚娘又一縮。又把物事一摸,還有寸余未進。只見那珊瑚枕上施雄,翡翠帳中斗劍。六郎便挺身連刺黑纓鎗,媚娘生忍飛來追命劍。被六郎上下盤旋,漸入佳境,倒挺一個盡根。正是:
天河織女遇牛郎,仙洞嬌姿逢阮肇。
有西江月為證:
腰下金鎗半尺,風生上下輕狂。
雪白玉莖透花房,禁不住神魂飄蕩。
手腕疑籠金釧,雨情如醉如狂。
莫嫌出入未踉蹌,慢慢調和舒鬯。
玉妹在下邊一會,知是好消息。把大門閂上,走到樓梯邊一望,見門是掩的。他便笑嘻嘻道:“妥當了。”也輕輕走上樓門口,在門縫里張著。不知那門是不閂的,一靠,呀的一聲,將門蕩開。把那媚娘驚得活跳,六郎笑嘻嘻抱緊道:“不妨不妨。”只見玉妹走到面前,笑著道:“你們干得好事。”媚娘把被蒙了面,忙推六郎起去。六郎只得抽了出來道:“冤家,來得不湊巧。”硬著那物走下床來道:“掃興掃興。”媚娘驚得心里不住的跳,把被遮了,朝著里床。
玉妹笑說:“不妨,不要害羞,婦人家人人不免的。”六郎見媚娘害羞,自己不能出火,倒把玉妹推將倒來道:“你來掃興,把你完興。”玉妹也巴不得,自己解了褲兒,憑六郎肏將起來。媚娘心下驚道:“方才如此害怕,如今便看他們干著那把刀兒,卻是如何?”便扒將起來道:“你兩人是娘兒,兩個怎生干得此事?”玉妹道:“被你們動了火,管不得了。”六郎道:“豈不聞硬起來不認親。”兩個恰像槍來戟架,炮打刀迎,戰得鼻青眼閉。媚娘看了,心上騷癢,興發不禁。六郎對玉妹道:“我去完了前局。”玉妹推六郎起來,把媚娘依先推倒,再整旗鎗,恣意交戰。那時情興已動,里邊滑溜起來,慢慢的輕抽淺送。媚娘說:“看將起來,你們設著計兒,嫌我來得了。”玉妹道:“這樣一個標致小官,也堪作配了。”媚娘問道:“你果是何人?”六郎道:“少停與你細講。”媚娘此時全無痛楚了。六郎漸漸的放出氣力來,媚娘陰中也漸漸津津得味。兩個摟得緊緊的,往往來來,高高下下。一個不肯將就伏輸,一個辛勤出力。到了心滿意足時,不覺一泄如注。媚娘陰中若一陣熱湯澆著癢處一般,心下想道:“三思之言不謬矣。”兩下抽身,六郎將一條汗巾拭取。但見數點猩紅,令人可愛,媚娘收拾袖中。有虞美人詞一首,單說著媚娘:
昨宵恩愛知多少,又續如今好。
此情之外更無加,頓使明珠減價。
玉生瑕,一時喪卻千金體。
既失猶難悔,囑君千萬莫忘情,此際共三人。
玉妹下樓,取了果品上樓,三人一齊坐下。媚娘道:“你們畢竟為著什麼來騙我?”玉妹道:“這張六郎是我的干兒子,常來望我。我見他標致,一時間搭上了。他在此間看見了你,好生渴慕,著我請你過來,畢竟今日遂了他的心願。你可日日過來,與他盡情,日後不可忘了我一段美情。”媚娘道:“你叫什麼名字?曾有親事未有?”六郎道:“我叫張昌宗,尚未有親。”媚娘道:“我如今被你破了身,如若不棄,我可浼張大娘子做媒,如何?”六郎大喜,心下想道:“倘日後被張玉搭上了怎麼好?”正想間,媚娘道:“我出來已久,明日又來。”說了就走。六郎送至樓門,玉妹將不吃完的果子,拿了送至武家門首。媚娘接了,作謝進去了。正是:
一雙兩好真無比,百媚千嬌出自然。
玉妹上樓道:“小人賊娘,一日里得了兩個人的趣,氣你不過。”六郎道:“氣我不過,再停一會兒,出了你的氣罷了。”那玉妹那里等得,把身子蹲將倒來,把六郎褲子扯下,捏住了陽物,把臉兒貼將過去,又把口來咂著,他那物鐵硬起來。男兒性急,使槍只去扎心窩;女帥心忙,開口要來吞腦袋。只見擊擊格格,盡力一頓。猶如餓虎吞羊,又像渴龍得水。雲雨已畢,六郎道:“我如今要往一個所在去,明日又來。不可對他們說真心話,只說坐了一會便去了,約明日又來。待他們好出去,我與你方好再肏。”玉妹點頭道:“正是。”六郎摟了玉妹,又親幾個嘴,出門去了。這張玉、江采晚上回來,問玉妹此事如何。玉妹把六郎的說話,回復張江,以為得計。不題。
媚娘到家,與爹娘面前說:“張家娘子十分做人好,又做得一手好針线,我明日還去學他的。”爹娘見說,那里曉得這個原故,倒歡喜道:“這等有心要學,明日可早些去。”媚娘十分大喜,走到床上睡著,想道:“我新年里花星照命了。”又想道:“我今晚約三思回來,又有半夜等,不免睡一覺。”竟自睡去,又夢見六郎。醒來天已黑了,此時街坊鬧熱,大家吃些晚酒,依先往門前看燈。這六郎往尋白公子不遇,心下又想著媚娘,信步兒看燈,又踱到武家門首。媚娘早已瞧見,兩下眼角傳情,無能得近。倒喜得張江二人,原只說不在家,又恐武家瞧見。未晚,一齊吃了些晚飯,三人同睡了。
這六郎所以倒立在張家門首,眉來眼去。媚娘情不能禁,與爹媽道:“侄兒未必回來,你兩個老人家先上去睡罷。若三思回來,我通你得知。”武行之夫妻道:“你可閉上了門進來,我先去睡罷。”六郎看見他們進去了,獨見媚娘立於門首,前後無人住腳,止有來往之人,他便走將過去。媚娘退進一步,把手招他進來。六郎跑進了門,媚娘著他立著,便自己閉了大門,在六郎耳朵邊道:“我且進去,看他們上了樓,出來和你說話。若有人叩門,不可應他。”
媚娘走到里面,看見爹媽已上樓了。他便又想道:“恐三思一時回來,怎生是好?”又道:“不若放他去罷。”又想道:“倘然出去,三思見門閉上,他便想是爹娘閂的,他又不敢敲,必然是想我出去開,或在門外痴等。六郎出去,兩下撞著,怎樣開支?”左思右想,沒法起來。想了一會道:“是了,我把大門掩著,把中門閂著,他必叩響。待我大驚小怪,弄醒爹娘,他自然上去睡了,明早好待六郎出去。”計議定了,走到後邊,見了六郎道:“我侄兒尚未回來,不可閂上。待我去了閂,和我進去。”一只手扯了六郎,徑至房里,著他坐在床上。把燈滅了,又去閉上中門進房。正是:
色膽如天怕甚事,鴛帷雲雨一時情。
六郎脫了衣服要睡,看見窗外月光大亮,道:“這個所在可出去得麼?”媚娘慌忙開了門,原來是一所小園兒。六郎看了道:“開了門,透些亮進了來有趣。”兩人同入羅帷。六郎喜出望外,摸著媚娘身上,光滑如脂。去摸他陰戶,只滑滑的,摟了兩下接唇。媚娘把手捏他陽物,火熱一般。兩下情意濃濃,便做起這事來,把褲子一齊兩人褪了。媚娘自思忖道:“先前未經蝶采,尚且怯意。如今滋味已嘗著了,只恐怕人來見了。”盡六郎任憑做作。媚娘如金雞獨立,高蹺玉腿弄精神。六郎好似枯樹盤根,倒入翎毛來刺牝。全無痛楚之態了。於是大建旗鼓,直搗長驅,媚娘方知妙處。又被六郎放出江采傳的本事來,魚水歡娛,無所不至。正在高興,只聽得扣中門響。
媚娘驚道:“侄兒回來了,你不可做聲。”他便走將起來,故意吆吆喝喝道:“來了來了。”武老夫妻也驚醒了。媚娘出去開了中門,問三思道:“大門可曾閂?”三思道:“閂了。”對媚娘道:“怎生倒把中門閂了,大門開了,爹娘知道怎的好?”媚娘道:“大門是我忘記關,中門是公公閂的,他在樓上等你哩,房門開的。”三思道:“如此怎生是好?”媚娘道:“正有日子,不可造次,快快上去。”只聽得樓上叫道:“快來睡。”三思怏怏不樂,只得摟了媚娘,親得幾個嘴兒。沒奈何進來,上樓去睡。媚娘把中門與房門不閉上,想道:“明早好與六郎出去,省得開門響。”有蝶戀花詞為證:
月夜任留年少伴,雲情雨意,風月無人管。
一個氣喑眼瞪炎,一個牛吼柳影亂。
蘭房繡榻,花枝摧折活排場,此樂誰能盼。
畢竟啼鳥才思短,喚回繞日天涯遠。
話說媚娘依先進房,與六郎同睡。卻說這三思才得到手,心是熱的,那里肯睡。止把裙褲兒脫了,穿著小衣假睡。只等爹娘少睡,便要走下來了願,怎知他又有個在床里。媚娘與六郎兩意綢繆,不隄防三思又下來。正是狂淫田地,只聽得樓梯響。媚娘心照,慌忙推六郎往園內躲了。他便一骨碌披衣扒下床來,走到房門外,三思已抵房門矣。媚娘慌道:“你今晚不可如此,恐爹娘知道,待明日罷。”三思道:“我若不下來,怎知你還在此開門等我,快進房去。”媚娘道:“不可。昨夜未曾合眼,今夜又等你。你身子倦極,若進房,恐一時睡熟了,反不為美。”
三思見他如此說,認是真的。他扯了媚娘,到椅兒上坐了。掇起腳來,肏將進去,便覺與前日不同了。媚娘把兩腿忙夾緊,那里緊得來。三思道:“早間緊緊的,如今為何這般寬了?”媚娘道:“是昨日被你丟寬了,你還說這話來。”便肏進去,要把媚娘的肚里心肝五髒一時說了出來,卻不是好。媚姐笑將起來,一心只要完帳。把三思緊摟,叫得心動,泄了些精,就完了事。媚娘道:“你快去上樓睡罷,恐爹娘醒覺不妙。”三思上去了。
媚姐進房,把門掩上,到園里叫六郎道:“去罷,我爹娘想是有些知覺,方才樓梯響,我跕在房門口聽了一會,覺得上樓去了。”六郎驚得只是抖。媚娘道:“不妨得,不必驚慌,六郎隨我去罷,天色將亮。”六郎說:“今日千萬到張家里來。”媚娘道:“且看。”兩個人輕輕穿衣,出了中堂。媚娘開了大門,他一道煙兒去了。媚娘悔著自己行事,忙進房閂了門睡了,直到天明末起。
三思早已下樓,俟爹娘起來,三思又走出門去了。爹媽問媚娘:“為何不早起?”媚娘道:“身子有些不快。”不一時起來梳洗。諸事已畢。他欲待不出門去,這心里又癢。只得又踱出去,一眼看著張家。只見樓窗口,六郎已在那里了,朝著他笑。媚娘反走了進來,又想道:“咋日幾乎做將出來,我且慢慢想一想著。”
畢竟不知媚娘去否,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