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卿目不轉睛看著幼金,忽地自嘲笑了下,方才他在陳令安院中還道叁皇子被女色所惑,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
他兩世為人,權力、美色唾手可得,當下他想的卻是叫這小婦人快活些。
像這樣羞赧的笑便很好,她如今嫁給自己,不是旁的婦人,連想半分都是罪惡。
幼金覺得陳元卿當下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她喚了他聲:“謙之,該用膳了。”
陳元卿怔了瞬,回過神來道:“哦……好。”
“你這是怎麼了?”小婦人狐疑地看他,笑得這般滲人,完全不像他。
陳元卿牽了她的手往偏廳走,腳步刻意慢了幾分,在幼金跨過門檻時,男人忽將自己幞頭上的宮花插入她鬢間。
又貼著她的耳輕道了句:“夫人甚美,簪、花都不及夫人。”
屋子里別說未嫁的丫鬟,就是曹嬤嬤見了也覺得老臉通紅,誰能想到正言厲色的陳國公在夫人面前是這般。
倒是王婆子,當年在小院里不知道瞧了多少,反泰然自若地站在那兒。
曹嬤嬤看她鎮定的樣子,心中略吃驚。
原先她仗著自己是國公爺乳母,兒子又在爺身邊做事。她何曾真正把這鄉下婆子放在眼里過,現今看來,卻是自己不如人。
因幼金娘家便在京中,次日當去陶家。
陶家關了鋪子,如今也學人請了幾個手腳伶俐的婆子、丫鬟幫著做事,一家子倒成了真正的富貴閒人。
幼金許久沒家來,陶家搬到這街上她也只讓王婆子送了些東西。
她坐在馬車內,掀簾往外看了眼,微蹙起眉。
“可是哪里不適?這便要到了。”陳元卿溫聲問她,“一早已讓人給岳丈送過信說我們過來,他們見了你定然高興。”
幼金搖頭:“剛覺外面味道有些重,這會兒好得多。”
陳元卿自案上捧盒里捻了顆醃梅子遞給她:“出門前母親叫人備著的,你嘗粒看看。”
不多久馬車停下,陶父陶母、陶良寶,並大郎二郎都在門外等著,倒是未見周氏的身影。
陶家四進的院子,左右鄰里非富即貴,幼金暗嘆了口氣,她也不是見不得家中好,只是這……
他們爺叁在前院談話,婆子帶著大郎二郎玩耍,陶母則領幼金進了後院,家中還給她留著屋子,一應布置都如她出嫁前。
“怎麼不見嫂嫂的?”幼金左右看了看,開口問道。
陶母卻是面有難色,踟躕了會兒才嘆道:“你嫂嫂今日鬧家去了,你還不知罷,周家小郎去年冬來了京師,你爹和哥哥都不同意人在家里,就在附近租了間院子給她兄弟住下。”
“只住一住倒沒什麼不妥。”幼金道。
陶母拉著她的手:“我的兒,她兄弟都十八了,讀了幾年書半點名頭都沒有,說來投奔他長姐,可說來他長姐有什麼能耐。你哥哥心中有數,但畢竟夫妻因此有了間隙,吵鬧幾次,你哥哥也是糊塗,喝醉酒竟跟家里個丫鬟成了事。”
幼金說不出話來,苦笑一聲:“娘,那丫鬟呢?”
“還留在咱家,暫時不叫她做事,你哥哥的意思是既然生米煮成熟飯,挑個日子便納了她。”陶母與她道。
幼金勉強笑了笑:“娘,嫂嫂人不壞,如今咱家殷實,她想著娘家也無可厚非,這事倒是哥哥的不對。”
但做爹娘的,自己兒子再不對也只會偏著,哪會胳膊肘拐向媳婦。
陶母不咸不淡說了兩句,又問起她的事:“幼娘,娘一直惦記著,你成親也有段時日,身上可有消息了?”
“前兒夜里剛摸出喜脈。”
陶母驚喜,笑得眯起眼:“哎喲,可是好,可是好,年前我去廟里給你求了支上簽,果然應驗。我家幼娘便是個有福氣的,娘這下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