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外面模糊的風號,打發火車上無聊的時間,候島一看就是十幾分鍾。
他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也暫時睡不著,看看外面模糊的風景也算勉強“有件事做”。
大約20分鍾後,他發現有人拍他的肩膀。
他一回頭,看到剛才找他去警務室的那個乘警站又在他旁邊,似乎找他有什麼事。
“有事嗎?”侯島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用非常奇怪的腔調問道。
警察是一種非常職業。
除了警察的親友外,其他人都從內心不想跟他們打交道,固為跟他們打交道就容易想到違法,以致街道上的交警每天面對無數市民,卻很少有市民與他打個招呼,哪怕是點一下頭,而大多是遠離警察匆匆而去,但有時人民更不得不去與警察打交道,當然這種交道絕大部分是他們處在主動地位。
乘警更加特別。
當你只有乘坐了那列車,在車廂里違規時,才可能與他們打交道,而這種交道幾乎完全是乘警主動來找你的。
“請你再到警務室去一趟!”乘警見候島有些迷惑不解,迅速解釋說。
“有事嗎,”
“你去了就知道!我們隊長找你談話!”乘警還是沒回答他的問題。
“好吧!”候島說罷,就站起來跟著他到了警務室。
鄰座的乘客又怪怪地將目光盯著侯島,因為他們那個地方坐的人太奇怪了,一上車就打架,一會兒就接連幾個人被乘警帶走。
尤其是他,半個小時之內居然被乘警叫走了兩次。
侯島走進乘務室後,該列車的乘警隊長非常熱情地請他坐下:“侯島同志,請坐!”
侯島聽到這話,才意識到叫他來肯定有其他的事,而不是再繼續糾纏那件事,衝著隊長笑了一笑,就坐下了。
“候島同志,你幫我們破了一件大案!我代表警方謝謝你啊!”隊長笑著對他說。
“我幫你們破了一件大案!”他一臉霧水地看著隊長說。
“是啊!正因為你與那個紅頭少年起糾紛,讓我們懷疑他的身份,以致扯出了一個犯罪團伙兒!我們已經將這個犯罪團伙控制了。到了前面××車站,我們將交給當地警察!”隊長笑著對他說。
“犯罪團伙兒!什麼犯罪團伙兒,”侯島更是支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就是幾個痞里痞氣的小青年,怎麼說他們是犯罪團伙兒呢?
見候島越來越糊塗,隊長就對他解釋說:“最近有一伙兒少年流動作案,專門在網吧里愉別人的手機。他們分工相當精細,有人掩護,有人偷手機,有人自責銷贓。這一伙兒少年大概五六人。作案地點從南到北,很不固定,警萬一直在追查他們,但沒线索!今天,你與那個紅頭少年發生衝突後,我們懷疑他的身份,在電腦里調查了備案情況,深入審問了他,發現他就是在逃的嫌疑犯!通過進一步審理,他供出了同伙兒。我們迅速將他的同伙兒控制了。沒你的協助,我們難以發現這個作案團伙兒!所以,我要代表人民謝謝你!”
“原來如此啊!我說他們怎麼那樣橫!原來是一個小流氓團伙兒啊!”候島見隊長那樣說,立即笑著回答說。
此時,他才意識到他在與那伙少年較量過程中,無意間協助警察抓住了一個犯罪團伙,為人民做了一件好事。
“呵呵,要不是你那件事,我們幾乎不會懷疑到他。你知道,我們乘警的主要職責就是維護列車上的安全,通緝逃犯是協助地方警方應盡的職責而已。你與他發生衝突後,我們在審問時,發現了他形跡可疑,揪出了他們那個團伙兒!”隊長笑著回答說,“你為人民立下了一大功啊!”
“您客氣了!我只不過看不慣他橫行霸道,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已!他太霸道了。他要跟我換位子,不僅不客氣一點說,還狠狠地說,還罵我。我的心情不走好,因此想教訓他!”候島見隊長說要感謝他,頓時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迅速解釋說。
“呵呵,侯島同志客氣了!地方警萬曾經懸賞5000元捉拿那個犯罪團伙兒。現在,我們將那個犯罪團伙兒抓住了。候島同志作為线索的舉報人,將獲得這5000元的懸賞費!辦個手續吧!”隊長說著,就將一張填好的單子遞了過來。
侯島將單子看了看,從隊長手中接過簽字筆,在單子上簽了字。
“候島同志,等列車靠站,地方警方前來交接時,你將這張單子交給他們簽字,就可以領到懸賞金了。”隊長見他簽字,就笑著對他進一步解釋說。
“好的,謝謝啊!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不打擾你了!”候島見一時領不到懸賞金,就拿起隊長交給他的那張單子,笑著告辭說。
那張單子是乘警證明他是抓茯那個團伙兒舉報人的。
他也知道,即使是領懸賞金,也不在他們那里領,意識到再繼續呆下去將會影響他們的工作,使立即提出告辭。
“好吧,您先回到座位上去,等列車停車靠站時,就到我們警務室來!”隊長滿臉笑容地說。
“乘警同志,再見啊!”
“再見!”
走出警務室後,候島的心情驀然變得復雜起來。
他憑空得了5000元錢,對於他回家給老爸看病來說,簡直就是及時雨,因為醫院是個無底洞,住一次院要花多少錢,是沒有上限的,反正住院一天的房費就要挖掉農民一年收入的一大半兒。
而反過來一想,之所以他得到這5000塊錢,是因為他無意間將一個少年盜竊團伙兒揪出來了,而少年盜竊團伙兒是教育的渣滓,是幾個少年靈魂被汙染後的結果。
在現代社會,通過他人靈魂的墮落或者犯罪行為賺錢一點錢,值得榮耀的同時再做進一層次的思考,難道不覺得是社會的悲哀麼,他很渴望錢,但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獲取錢,因為社會上沒有那樣的少年盜竊團伙兒,比獲得了5000塊錢遠遠有意義。
正如某某地方大力宣傳治理環境獲得的巨大成就一樣,往前一推想,不就意味著你們此前的工作失職麼,不失職怎麼導致環境汙染成那樣?
是不是先蓄意將環境汙染了,然後花納稅人的錢財去治理,趁機撈取好處的同時又獲得政績呢?
侯島知道這個比如並不准確,但他的心情卻是類似的、他擁著一些讓人看起來迂腐可笑的感嘆,更回到了座位上,拿出一個苹果去洗了洗,削了皮,一邊啃著苹果,一邊看著窗外的漆黑夜中閃爍燈光後退的風景,一邊回昧著剛才那件不可思議的事。
想到了好的方面時,他輕輕咬了一口苹果,細嚼慢咽,品味著苹果的甜昧兒多想到不好的萬面時,他就猛地咬了一口苹果,胡亂地嚼幾下就吞下去,好像要在慌忙中將所有的不快吞到肚子里去一樣。
荒唐,不可思議,荒唐,不可思議,荒唐,不可思議,怎麼他最近幾個月遇到的事都是荒唐不可思議呢?
不想他了。
他舒了一口氣,將吃剩下的苹果核丟在桌子上的小盤兒里。
周圍的人也不再興奮地彼此溝通了,而是一個個眯著眼,隨著列車前進時微微晃動的節奏睡覺。
侯島伸了一個懶腰,將桌子上的小盤兒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到有久在拍他的肩膀。
他睜開朦朧的睡眼,見一個乘警正在拍他的肩膀,像是有急事似的。
“有事嗎,”侯島一時每想起剛才乘警隊長囑咐他停車後到乘警室去的事情,就瞪眼吃驚地問道。
“到警務室去一下!”
“哦!”
他這次去警務室,心里就有底了,立即站了起來,隨著乘警到了警務室里去。
一個陌生的警察生在那里等他。
那個陌生的警察見候島來了,主動對他說:“你是候島同志嗎?”
“是,您是?”
“我是××的警察,前來帶走那五個少年的。聽說是你揭發了他們?”警察說話干淨利索,絲毫不脫衣帶水。
“是!”
“把乘警同志給你開的證明拿來!”
侯島急忙將那張單子遞給了他。
他把單子拿在手里看了一會兒後,對侯島說:“你立下了不小功勞啊!根據我局的懸賞,你可以領取到5000元。但是,根據乘警同志的交代,你和那盜竊團伙兒中的一員發生了衝突,嚴重危害了公共秩序,根據相關管理條例,你將被罰款1000元,根據個人所得稅的相關規定,你這懸賞金是意外獲得的錢財,要繳納90%的所得稅,由我們代理扣除1000元所得稅……”
侯島見他說了那些看起來非常不可思議的話,就迅速打斷了他的話說:“我在列車上的事,乘警不是處理了嗎?當時沒說罰款,怎麼現在罰款了!至於個人所得稅,就5000塊錢也不至於要交20%啊……”
“候島同志,我是按相關規章制度辦事,請配合我的工作!”警察見候島提出質疑,就立即嚴肅地回答說,“你簽字吧,還有3分鍾火車就要啟程了。如果在2分鍾之內,你不簽字的話,就視為你棄權。但是,違反公共秩序的罰款,還得有乘警同志來執行……”
“你這是敲詐勒索!”侯島非常氣憤地說。
“請不要汙蔑人民民警!我是依法辦事,請配合我的工作!還有麼分鍾時間!”民警同志再次申明說。
侯島想了想利益得失,就在那張罰款單上簽字了,同意扣除1000元的個人所得稅。
那員民警迅速完成了相關手續,數了3000塊錢給候島,然後轉身就下車了。
侯島只好走出警務室,鑽到車廂中間的廁所旁邊。
等列車啟動後,他就到廁所里數了一數那3000塊錢。
列車啟動了。
侯島好不容易才擠進了廁所。
掏出那3000塊錢一數,他發現那竟然是假鈔,全部是假鈔,一張真的也沒有。
媽的,警察懸賞捉拿犯罪團伙兒竟然用假鈔去糊弄舉報人!
天下烏鴉一般黑,沒想到警察打著合法的旗號黑啊!
他非常氣憤,立即走到警務室將情況告訴了乘警。
乘警不再是剛才的笑臉,而是一個個冷冰冰的。
他們對候島說,假鈔沒收,這事怨不得別人,錢過你手時,你就要仔細看,何況現在別人已經走了,更沒證據證明是他們給你的假鈔……
侯島聽到這話,砰一聲將警務室的門關上了,迅速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去。
但是,乘警還是追上了他,將他手中的3000元假鈔沒收了!
意外的驚喜,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走到座位上,拿出隨身帶是酒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