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分基地,作戰實驗中心,高級生化實驗室。
安天河站在實驗室外的控制房內,隔著一層鋼化玻璃牆,正在觀看數名醫學工程師操縱著靈活的機械手臂,解剖最近移交來的部分二次異變、畸變體殘骸。
解剖房間里始終漂浮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揮之不去的腐臭。
強勁的獨立中央換氣系統也無法徹底清楚這些味道,好在穿著多重防護服的工程師們,不需要用手去接觸那些殘屍。
兩張平坦寬大的解剖操作台,台面上血跡斑斑,各固定擺放著一具行屍,從胸腔處精准的打開,敞露出里面空空的腹腔。
它們頭部遭到重擊,早已死亡多時。為了方便解剖,采用特制鋼釘固定住行屍四肢,用鐵環扣住頸部,將它們身體攤開,擺成標准的“大”字。
右邊這具異變體殘骸,從破爛不堪的衣著判斷,它曾經是一名男性人類。
削瘦,身高卻超出一般行屍二十厘米左右。
頭部的毛發幾乎掉光,磨損嚴重的長褲已經爛至膝蓋,上身的衣服也難以分辨本來面目。
解剖刀沿著屍體肩膀和腰线割開衣褲,露出一具暗紅色的軀體。
沒錯!暗紅色——它渾身上下所有皮膚都是這個顏色,就像清河市部分山區特有的那種褐紅色的土壤。面孔、胳膊、胸腹、大腿……
不像其它行屍那種死一樣的灰白,身體表面既沒有發青膿液也很少,手腕和腿腳部位的皮膚,卻有明顯的撕裂痕跡。
一位主刀的醫學工程師指著屍體左肩位置被割開的傷口,說:“很奇怪,它的肌肉沒有呈現出腐爛的狀態,相反非常緊密,不像普通行屍那樣敗壞稀軟。解剖的時候,體內甚至還存有少量的血液——這種情況在別的行屍身上從未出現過。”
醫學工程師,全稱生物醫學工程師,是安天河成為二級指揮官後,獲得的更高級的特殊兵種之一。
他們的培養價格頗高,遠比作戰型英雄單位貴重,價格在2300—1.7萬不等,那是個頂個的金貴。
有了他們的存在,現在無論是武器研發、材料升級,還是臨床解剖、病毒分析等等,都有了專業性極強的團隊輔助。
等這批科研人員形成有效的研發實力,基地內的各項科技樹將會加速擴張升級,不再像起初那樣,任何事情,都要依靠AI系統默認的程序來完成。
醫學工程師的聲音沉穩,像是在介紹一門課題:“它的動作遠比普通行屍靈活,速度也要更快一些。最初,警戒士兵差點認為它不是行屍,可能是某個精神失常的幸存者。等它靠近以後突然發難,才發現判斷錯誤。好在執勤的有精銳老兵,致命一槍打得很准,直接射穿了頭部。”
說著,他抬起手,指指屍體頭頂已被黑血和碎肉堵塞的彈孔。
安天河沒有說話,把目光從這具暗紅色的屍體上挪開,轉移到旁邊另外一具屍身上。
它同樣身穿破爛肮髒的衣服,身體四肢和皮膚也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只是頭部被砍下來,用鐵鈎從兩邊吊住,懸掛在距離地面一米多高的空中。
“這個樣本,是前天從廣元市送來的。”
工程師走上前來,用手術刀撥開行屍頭頂雜亂的毛發,露出兩點從眉弓位置向上延伸的異狀凸起物。
兩根凸起,長度大約四厘米左右,成年人手指粗細,顏色與皮膚相近,很有彈性。
工程師用刀尖撥弄了一下,肉柱立刻像彈簧一樣左右搖晃起來。
安天河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越發冷肅。
他向左兩步,拉近了距離,仔細觀察著這顆吊在空中的行屍頭顱。
它臉上沾滿泥漿和膿水,鼻子已經爛掉,露出硬而發黑的骨質部分。嘴巴大張著,牙齒排列整齊無缺,看上去異常堅硬。
眉弓位置除了那兩根非常古怪的肉質狀凸起,它的五官與普通行屍同樣有著顯著區別。
眼睛很大,白色眼瞼像奶油從中間一樣化開,露出兩團顏色深黑的晶狀體。
可能是腫脹,或者別的什麼緣故,眼球體積似乎比原來大了許多。
堅硬的骨質眼眶束縛了這種非正常變化,晶狀體由內向外被擠壓著拼命尋找更多空間。
感覺就像一個煮到半熟的雞蛋,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輕地捏住,力量不是很大,剛好夠把雞蛋捏扁,卻沒有突破它可以承受的極限韌度。
醫學工程師一邊介紹,一邊用刀尖劃開行屍的上唇。
這部分肌肉同樣很緊致,絲毫沒有人類嘴唇應有的柔軟。
尖刀沿著中間略微凹陷的唇线劃過,皮膚立刻向切口兩邊裂開,露出兩只隱藏在牙齒正上方,從牙齦部位延伸出來的折疊型器官——它們非常細小,剛好可以被上唇肉遮住。
站在玻璃牆外的安天河立刻瞪大雙眼,不自覺地朝前湊近。
看著工程師用刀尖挑起其中一團軟肉,慢慢撥弄,小心翼翼的把折疊部分拉開……肉團漸漸變成一根十幾厘米長,很軟,且兼具具韌性的古怪器官。
它很嫩,呈粉紅色,晶瑩半透明。最前端的位置從中間分叉,很像縮小版的螃蟹鉗子。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安天河有些驚疑不定地問道,他的語調明顯有些失音,沙啞中帶著幾分恐懼和震驚。
他盯著這根顯然不屬於人類身上任何器官的異物,目光越來越森冷。
“是口器。”
“口……口器?”安天河下意識地重復著這個詞,眼里閃過一絲茫然。
“請再看這兒——”
工程師刀尖一晃,指著行屍頭部其中一根凸起的肉柱:“包括嘴里的口器,這些東西都不是人類應有的正常器官。指揮官閣下,當某種生物體內出現非正常變化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構成它的細胞產生了進化,或者因突變造成某種無法彌補的缺陷。”
說著,他用刀尖割斷肉柱:“請仔細看這里——里面的骨質很柔軟,表明細胞活化程度非常高。這里沒有太多血管,神經組織卻密集而發達。如果這頭異變體還活著,那麼這兩根東西仍會繼續生長,達到驚人的長度。”
工程師話里的意思已經足夠明白,安天河也差不多已經猜測到他言語中沒有直說的擔憂,只是仍然覺得難以置信。
“這是類似於其他生物的——觸角?!”
工程師點了點頭,原本平穩的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沉重:“眼睛產生了非正常的變化,它會擠裂眼眶,或者在眼眶外面另外生成新的復眼,加上嘴唇部位變異的口器……它已經不能再被稱為畸形的行屍,而是另外一種全新的變異生物。”
安天河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新的……變異生物……不是畸形……不是行屍?那,那究竟會變成什麼?”
工程師的目光離開眼前這顆已無生氣的頭顱,轉向右邊解剖台上那具,全身暗紅色的屍體。
“這些行屍和人類一樣,都會不斷進化,尋找自我強化的途徑。從病毒爆發至今,它們差不多已經度過了最初的幼生期。但問題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它們會因為生存的壓力,再次產生變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像人類從幼兒成長為少年、青年直至壯年。它們會開始奔跑和跳躍,攻擊方式也更加多樣化。您之前也說過擊斃這類行屍遠比普通的要困難得多,它動作敏捷,速度比普通喪屍快,身體表面暗紅色的皮膚會增強防御力,也是它們最明顯的特征。這種二次變異的怪物會越來越多。它們不是普通的行屍,而是血屍。”
安天河心中震顫,喃喃自語:“……血屍?!”
醫學工程師平靜地點點頭,指著旁邊懸吊的喪屍頭顱:“至於這個樣本,已經不屬於行屍的范疇內了。它是以行屍的生理模式為基礎,被其它生物寄生感染,在相互適應的情況下,產生的另外一種全新的物種。”
“新鮮血肉不光只有行屍喜歡,蚊子和蒼蠅之類的昆蟲也有著相同愛好。它們共同生活在充滿汙穢的陰暗環境里,潮濕與黑暗容易滋生細菌。那些肉眼看不見的小生物先是感染昆蟲,再通過蚊蠅或者昆蟲叮咬進入行屍體內。以一只蚊子舉例:變異菌體首先在它的體內造成感染,產生適應性效果的同時,菌體本身也被蚊子基因同化。蚊子叮咬喪屍吸取膿液,攜帶的病菌被交換到行屍身上,於是產生了第二次寄生感染……”
“你等等——”安天河打斷了工程師的話,急切地反駁道:“這有些說不通吧?外來病毒侵入本體的確會造成交叉感染,但免疫系統會把基因寄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我們有皮膚,有肌肉,生物免疫系統可以滅殺大部分外來菌體。這是所有動物都具備的本能。僅僅只是蚊蠅叮咬,怎麼會……”
“指揮官閣下,您忘了最關鍵的問題。”
工程師的聲音很平靜:“行屍不是人類。病毒破壞了它們的神經中樞,造成體內器官全部喪失原本的作用。它們幾乎沒有視覺,感知系統只剩下聽覺和嗅覺。它們的肌肉組織全部潰爛,皮膚早已失去了保護作用。沒有疼痛感,觸覺非常模糊。在這種情況下,對蚊蟲之類的叮咬反應,自然不可能像人類那樣敏感。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蚊蟲叮咬過後的皮膚會出現紅腫,繼而刺激神經產生癢痛。
有了神經系統的預警,你會用各種方法驅趕蚊蟲,覺得身體不適還會去醫院接受治療。
行屍則不然,它們對叮咬毫無反應,日常活動的環境也是蚊蠅最喜歡的陰暗角落。
幾百、數千、上萬……蚊蟲從它們身上吸取腐液,大量帶有蚊蟲基因的病菌在行屍體內寄生繁衍。
從病毒爆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多月時間。寄生菌已經適應環境,它們開始控制行屍的大腦,完成從客人到主人的身份轉換。在無法抗拒,也沒有辦法獲得治療的情況下,行屍只能被寄生菌控制,成為新的負載體。”
說著,工程師再次指向行屍頭頂的觸角:“你也看到了,它們正在變化,正在生長出與人類截然不同的身體器官。用不了多久,它們的外形和行動方式會越來越像母體,也就是寄生菌攜帶的上一種基因生物。”
安天河徹底聽懂了工程師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本能的感到某種陌生的恐懼,站姿也略顯僵硬。
驚疑不定的雙眼死死盯住懸掛在空中的喪屍頭顱,目光偶爾瞟向旁邊解剖台上的血屍,不住來回跳躍。
思緒快速飛閃,安天河突然抓住了其中一縷奪目的光華,那也是他現在最想確定的。
“也就是說……血屍,是由於體內寄生的外星原生病毒強大,足夠產生自我進化和突變,它們會不斷成長,受地球生物寄生菌影響很小;而另外一種,則是根據其生存環境,不斷接受寄生菌群的侵蝕控制,正在逐漸變異成新的物種……那麼,我有兩個問題:第一,統領級行屍,也會受到寄生菌群的侵蝕麼?第二,被寄生菌控制的行屍,這類負載體,它們是否會擺脫統領級行屍的精神束縛,自由行動,甚至重新產生生物的自我意識?!”
安天河的問題很關鍵,也非常有針對性,工程師罕見的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指揮官,目前尚缺乏足夠的行屍樣本,我暫時無法正面回答您的問題。但我能夠告訴您的是,外來的病毒吞噬性極強,地球本地的寄生菌對它們來說,近乎嬰兒般孱弱,幾無反抗之力。而統領級行屍是有自己的生物載體的,它本身的免疫系統從目前看來,足夠應對我們常見的生物寄生菌群,我判斷,能產生的威脅極小。”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通令各部,密切觀察異變行屍,盡量多送些樣本來,供你們研究。希望,能盡快幫我解答這些疑問!這,非常重要!事關人類未來的生死存亡!”
“我明白,指揮官閣下。”
安天河相信,就算自己基地的實驗室沒有發現行屍身上的變化,國內各地的研究所,遲早也會察覺。
所有變異生物的綜合研究指數,都以病毒爆發初期的行屍作為0級參照物,涵蓋了骨骼與肌肉強度、智力、神經反應速度等方面的各項指標。
血屍的綜合能力大約超過普通行屍兩倍。
它的出現,標志著被病毒侵蝕的人類載體不再處於“—1”的初級胚胎階段,而是步入了真正的“1”等級,且正加速從幼生期向成長期蛻變。
至於另一種被外來基因控制的行屍,它們目前正處於二次變異階段,實力比普通行屍略強一些。
按照級別分類,仍然處於“—1”
和“1”之間,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仍待觀察。
總歸一句話,它們都是被列入亟待消滅的目標。
安天河握緊拳頭,轉身走出生物實驗室控制間,來到外部走廊上,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他長長地吐了口氣。
他挺直上身,隔著玻璃窗,從戶外酷熱的空氣中,隱隱感受到內心同樣急迫的滾燙。
獲得了紅警基地,安天河的確就擁有了改變這個世界的潛力。
他相信自己可以影響到國內甚至世界范圍內的許多人。
可在實驗室的幾個小時中,他卻突然發現,自己依然無力改變病毒和行屍的進化演變進程。
這讓他再次體驗到過去那種面對命運的乏力感和卑微感,這是他非常討厭和反感的,於是,他決定要做點什麼搶奪主動權,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下午,包括高峰、雷鳴、凌戰和蔡子謙,連娜塔莎在內的所有軍隊核心成員,全部被召集到會議室,當然,有的是通過加密網絡視頻連线。
安天河先讓副官展示了生化實驗室的最新研究成果,讓他們也體會一下,自己之前感受到的緊迫感和壓力。
然後再變更部分部署,相信他們會更加積極的去執行命令,完成各項任務。
“我們的時間很緊迫,從會後開始,所有戰備物資生產速率增加一倍。同時,加快川中各地接收的掃尾工作,清剿任務從嚴從重,馬上開始行動!我們要盡早統合整個西川的力量,沒時間跟那些地頭蛇們拉扯下去了。願意合作的就談,故意拖延的就換,擺架子要好處,又什麼都不願意付出的,統統掃地出門,集中看押起來,暫時不要放他們出川,以免過早暴露我軍的虛實……圍攻山城的計劃,蔡子謙,你們參謀部要盡快拿個具體的章程出來給我!”
“凌戰,你的異變體狙擊計劃,我會再加派人手給你,但是任務難度也會增加。按照生化室實驗的詳細需求,優先狙殺收集他們亟待研究的樣本目標。當然,若是能活捉就更好!但是你記住,決不能以犧牲精銳士兵為代價。娜塔莎,你親臨第一线指揮作戰,這方面一定要給我把好關!至於搜尋隕石殘骸的任務,都可以暫時緩一緩。”
安天河一連串的命令變動,讓參會者都感到氣氛的凝重,隨著他掌權時日漸久,身為上位者的威嚴和其實是與日俱增,言談舉止中的自信,也越來越具有個人風格。
“指揮官,隨著我軍掌控的區域不斷擴大,核心決策層的人員,是否可以吸納一些本地人增補進來?”
高峰這個建議可謂切中時弊,如今手底下光是軍隊就已經接近十萬大軍,同時還要兼顧各地的行政民生,人手是越來越捉襟見肘,不趕緊拉一批隊伍出來,眼看著就是尾大不掉的局面。
軍隊里,由於絕大部分士兵都是由克隆兵組成,還可以保持指揮通暢,如臂使指。可軍管會那邊,是真的拖不得了。
“沒出川以前,軍部核心層暫不吸納本地人,可以通知各部,從基層逐級推薦選拔,報上來歷練一段時間後,再決定分配。軍管會那邊,允許放開一定的口子,招收能做事敢做事的人才,慢一點笨一點不要緊,有花花腸子的,一概不要,尤其是那些以前混過企事業單位的,要仔細甄別,別讓他們鑽了空子!”
等眾人一一記下,雷鳴又發言道:“隨著我軍的連續動作,已經有其它勢力盯上了咱們。從蓉城到廣安,冒出來不少前來試探或投效的組合和個人,指揮官,您看……”
“無妨,我們的諜報人員已經按照【蒲公英計劃】散布各地潛伏了下去,正在陸續傳回情報,已經進入初期運行階段。只要不涉及我軍的重要機密,暫時都可以和他們聊一聊,談一談,不要拒絕,也不要讓他們升任太快,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露出尾巴了,抓一個就查一個。我倒要看看,是誰的手伸得這麼長,撈得這麼快!”
蔡子謙又道:“指揮官,關於生化實驗室的最新研究發現,需不需要跟其他勢力通通氣?讓他們也分擔分擔壓力,免得整天就只會盯著我們搞內耗,嚇唬嚇唬他們,也好轉移對方的部分注意力。”
安天河還在沉吟中,高峰見狀道:“在其他勢力眼中,我軍目前也就是一支快速崛起的地方勢力而已,根本不具備單獨研究病毒項目的能力。將成果直接告訴他們,恐怕不僅得不到友善回應,反而會增加對手的忌憚。我建議,應當分時段,分內容,將這些研究結果傳播出去。我們只提及行屍的表面異狀就行,深層次的東西一概忽略帶過,這樣既符合我們現有的身份,也符合外面對我軍的判斷,反而不會讓他們起疑。”
“這樣很好,既提醒了外界要注意行屍的變化,也不會暴露我軍科研能力的虛實,甚至還能轉移其他勢力的注意力,可謂一舉多得,就這樣執行吧!”安天河滿意地點點頭。
一個個議題被提出,不斷就有人對新計劃提出補充和建議,卻沒有人表示反對和對命令的質疑。
這大概就是克隆士兵另一項最大的優勢——忠於執行,卻不死板的行事。
也是安天河敢於分出兵力給其他幾人分擔控制權的真正原因。
……
尤玲的家住在廣元市剛開發不久的新城區,豪華社區和普通居民住宅之間只隔著一條馬路。
她家的房門敞開著,昂貴的大理石地板上到處都是干涸的黑血。
大屏幕背投的液晶板被砸得龜裂,父親的屍體被夾在冰箱和櫥櫃之間。
他似乎是想要搬動冰箱擋住進出廚房的那扇門,卻被側翻的櫥櫃重重壓在下面。
他腹部以下的身體已被全部啃光,只留下一節節隨時可能脫落的脊椎骨。
剩余的上半部分身體變成了喪屍……他已經無法認出自己的女兒,當滿面痛苦的尤玲掄起菜刀迎面劈下的時候,他仍然張開嘴,掙扎著想要撕咬。
衛生間的門反鎖著,門把被粗硬的鐵絲捆緊,里面一直傳出“咚咚咚”的撞擊。
一具頭部被啃爛的男屍躺在連接臥室的通道上。
他手里握著一把老虎鉗,屍體已經高度腐爛。
盡管如此,尤玲還是從死者左手上的戒指辨認出,這就是自己最心愛的丈夫。
她戰戰兢兢的爬上高腳凳,把頭探進衛生間頂部的天窗。
里面關著一頭喪屍。
很老,頭發花白,渾濁的眼睛里釋放出飢餓與狂暴,毫無人類應有的理智。
它仰著頭,惡狠狠盯著俯視自己的尤玲,死命伸手想要把她從天窗里揪下來,卻因為高度不夠,只能困在下面不斷發出令人驚悚的嚎叫。
“那是……我的媽媽……”
尤玲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那間屋子。
她感覺渾渾噩噩的,像一具失去靈魂無法正常思考的空殼。
她拼命地哭,不顧一切地喊叫,像瘋子一樣揮舞棍棒砸碎了家里的各種擺設。
最後從車庫里抱出一桶汽油,從帶有浪漫氣息的臥室一直澆淋到客廳,在隨行女伴無比畏懼的目光注視下,掏出原本屬於丈夫的“ZIPPO”打火機,擦著火苗,她滿面流淚扔進價值數百萬的豪宅。
隔著街道,遠遠望著那扇代表自己家里的窗戶正冒著衝天火光,尤玲蹲在路旁失聲痛哭。
自從欺辱她的死仇熊綱被執行槍決後,尤玲的腦子里就只剩下回家“探親”的恍惚畫面,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放了那把火,又好像她親手點燃的,只是焚燒死去親人的遺體,但那個家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那里已成噩夢的底色,再也不屬於家了。
負責治療她的主治軍醫,發現失去精神寄托的尤玲,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都在日趨惡化,於是將她的病情寫進了每周工作報告里。
指揮官還是很看重這些幸存者恢復進度的,畢竟當時解救她們出來可是一大新聞,能治好她們,幫助其回歸正常生活,更是一大政治功績。
安天河開會結束,路過廣元市時,看到了這份工作報告,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這個叫尤玲的,顯然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再不給她找點事情做,轉移注意力,一旦萌生死志,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想起曾經看過的一些案件故事,安天河馬上提筆回復道:“告訴尤玲——熊綱雖死,同類猶存。若她願意,立刻安排她去軍訓,以後准許參加搜救幸存者的戰斗,免得她再胡思亂想……”
做完批示,安天河長嘆一聲,陷入幽幽的沉思。
……
傍晚六點四十分許,一座古色古香的庭園餐廳里,處處裝修得古典雅致,庭台閣樓,小橋流水,鴛鴦錦鯉暢游在池中,一首頗有韻味的古箏樂曲回蕩在庭院雅廳內。
“秦兄,好久不見了!這次來,你可得多住幾日。”一位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笑容滿面地迎接客人。
只見他對面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超過一米八的身高,一襲藏青色的修身西裝,精心打理過的短發,棱角分明的臉龐,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這個男人的眼神,他的眼神帶著一種視萬物如草芥的冷漠,冷冰冰的,幽深的瞳仁中仿佛堆著萬古不化的積雪,嘴角漫不經心的一撇笑意,不經意間流露著對世間一切的蔑視。
“龍總客氣了,我也只是路過,本來是不想打擾你的。”
“哈哈哈,你能來,哪里稱得上是打擾,我巴不得秦兄能多來蓉城走動走動,我也好一盡地主之誼啊。”姓龍的中年人殷勤的邀請對方坐下,又親自為他斟滿茶水,連服務員都不許靠近。
兩人簡單寒暄過後,讓餐廳服務生上完幾碟特色點心之後,龍姓中年人便吩咐最後離去的服務生,不聽到招呼,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後,兩人的話題才逐漸步入主題。
“秦兄,不瞞你說,最近,我急需一點現貨來打開局面,否則,也不會貿然聯系你,組織里的規矩我還是懂得。”龍總突然湊近,壓低聲音說道。
姓秦的男子朝左右環視一周,卻什麼話也沒說。
“請放心,這里是我的私人產業,這間雅包內還裝了最高檔的隔音棉,秦兄但講無妨。”龍總見狀急忙解釋道。
“怎麼?前不久才轉手給你的金絲雀,都不頂用?”秦姓男子冷笑道。
龍總頗為遺憾地道:“唉……這事,說來還是怪我,美色當前,我是真沒忍住啊,剛到手就吃進了嘴。本來就被那姓萬的搶了先機,現在這連處女都不是,我根本扳不過他呀!”
“哦?這麼說來,對方倒是很挑剔羅?”秦姓男子眉頭一挑。
“挑啊,那是真挑!那姓萬的,先是把自己多年的左膀右臂都上趕著送出去了,還同時讓自己包養的專屬小情人一起跟著伺候,這才贏得了先機。不然,我這金絲雀,怎麼會處處陷入被動?但凡對方少一個人,至少也能扳回一城來!”龍總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對方……到底什麼來歷?值得你這麼上心?”
“嘿,這位近來可是勢頭不小,畢竟手里攥著家伙什呢!”龍總比了個手槍的動作,又低聲介紹了一番那位軍官的基本信息。
秦姓男子雙眸頓時寒光一閃,卻仍然故作鎮靜:“原來是他……我也有所耳聞,單憑一只金絲雀,以他現在的權勢地位,確實單薄了些。”
龍總連忙點頭附和道:“說的就是撒,不然,我哪會匆忙直接跟秦兄你聯絡?安心等下次拍賣會不就得了。”
秦姓男子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道:“那得看,你要哪個檔次的貨了,現在的環境你也知道,業務那是越做越大,很多貨都很搶手,而好的貨源總是有限的。”
“那是那是……”龍總陪著笑臉,沉吟了一下忽然面色發狠道,“這次,我就直接要一只丹頂鶴了!”
端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秦姓男子似乎有點吃驚,那雙冰冷的眸子難得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意,“龍總好魄力!這丹頂鶴一級的貨,可是許久沒人敢訂了。”
“嗨,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那姓萬的勢力初成,我要不拿點真材實料出來,怕是打不動那位爺的心啊……”
“不過嘛——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手邊也沒有丹頂鶴了,之前你見過的那只,早就被江淮那邊訂下了。”
“啊??這……”龍總面色一滯,難免有些失望之色,他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斥巨資買一只丹頂鶴。
“這樣吧,我這還有一只七彩孔雀,原裝貨,還沒開封的,另外,我再搭一尾略有經驗的紅尾雉雞給你,價格再優惠七五折,你那對頭的左膀右臂加小情人,恐怕還不值這個價。”秦姓男子極為自信的說道。
只是龍總似乎並未被說動,都是商場上摸爬滾打的老狐狸了,而且在美色方面,他可是清楚丹頂鶴跟七彩孔雀的差距,何況那紅尾雉雞還不是原裝貨。
姓萬的那小情人他可是曾經見過一面的,那身材那樣貌,尋常的七彩孔雀都不一定趕得上,也就是處女能多幾分價值罷了。
秦姓男子見龍總不動聲色,也不著惱,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張金色小卡片遞給了對方。
龍總接過之後一看,這是一張純金打造的,比名片略大的邀請卡,上頭刻著:敬邀龍寧海先生,請於2XXX年9月21日—2XXX年10月1日參與選美拍賣會,右下角紋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金线蝴蝶。
“龍總若是不滿意,不如靜候本月下旬的選美拍賣會,到時可是有不少的上等貨,別說是丹頂鶴了,就連罕見的雙生蝶都有一對,呵呵,相信一定有你需要的。”
“哦?雙生蝶都有?!那倒真是值得期待呀!反正也沒幾天了,我就索性靜候佳期了,哈哈哈哈哈,來,秦兄,請喝茶……”龍寧海就坡下驢,也不提剛才那筆交易了,與這秦姓男子侃天說地起來。
與這幫人蛇組織交往,他本來就是恰逢其會,無意中被熟人帶進去的,原來生怕跟他們再有牽扯。
可隨著災變席卷全球,這種組織居然從隱藏地下轉為半地上了,眼見著還成了氣候,美色已然轉變為一種有形價值極高的貨物,如今隱隱有超過藝術品的趨勢。
龍寧海也就跟著摻和了幾次,既滿足了他自己的淫欲,還間接促成了幾筆不小的買賣。
這次他為了能從萬兆龍手里搶下一塊蛋糕來,那是真准備出點血,豁出去了。
……
某處巨大的溫泉池,氤氳溫潤,水汽繚繞。
池水中兩名男子見到一位高挑的妙齡女郎進來,紛紛起立。
其中一名男子猥褻的說道:“美人,你終於來了,我們等的你好苦啊~!”
“咯咯,對不起,李總,邱總,讓你們久等了。”
妖嬈的聲音在偌大的溫泉別院中響起,平添幾分淫靡,那女郎背手拉上了房間的大門,順手反鎖,然後一拉腰間的系帶,浴袍順勢滑落,頃刻間,火辣的胴體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了空氣中,一對沉甸甸的乳房彈了出來,嫣紅的乳頭嬌艷欲滴,乳球又圓又大,沒有絲毫下垂,兩條雪白修長的美腿完全暴露出來,一走一扭間,胯下迷人的肉縫若隱若現,勾魂攝魄。
看著溫泉池中的男人迅速膨脹勃起的碩大陰莖,赤裸的女郎嘴角揚起了一絲媚笑,邁著優雅的步子,向池中走去……
在一間五星級豪華酒店的總統套房中,紅色的地毯上一邊散落著一套灰色的短裙OL裝,一件白色的襯衫,還有一件性感的黑色鏤空蕾絲內衣。
另一邊是一套男人的范思哲西裝和一張簽著連筆姓名的高新技術開發區重建規劃意向書。
夜間的風將窗簾輕柔地吹起,皎潔的月光灑在房間內,豪華的大水床上,一個動人的赤裸少婦跨坐在一個肥胖的中年人身上,胖子紫黑的陰莖無情的在少婦的陰道中不停進出。
胖子中年人看著少婦手上的戒指,無恥的問道:“美人,你的丈夫要是知道,有您這麼一位能【干】的老婆,想必很榮幸吧。”
“啊……啊……劉主任,請不要說這種讓人家難堪的事情……”
交媾中的少婦顯然對這個問題十分的難為情。
“說!我和你老公誰干的你比較爽?!”
胖子突然將陰莖向少婦的濕熱陰道深處突然猛刺。
“啊~!”
少婦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沒有絲毫准備,驚得尖叫起來……
溫泉中心VIP包間的水池中,赤裸動人的女郎忘情的吸吮一個男人的陰莖,並不時地用纖細的手指整理著前額落下的秀發,雪白豐腴的臀部向後高高地撅起,另一根男人的陰莖不斷地沒入其間的殷紅肉縫內,帶出一絲絲的淫液。
“哦……美人兒,你的小穴太爽了……又濕又緊!”
女郎身後的男人情不自禁的贊嘆道。
“美人,你這可是厚此薄彼啊!”
享受這女郎口交的男人邪淫的說道。
嬌媚女郎緩緩吐出了男人半軟的陰莖:“李總,那我從現在開始一視同仁好不好?”說完女郎嘴角露出了妖嬈的媚笑……
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大床上,少婦和胖子顯然進入了最後的衝刺階段,少婦岔開了修長豐腴的雙腿,躺在了大床上,胖子用自己圓滾滾的身軀壓住了少婦,開始了大開大合的抽插。
“說!我和你老公誰干得你比較爽!說!”
胖子一面用力的抽插一面大聲的追問道。
“啊……劉主任……我……我不行了!我要來了!”
“說!我和你老公誰干得你比較爽?!”
“啊!劉主任!是你!你干的我比較爽!啊!我來了!唔……”
高潮下的少婦語無倫次的說出了一番不知廉恥的話語,隨著誘人紅唇的開合,少婦的高潮一並爆發,一股滾燙的愛液從少婦的體內花蕊涌出。
少婦的體液明顯燙得胖子精關一松,胖子大吼一聲:“美人!我也來了!”
最後,肥腰一頂,將自己的精華盡數射入了少婦的體內……
溫泉別院VIP包間的水池中,女郎把兩個男人抱起夾在他們中間,兩根陰莖分別在女郎美妙緊窄的陰道和精巧的屁眼中進出,三人的喘息聲越來越高,顯然也將進入高潮。
突然,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抽插的速度。
“啊……啊……我……我不行了!啊!”
女郎尖叫著渾身顫抖。
“哦……我……也不行了!”
兩個男人此起彼伏的呻吟著。
“嗚嗚……啊!啊!”
突然,女郎全身猛地抽搐,仿佛身體不由自己控制,兩個男人同時將下體頂入女郎體內,一股愛液從女郎體內如洪泄出,兩個男人的萬千子孫精也毫不客氣地涌進入了女郎的體內……
嬌艷女郎和性感少婦癱軟在水池和大床上,在她們各自的肩胛骨和後腰窩的位置,都清晰地紋著一只栩栩如生,振翅欲飛的五彩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