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遙見迎歡至,歌吟入去令人醉;
艷質本天成,恍惚從天降。
秋風盡解風流意,丹桂也將嫦娥昵;
相見各殷勤,歡逞千般媚。
卻說梅悅菴家中,其夜失盜,一些也不知覺。次日清晨起來聞知這事,檢點內外,止沒了一只空箱子,遂丟過一邊。惟有姑嫂兩個,好像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心中懷著鬼胎憂念李郎,未知下落,放心不下。悅庵問起李芳,月姬回說他日前回去了。
條忽過了旬餘,竟不見李芳來,悅菴就到他家,與李芳相會。敘了寒溫,說起試期將近,特來訂一吉日,一同起程。二人定議了日子。
悅菴到家即吩咐妻子收拾行李,至期皆往。月姬知李郎沒事安然在家,悄悄說與素英得知,二人方才放心。李芳也在家中打點,各樣漸次停當,與飛瑤話別。止帶家人李旺與景兒去伏侍。梅悅庵也帶一個書童,與李芳同行。一路上說說笑笑,日逐盤桓,十分熱鬧。
不覺已到南京。尋訪主人家作寓,一路抓覓。見一個大大的酒飯鋪,甚是齊整,興頭異常。公子就說:“竟進此店安歇。”
這方家積祖開飯店,歇客商往來,東西南北之人各皆留宿,掙有千金產業。傳至方茂林手中,更加輿旺。其妻江氏,名喚婉娘,花容月貌,窈窕輕盈,豐姿綽約,妖妖嬈嬈。畫上的人兒,也沒有這樣風流。不期方茂林一病身亡,單單撇了一個少年妻子,好不淒涼。
那江氏不止才貌出眾,且才干伶俐,他見店中利息甚好,不舍歇下此業,做個女中丈夫,自家掌管。一應寫算出入,俱是自己把持,往來買賣的人,見這樣美貌婦人在店中主事,益發比前熱鬧。那江氏卻也正氣,一味厲言正色,威不可犯。
這日正坐在店中,見幾個仆從,挑著行李,擁進店來,兩個書生隨後跟著。江氏舉目一看,一個生得五短身材,儀容不俗,年約三旬之外,又見一位年少,生得風流無比,俊雅非常,不覺令人心醉。江氏看得心迷意蕩,連忙起身招接。問是應考相公,留在內堂安宿,已有顧盼之意。
李公子聽得耳邊嬌滴滴的聲音,儆心舉目,乃是一個標致婦人,眼光如水,臉帶桃花,嬌容絕色,真佳麗也。
公子立在一壁廂,童仆自去安頓行李。公子不住的徘徊扳仰,眉目傳情。那江氏生得色色動人,心花怒放,數載的操守,已丟到東洋大海去了。和顏悅色,與李芳問答。
江氏是夜接風款持,俱在內堂設席,童仆在外。酒飯止是梅李二人。悅庵在路上受了風寒,又兼連日辛苦,飲了幾杯酒,一時狼狽,坐身不穩,先去睡了。正合江氏情懷。重新另換一席,排在側房,發遣開了從婢,止留一個丫發斟酒。公子亦遣李旺、景兒去睡,江氏親自來陪。
兩人入席,摘角坐下,彼此留心勸飲,各自寓意。三杯落肚,眉眼撩人,自古道:“酒是色媒。”江氏飲了幾杯,春心蕩漾,淫情畢露。公予笑問道:“尚未請教娘子芳名,韶華多少,令夫君何症而亡,良宵清淨,使小生為娘子抱恨不淺。”江氏長嘆道:“多感郎君憐憫,妾年二十四歲,小字婉娘,先夫患痧症早逝。”說到此處,把公子看上兩眼,含笑勸酒。
公子的欲心早動,假意失筋,丟在江氏腳邊,蹲下去拾,把他金蓮輕輕捏了一把。江氏不禁春心搖曳,花魂無主。勾定公子親一個嘴道:“里邊去罷!”自己先行。
公子隨起身,一路捏奶親嘴,相摟相偎,同進臥房。脫衣上床。江氏仰臥,向起花房受射。公子挺著家伙,望陰門里逐漸插將進去。婉娘淫風勃發,不顧騷狂,水流泛濫,一任顛迎。約有一個時辰,歡合已畢,婉娘喜愛異常,如膠似漆,就留在自己房中,一同安睡。一心要嫁公子,海誓山盟,願為姬妾。公子不好推辭,只得應允。自此晝則在外廂攻書,夜則悄進內房,與婉娘追歡非止一日。繾綣倍深。
將及試期已到,婉娘周備食用等類,色色精致收拾。同悅庵進場,十分得意,三場文字,篇篇錦繡,字字珠璣,心中滿擬得第,益發怡情行樂。
等至龍虎日放榜,高高中了第一名解元。報錄的報至寓所,好不興頭,公子倒也隨常,喜得婉娘快活無比。一切俱是他應酬料理。李芳甚不過意,笑道:“小生之事,多勞娘子費神費鈔,叫我何以為報?”江氏笑道:“既蒙收納為妾,自應料理一切,何忽出此見外之言!”公子道:“我何鑒外娘子?但諸凡累你一人,此心實不安耳。”婉娘秋波一瞟,說道:“沒得說。”
公子飲過鹿鳴宴,就見過房考回來。因梅悅庵遺落孫山之外,置酒解慰,托婉娘備辦酒肴,同他暢飲,直至酩酊方休。嗣後若無要事,即同他各處游玩,或移樽,或歸飲,不時與他散悶。悅庵倒也瀟灑,毫無介意。
過了旬日,李芳公事已畢,就與婉娘商量起程,江氏道:“妾身業已屬郎,自當同歸鄉里,但店乃方氏之業,一應賒欠賬目,必要交割明白,還須耽遲十日半月,方可動身。”公子道:“我還要到揚州去做一件要事,往返也有耽擱,留景兒在此等著,你把店業清楚,即叫船起程,在揚州界口相會,省得兩下里費卻工夫。婉娘點頭道:“如此甚好。”於是李芳同悅庵收拾起程,要知後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