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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2章 我非真主

暗黑傳說 水舞紅楓 5981 2024-03-02 00:03

  訂婚宴席結束已經是深夜,嘉修陛下只坐了一下便走,很快馬斯廷皇子與歐特皇子也先後離去。

  我們這撥人走的較晚,費羅被留了下來——他被賓客灌的人世不醒,想走也走不了。

  回去的路上德博還在興奮的跟我炫耀今晚獵艷的戰績,最後不免遺憾的道:“可惜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不然我一定能讓那幾個妞乖乖在我面前俯首稱臣。”

  我嘿然譏笑道:“算了吧,德博。我一直聽你吹噓如何如何,可什麼時候真見過你搞定哪家的名門閨秀?”

  德博紅著臉粗著脖子叫道:“當然有,只是你沒看到過而已。難道說我跟她們上床的時候還要先通知你一聲,好讓你見證了才信?”

  鏡月公主嘆息道:“德博,你都當鏡月不在旁邊麼?”

  德博已有七分醉意,打了個飽嗝道:“你這樣的美女我怎麼可能看不見?不過公主殿下如今都是修嵐的老婆了,我跟修嵐早是一家,說什麼話也就不用顧忌你了。”

  鏡月公主對上德博的無賴作風也毫無辦法,惟有莞爾一笑。

  德博忽然想起什麼,瞅著我們道:“修嵐,公主殿下,剛才宴會上陛下好象說過你們跟他都是一家人,我跟你們又算一家,這麼排下來,豈不是說我跟陛下也不是外人了?”

  我曉得這小子在說胡話,沒好氣的道:“沒錯,連著歐特跟馬斯廷皇子也都跟你是一家。”

  德博嚇了一跳,酒醒了些搖頭道:“別,那兩位皇子殿下我可惹不起,還是回紅石城躲的遠遠的好。”

  幸好車隊回到了迭翠苑,自有人將德博扶回臥室休息,這才讓我的耳邊少了一點噪音。

  鏡月公主站在門外,卻沒有立刻進屋。

  她的臉龐輕輕抬起,仰望著今夜的星空悠然嘆息一聲道:“蒙思頓的月夜,我不知道還能看見幾回?”

  柔和的星光悄然灑落在她絕美的側面,黑夜里那雙明亮深邃的星眸隱含著幾許離愁,幾許不舍。

  我駐足在她的身畔,淡淡回答道:“無論在哪里,月亮與黑夜總是一樣。如果你懷念蒙思頓,隨時都可以回來,我不會攔阻你。”

  鏡月公主一聲低吟,徐徐倒入我的懷中,火熱豐滿的嬌軀和著夜風的涼,在我記憶中留下一抹深深印痕。

  “你說的對,修嵐。”她平靜而深情的說道:“無論在哪里,天上的明月總上一樣。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便是鏡月的歸宿。就象月亮總會追隨著太陽,到亘古也不會改變。”

  我的心頭一熱,緊擁著她低聲道:“放心吧,遲早有一天我們還會回來。”

  鏡月公主微微在我懷里一顫,仰起無雙的玉容,幽幽道:“鏡月怕的就是會有那樣一天。我知道我的男人心懷四海,這也是鏡月最欣賞仰慕的地方。小時侯的鏡月總將陛下當作英雄,便是因為傾慕他胸才偉略的胸襟。所以,一旦見了你,人家才會不由自主的心動。可是,修嵐,一旦真的有那麼一天來臨,鏡月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

  我知道在她的慧心中早猜知到我的心意,所以才會這麼說。

  我輕撫著她的肩頭,沉聲道:“這個問題我們以後都不必討論,蒙思頓的未來如何並不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我也決不會在嘉修陛下有生之年對蒙思頓不利。”

  這並非我感情用事,而是明白只要有這個睿智的老人在,我休想跨越帝國的山川。

  如果我們擁有旗鼓相當的實力,我有十足的信心去擊敗他。

  但如今我手上的軍力國力尚不及帝國的十分之一,當然不會愚蠢到以卵擊石。

  鏡月公主踮起纖足,在我的唇邊輕輕一吻,那蜻蜓點水的愛意竟讓我一陣迷醉。

  “修嵐,是鏡月太多愁善感了些,或許畢竟對帝國有很多不舍,所以才心潮低落。”鏡月公主擁著我的虎腰,款款情深的低語道:“等回到比亞雷爾,鏡月一定會作你最乖巧聽話的小妻子,和翡雅、希菡雅她們一起為你營造一個溫暖的家。”

  家?

  我微微一怔,什麼是家?

  無論是找回記憶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似乎對這個詞都感覺遙遠與陌生,甚至有些厭惡排斥。

  可不知道為什麼,從她的口中說出,我竟生出一縷溫馨的感覺。

  我不禁想到遠在比亞雷爾的希菡雅她們,還有我未出世的女兒,這就是家吧?

  當我在千年之前最終失去幸福,絕望而戰的時候,可曾想到千年後的今天上天仍會還我一個圓滿?

  我本是從黑暗中走出,充滿對世間的仇恨與殺機,征服成了我唯一的存在目的。

  當我找回自己的過往,當我擁著鏡月公主她們的時候,我卻發現,這個世界上除了仇恨,除了報復,除了征服,除了死亡,也許還有另一些東西值得我去爭取,去珍惜。

  或許,千年沉睡中的她也會這樣期望。

  想通這點我心情一陣舒暢,摟著伊人纖腰低聲微笑道:“公主殿下,夜已很深,我們是否該早點休息了?”

  鏡月公主怎能聽不出我話中的不軌意圖,玉頰緋紅,卻用默認來表示同意。

  我哈哈一笑,擁著她邁步走進大廳。

  幾乎同時,我與她收住腳步,彼此互相望了一眼,感覺到書房里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是我的禁地,沒有我的准許即使是費羅庫塞他們也不能隨便出入。

  而來人分明是一個高手,直到現在才有意讓我們察覺。

  在我突破人類極限,獲得暗月力量與前生記憶後,能夠令我在百米外而無法察覺的人物,絕對擁有近乎大魔師的水准!

  會是誰,在等我?

  “修嵐,看來是有貴客到了。”鏡月公主向我淺淺含笑道,那一抹沒有退去的酒紅在朦朧燭光的映射中分外嬌艷。

  我忍下心頭衝動,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沒有禮貌?”

  我攬著鏡月公主走向書房,靈覺中的影象越來越清晰,當我推開書房的門時,一個老熟人正悠然自得的坐在客座上愜意的喝著不曉得從哪里弄到手的一瓶烈酒。

  狼王加奈特。

  我冷冷道:“閣下總是這麼不告而入,不告而取麼?”

  加奈特微笑道:“你若是到我們草原去做客,便會明白我們夜狼族的大門永遠向著客人敞開,只要有好東西就一定會與朋友分享。”

  “我們不是朋友。”我漠然回應道。

  “但我們也不是敵人,”加奈特的嘴角含著一絲笑意道:“至少,今天晚上我不是找你決斗的。”

  我在書桌後坐下,望著他。

  這個夜狼部落之主從第一次出現起,就顯得難以琢磨。

  表面看來,他該是北方聯盟中的重要人物,與倫格等人懷中同樣的目的潛入帝都,現在倫格已經死了,他們未及實行的計劃恐怕破產大半。

  但加奈特給我的感覺遠比倫格更加莫測,空翔之流雖然同樣是獸人族的部落首領但在狼王面前就如同小兒科那般膚淺蒼白。

  他給我一種可怕的感覺,在戰場上亦絕對是個強勁的對手。

  或許倫格生前也有資格讓世人這麼評價,可惜死人無論活著的時候如何風光都無濟於事了。

  何況,他能死在我的手上,本身就說明實力有限的很。

  惟獨對面前的這個男子,我始終琢磨不透他的真實意圖。

  “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麼?”

  “當然是來辭行,”加奈特回答道:“倫格死了,我們的計劃不得不暫時擱淺,明天一早便會撤離帝都——恰好是跟陛下同一天。”

  我哼了聲道:“閣下在這里等我半天,只為說上這麼一句廢話麼?”

  加奈特絲毫沒有動怒,反而微笑道:“其實,剛才那句話里我已經說了許多事情。”

  “第一,閣下告訴我你們這次帝都之行果然是懷有目的,而主謀該是倫格;第二,現在你們暫時放棄了計劃,但並不意味今後不會重新實施;第三——”我的目光如鋒射向加奈特,冷冷道:“獸人族的大軍是否即將出動?”

  加奈特的眼中掠過一絲贊賞,頷首道:“你都說對了,就在十五天內我們的大軍將入侵蒙思頓,不過暫時還沒有進攻比亞雷爾的想法,所以陛下盡可放心。”

  鏡月公主油然道:“鏡月是否該考慮將閣下留下?”

  狼王啞然失笑道:“公主殿下真會說笑,我既然敢來自然就有把握能走。況且,即使你留下了我也對局勢沒有絲毫的影響。這次獸人族的聯軍最高統帥早就定好是大熊部落的酋長‘霸王’恩里克,本人也不過是他帳下的一個馬前走卒罷了。”

  鏡月公主平靜的道:“可在鏡月看來,狼王卻比獸人族中所有人都有威脅的多。”

  “承蒙公主金口一贊,本人不勝榮幸。”加奈特說道:“可惜,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獸人族的事情還輪不到本人做主,否則更不會選擇在這個時機來入侵蒙思頓。”

  “原來狼王是反對出兵的?”鏡月公主訝異的問道。

  “那是當然,”加奈特冷笑道:“獸人族與蒙思頓之間隔著大片高山叢林,那都是閃族和魔族的領地。即使能拿下蒙思頓幾個郡又能怎樣?難道讓我們的臣民放棄賴以為生的草原森林,到蒙思頓來居住麼?何況,蒙思頓的實力又怎麼可能是十萬獸人族大軍能夠征服的,最後便宜的不過是特魯的魔族而已。”

  “原來閣下對這些厲害關系早了然於胸。”我說道。

  “了然又能如何?”狼王苦笑道:“特魯是北方聯盟的共主,倫格是北方的精神領袖,而恩里克與空翔惟這兩人之命是從。我如果反對,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夜狼部落。”

  “閣下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加奈特目光中燃燒起一簇細微的火焰,凝視著我,壓低的聲音徐徐道:“因為我想知道,陛下是否真的是艾歐的傳承者?你可知道著對於整個北方將有何其巨大的影響?”

  “我很想說是,”我淡然回答道:“可惜我不是,我不屑冒充任何人,艾歐就是艾歐,他已經死了——至少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這樣。”

  “怎麼會這樣?”加奈特皺眉道:“多洛莉絲大人不可能欺騙我們,倫格的反應也映證了這點。”

  “他們都不明白事實的真相,”我回答道:“艾歐當日的確打算利用天魔轉生來擺脫魔王尤里西思的束縛,獲得獨立的人格與新生。可惜他的覺悟晚了一步,尤里西思的復活在儀式開始前就已經全部完成。於是艾歐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發動滅寂之暗與尤里西思玉石俱焚,而他的記憶與意識根本來不及注入到那個叫修嵐的嬰兒體內。”

  “這些,你怎麼知道?”加奈特驚訝的望著我,半信半疑的問道。

  幸而他非常人,換了普通的人物,可能我所說的半句話都不敢相信。

  “因為我曾經在暗黑之戒中封印了整整一千年,因著尤里西思的詛咒而無法蘇醒。當滅寂之暗的能量衝擊到暗黑之戒時,終於令它的封印松動使我得以擺脫了詛咒。”我略微低沉的聲音徐徐說道:“當時的我剛剛回到這個世界,力量薄弱的不能承受任何的驚擾。千鈞一發中為了保全自己,我與沉睡在祭壇上的那個嬰兒達成了血契,進入他的身體托生但這樣也耗費了我所有的能量,使得我不得不進入又一個沉睡期。”

  “那個嬰兒就是比亞雷爾的王子修嵐了,”同樣分享到我記憶的鏡月幽幽道:“但真正的他在一年前的考蘭叛亂中已經被殺害,此刻我們面前的修嵐才籍著他的軀體蘇醒過來,然而他的記憶卻被艾歐的禁制再次封鎖,以致於這麼長的時間始終不知道自己是誰?”

  “所以當修嵐陛下獲得魔劍暗月的時候,也打開了所有的封印和禁制,終於找回了自我?”

  “是,”我回答道:“當時的感覺真是難以言表,等若一次重生,一次大夢醒後的恍然。”

  “可是,你究竟是誰?”加奈特低啞的嗓音問道。

  我微微一笑,抬眼望向窗外那些永恒於時空中的星辰,用夢幻一般的聲音回答道:“我就是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來自黑夜與地獄。”

  加奈特久久無語,最終長長的出了口氣,苦笑道:“雖然你最後那句話很玄,可我偏偏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只是,以後我究竟該如何稱呼閣下?”

  “當然還是修嵐,”我微笑道:“不過並非比亞雷爾的王子,而是來自千年之前的另一個修嵐。”

  加奈特渾身不由自主的劇震,難以置信的望著我道:“你!你難道是——”

  我傲然起身,走向窗台,油然說道:“你說,我是否還需要假借艾歐傳承者的身份而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願意世人誤解的身份就是比亞雷爾王子,因為如果沒有當年他的血契,我將繼續沉淪在黑夜里漂泊,直到下個千年。”

  加奈特點點頭,站起身道:“我都明白了,看來今晚的收獲遠比我想到要多。修嵐陛下,恭喜你找回了自我。不過,我有一種預感,或許我們很快就能在戰場上見面,到時候盡管知道閣下是我平生最可怕的敵人,本人也必須全力爭勝。”

  我嘿然笑道:“你是我至今唯一願意尊重的對手,亦同樣渴望有一天能在戰場對決。如果我們不能成為盟友,那麼敵人將是彼此最好的選擇。”

  “是這樣,”加奈特灑脫一笑道:“我該走了,後會有期!”說完身影一晃,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你為什麼沒有出手阻攔?”我依舊站在窗前,問道。

  “因為鏡月忽然有一種感覺,加奈特並不會真正成為我們最可怕的對手,或許有一天他給是我們在北方聯盟中最好的盟友。”

  我啞然失笑道:“這樣的預測跟加奈特可是正好相反,我該信哪一個?”

  “相信鏡月吧,”鏡月公主嫣然微笑道:“女人的預感總比男人的靈驗,這點即使是千年前的魔帥也不能不承認。”

  我“嘿”了聲,搖搖頭沒有說話。

  鏡月公主走向門口道:“鏡月先上樓了,今晚似乎要拜訪你的人真不少。”

  身後是門輕輕掩上的響聲,我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一個黑影上。

  多洛莉絲宛如幽靈一般佇立在那里,只冷冷望著我,目光中復雜無比,不知道是恨是怨,是失望絕望還是畏懼仰慕?

  “你,真的不是艾歐大人的傳承者?”她屹立許久,終於艱難的問出最想問的問題。

  “你都聽見了,我想不需要再解釋第二遍了。”我淡淡的回答道。

  “這不可能,我不相信!”多洛莉絲的眼中爆射出灼熱的光焰,執著而絕望的叫道:“你是在欺騙我!”

  “我沒有這個必要,”我冷冷道:“我奉勸你接受這樣一個現實,艾歐或許還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就如同今天的我;或許永遠都無法復活,但至少我不是他的什麼替代品!”

  多洛莉絲的身軀在風中顫抖著,多少年來艾歐的轉生是唯一支撐著她生存奮斗的信念。

  一旦這樣的海市蜃樓陡然崩塌,她的世界也隨之毀滅,沉淪進冰冷的絕望中。

  “我要殺了你,修嵐!”她的臉上漸漸浮現起一股瘋狂和殺機,冷酷的眼神盯著我徐徐說道:“是你,欺騙了我二十年;是你斷送了主人最後轉生的希望。”

  我不為所動,佇立在窗台前,淡淡道:“你如果想殺我盡管來,不過怕你沒有這樣的能力。而且——你下的了手麼?”

  多洛莉絲一震,漫天的殺氣頓時轉緩,她怔怔立在原地,沉默片刻後咯咯笑道:“我為什麼殺不了你,我為什麼下不了手?修嵐,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在我眼中你連主人的一根手指都值不上。”

  我憐憫的看著眼前這個絕望失常的女子,沉聲道:“多洛莉絲,我比你多活了一千年,即使不算當中沉睡的歲月,對於人性的了解我也比你深刻太多。這二十年來,你始終將我假想成你的主人,不知不覺中把所有的希望與關注都托付在我的身上。面對這樣的我,你敢說自己能夠下手?”

  多洛莉絲沉默著,望著我的眼神陰晴不定,忽然爆發出一陣冷笑道:“算了吧,修嵐,你不過是個冷酷無情的惡魔,有什麼資格跟我談論人性與情感?你知道深愛一個人的滋味麼,你了解失去愛人的痛苦麼?你不明白,你都不懂得,因為在你心目里永遠只有魔意和仇恨!”

  “你錯了,”我悠然微笑:“也許在前幾天你還是對的,但當我找回過去的記憶,了解到千年前我也曾為心愛的女人而戰,為了她不惜撼動尤里西思,不惜沉淪無數歲月的時候,我已領悟到生命的終極。我還是我,但血液里已多了一些東西,我希望你也一樣。”

  多洛莉絲呆呆的站著,臉上浮現起一絲迷茫,嘴角的冷笑在不經意中消退。

  今晚,實在不是一個殺人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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