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縣看守所位於郊區的一個水庫邊,風景十分優美。
當然,如果是舉家來玩,這里真的是個好地方。
只可惜,謝飛根本來不及欣賞美景,就被關進了一個雖然有窗卻是面對一面極高的牆的監房里。
自由,其實平時沒事的時候自由二字對於大家所有人來說不過是個名詞,只有失去了,才會痛徹心扉地理解這兩個字的珍貴。
早上6點起床,晚上9點關燈,每天上午下午各一次上廁所時間,不允許探視。
這是進來之後被宣讀的第一批規矩。
謝飛是行政處罰,和那些候審的罪犯不同,所以他的監房規矩還不算嚴格。
一輩子遵紀守法的謝飛完全不懂這里面的規矩和說法,一進來,就因為坐錯了鋪挨了一腳。
他是新來的,就只能睡靠門靠著尿桶的那個鋪,這就是規矩。
白天除了放風時間,所有人都要坐到地上,不能坐在鋪上,也不能躺著或站著,只能坐,這也是規矩。
所謂的鋪,就是一排只有不到30厘米高的不能加熱的矮炕,東北這邊也叫鋪。
整個監房其實就是個大通鋪,上面並排的擺放了一溜的單人床墊,所謂的一鋪二鋪,就是指離門最遠最靠里面的那個墊子,就是一鋪,而靠門這邊最後一個叫尾鋪。
門口這里放著一個大的塑料桶是給監房里面的人小便用的,有個蓋子,不過靠的近了,也還是味道嗆得人眼睛睜不開,而離著個桶和門口最近的那個鋪就是給最新進來的那個倒霉蛋准備的。
謝飛剛進來的時候,監房里已經有了四個人,所有人都並排在地上坐著,他那里知道這些古里古怪的規矩。
直挑了個沒人的地方,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結果就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
謝飛自從高中以後就沒再挨過打。
這一腳著實嚇了他一跳,他驚恐的回頭一看,是個40歲左右的鄉鎮干部樣子的男人,正在惡狠狠的瞪著他。
“行了老田,看他樣子像個讀書的,教育一下可以了。”
說話的是坐在最里面的那個滿臉橫肉的胖子。
“你坐那里!”踢謝飛的那個人指著門口尿桶旁邊的地面說。
謝飛不敢違抗,老老實實的坐到了尿桶邊。
“說下,姓氏名誰,犯了啥事。”
那胖子看起來應該在四十左右上下,問謝飛。
謝飛正要回答,緊挨著胖子一個十八九歲,留著一頭的長發的小子搶著說:“看他這逼樣,肯定是跑縣里嫖娼被抓了,又不想掏罰款才被拘留的。”
謝飛正要分辯,那個插話的小子脖子上就挨了一巴掌,胖子皺著眉頭不滿的說:“你咋這麼多話呢?你讓人家說話行不行?”
然後朝謝飛一努嘴說:“別雞巴管他,你說!”謝飛驚慌的趕緊回答:“我姓謝,叫謝飛,我是無證駕駛肇事被拘留十天。”
那個踢了謝飛的男的就坐在謝飛旁邊,插話問:“我兒子上個月也是無證駕駛被拘留了,不就是7天嗎?你咋多了3天?”
看著滿屋子帶著疑問的眼睛,謝飛搖搖頭神情沮喪的說:“我肇事了呀,撞了樹,警察說造成了公共財產損失,叫做造成了一定的後果,所以多了三天。”
坐在最里面的額胖子不屑一顧的呲了一聲說:“這點雞巴事也至於愁眉苦臉的?這小子捅了人,現在人家在搶救,要是死了他就完續子了。”
胖子指著坐在中間那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
謝飛哪里有心思關心別人,坐定身體,像個霜打的茄子,把頭低的幾乎都要把鼻尖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了。
那幾個人也沒再叨擾謝飛,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了各自按興趣的話題。
“頭一次進這里?”
旁邊那個四十左右被稱為老田的人問謝飛。
謝飛點點頭。
“就像操大姑娘一樣,就他媽第一次操的她反應強烈,第二次就沒感覺了。”
老田搖頭晃腦的說。
那胖子嬉皮笑臉的調侃老田說:“操,你是三天兩頭就被收拾一次,你當然是早就不在乎了。”
老田笑著說:“媽了個逼的,昨天我褲子剛脫,還沒整進去呢,那些聯防隊的就衝進來了,真他媽倒霉,今年都他媽被抓三次了。”
胖子也跟著笑著說:“你這整天在外面嫖,你老婆是不是在家里也瞎幾把搞呀?”
老田嘴巴一撇說:“她那逼樣誰搞呀?那一身老肥腰啊,晚上睡覺我都不敢先躺下。”
“為啥?”
挨著胖子那個愣頭小子問。
“我怕她一上床咔嚓一下把我蹦房頂去!”老田吹胡子動眼睛的說。
謝飛覺得這個老田還是蠻開朗的,在這種環境下居然還能開起玩笑來。
但是他可笑不出來。
他不確定是為了什麼,但是,他的這次意外被行拘,在他心里有一種極為不安的強烈預感。
他說不清是什麼,但絕對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
而這個極為不好的預感,非常強烈的指向了自己的妻子。
那個栓塞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和姐姐回來之前,在正屋里做了那事的男女到底是誰?
在交警隊門口,董老三就站在妻子身後,站的那麼近,那臉上詭異的微笑到底是什麼意思?
“別擔心了,無證駕駛又不是啥磕磣事,你看我,嫖娼被拘過好幾次了,能咋的?不還是照樣活得逍遙快活?”
老田剛才踢謝飛的時候凶神惡煞的,這會兒倒像個熱心的鄰家大哥一樣開導起謝飛來。
里面的胖子笑著說:“誰他媽呢像你臉皮那麼厚,人家都輸遠嫖近賭,你可倒好,淨在自己家附近搞。”
老田笑著問謝飛:“你住哪里的?等出去了,你來老機修廠家屬區找我,就說找老田,都知道,你來找我,我領你去,保管又年輕水靈,又便宜。”
謝飛搖搖頭說:“我不是住縣里的,我家是三水鄉的。”
老田很驚訝的瞪著眼睛說“三水的?哪個屯子的?我在三水中學教過六年書!”
“你他媽還做過老師?為啥不做了?是不是禍害女學生被開除了?”
那胖子插嘴說。
老田突然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有些口吃起來說:“哪…哪有…怎麼…可能!”謝飛努力的回憶了一下,他就是鄉里中學上的初中,不過完全對這個人沒印象。
“我家飲馬河子的,我就是在鄉里上的初中呀。”
老田一愣,眼睛眨了眨問:“你家飲馬河子的?王艷秋你認識嗎?”
謝飛稍一遲疑,馬上恍然,已經很多年沒人叫過這個名字了,不過他知道這個人是誰,趕緊說:“小秋姐嗎?她家就在我家旁邊。”
老田眼睛轉了轉,做了個釋然的表情,哦了一聲,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飲馬河子現在發展的不錯呀,聽說你們屯子今年還要改建生態旅游度假村,每家的拆遷補償都得有幾百萬吧?”
謝飛搖搖頭說:“是要改建,我這不就是回來簽拆遷合同的嘛,每家最多的也就幾十萬,又不是商業用地,哪里有那麼多?”
老田笑著說:“反正這幾年你們飲馬河子是咱們市里的重點扶持對象,搞了很多事情。”
謝飛多年沒回來,看來家鄉事還不如這一個外鄉的人了解。
“哎老田,你說你在學校老老實實教書多好,咋還出來做上生意了呢?還做的這個水樣。”
胖子插言。
老田笑著說:“當老師能賺幾個錢,我是這幾年市場行情不好,前幾年時候建材市場還行的,我風光的時候開奧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