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上班麼?”
“晚點,剛送走我媽。”
睡眠不足外加太過飽肚,萬姿在回程的士上昏昏欲睡。可回完梁景明消息,她立刻就清醒了。
都可以想象,他坐在實習生工位,有點心神不寧,時不時瞥向她的獨立辦公間。
她男朋友多妥帖入微,連粘人都很有分寸感。
可這份妥帖,是否真值得一千五百萬?
萬姿想不下去。
幸好剛到公司,事情紛至沓來得不講情面,直到下午兩點,她才得閒去茶水間做一杯咖啡。
巴拿馬瑰夏是她至愛,但咖啡豆放在櫥櫃頂層。實在太累,懶得再搬椅子,她便直接踮起腳尖去夠。
七厘米高跟鞋甫一懸空,就有站立不穩之感。手在玻璃罐上一滑,萬姿來不及後悔,只見罐子前傾著就要當頭砸下——
“小心。”
後腰瞬間涌入支撐力,玻璃罐也被接住了,再往上看,身後人小臂頎長緊實,青筋干淨分明,浮突著勃勃少年氣。
根本不用猜是誰,萬姿咬住唇角。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腰有多細,但被他輕松握在手里。簡簡單單撐住而已,她卻宛如抽去了骨頭。
又像是被溫水浸潤的香皂,周身變得軟軟的,熱熱的。
“謝了。”
更慵懶地向後靠,萬姿回吻般扭頭,對上梁景明的眼睛,“你……”
可視线下移,她陡然睜大眼睛,音調頓時偏離軌道——
“你今天怎麼……?”
“嗯?”梁景明還很無辜。
不是西服也不是休閒裝,他竟然是運動打扮。
毫無花里胡哨的發帶、護腕甚至名牌球鞋,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系,T恤短褲沒有一樣勾勒體型,可越是簡單干淨,卻越發襯得他輪廓分明,挺拔如松。
“你這樣穿……還挺好看的。”萬姿都快看愣了。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太糾結。
一方面,她真沒見過他穿運動裝,簡直像換了個新男朋友;另一方面,他也像剛從校園海報走下來,一股子青蔥雜糅荷爾蒙的氣息撲面而至,激得她幾乎難以呼吸——
他,真是只有十八歲的大學生啊。
要命的是,萬姿也有過少女時代,她清楚梁景明這副模樣上球場,會吸引多少異性的目光。
更要命的是,她對他的為人有信心。他要打球,就會心無旁騖地打球,絕不是那種注重裝備打扮,還時不時偷瞄旁觀席的花孔雀之流。
不用親臨現場,她簡直都可以看到——
他會眼睛清亮地緊盯住球,或躍起或奔跑,他像只敏捷利落的美洲豹;他會運動得渾身滾燙,陽光把他皮膚鍍成蜜色,汗水在濃密黑發間點點閃耀;他還會大口大口灌著水,混合汗珠滑過滾動突出的喉結,再往更深處去……
認真的男人最性感。
更性感的是,他對自己的認真一無所知。
這畫面光是想想,都幾乎令萬姿腿軟,更幾乎令她頭一次,生出把握不住他的感覺。
“你是說這褲子麼?”
顯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梁景明打開玻璃罐,舀了三勺豆子,倒入咖啡機:“我下班准備跟設計部的打一會球,他們約我好幾次了。”
“這樣啊。”
萬姿老早就知道,公司附近公園里有個籃球場,幾個年輕同事會相約打球。
更別提最近澳門項目剛結束,大家都處於休養生息階段,就連身為老板的她,也暫時拋開dress code,穿了條度假般的掐腰裙。
其他同事就更隨便了,打扮寬松休閒的不勝枚舉。
可沒有人,有梁景明十分之一的好看。
機器咯吱咯吱磨著豆子,萬姿看他環顧四周。確定茶水間暫時安全,他轉身牽住她的手。
“阿姨出發去台灣了?”
“嗯。”
與他十指相扣,掌心像有火在燃。在辦公室公共空間做這種逾矩之事,簡直令她有了早戀般的刺激感。
“那她……心情好嗎。”
“放心,我媽挺喜歡你的。”
這話不算太真,但萬姿忍不住笑。
怎麼忍心讓梁景明失望,他是真的太可愛了。盯著咖啡機運作,假裝漫不經心地問,恐怕還自認為問得迂回。
他明明那麼在意她媽媽的看法,那麼想討她媽媽開心。
這個世界上,未必唯有媳婦見婆婆才誠惶誠恐,只要喜歡的人被扣在別處,想見除非獲得守衛者的肯定——
那麼換誰,都會心生忐忑。
因為實在是,太喜歡這個人了。
“那就好。”
梁景明容色都松了,但笑著笑著抬頭看她,還是帶了點關切:“那你昨晚為什麼不開心?好像還哭了?”
萬姿微微一凝。
她自己都沒想明白,更還沒做好准備,把一千五百萬拆遷款的事情告訴他。
“因為我跟我媽聊天,說得情緒有點激動……”只能半含糊半轉移話題,“你有沒有看過一部美劇,《奧麗芙·基特里奇》?”
這劇挺冷門,梁景明也不愛看電視,他不知道萬姿也不意外:“總而言之,我媽就像那部劇的主人公,一個討人厭也惹人憐的老太太。是好人也是壞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我一直都很佩服她,但也不想成為她。”
她的聲音漸低下去:“可事實是,我很像我媽。”
“如果你不想,”梁景明抬眸看她,“你可以跟你媽媽不一樣。”
“你不明白的……每個女兒到頭來,都會像媽媽。”
萬姿的嘆息,輕得像囈語。
就像沒法跟梁景明解釋拆遷的事,她也沒法跟他說清楚,她和媽媽那種相愛相殺的擰巴關系。
他再怎麼歷經世事,也只有十八歲,又是個男生,怎麼洞察得了細膩糾結的女性情感。
況且,她不想要梁景明做她的情緒垃圾桶。寧可他這麼青春澄澈下去,上班間隙跟女朋友牽牽手,下了班跟朋友一起打打球。
他是這麼好,值得享有黃金般的無憂無慮。
萬姿不再說話,就這麼看著梁景明為她做咖啡。
機器在一點點滴,同事打字聲隱隱傳來,像是兩種交纏在一起的白噪音,共同淨化著心靈。
但最令她平靜的,是身邊這個男人,她的小男孩。
茶水間靜謐到極致,卻令他的呼吸,心跳,脈搏,仿佛清晰可聞,近在咫尺。
一聲聲如飛雪般翩然而來,蓋住她心頭那些紛紛亂亂。
她知道雪是會化的。
但至少寒冬來臨,她不會這麼冷了。
“喝意式濃縮對胃不好,我給你做拿鐵吧。”待機器滴完,梁景明從冰箱拿出牛奶。
萬姿挑眉:“不要告訴我,你還會拉花?”
“……不是很會,還在學。”他微笑著,有點害羞般微垂著長睫毛,“不要期望過大,可能會失敗。”
他向來對什麼都得心應手,萬姿還真沒見過他這樣,幾乎有撒嬌的味道。
而且他怎麼會如此老實啊,乖乖對露怯之處實言相告,這簡直比盲目自信逞英雄,更令她瘋狂心動——
“好的。”
萬姿笑著點頭,但眼眸如皓石般蘊著火光。
要死,仿佛瞬間又回到了越南船上。
對他的征服欲和破壞欲,又瞬間開始熊熊燃燒。
梁景明是一張多干淨的白紙。
她卻想夾在齒間,印上紅唇,用舌尖舔舐,用津液泅濕。
“哥哥。”
趁他用拉花缸打完奶泡,全神貫注正要往咖啡上淋時,萬姿從後面貼了上去。
綿軟如桃的胸,正壓在他肩胛骨下緣。她壓得好用力,就連他緊實的臀,也吸住她腿心那處凹陷。
他一定是感覺到了,否則奶泡怎麼撒出了咖啡外面。
“聽說男生穿籃球褲時,都是掛空檔呢。”
在他後頸綿密地親,萬姿笑得像個小惡魔。
一手環住他的勁腰,一手伸入籃球褲的寬松褲管——
“那我來檢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