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從昏昏沉沉中漸漸醒來的時候,驚恐地發現自己被包圍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死一般的寂靜,到處彌漫著令人恐懼的氣息。
她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一陣刺痛順著嘴角射向心髒。
“天啊,我不是在做夢!發生了什麼?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楚芸下意識地蜷縮起纖秀的身體,頓時柔嫩的臂膀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硌的生疼。她赫然發現,自己好像是躺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楚芸感覺自己的腦子像生了鏽的機器一樣,快要轉不動了。她拼命地讓自己的腦子轉起來,就像一台破舊的快要散架的馬達在吃力地驅動一台鏽跡斑斑的機器,費力地搜集四處散落的記憶碎片,試圖拼出一幅可以辨認的圖畫。
“克來……”楚芸記起她是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的。但後來他又不見了。“去哪里了?他後來去哪里了呢?為什麼把我扔下不管了……”
楚芸想的腦袋都疼了,也沒有想起個所以然。忽然,“孕檢”兩個字不知怎麼忽然在腦海中蹦了出來。
對了,克來是陪著她到拉馬博士那里做孕檢的。她想起來了,她坐在拉馬博士的珍台前,博士遞給她兩張化驗報告,笑眯眯地對她說:“恭喜了夫人,你有喜了,應該已經有差不多十天了……”
楚芸記得自己伸手接過報告……“對,報告,報告在哪里?”
楚芸一下想起了當時自己喜悅的心情。“真的懷孕了,要做媽媽了。克來還不知道會多麼高興呢!”想到孕檢報告,她下意識地試圖伸手去摸,一股鑽心刺痛立刻從背在身後的手腕上瞬間傳遞到全身。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竟然一動也彈不得。楚芸用力抻了抻胳膊,她恐懼地發現,自己的手被反捆著,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緊緊捆住手腕的繩索好像勒進了肉里,稍稍一動就疼的鑽心。
“為什麼會被捆著?”這時,一個可怕的字眼無法抑制地出現在楚芸的腦海里:“綁架”。
“天啊,我被綁架了?他們是誰?是綁架曼楓的那伙人嗎……”想到曼楓,楚芸的後脊梁冒出一絲涼氣。曼楓精赤條條雙手背銬挺著大肚子被人恣意蹂躪的慘狀像過電影一樣閃現在她的腦際。她嚇得差點哭出聲來。
“不行,就是死也不能落到那樣的境地。得趕緊想法逃跑。要是逃不掉就干脆死在這里……”
想到這里,她下意識地側耳細聽。四周一片死寂。不要說人聲,就連一絲一毫的風聲、環境雜聲都聽不到。她感到自己就像在一座深埋地下的墳墓里。
眼睛什麼都看不到,耳朵什麼都聽不到。楚芸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具僵屍了。但她的腦子卻好像好使一點了,思緒也漸漸地流暢了起來。
楚芸想起來了。拉馬博士向她恭喜過後,見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溫和地對她說,按常規,尿檢和驗血陽性,還須要做一個常規的婦科檢查,也就是陰道探查,以便確認一切正常,也可以幫助更准確地判斷懷孕的時間。不過這個檢查做與不做要患者本人決定。
拉馬博士告訴她,不必著急,可以到VIP休息室稍坐,順便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見,從容決定,然後再給他意見。
楚芸記得她謝過博士,懷著忐忑的心情起身回到了走廊盡頭的VIP休息室。剛才她就是在這里等候檢查報告的。
這里布置豪華,清雅舒適,與人來人往的前廳宛如兩個世界。剛才她在這里等候的時候,始終只有她一個人,除了一個服務生露過一面之外,再無別人打擾。
不過她回到VIP休息室的時候,發現里面已經有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大概和自己的歲數差不多,挺著碩大的肚子,看樣子快生了。男的卻像是四十以上的年級,高大強壯。兩人的穿著都十分講究,渾身珠光寶氣。
楚芸並沒有感到意外。她知道,能使用這個VIP休息室的非富即貴,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人。
那男女二人見楚芸進來,非常有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然後就面對面地低聲細語起來。楚芸也對他們報以禮貌的微笑。轉身坐在了門邊不遠處的一個單人沙發里面,順手把孕檢報告放在茶幾上。略略思索了片刻,抬腕看了看手表,快10點了。她順手掏出了手機。
她要第一時間給自己的丈夫報喜,另外問問他家里到底出了什麼情況。當然自己做常規指檢的事也還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如果他同意的話,就馬上做了,免得還要約時間、來回跑。
坐在不遠處的那對夫婦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喁喁私語,男的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女的站了起來,緩緩地朝屋門方向走了過來。
楚芸若有所思地打開手機,熟門熟路地調出克來的號碼。
一縷淡淡的幽香漂了過來。楚芸敏感的嗅覺立刻感覺到了,不由得會心地一笑。
這個牌子的香水也是她的最愛,但她並不經常用,因為太貴了。一盎司一小瓶的價格就要頂兩輛她開的MINICOUPE轎車。即使貴為ZX國首富家族的少奶奶,她用起來也多少有些心疼。況且這香水是限量版的,並不是隨時都可以買到。
能用這個牌子的香水,這對夫婦的身家自不待言。腦子里不經意地想到這里,那一對夫婦剛好從楚芸身邊擦過,她下意識地深深呼吸了一口熟悉的甜絲絲的氣息。
一股倦意不期然沒來由地涌了上來。楚芸忽然覺得手里的手機沉的像塊鐵,沉甸甸地向下滑。她下意識地收攏手指去抓,手指卻好像都不聽使喚了,軟綿綿地一點力氣也沒有。轉瞬間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冰冷的感覺從身子下面傳遍了全身。楚芸的思緒被打斷了,她又回到了黑暗的現實之中。
“難道真的被人綁架了?會是文叻那個無賴嗎?看樣子不像。如果是他,盡管有承諾在先,但他要是給自己發一個指令,自己不敢不服從,根本用不著綁架。”
“那又會是誰?是那對看似身份不凡的夫婦嗎?他們是什麼人?要把我怎麼樣?這里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沒有一絲光亮、一絲聲響……”胡思亂想之際,無邊的恐懼無孔不入地滲透了楚芸的全身。
“不管這是什麼地方,即使沒有窗也會有門。就算連門都沒有,牆總會有的吧!”想到這里,她心頭升起一絲希望。最壞也不過一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落到曼楓那樣生不如死的地步。
心里想著,她不敢怠慢。肩頭抵住冰冷的地面,慢慢地抬起了身子。
“嘩啦”一聲,腳下傳來的沉悶的金屬碰撞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腳沉的抬不起來。
她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抽了下腳。抽不動!兩腳同時抽了抽,“嘩啦嘩啦”響了兩聲,兩腳的腳腕都被冰冷的鐵器卡的生疼,但都根本抽不動。
楚芸的心忽地沉到了底。她的雙腳都被沉重的鐵鏈死死鎖住,而且還被鎖死在地面的什麼東西上面。這就是說,她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支配了。
更讓她絕望的是,剛才抽動鐵鏈時,她竟然聽到了屋里的回聲。這意味著,這間屋子非常大,牆壁和天花板離她非常遠。這就是說,她就是想尋死都無從下手。她的心這回徹底的涼了。
沉沉黑暗中,楚芸能夠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髒在怦怦地絕望跳動。忽然,不知什麼地方傳來“嗶”的一聲輕響。雖然輕得若有若無,但還是被她變得異常敏感的神經捕捉到了。
楚芸緊張地轉著頭在黑暗中搜尋。四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到。但楚芸本能地感覺,那沉沉黑暗中隱藏著什麼凶惡的猛獸。
搜尋良久,她看的眼睛都酸了,終於在頭頂上發現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紅色閃光。她的心頓時緊緊縮成了一團。
“那是什麼?真的是什麼惡獸嗎?也許是監視設備……就是說,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楚芸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下意識地縮緊了身體。
就在楚芸所在的黑沉沉的大房間的隔壁,是一間舒適的小房間里。房間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設備。一面巨大的監視屏幕前面坐著兩個油頭粉面的男人。他們被揚聲器里傳來的鐵鏈抽動的聲音驚動了,正在緊張地調整著紅外監視器,探查著隔壁房間里的情況。
“醒了醒了……你看,她在動呢!”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對身旁的彪形大漢說。
彪形大漢盯著屏幕上的紅外影像仔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說:“確實是醒了,趕緊報告老板……”說著,抄起了桌上的電話。
楚芸心驚膽戰地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手腳都被緊緊捆住,絲毫動彈不得。在無邊的黑暗中不時戰戰兢兢地瞟一眼頭頂上那若隱若現的紅色閃光,不知那對自己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忽然,身後傳來輕微的“咔嚓咔嚓”的聲響。楚芸一驚忙回頭去看,驚覺茫茫黑暗中倏然現出一絲亮色。接著那亮色迅速擴大,她聽見了人聲。
楚芸猛然意識到,那是一扇門,門開了,有人進來了。她的心猛地縮緊,下意識地抽動四肢,馬上卻又頹然地放棄了,轉過臉讓濃密的秀發遮住自己煞白的臉龐。
刷地一下,屋里頓時亮如白晝。門開處,一群氣焰跋扈的漢子簇擁著一個富態壯碩的男子走了進來。
那富態男子笑眯眯地走到被反剪雙臂鎖在屋子中間地上的楚芸跟前,慢慢地蹲下身子。一個精壯的漢子從他身後閃出來,伸手攬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玉體橫陳的楚芸的肩頭,把她的上身拉了起來。
楚芸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周圍,發現這是一間空曠的大房間,屋里沒有任何擺設,四面牆壁空空如也,房間的正中豎著一個結實的水泥墩子,自己的雙腳就被粗重的鎖鏈鎖在水泥墩上。
她的雙手被死死捆在背後,嬌嫩的玉腕被粗礪的繩索勒的生疼。她猛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攬在一個男人的懷中,下意識地掙扎了兩下。
那只粗壯的臂膀像岩石一樣紋絲不動,楚芸泄氣了,秀發低垂,無助地放棄了掙扎。
對面男人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楚芸戰戰兢兢地悄悄抬起眼皮。她一下驚呆了。距自己不到一拳距離的這張笑眯眯的男人的面孔是如此的熟悉。但她的腦子像鏽死了一樣,就是轉動不起來,死活想不起來這張讓她刻骨銘心的面孔的主人到底是誰。
但他身後的那個魁梧的漢子卻立刻喚醒了她的回憶。這就是她在拉馬博士診所VIP休息室見到過的那個男人。就是他陪著那位衣著光鮮的孕婦出現在VIP休息室,自己的記憶就是在他們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戛然而止的。不想卻在這里接上了
楚芸還在冥思苦想,那富態男人卻看著楚芸嚇得慘白的面容先開了腔:“我讓你們把阿芸小姐請來,誰讓你們動粗的?快給阿芸小姐松開!”
“阿芸……他叫我阿芸!”楚芸的記憶好像在這一瞬間突然恢復了。她認出來了,這個富態的男人就是那位AM音像公司的老板查龍。
“他是文叻的朋友……”楚芸心里一哆嗦,不由自主地朝對面的人群掃視了一眼,並沒有看到那個無賴猥瑣的身影。她的心怦然一動。
“查龍為什麼要綁架我?他要干什麼?”想到這里,楚芸的心怦怦地急跳了起來。她知道查龍是紫巾團的人,從愛逸夜總會到METRO大酒店,自己幾次被強迫出賣色相他都有份。他現在突然又派人綁架自己。楚芸的心頓時被巨大的恐懼攫住了。
這時那個摟著楚芸的男人已經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楚芸的雙手。那個魁梧的男人也默默地蹲下身,掏出鑰匙,打開了鎖住楚芸雙腳的鐵鏈。
楚芸掙扎著站起身,撫摸著自己被勒出血痕的玉腕,低低地垂下頭,幾乎掉下眼淚。
查龍上去一步,伸手攬住楚芸的腰肢,笑眯眯地說:“誤會誤會,阿芸小姐受委屈了,下面人不懂事,阿芸小姐不要怪罪哦!”
楚芸的心頭怦怦亂跳。她拼命地鼓起勇氣,抬起臉,看著查龍的眼睛低聲說:“查龍先生,你們放我走吧,我要回家……”
查龍臉不變色,嘴角微微一翹,沉聲道:“阿芸小姐不要著急,你現在出不去,也回不了家!”
楚芸的身體一僵,狐疑地看著查龍那張故作神秘的臉。查龍微微一笑,湊到楚芸的耳邊小聲說:“阿芸你還不知道,外面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們西萬家出大事了!”
楚芸僵硬的肩頭微微一震,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查龍那張表情豐富的臉,似乎要從里面看出什麼秘密來。她嬌嫩的嘴唇微微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查龍看到楚芸震驚的表情,手臂攬住她的肩頭用力摟了摟道:“別著急……別著急,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說完,不由分說抓起楚芸布滿血痕的玉腕,拉拉扯扯前呼後擁地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