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42章 禍亂朝綱的貴妃(67)
第二日,早朝歸來,春曉在殿內看了一會奏折,覺得頭疼欲裂,這種國家社稷的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看了一會,她絞盡腦汁批了幾個有禍國色彩的批語,然後打算出門去找男主。
批奏折太煩人,她急需教導男主快點長大,將這苦差事接走。
春曉來到陸拂住的偏殿的時候,小皇帝慣常讀書的書案前不見人,她抬腳輕飄飄地走到了內室,就看到了窗戶下,在窗外海棠花樹蔭下鬼鬼祟祟的小崽子。
“阿拂!”春曉揚聲喊了一聲。
只見那明黃色的小身影一抖,然後瞬間轉過頭,一臉慌亂與詫異。
軟軟白白的臉蛋,一邊的腮幫子鼓起,像是含著什麼東西,嘴巴勉強閉著,手里還拿著一根糖葫蘆,吃剩得只有兩顆,像只受驚的小松鼠,看向春曉,漂亮圓潤的鳳眸瞪得大大的。
天呐!真是天呐!
陸拂慌得不行。
自認是個大老爺們,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他覺得愛吃甜食這個習慣很不好,哪怕再想吃糖葫蘆,他也忍住了!
可就在今天,小陸拂終於忍不住想要偷偷摸摸嘗一口,剛吃進嘴里,就被他未來皇後逮個正著。
小陸拂差點哭出來了,他的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連狡辯都說不出來。
“不要緊,吃完再說。”春曉笑眯眯地撐著臉,在窗前看著小皇帝的洋相。
陸拂垂頭喪氣,將嘴里甜蜜蜜的糖葫蘆吃完了,也沒能緩解他心內的郁悶。
“母妃,其實朕一點也不愛吃這玩意。”他倔強地狡辯。
“是是是,本宮懂得。”
陸拂:“……”他覺得她不懂!
“朕不是小孩子了!朕不撒謊!”陸拂倔強地甩著手里的竹簽子!
春曉笑眯眯地,“本宮也愛吃這個,以後池月帶進宮了,咱們可以一塊品嘗。”
陸拂鼓了鼓嘴,想了想,道:“朕可以陪你一起吃。”
春曉差點笑出聲,這小皇帝口是心非也太明顯了,“陛下先將嘴角的糖漬擦一擦吧。”
陸拂下意識伸舌頭去舔,舔完渾身僵硬了,“朕只是沒帶帕子,而已。”
春曉又哈哈大笑。
偏殿氣氛溫馨,池月步伐急匆匆地找過來。
“娘娘,娘娘不好了!”
“首輔大人遇刺了!”
“如今生命垂危,只在旦夕之間!”
春曉心底咯噔一下。
顧不上小皇帝,她連忙抓住池月的手,“快帶我去見他?是誰做的?”
心內倉皇,她控制不住地慌亂,司庭不該是死在這一年,他還有很多年好活的呢,怎麼會忽然出事呢?
池月扶住她,迅速地帶她回去換上輕便的衣服准備出宮,“不知。相府送來的信件只說大人遇刺病重,其他的未曾多說。”
頓了頓,她道:“興許……是司大人這些年樹敵過多,遭人暗害了……”
春曉腳下踉蹌了一下,原著里司庭早期是一個清正廉潔受萬民敬仰愛戴的權臣,後期才黑化造反,可這一世,司庭為她做事,早早背負了奸臣的罵名,幾年內惡事做盡,樹敵無數。
她掐了掐手心,“不要多想,他不會有事。”
出了宮便穿過東市,趕到朝臣雲集的一片住宅園區。
春曉久未騎馬,一路上馬鞭揮得她手腕酸痛,終於趕到了司府前,她翻身下馬,丟下馬鞭闖了進去。
見到所謂傷重在床的首輔大人,春曉一腳踢在了床上。
“你騙我。”春曉轉身就走。
說什麼命在旦夕,不過是手腕上繞了幾圈紗布,人還神采奕奕地朝她微笑。
“你來見我,我很開心。”
他起身自後將她抱住,這是他四年來做得最離經叛道的一次,當那刺客的箭矢朝他而來,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竟然不是畏死,而是她可會為他難過。
她對他的情意,他總是看得明白,卻又隔著一層他不肯擦去的水霧,甘之如飴地將自己蒙騙。
他接到消息說,可能有故人回長安了……
心生惶恐,誰也無法理解司淨蓮心內的惶恐,知曉那個故人還活著的惶恐。
春曉氣得罵了他一通,在他柔聲哄了半天後,才消氣,拒絕了他送行,自己撿起馬鞭,揮鞭就走。
既然都已經出宮了,春曉便打算多逛一逛,順便給陸拂帶一些民間小吃開開眼。
午間的長安城正是繁榮喧鬧的時候,朱紅雕梁的樓閣林立,街道上飄著小販的吆喝聲,相鄰店鋪間香料的氣味與食物的鮮香,以及糖葫蘆的甜香撲鼻而來。
春曉下馬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抱在油紙中,放在馬背的囊袋的里,另一串握在手里一邊掀著面紗一邊吃,眯著眼睛快樂無邊,像是回到了十來歲的時候,瞞著小叔叔上街買零食。
吃著糖葫蘆,她又買了個糖人,蹲在攤位前看一個老頭捏面人,看了半天舍不得走,這種老人的手藝最好了,捏出來的面人惟妙惟肖了,當初在一個上元夜市上,她讓一個老頭捏過她和……
一陣馬嘶聲,接著便是東西滾落的聲音。
春曉下意識轉頭看去……
澈透的日光下,黑發如瀑的少年懷里抱著幾本書,低身去撿地上散落的書籍,低眉垂目神色淡淡,容顏卻漂亮得驚異,在一片混沌的民眾中,白衣的少年郎像是落塵的神仙郎君。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线,他微微側過臉,琥珀色的瞳孔在日光下微微發亮,映著她蹲在地上的身影,精致的五官慢慢柔和下來。
“春岙。”
春曉捏緊了手中的糖葫蘆。
九歲那年上元節,她帶著春岙溜出了國公府,來到長安大街,玩了一夜,還讓面人攤的老頭,給他們捏了一對面人,活靈活現,那時傻傻的小春岙每天睡前都要摸摸它們。
春曉快速站起身,已經動作太急,頭有些微微眩暈。
嘶叫的馬被勒住,白袍俊雅的小公子抱著書走了過來,看著她,“當心些。”
他握住她手里糖葫蘆,“好笨。”
春曉看向了那雙含笑的眸子,曾經這雙眸子縈著一層薄薄的青灰色,仿佛將他與這個清醒的世間隔開,而如今這雙眸子清明又透徹,卻又顯得他,更像是與人間格格不入的絕色。
春曉回過神,不知說些什麼,最後道:“我不是,讓你離開長安,去松洲嗎?”
他不語。
春曉看向他懷里一捧書,見他一副文士打扮,顰了顰眉:“你是來長安趕考的學子?”
他微微垂眸,默了一會,出聲道:“你見到我,似是不太高興。”
大約是有些近鄉情怯的情愫,時隔多年,再見到曾經最親密的少年,春曉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是有些悵惘,“這里不是一個好去處。”
長安會亂起來的,大梁也會亂起來。
“我如今在這里開了一間私塾。”他接過她手里的韁繩,牽著她的馬,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