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汪佺第二次打來電話,周劍便在通話中同意了他的要求,沒過多久,有關安剛的照片也在汪佺的提示下,由楊瑞東拿到了手。
照片內的安剛起初還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被黑布蒙住雙眼,雙手被反綁在椅子上,所遭受的待遇跟周璐之前被綁架時,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批人的手法。
最新的照片顯示,安剛已經換上了干淨的便服,也許是為了轉移藏匿地點時不引人注意采取的措施。
他整個人的狀態似乎沒有太大變化,只是臉色有點蒼白,手上的綁繩也被去掉,唯有眼睛依然被蒙得嚴嚴實實,手里拿著今天的蓉城日報,證明他此刻還活著。
周劍和楊瑞東拿著照片仔細端詳,尋找歹徒可能遺留的些許破綻,認真辨認照片的真偽,以防止對方作假耍詐,本來還想送到警局的技術鑒定科去確認,但如今的局面,警局內部的內奸尚未找出,這照片一送過去,恐怕立刻就會有泄密的危險,而他們這次交換人質的行動,必須要嚴格保密,否則,難保不會出差錯,再三考慮之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他倆自信應該不會看走眼,這才將照片轉交給安天河。
手里拿著失蹤多天父親的照片,安天河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眼圈泛紅,一邊凝視被綁架的父親的模樣,一邊用手指輕輕撫摩那定格影像中熟悉而珍視的親人,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高興。
“終於……終於找到你了!老爸!!兒子這就來救你!請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
既然照片沒有發現問題,那麼交換人質的計劃便立刻提上了日程。
楊瑞東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堅持要當面一對一換人。
但汪佺在通話聯系中卻冷笑著拒絕了:“周副局長,您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我還真沒那個膽子,在全副武裝的正規軍眼皮底下交換人質!!您還不如直接叫我自縛雙手,跪著把人質交出來投案自首得了,那樣倒顯得干脆——希望,不要再聽到這麼荒謬可笑的提議,否則,我會懷疑你們的誠意,重新考慮人質交換的可行性!!”
這個提案被否決,說明歹徒決不會留給警方任何可乘之機,斟酌再三之後,只好同意汪佺提出的要求,按照他的安排,周劍孤身一人前去交換地點,確認無人跟蹤,沒有埋伏後,他們自會釋放安剛本人。
雖然這麼做警方這邊會非常被動,但畢竟安天河父親的性命拿捏在人家手里,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未免夜長夢多,雙方都同意盡快進行人質交換。
於是,拿到照片後的第二天,周劍便獨自開車前往約定的地點,沒過幾分鍾,一輛看起來不太新的轎車就停到了他的身邊,周劍只得換乘車被歹徒帶走。
一上車周劍便被戴上了足以罩住整個頭部的純黑布套,接著對他全身進行嚴格的儀器掃描,以及搜身檢查,確認沒有問題後,車速才開始提升。
無人機群一直在悄悄跟蹤著車輛,沒過多久,就發現那輛車一直在城區內兜圈子,根本沒打算直接去汪佺的秘密老巢,人家明擺著在提防著你。
為了防止搜身檢查露餡,周劍並沒有攜帶竊聽器和微型跟蹤定位器,以免被檢測出來,影響交換計劃,所以無法同安天河保持聯絡,無奈之下,只得撤回了無人機組。
周劍所乘坐的車輛,所留下的最後影像,也逐漸消失在娜塔莎的高倍狙擊瞄准鏡里。
周劍戴著的黑頭套除了留有細小的呼吸孔外,什麼也看不見,兜了一個多小時的圈子之後,他終於感覺到車輛在朝著某個固定的方向行駛了。
車窗外,嘈雜的滾滾車流之聲很快消弭於無形,只能隱約聽見汽車發動機的轟響在空曠的街道內回蕩,之後,連窗戶也被關嚴,僅能從路面的顛簸不平,判斷出車輛已經駛離了市區的主要干道。
之後的半個小時內,車身大部分時間都保持向上傾斜的角度,即便無法聽到窗外的聲音,周劍也能大致判斷出,汽車正在山路間行駛。
直到屁股都坐的有些發麻了,汽車才終於明顯減速,緩緩停了下來。
被帶著面罩的歹徒扶下車,周劍敏銳的察覺到,周圍的空氣比市區要濕寒不少,向前走了幾十步,蒙頭的布罩子才終於被人給摘下,周劍下意識用手遮擋住光线,讓眼睛重新適應環境。
手還沒拿下來呢,只聽一個輕快的腳步走近,用有些低沉嘶啞的聲音,但語氣卻難掩興奮和得意,說道:“周副局長……久違了!您屈尊大駕光臨,鄙人寒舍可謂蓬蓽生輝呀~!”
周劍緩緩放下手臂,只見眼前站著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應該有四十多歲,發際线稍微有點高,額頭刻著幾道滄桑的擡頭紋,眼睛雖然是笑眯眯的,但你卻感受不到多少溫暖和善意的存在,他的嘴唇很薄,配著較深的法令紋,本該讓人望而生畏。
偏偏此人的五官湊在一起,實在是過於平凡,甚至可以說平庸,平庸到你可能會下意識忽略這個人的存在。
他就如同社會中常見的那種,人生過得並不順遂,面帶愁苦之色,卻又不得不擔負起生活重壓的中年人一樣,尤其在建築工地里隨處可見。
但周劍的職業敏感度卻提醒自己,要小心提防此人,這就是條陰狠狡猾的毒蛇!
“客氣了……這位想必就是汪佺,汪先生?”只要能順利換回人質,周劍並不介意假客套一番。
“哈哈哈……您擡舉我了,我哪里擔得起先生二字,不過就是個江湖草莽罷了!”汪佺打了個哈哈,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周副局長,里面請!!”
周劍朝周圍的環境飛快的掃視一圈,發現果然是在某個山坳里,但房子不是什麼別墅豪宅,就是一家普通的私房民宅,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是個小三樓,門前的院落倒是寬敞,旁邊還有一個池塘,只是附近沒看到有其他的人家,位置頗為隱蔽。
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周劍擡步走進屋內,其中的陳設也很生活化,基本沒有什麼奢華的裝飾。
和汪佺在沙發上相繼落座,自有下屬斟茶倒水送上。
“我已經按照約定,孤身前來交換,那麼,汪東主是不是可以履行約定,釋放人質了?”
“呵呵呵……周副局長,你何必這麼著急,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給我個機會,稍盡地主之誼吧?再說,釋放人質,我也需要時間安排,確保手下的安全,不被警方注意才是,您說是吧?”
周劍強忍著怒氣,還不想此時翻臉把事情搞僵,只得皺著眉道:“那你需要多久時間來安排?”
“不急不急,一頓飯的功夫而已,來,請喝茶!”汪佺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周劍瞥了一眼茶杯,只見茶湯翠綠,茶葉漂浮,都是剛才從同一個茶壺中倒出來的,見汪佺先喝了一口,這才吹了吹表面的茶沫,微抿了一下,潤了潤唇。
“既然還需要時間安排,不妨請安剛先生現在到客廳與我一見,既能證明汪東主的誠意,我也好安心,如何?”周劍不甘總是處於被動,任人牽著鼻子走,頓時又生一計。
汪佺臉上的笑意不變,慢慢品著茶水,似乎在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請安剛老先生出來,而是我怕死!一旦讓老先生記住了我的長相,怕是以後終究會死在軍方的手里,所以,請允許我拒絕!”
“那你就不怕我記住你的長相?”周劍的手一下攥成了拳頭。
“哈哈哈哈……”汪佺大聲笑道,“那自然也是怕的,只是,我若不以真面目與周副局長相見,您豈不是會更加懷疑鄙人的誠意?畢竟連臉都不願意露,誰會取信於你呢?是吧?!”
周劍碰了個軟釘子,心中更為氣悶,一時也找不出由頭反駁,只好沉默的喝茶。
倒是汪佺完全不見外,自來熟的跟周劍東拉西扯,聊些社會八卦,偶爾還提一嘴他之前在金三角的際遇。
直到下屬來請兩位入席,才結束兩人尷尬的座談。
心不在焉的吃著剛上桌的菜品,汪佺頻頻舉杯致意,周劍以不勝酒力為由,只是勉強沾沾酒水,對方也不在意,依然談笑風生,還熱情的給他介紹點評菜色,若讓外人來看,還真以為兩人是生意場上的老相識了。
酒席吃到後半程,周劍本要再次催促汪佺履行約定,這時他一個手下匆匆從屋外小跑進來,湊在汪佺耳旁私語幾句,只見他當場就變了臉色,登時勃然大怒,破口大罵道:“你們是怎麼做事的?連這點差事都干不好?!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狗!!”
那手下頓時面紅耳赤,訕訕的不敢接話,只是低著頭老實挨罵。
“滾出去!!”汪佺厭煩的踹了那人一腳,氣得胸膛起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出什麼事了?!”周劍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
汪佺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面露難色,給自己倒滿一杯酒,舉起來滿含愧疚地對著周劍道:“周副局長……這杯酒,是我替下屬賠罪的,這幫兔崽子……唉,都怪我平時太慣著他們,做事一向毛手毛腳的,剛才,他們在准備交換人質的事宜,一時沒看護好,竟然讓安剛老先生滑倒摔了一跤,半天沒緩過來——不過,你放心,這附近有一位我們熟識的老中醫,在治療跌打損傷這方面,那可是世代相傳的絕活,我們已經請他前去診治了……事發突然,這~恐怕要稍微延後幾天了!”
“呵呵呵……演得挺好啊,配合默契,如果換個人來,說不定還真被你給蒙住了!可惜,你這套把戲我見得多了!!”周劍此時面色鐵青,冷笑著在一旁鼓掌。
汪佺一臉訝然,似乎蒙受了極大的冤屈一般,“周副局長,您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為了交換人質這事籌劃了許久,等的就是今天哪!再說,這突發狀況,實在不是我能掌控的啊!!”
再也壓制不住怒火,周劍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姓汪的!別跟老子耍無賴!!這件事不是你想拖就能拖延的!上千人的軍隊就在這蓉城盯著,從天上到地面,一旦事情沒有照計劃進行,他們就會發動所有的力量全城搜捕,只要逮住你哪怕一丁點蛛絲馬跡,馬上就能鋪天蓋地的壓過來,那時候,你便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所以,我勸你不要執迷不悟,趕緊履行約定,釋放人質!!那我自會配合你,否則,你只有死路一條!!”
端著酒杯的手臂僵了一下,汪佺的臉色數變之後,冷笑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啪的一聲將酒杯摔到地上砸的稀碎。
屋內外頓時衝進來十幾個人,手持鐵棍尖刀,還有的握著手槍目光全部緊盯著周劍,只等老大一聲令下!
“老子好心好意招待你!沒想到,你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面對人多勢眾,周劍毫不畏懼:“是你出爾反爾在先!讓我如何相信你——除非,你現在就讓我去見一見安剛老先生,確認他的安全後,倒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
汪佺聞言,挑了挑了眉毛,面色更加難堪,卻是沉默不語。
“怎麼?你見他怕暴露身份,那我見他莫非還有什麼顧慮?!”周劍的心髒止不住的狂跳起來。
汪佺揮揮手讓一眾打手們暫時後退,又順了順腦門上微亂的頭發,有點不自然地說:“你以為老子不想快點交易嗎?可人都沒了,我有什麼辦法……”
周劍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感覺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那麼幾秒,眼前直冒白光,像是在囈語般問道:“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人沒了??你到底做了什麼???”
“嘖,你來晚了!那老頭兒,前幾天就被處理掉了,跟錢德光前後腳的事……”汪佺慢悠悠拋出一句話,像是不願意提起,又像是自己失策以致於陷入被動。
聽到安剛的死訊,周劍霎時如墜冰窟窿,整個身心都涼到了極點,他之前不是沒預料過壞的狀況,但也就是被折磨受傷,最多落下殘疾的程度,不好跟安天河交代,但他沒想到,這幫喪盡天良的人渣,直接把人都給弄沒了。
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那是絕望,是悲涼,是無力,是愧疚,最終雜糅到一起,化作滿腔的憤怒和滔天的敵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周劍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汪佺面前,雙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瘋魔般搖晃著大聲怒吼道:“你這個蠢貨!!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做了什麼!!造孽啊!!你這個畜生,人渣,雜碎!!”
圍在旁邊的打手一見老大被對方掐住,頓時一擁而上,又打又拉又拽,咒罵著,終於合力掰開周劍像鐵鉗一樣的大手,拖到一邊,對他又踢又踹一陣圍毆,很快就有鮮血濺落到地面。
“停手……咳咳,咳……都給老子住手!!”汪佺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面色猶自漲紅發紫,趕緊制止手下的毒打,他可不想再失去一道保命符了。
周劍卻狀若瘋虎一般掙扎著,完全不顧自己鮮血流淌的傷口,大罵道:“你個狗日的死定了!你們他媽的都死定了!!留下我也沒用,你活不了的!別指望我能救你,你們死定了!!死定了……”
看著周劍喃喃自語般失態的模樣,汪佺心里也有些發虛,但隨後想了想,又露出一個邪若鬼魅的笑容,一面指派人去叫老中醫來,給周劍止血包扎,一面胸有成竹地對著周劍說道:“留下你,有沒有用,你說了可不算!呵呵,周副局長,等會我帶你去看樣好東西,相信我,到時候,你就會主動幫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一個面容枯瘦的老頭,背著醫藥箱走了進來,看見周劍的傷勢,默默搖了搖頭,也不多問,熟練地取出藥棉、繃帶和粉末狀的瓶裝草藥,幫助周劍清洗血汙,止住滲血的傷口,最後包扎完畢,仍是一言不發的退下。
汪佺休息一陣,也緩了過來,除了脖子處有一點淤紅痕跡外,並無大礙。
他摒退十幾個打手,只留下三個最強壯的,架著周劍一步步跟著他來到私宅後院的地下室。
這里潮濕陰暗,空氣中除了發霉的味道外,還飄著一股莫名的腐臭,從事刑偵工作多年的周劍,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屍體腐敗變質的味道,但仔細甄別後,似乎又有點不一樣,至於哪里不一樣,他卻說不上來。
想不到在這偏僻的民房下,居然還存在空間這麼大的地窖,足足有地下三層,沿著蜿蜒曲折的人工台階徐徐向下,才走到一半,隱隱就傳來仿佛噬人野獸般不安的嘶吼和低沉的嗥叫,另外還有鐵鏈晃動的聲響,聽得讓人後背涼氣亂竄,雞皮疙瘩直冒。
汪佺得意的回頭看了一眼眉頭緊皺的周劍,“周副局長,別怪我沒提醒你!等會你看見了可千萬不要被嚇著了,畢竟,你可是人民的公仆,正義的伙伴哦!哈哈哈哈哈……”
繼續拾階向下,那嘶吼聲越來越激動,伴隨的還有凌亂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鐵鏈嘩啦嘩啦作響。
等來到最底層,汪佺直接點燃了煤油燈提著照明,腳下的潮濕陰寒氣越發濃郁,活像走在冷庫里。
最下面一層,周圍堆放著不少雜物,除此之外,最顯眼的要數一個鐵質焊接的籠子。
離著籠子還有五六步的距離,那里面好似關著一頭暴怒的大型凶獸,不停地嘶吼亂叫,看不清楚的身軀似乎想掙脫牢籠,不住拉扯著鐵鏈,發出陣陣金屬震動的聲音。
周劍注意到,越靠近鐵籠,腐敗的屍臭味就越濃郁,可偏偏那是個活物,身邊架著他的兩個打手,早已面色蒼白,眼神中滿是掩不住的驚恐之色,有一個還不住的干嘔,只能勉強忍著,顯然對這種臭味的熏陶無法接受。
快要走到鐵籠之前時,汪佺突然停下,轉過身對著周劍陰森森的笑道:“這東西,之前是從三秦之地逃出來,應該是個難民,誰能想到幾天後就變成這幅模樣!我不忍將它打死,便留在這里,想著以後或許會用到,沒想到,這一刻來的會如此之快!!”
“周副局長,您瞧仔細了!!”說著,提高了煤油燈,將鐵籠里的一切照得一清二楚。
“吼——”燈光刺激下,鐵籠里的怪物發了瘋一般撲了過來,但受限於鐵鏈,只能徒勞的在空中揮舞著肮髒的變異尖爪,無法傷到眼前的血食分毫,它不甘地怒吼騷動不已。
周劍臉上的血色,在他看清籠子里的怪物後,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行屍!!
隕石病毒的感染體!!
他在警局內有關災區病毒的內部文件中,看過相關的視頻,圖片和介紹,畢竟預防感染和控制疫情,作為公安干警那是無法避讓的責任。
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蓉城,就在人口稠密的城區眼皮子底下,有人居然就這麼活生生圈禁著一只!!
這是他第二次對汪佺起了殺心,無論如何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決心!
“你這是在找死!!”周劍森然地瞪著汪佺,從牙齒縫隙中,一字一句的擠出這句話。
汪佺並不覺得自己很過分:“不,你說錯了!我這只是在保命而已!”
“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可能會讓整個蓉城給你陪葬?!包括你的手下和他們的家人?!”
“我當然知道!但是,無論做什麼事,都是有風險的,往往風險越高,收益越大!就看你敢不敢放手一搏了!”汪佺的面色染上一層病態般的紅暈,似乎特別享受這種感覺,“其實,若不是你們步步緊逼,我也不想做到這一步的,我,只求自保!周副局長,這次你應該不會再拒絕我了吧?整個蓉城的生死,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個狗雜種!!我會看著你下十八層地獄的!!”
……
楊瑞東的槍傷還沒好徹底,不能劇烈運動。
可老隊長孤身一人前去交換人質,他實在放心不下,何況是嫂子和周璐,好在她倆只知道周隊是出差,於是,他決定今天去看望一下,沒想到,恰巧遇見了同來探望的安團長。
本來丈夫出差,方雨菡心里是有些不滿的,畢竟女兒遭綁架解救後才歸來,自己還差點……這個時候,警局居然不通情理的又派丈夫出任務,雖然他說是他自己主動申請的,也是為了報答安團長的恩情,但是作為一個極看重家庭的女人和母親,要說她一點埋怨都沒有,那也是不現實的。
丈夫的老下屬,解救女兒和自己的恩人,同時到家里來,讓方雨菡驚訝之余也感到了一絲絲欣慰,私下里還隱隱有點羞赧,多半是因為那個充滿旖旎顏色的夢境。
周璐見到楊瑞東並不意外,但是看到那個冰闊樂叔叔,心情一下就明朗起來,連爸爸出差的心理陰霾都被驅散了許多。
“叫叔叔,我也認了,怎麼還成了冰闊樂叔叔,請恕我無法接受這個昵稱!”安天河有些無奈地抗議道。
“抗議無效!叔叔,你不覺得這個稱呼很有人情味,很特立獨行嗎?只叫叔叔的話,大街上但凡陌生的成年男子,都可以叫叔叔呀~那太平凡了,但是,加上冰闊樂三個字,那就成了你的專屬稱號哦~”周璐雙眼閃著微光,一臉調皮的解釋道。
楊瑞東也湊趣道:“那我呢?我就沒有什麼專屬稱號嗎?”
“呃……我還沒想好,暫時還是楊叔叔好了,哈哈哈……”小丫頭捂著嘴巴偷樂。
方雨菡見女兒難得心情不錯,但家教還是要嚴格的,依然板著臉微嗔道:“璐璐,可不許沒禮貌——你們先坐會,我去准備午飯,一會就好!”
“嫂子你別忙了,我坐會就走的。”
“是啊是啊,真的別麻煩了!”
“那怎麼行!”方雨菡笑著堅持,“難得兩位到家里來做客,我連一頓飯都不招待,回頭老周可是要說我的,聽嫂子的,吃完飯再走!”
“對呀對啊,吃了飯再走嘛~”周璐也幫著敲邊鼓。
安天河和楊瑞東對視一眼,主人留客,要是堅持走,可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其實,安天河原本是不打算來的,但是,既然周劍已經明著拜托他看顧家里的安全,不正式拜訪一下打個招呼,也不妥當,擇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來了,沒想到還碰見了楊警官。
剛進門見到方雨菡時,心中就升起一股異樣的暖流,腦海中不斷回閃著那個銷魂午後的畫面,在那間臥室內,他可是見過面前這位高挑美人妻的……瑪德別想了!
當時是為了救人,不得已為之,現在人家老公為了救你父親,自願以身犯險,還想這些東西,你對得起別人嗎?!
趕緊收攝心神,安天河才不至於一時忘形而出丑。
但一見到周璐這個鬼機靈的丫頭,他就頓時一陣頭大,被她冰闊樂叔叔叫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賣可樂的。
不過,這小姑娘能這麼快走出陰霾,顯現出年輕人該有的活力,這份堅強的意志力還是值得夸贊的,何況,她爸眼下還冒著生命危險,把自己的父親給交換出來,於是,他對周璐難得的寬容忍讓,要知道在以前,他是最怕這類有點作的女生。
和楊瑞東陪著周璐在客廳里聊了會天,才了解到周璐從小便有過人的舞蹈天賦,遺傳了她媽媽的優秀基因,如今在學習之余,還報了舞蹈班,平時很注意加強對形體的訓練。
因此別看她才高二,全身上下曲线突出,身材修長勻稱,光是那纖細的腰身,略顯茁壯的飽挺酥胸,結實高翹的臀部,清楚地說明她在生理上明顯要比她的同齡人發育的成熟。
或許目前看來,還比不上她母親那般豐腴得體,凹凸有致,但小姑娘底子確實很好,恐怕過不了幾年就會出落成一個女神級別的大姑娘了,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由於周璐人長得漂亮,成績也不錯,還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因此經常被校方選為文藝演出的節目主持人,時間一長,自然就成了她們學校有名的校花。
校花啊,要放在自己的學生時代,那都是安天河難以接近的人物,可人生的美妙就在於不可知會的際遇。
災變之後,隨著自己經歷的增多,交際面越來越廣泛,他才發現,所謂校花,也並非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神秘人物,一切都是當年的不自信,給自己劃定了無形的界限,其實只要大膽一點,努力提升自己,一旦有機會,完全可以突破固有的交際圈,結識更多的人。
在周劍家里度過一個愉快的中午後,安天河便與楊瑞東一起告辭了。
關於交換人質,營救周劍,兩人還有太多的事情要私下交流,不能當著方雨菡和周璐的面,否則只會讓她倆提心吊膽的生活,這是周劍他們不願意看到的,也違背了周劍的初衷。
周劍出發已經有半天了,按照之前的計劃,最快今天晚上,最遲第二天上午,若是事情順利便會有消息傳出;反之,若是事情有變,一去不返,杳無音訊,他們就要立刻開始行動,展開搜尋工作,總不能沒救出一個來,還倒搭進去一個,那是他們無法容忍的。
在安天河和楊瑞東耐心等待消息的時候,周璐在家里又變得百無聊賴起來。
請假暫時在家休養的她,難得悠閒可以放松,課本什麼的壓根提不起興趣翻看,一時興起,周璐找出家里的老相冊瀏覽起來。
這本相冊,基本是最近幾年內照的,主要是記錄了一家三口的生活點滴,照片上的人物,多半是媽媽方雨菡和周璐自己,他爸周劍的都很少,主要還是忙於工作的緣故,母女倆倒是經常相互給對方拍照。
翻到相冊的某一頁時,難得出現了一張集體合影,那是周劍還在刑警隊時,與同事們過年聚餐時照的,那時周璐還在上初中,依偎在爸爸身邊比現在顯得青澀的多,周璐的目光緩緩移動著,挨個辨認著照片上的人物,有特別熟悉的,例如楊瑞東,也有相對陌生的,只見一兩次面。
當她的手指滑到某個人的面部時,周璐的瞳孔猛然收縮劇震,記憶中某個令她恐懼的片段漸漸蘇醒,與照片上的人影迅速重疊,是他?
就是他!!
他就是那個誘騙我上車綁架我的熟人!!
令她感到心悸的陰影瞬間爬滿她的心神,恐懼無助的周璐下意識大喊起來:“媽媽……媽媽!!”
沒過多久,楊瑞東便接到了方雨菡打來的電話,內容只有一個:“周璐記起來了,被綁架那天誘騙她上車的人是刑警隊的,他名叫——關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