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7章 視破行藏,請君入甕
連著幾日的早上,昭容小姐每每在早餐時,不斷的贊揚新來婢女的文才,昨日說她琴彈得一流,今日說她棋高一籌,明日又說她的書畫都要高人一等,夫人起初只認為女兒新得一位有文才的侍婢,心里高興才說的,後來聽到她形容的煞有介事的模樣,心中感到十分驚奇,但仍是不免道出懷疑。於是昭容小姐向老夫人道:“秋月不但是出口成章 ,那一手丹青才是絕妙呢,不信可命春桃將那前幾日的畫作取來,並叫秋月過來請母親試她一試。”
春桃一聽,不待小姐吩咐,不顧身子不甚利落,早回身出房,上樓取畫並找唐寅過來見老夫人。
春桃走後,昭容小姐又向老夫人說道:“母親,其實秋月的才情高出女兒甚多,若非有主仆名份,女兒真想拜她為師學習一些本領呢。”
老夫人聽了微微一笑道:“你別性急,若她果真有這等才情,老身自有道理。
就算不拜師也可結義做姐妹,讓老身多一位干女兒,豈不一舉兩得?“
昭容小姐聽了連連鼓掌道:“母親的主張果然有理。”
這時春桃已將畫及伯虎帶到,將那幅鴛鴦戲水圖鋪在桌上,老夫人出身詩禮之家,見多識廣,一看唐寅這幅圖,也贊不絕口,一會兒再看到那美人嬉春圖,竟畫得像是九天仙女下凡一般,於是再三贊道:“這竟像是大家的手筆,真是好才情。”
一旁的伯虎只是唯唯謙遜,昭容小姐則將初來時秋月說曾拜師吳門才子唐伯虎的話說了一遍。
老夫人更是訝道:“果然此畫與你房中那幅山水筆法相仿,原來系出名門啊,秋月可要再畫一幅我看看啊。”
伯虎暗想:“這一幅畫,可就要當作聘禮了。”
於是振作精神當場揮毫,迎合老夫人的心理,立刻畫成了一幅“瑤池獻瑞圖”,說也好笑,畫中的那西天王母娘娘,左看右看就像老夫人的神態,而座下的金童、玉女,橫瞄豎瞧,怎麼著都像那唐寅和昭容小姐的模樣,只是裝束不同。老夫人看了連聲贊美,直說青出於藍,簡直比唐畫還要來得好。
接著又試了一番文才,才是極口叫好,於是吩咐將老爺請來,先讓他看了幾幅圖畫,然後向他說明原委,主張要將秋月認為義女,讓昭容小姐與她結義為金蘭姐妹,彼此可以切磋學問。
陸翰林聽了也是十分贊同,老夫人便立刻傳話,吩咐廚下備了豐盛的酒菜,好舉行結拜儀式,一方面就命昭容小姐帶著秋月上樓,重行改妝換作小姐裝束。
一會兒已是午飯時分,酒肴及結拜的香燭紙馬已預備整齊,在內廳排列端正,老夫人命春桃請兩位小姐下樓,好舉行拜見儀式,那唐伯虎換了小姐裝束,越發容光煥發,陸府上上下下的人看了,無不暗暗喝采。
伯虎先拜見過陸老夫婦,然後和昭容小姐雙雙交拜,伯虎較昭容小姐小數個時辰,稱昭容一聲“姐姐”,而昭容小姐則稱一聲妹妹,小兩口當場結上同心金蘭。其實伯虎的年歲要比昭容小姐長好些歲,只是此時不能實說。一旁的春桃看著也是好一番得意。
禮成入席,一對老夫婦上首坐定,昭容和唐寅分在左右相陪,席間陸老夫婦不免都有些好話,唐寅心里只是暗暗好笑,心想未成嬌客,倒已筵開東閣,剛才分明是雙雙拜堂,如今分明是宴待新婿,待到夜間豈不就要送進洞房,好讓我收那小姐的絕佳元陰,取上好的元紅,我唐寅不知幾生修到的好艷福啊!
一會兒,筳席已畢,侍婢送上香茗,娘兒四口閒談一陣,老夫人也覺疲乏,讓侍女扶著回房,也命倆姐妹回房歇息,陸翰林也是滿心欣慰,捻著長須回到書房。
唐寅隨著小姐回到繡樓,不用說更增了一分親昵,然而目的尚未達成,也不敢冒昧從事,只好耐著性子等機會。回房之後,昭容小姐因多渴了些酒,不勝酒力的在床上熟睡,於是乘空和春桃計議,琢磨一個好計策。
春桃叫伯虎在晚飯過後,趁著和小姐閒談時,故意風花雪月的說些風流話,引起小姐的猜疑,待她盤詰你時,就來個直認不諱,將愛慕她的真情吐露出來,然後陪著小心,向她求取婚姻,我再出來從旁打圓場,這事或許可成。
唐寅聽了春桃計策,雖然丑媳婦難免要見公婆,遲早要露臉,春桃這法子或許可以獲得小姐的芳心應允婚約,但那禮教約束,恐難讓她就將清白身軀交給我,可還要想些別的法子,不過就先依著春桃的計策走,屆時再見機行事就是了。
果然,昭容小姐晚飯後上樓,便命春桃泡上一壺香茗,焚上一爐清香,便要與新結義的妹妹操琴一曲。伯虎暗想這可是個好機會,先用那琴聲傳情吧。
想定主意便提起精神,施展平生絕技,對著美人彈出一曲“鳳求凰”。
眼見伯虎挑動素指,清穎悠然、無以復加,手法卓越,一曲鳳求凰,不但姿勢優美,更是琴聲清麗,聲得心向神往不已,連聲極口稱贊。
春桃趁機問道:“二小姐,這彈的是什麼曲調,可憐婢子只覺得清脆悅耳,不知根由,可否請小姐賜教?”
春桃才說完,昭容小姐早斜過秋波瞅了她一眼道:“你懂什麼?這是一曲鳳求凰,乃卓文君夜奔司馬相如的故事。”接著又要求唐寅再操一曲。
唐寅面對兩位美人,焚香操琴,這還是平生第一遭,只覺得其中滋味,著實甜蜜,若是操完琴後,再對著美人操上一夜,那可就爽翻天了。聽了昭容小姐的要求,立刻撥動絲弦,再用心的操上一曲“紅豆相思”。
這一下,越發把個昭容小姐聽得是如痴如醉,目不轉睛,怔怔的只管出神,都忘了贊美了,唐寅瞧著她的樣子,簡直是愈看愈愛,就放著膽兒,先飽餐秀色一番。小兩口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的楞楞的對看了好一會兒。
一旁的春桃看得急了,忙轉到唐寅身後,用手指在她背上點了一下,才喚醒了著了迷的伯虎,才想起還有那計策要做。
這昭容小姐還真是伯虎的知音呢,聽了這樂曲,呆呆不語了好一會兒,讓伯虎誤以為昭容小姐被那鳳求凰及紅豆相思引動了芳心了。其實昭容先時心醉於琴聲,後時則是呆想著“技不如人”的感嘆。
於是伯虎開始講那風流話的伎倆來,先是愣愣的看著昭容小姐的芳容,讓個千嬌百媚的昭容小姐好不自在的嬌聲說:“好妹妹,你為何如此盯著我看?”
伯虎說:“姐姐,你真是好美,像姐姐這樣花容月貌,胸羅錦繡,滿腹珠璣,將來真不知那個兒郎能夠有這福分享受,如果我是男人,當為終生為你顛狂欲死呢!”
昭容雙頰羞紅的說:“你想到那里去了?這些事情去談它干嘛?還不是命里注定的嗎?”
接著又輕嘆一口氣說:“自古紅顏多薄命,也不知自己的終身將托付於何人,如果未來的郎君有你這般的才華風采,我也是終生無憾了。”
伯虎故意說道:“嘖嘖,倒是我那師傅唐解元,自從出了寧王府,為了避那奸賊耳目,如今也隱藏得無影無蹤,否則讓小妹來牽上這條紅线,這頭姻緣倒可稱得珠聯壁合,天造地設的了。”
說也奇怪,昭容小姐一聽到那唐解元,不知怎的那粉頸便紅起來,一直紅到雙頰去,兩道秋波只盯著琴弦看,又怔怔的呆住了。
如此一來,可就給唐寅看透了芳心,乘她不備,向春桃使了個眼色,春桃得了暗號,就到小姐身後,輕輕扯著衣角,咬著耳根道有話里邊說。
說著兩人進入內室,順手把門兒掩上,裝著神秘的模樣低聲說:“小姐,小婢斗膽有話要說,這二小姐有些怪異,我把他留意許多實在不像女子,一則喉間喉節分明,二則胸前平平,三則那雙天足,四則這兩天睡在我那兒,死活不肯脫衣,縮在床角睡。方才聽到她那一番說,分明是來挑逗小姐,我見她鄉下女子,居然那麼有才情,才會起了疑心,小姐可要明察啊。這可是為了小姐好,別被奸人騙了,若是她果真是女子,小姐可別怪我啊。”
昭容小姐一聽這麼說法,臉上現出驚駭的表情,玉容低垂的呆想一會兒,玉手一合道:“是了,方才那番言語,及那兩番操琴,果然像有什麼用意,”
躊躇了一下又道:“若她當真是個男子,這事該當如何?”
春桃假意低頭想著,然後說到:“都已讓她在這兒兩三天了,無論如何先查明底細再說。”
昭容小姐走出來,也不聲張的留神的注意他的喉結及酥胸,春桃又故意送上兩杯香茗,讓兩位小姐潤喉。
果然越看越像男人,極重禮教的昭容小姐不由得羞憤難當、驚駭不已,在伯虎舉起茶杯正要喝時,早一躍而起,平空退後一步,一手扶著春桃肩頭,一手直指著唐寅,顫抖的聲調,怒目而視的喝問:“你……你到底是誰?”
才這一句話,一口氣便噎著了,手足冰冷,渾身格斗斗的戰栗不已。
唐寅胸有成竹,不待她往下問,連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陪著滿面笑容,放低聲音答道:“小姐且勿驚慌,小生便是姑蘇唐寅,私入小姐閨房罪孽深重,還祈小姐開恩寬恕,容小生將一片愚誠相告。”
昭容小姐已氣得說不出話,倒是春桃故作威喝道:“哎喲!這還了得,你當真是一個男子,居然扮做女子混入人家深閨,哎喲!這還了得,該當何罪?我要趕緊找人來將你送官!”
昭容小姐喘了一口氣,一擺手阻止了春桃嚷嚷,又回手向唐寅一指道:“你說!你說!你快快說,到底是何處狂徒,擅敢男扮女裝,闖入人家閨閣,難道不知有王法嗎?”
其實她一聽到唐寅二字,一腔怒氣已平了大半,因而阻止春桃妄動,好讓唐寅講完,唐寅是何等靈光,早已窺進美人的心坎,向前深深一揖就要吐露真情。
一旁的春桃也是聰明,一心向著唐寅,想這番陳述衷曲必然很長,可講上好半天,而這親親解元郎是位文弱書生,這愛愛昭容小姐則是嬌嬌女,若是他倆就站在這兒講,連我在一旁都要陪著受罪,於是就想出個主意來:“小姐,事已至此,你也不要驚慌,就聽他說個明白,若是有個不對,我就去稟了老爺太太,將他捆去送官。”
春桃嘴里說著,身子向後一扭早己抓了張椅子,放在小姐身後,輕輕將小姐帶著坐下,繼續道:“小姐還坐下聽吧,腳小伶仃的那耐得住站?”
只這一下,昭容小姐已安安穩穩的坐定,雖則仍鼓著兩片桃腮,似乎還在氣頭,然而那冷靜的目光,以及吹彈得破的肌膚間,似乎藏著含情脈脈的笑容,仿佛就在肯定是那唐解元,好結那善緣。
春桃與小姐形影相隨多許多年,怎會不知小姐性情,乘這當兒,就指著對面面一張坐椅向唐寅喝道:“你也坐著講,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是講得有理,我們小姐慈悲為懷就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哼……”
一邊說著一邊去茶幾前倒了一杯熱熱的香茗,回身送到小姐手上,讓她好將另外半腔余怒隨著香茗一齊咽下。
伯虎見到春桃的這番善解人意的舉動,不由得暗暗道好,如此俏婢果然值得收入後宮,也不愧我這幾夜那麼賣力的把你插得那麼爽快。
於是伯虎一屁股坐下,從容不迫的將追妞的這段前因後果,婉婉轉轉的詳細陳述。說也奇怪,昭容小姐先前何等忿怒,此刻聽到這俏郎君在廟前看上了自己,然後就設計低三下四的放下解元郎的身段進來陸府,那一股氣不知消到那兒了。
先前一眼兩眼的偷看對面,到了唐寅說出求婚的話,那一副嬌容則是愛煞人了,粉頰低垂,臉上一片紅霞,雙瞳視地一一雙纖纖玉手不知放在那兒好,幸好手上一方繡帕,是卷了又舒,舒了又卷,低著頭不知如何回話。
春桃見這兩人應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嬌羞窘迫的僵在那兒接不下去了,於是急中生智的出面解圍,故意虛張聲勢的喝問道:“哼!你說是吳門才子唐解元,誰又信得過?有何憑證可以證明?”
春桃一面說,一面偷偷將小嘴兒向唐寅胸前一努。
伯虎立即會意,一探手自懷中取出小玉印,望著春桃連連申辯道:“喲!姐姐,這有名有姓的人豈是輕易可以假做的,幾日來的畫兒也是難以造假,你瞧瞧我這繪畫用的印鑒,與那立軸上蓋的不是同一個嗎?”
春桃見他身著女衣不住的打躬作揖,本來就一肚子好笑,如今看他拿了玉印神氣活現的指東劃西,好似在表演戲文,一腔笑意差點肚里就裝不下了,幸而她深知此時笑不得,竭立忍住,見小姐仍然低頭不語,只得繼續搭訕道:“哼!既然如此,你既是蘇州才子,堂堂一榜解元,為何不正正當當……”
春桃話未說完,終於引得小姐開了金口,斜睨著春桃說:“你去理他干嘛?
他若當真是唐解元,就越發不應該有此舉動,難道……“
伯虎一聽,昭容小姐開了金口,連忙搶到跟前,連聲陪笑作揖道:“小姐在上,小生已聲明在先,委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還祈小姐格外寬宥,垂賜金諾,成就這良緣。”
昭容小姐對唐寅本已默默心許,只是礙著春桃在旁說不出口,不過她到底平日被陸翰林當做兒子教導,行事素來大方,轉念一想,春桃是好心腹婢女,情同姐妹,我也舍不得叫她離開,索性就開幾樁條件要他答應就算說妥了。
想定主意,便坐正了身子,抬起臉兒,斂去羞容,光明磊落的望著唐寅說:“你既是堂堂解元,怎麼不遵循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古訓?如今要我允許婚約倒也不難,得從我兩個條件,第一、盡速回去央出有名望的人為月老媒合,想我爹娘慕你名望已久,也絕無不允之理。第二、春桃與我名為主仆、實如骨肉,已隨我十余年,我可不忍叫她離開,日後你得……”
說到這里,只覺得後面的話兒難以措辭,正待思索中;一旁的春桃聽了小姐隨時不忘自己,倒是臉兒一紅、心頭一暖、鼻頭一酸,哽咽的叫了一聲情深意重的“小姐……”。
伯虎聽到這里,幾乎樂得打跌,一朵心花險些炸開,這番動之以情的伎倆,讓這寬洪大量的昭容小姐,不僅自己應允了,還買一送一的許了春桃這隨身的俏丫鬟,如此一來正正當當的婚約是沒問題了。然而這小姐的性情素來非常剛強、謹守禮教,要如何在洞房花燭之前先上她的床,取她珍貴的元紅,這可就要另一番訴之以理的伎倆,最後來個打鐵趁熱,一擊中的。
伯虎暗道一聲慚愧,隨即接道:“一切謹如遵命,小姐如此成全小生,真令人感恩不盡,然而……小生還有另一番機密要說與小姐參詳。”
說完還裝模做樣的左右查看,是否有那閒人偷聽。
這平日舉止端莊的昭容小姐臉皮兒極薄,千辛萬苦的掙扎著應允伯虎的婚約之後,還真怕這風流的解元郎,就當著春桃的面,要上前來談情說愛,那時面子當真就擺不下了,所幸這唐解元答應條件後,就放下了婚約這羞死人的話題,原來懸在一顆芳心上那千斤巨石就放了下來,感覺清松不少。見到伯虎一臉鬼鬼祟祟的模樣,隨即好奇的問道:“有何機密?”
伯虎放低聲音問道:“小姐常聽庭訓,尊大人可曾提起寧王宸濠之事?”
話說陸翰林將這位昭容小姐當做兒子在教導,不僅是在風花雪月的文采而已,經世之治的大學問也常與小姐參詳,讓這位昭容小姐竟是幗國不讓須眉,只恨身為女兒身,無法出將入相,為國為民。這幾年間,寧王在大江南北作威作福就是婦孺皆知,小姐豈會不知其厲害,於是也放作小心狀,低聲回道:“父親任職南京,偶也會與我提及寧王包藏禍心,將要作亂,父親常為此憂心不已,奴家常恨身為女兒身,不能為父親解憂。”
古人雲:“君子可欺之以方。”像昭容小姐這般平日行得正、坐得直的官宦之家的掌珠,縱然由陸翰林教得是滿腹詩書,熟讀那定邦定國之策,到底總是紙上談兵,沒有在世面上轉轉的實務經驗,比起伯虎這些時日來的各種歷練,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是沒得比的,這聰明機巧的唐解元,就仗侍著這一點,准備用“天下安危”這話將她套牢。
於是伯虎繼續道:“小姐認為,這‘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八個字,說起來可有道理?”
怎知昭容小姐一聽到這話,就咬著玉牙恨聲道:“平生最恨者,就是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八個字,若是這天下之興衰與那莽夫都有關系,怎會與我們女子都不相干呢?想當初,花木蘭代父從軍、梁紅玉隨夫出征、文成公主和番、孟麗君拜相,這些文文武武的奇女子,何嘗不是在安邦定國?何況我們女子向無爭雄之心,國泰民安之時就安下心來相夫教子,也不求封侯封王。更何況凡是功成名就者,其背後必有好女人,想當初,孟母三遷、歐母畫萩,才能造就一代哲人、一世文豪……”
昭容小姐一提起這話頭兒,可就是意氣風發、滔滔不絕,伯虎趕緊一句叉開,否則又不知還有幾個“想當初”。於是忙道:“小姐說得極是,這八個字真正要改,改做:‘天下興亡、人人有責’,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昭容小姐一聽,這話兒真是到了心嵌兒里了,不偏不倚、不左不右、不男不女,竟是大家的事兒,緊繃的俏臉兒就放松開來,嘴角兒也有了笑意。
伯虎聽說這昭容小姐也會關心那國家大事,心中就有譜了,於是就將左手袖子卷起,開始編織出一套說辭來:“小姐你可識得這是何物?”
將左手臂上那豹房密探的兵籍名牌露給昭容小姐看。要說這種秘密的練牌,全天下也沒幾個人知道,昭容小姐細看上面的豹頭標記,再加上零零柒的精美刻字,一臉迷惑的搖了搖頭說不知。
伯虎瀟灑的哈哈一笑道:“此乃皇家豹房密探的標記,要說這豹房密探,比那東、西廠,錦衣衛還要得到皇上的信賴,吾乃代號‘陵林奇’之密探,專為執行對付寧王之任務者。”
昭容小姐張著那櫻桃小口,訝異的呆掉了,一旁的春桃也是聽得目瞪口呆,滿頭霧水。看著伯虎那洋洋得意狀好一會兒,昭容小姐才回過神來懷疑道:“你既然是豹房密探,因何緣故男扮女裝的跑到我家,難道是朝廷懷疑我父親與寧王勾結嗎?”
伯虎搖搖頭道:“非也,非也。”
於是伯虎就開始細說從頭,從他考上解元後,被騙到揚州寧王府奉為上賓館客說起,如何佯裝花痴出入月風場所,又如何結識豹房總管邵道長,被吸收為皇家密探,接受特訓以進行那龍虎山長老研議出的元陰八卦陣,接著混出寧王府,以尋訪頂級處子,取那上好的元陰做成八陣圖,最後再要拿去好破了寧王那集皇氣的神壇,讓天下得以安定。
這番言語之中,果然是一團正氣,就算出入花街柳巷,也如同偽色文般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其中還特別強調,自己隨時受到寧王奸黨的監視,男扮女裝主要是為了混過他們的眼线。而他身上還帶有密旨,指定要三個月內要取得八位佳人的元陰以完成任務,然而八位美人若是每一位都要一一的明媒正婜,只怕那親還未說完,三個月的期限也就到了,不得不有從權之處。
聽完這番話,倒讓昭容小姐深深愧疚,覺得自己先前真是錯怪了面前這位有理想、有抱負的時代青年了,想那天下安危的大事,比起自己所想的禮教之防,可就太小家子氣了,一時對伯虎又有了不同的崇拜之心,連稱呼都不同了。
於是昭容小姐一臉正氣凜然的道:“相公身懷如此重要之任務,不知要妾身如何配合?”
伯虎見昭容小姐被這一番話,鼓動起熱血激昂的愛國熱誠,於是又編了另一番說辭道:“小生以龍虎山玄功秘法,早已探知小姐元陰豐沛無比,若能容小生取得,用以做為這元陰八卦陣的陣眼,當完成八卦陣圖之後,以其推動陣圖,將可速速破那寧王的皇氣神壇,令其早日敗亡。若是小姐十分珍惜自己的千金之軀,不願讓小生先行取那元陰,則小生將不得不改用其它尋常女子的元陰,如此一來陣圖久缺推動,要發揮效力恐曠日費時,讓那寧王得以繼續遙逍,屆時只怕江南百姓得多受一些苦了。”
昭容小姐聽他說得如此懇切,准備信以為真,然而從伯虎言詞中,又發出疑問道:“相公所謂龍虎山玄功秘法,得知妾身元陰豐沛,此事涉及無稽,莫非是要來騙妾身?這可要拿出證明憑據,方令人可信。”
伯虎笑道:“此事小生豈敢欺騙小姐,然而這道家玄術,頗驚世駭俗,小姐見著了可莫驚慌。”
說著便將洞玄子十三經秘法縮陽為陰之法收去,讓胯下那虎豹霸王鞭感應著昭容濃郁的元陰,那鞭兒便以前所未見的凶猛態式直衝而出,在伯虎女裙上頂出了一個超大帳蓬。
昭容小姐“啊!”的一聲驚呼,側過俏臉,一手抬起用長袖遮住。一旁的春桃則是裝腔作勢的,跟著小姐用雙手掩面,只是一對烏溜溜的眸子,仍然透過指縫間貪婪的看著。
昭容小姐側著羞紅著臉說道:“相公如此斯文的人,怎可做出如此丑態?過去在家中轉角,偶撞見家中刁仆俏婢在講悄悄話,也看過那刁仆的下身頂起,只是沒有相公這般巨大,此事涉及男女之私,怎算得道家仙術。”
伯虎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道:“道家奇術怎可與男女之私混為一談,小生的元陰指引乃是靠著氣機,非耳目感觀而生,不信的話小生可將雙目閉起,小姐就在這房中移動,小生這元陰指引必可應和小姐元陰動作。”
說著就雙眼閉上,胯下頂出,直挺挺的站在那兒。
昭容小姐見伯虎眼兒閉上了,也就不那麼害羞,好奇心一起,便站起身來輕移蓮步在房中踱來踱去,說也奇怪,伯虎裙中頂出的部位,果然隨著她的移動而搖擺。雖然伯虎此時眼兒閉上了,昭容小姐還是有些懷疑他以聽腳步聲定位,於是就指示春桃也在繡樓中走來走去,以亂其聽覺。
主仆倆捉迷藏似的,如穿花蝴蝶在房中穿梭,然而伯虎那神鞭對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對著昭容,兩人玩得興起,居然吃吃的笑起來。
伯虎閉上雙眼如木偶般站在那兒,胯下被昭容小姐遙控戲弄,耳中原本聽到一組輕微的步履聲,接著又是一組加入,當腳步聲越發雜亂之後,居然聽到嬉笑聲,這試驗也太過冗長了吧?於是無奈的說道:“不知小姐試驗如何?小生之言是否屬實?”
昭容才容然警覺到有些失態,於是又莊重的坐下,請伯虎張開雙眼,於是毅然決然的說道:“相公所言果然屬實,既然是如此攸關天下蒼生之事,妾身不敢自珍,一切都聽相公的吩咐。”
要說伯虎這說話的技巧,就是尋常人所不及。他提到要取女子元陰之事,若是明講著要為處女破身取元紅的話,讓昭容這般的黃花閨女聽到,還真的說不出口,然而平時熟悉道家那陰陽五行的知書小姐,在那人前引述女子元陰的話,就毫無羞怯滯礙。
昭容小姐一面說著,一面轉頭看著站立一旁的春桃道:“相公有如此事關天下安危的重要任務,需要女子元陰,不知春桃……”
春桃一聽到小姐提及自己,早已嚇得滿面通紅的跪地請罪道:“小姐,婢子不敢隱瞞,婢子已經……”
話未說完,就被小姐接過去了:“果然我們是情同姐妹,齊心一同,難得你也關心國家大事,我沒有怪你,快快起來吧。”
原來小姐卻誤會了,以為春桃也是知道伯虎的八卦計策才獻身的,春桃一聽小姐對待自己如此寬容,也是充滿感激的謝過小姐,滿面通紅低著頭立在一旁。
伯虎見昭容小姐為了一句天下安危,竟然會如此的配合,於是心下又有了一番思量,不想就因循苟且的取了她的元紅,心想要為昭容小姐准備一個終身難忘的破瓜大典。於是說道:“小姐如此深明大義,小生十分敬佩,能得小姐如此佳偶,實乃三生有幸。小生已卜得今日實乃吉日,在午夜三更時分,天地陰氣最盛之時,所取得之元陰最旺,由於小姐的元陰是要做為陣眼的,因此需要特別謹慎,有請小姐先行沐浴身、焚香祝禱,小生也要先行施法預做准備。”
昭容小姐聽到這未來的郎君的唐伯虎的一番贊美,內心也是暗暗得意,於是很配合的要春桃設起屏風備香湯服侍她沐浴淨身。而伯虎就在小姐的繡房里做了一番安排,先在香閨的四周弄得燈火通明,然後將那床上的厚綿柔軟床褥子,鋪在繡樓的樓板上,並在上面安置了繡枕。
按照伯虎對昭容小姐的說法,為了配合這爾後八卦陣的陣眼的需要,沐浴焚香可以專注心志,讓元陰凝聚。那取元陰時不在床上卻在樓板上打地鋪,是為了要配合陰陽方位,而燈火通明是為了伯虎運玄功取元陰時所需。
而實際上這心眼頗多的風流唐解元心里又是如何打算的呢?先讓昭容小姐洗得干干淨淨香噴噴的,這樣才能讓自己好好讓享用;而且若讓這平日舉止莊重的千金小姐,在閨房中當著自己的面寬衣解帶,還真擺不下面子。若是先沐浴一番,洗完身子擦干後,衣服也就不必穿上了,直接躺下來辦事倒也簡便。再來沐浴焚香也有安定心神的作用,讓那昭容小姐的心思,放在為國為民的正經事上,也不會去想男女情愛那羞人答答的事,屆時較能放得開。
至於不在床上做的原因,則是伯虎想要讓春桃也進來幫忙助興,那床也太窄擠不下三人,不如就搬到樓板上空間比較靈活。至於燈火通明,當然在干事時看著昭容小姐那絕色的嬌容是一定要的,而且鑒賞了小姐陰戶的美姿後,才好在那元紅之上,描繪出那最適宜的花兒呢。
要是說昭容小姐天資聰慧,通情達理,伯虎這番真真假假的話,總有一些破綻可尋,此時既然愛著伯虎的才情,婚姻也許給他了;要說這“婚”字還真是有道理,只要是一許了,這“女”子的頭腦都“昏”了,於是就信了他的理由,身子就讓伯虎給破了,至於用什麼浪漫、淫蕩的方式破身的,那就不用去深究了。
後來在破處之後,伯虎果然是取了元紅做那元陰八卦陣,當真是為了安邦定國的大事,更是肯定了這洞房花燭之前就破身的正當性。而之後在破身之時,與伯虎那份難以言喻的雙飛快感,甚至後來春桃加入的三飛爽樂,也更讓她割舍不下這位風流的多情解元郎,於是這位注定要成為唐寅正室夫人的佳人,早已領悟那做大事不拘小節的道理。正是:
“只道平地起風波,巧計良宵償宿願。”
欲知伯虎是如何為昭容小姐破處,那八美圖的第二幅又是如何繪成,請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