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母親,你看我(20)
在敲門聲響起的時間里,春昭窩在被子里生悶氣,浮白淵靠在床邊的軟椅內看著暗下來的天光。兩個人,沒有一個對忽然到來的來訪者有興趣。
直到那聲輕輕地,帶著試探與喜悅的——“昭昭。”
春昭少年幾乎一下子從床上竄了起來,帶倒了床頭櫃上的雜物,手忙腳亂扶住了好不容易拼住的花瓶和鮮花,春昭夠著拐杖,齜牙咧嘴地蹭過去開門。
浮白淵幾乎是瞬時間僵住了身子。
上一次見面,他對他做了那樣子的事情。而她似乎也並沒有很憤怒,即便嘴上說著會討厭他,但是,但是她還是給他叫了救護車的……
一瞬間立起身的少年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病服,浮白淵毫不猶豫走進衣帽間,換了一身看起來更加沉穩內斂的黑色便服。
卻又在推門出去時,猶豫了。
那個女人之所以會來,應該是來探病吧……
如果他看起來過於精神,是不是違背了她的初衷?
如果他看起來再虛弱病態一些,她會不會更加心疼?
甚至,抱一抱他?
浮白淵的面頰飄上了一層不自然的紅暈,立刻將身上的便服脫了下來,換上了一旁藍白的的病服。
浮白淵摸了摸額頭還裹得嚴實的繃帶,慢慢走出衣帽間。
浮白淵走出衣帽間的時候,春昭少年已經奮力打開了門。
浮白淵微微偏過頭,便能看到門口,那對母子和樂融融的打鬧。
一分鍾,兩分鍾,四分鍾……沒有人注意到他。
真是愚蠢。
春淵你看啊,無論你穿的什麼衣服……無論你是健康還是殘缺,她都沒有放在心上呢。
不要再想了,她根本不是來看你的。你是想奢求什麼呢?
浮白淵在春曉的目光掃過來的一瞬間,轉過了頭,隨手拿下旁邊書架上的一本書,冷著臉走回到落地窗前,靠在牆邊,翻開了書籍。
余光卻忍不住放了空。
“你要吃五塊蛋糕?你他媽要活活胖死啊?還有人會要你麼?”
春昭拿著床頭的平板電腦,翻閱著醫院食堂菜單,一臉嫌棄地看著春曉,“兩塊,不能再多了。”
“太小氣了吧,你還是個男人嘛?”
春曉越過春昭的胳膊,在屏幕的加號上點了兩下,“又不是花你的錢,瞧您那副摳門樣!怪不得慕冰冰不肯和你出門約會。”
“那她不肯和我出門是有原因的……”春昭說到一半,斷了,跟著劃著平板,“他家的肉夾饃好吃,蛋卷也好吃!早上喝的豆花也很嫩。”
“喝甜豆花的人沒資格評判豆花的好壞。”堅定的咸黨·春曉一臉正義。
兩個人點了一通晚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屋內還有一個少年沒有吃飯。
默契得,都沒有理會那個少年的意思。
“碰!”
重物落地聲傳來,母子倆一同向窗邊看去。
浮白淵緩緩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大部頭書本,眯起眼睛,看向春曉,面色有些蒼白:“抱歉,頭還有些暈。打擾你們了。”
春昭差點吐了。
明明掐他脖子的時候,還是龍精虎猛!這會兒連本書都拿不動了?呸!綠茶婊!
站在窗邊的少年身著病服,寬松的病服反倒是凸顯出他纖瘦高挑的身影,瘦削的鎖骨在攤開的領口出側隱,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少年身後昏暗的黑夜,以及少年凸出的喉結,病弱的臉色,依舊殷紅的唇肉。
春曉看到他,便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浮白淵滿臉是血地親吻著她的模樣。
同樣沒有理會少年的致歉,春曉淡淡低頭,繼續和春昭翻著菜單。
浮白淵捏緊了書脊,指節泛白,青色的血管在手背凸出。
仿佛有一只惡獸在體內嘶吼,要撕裂這具孱弱的皮囊,肆虐而出。
浮白淵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看向窗玻璃。
黑夜落下,落地窗寬大的玻璃,變成了一整面的鏡子,浮白淵看見了自己的面龐,看見了那女人低頭時,露出的潔白的脖頸,那上面有一塊牙印。
那是浮白淵咬的。
他那麼深刻地咬住了她,狠狠地喝下了她的血液。
浮白淵曾那麼凶猛地操干過她,從各個姿勢,插得她哭叫著求饒,在她那嬌小的子宮灌滿了自己的精液,灌得她尖叫起來。
而現在,她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
確實,從小到大,從襁褓到幼年到現在,他都是她不待見的那個。
為什麼會偏心,為什麼獨獨嫌惡他?
倚靠著一大面黑夜中的窗玻璃,二十六樓的高度,少年仿佛佇立於黑暗與光明的交界,浮白淵仰著濃重的黑夜,閉上了眼,咬唇笑著。
……
——
——
浮雍臨走前給了春曉七天時間。
可是春曉只在醫院陪春昭少年待了叁天,就出了意外。
春曉自從浮白淵對她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偏執之後,一個念頭便在她心里逐漸成型了。
劇情進行到現在,男主春昭少年似乎都沒有對他的同胞兄弟,對浮家產生仇恨的情緒?
倘若如果無法正面激化男主對反派的仇恨的話,春曉決定側面試一試。
所以,春曉決定激化反派男二,也就是浮白淵對男主春昭的仇恨。
利用了那個少年禁忌的感情,春曉踐踏著他的情意,在他面前將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笑容與愛都給予了另一個男生。
在春曉的原計劃中,浮白淵一定會嫉恨死了春昭,與他勢不兩立。
卻沒有料到自己會被他綁架。
准確地來說,是第二次綁架。
上一次綁架,是在少年的郊區別墅,那棟豪華別墅里,少年咬住了他,結束了青春期。
而這一次,春曉是被蒙住了眼睛,堵住嘴巴,丟在充滿腐朽氣味的地下倉庫。
少年帶著涼意的指尖在春曉的臉頰上劃過,近乎喟嘆:“母親,母親。”
浮白淵試圖去親吻春曉的唇,卻在碰到她的嘴角時,就被躲了開。
沒有氣餒,浮白淵直接扭過了春曉的臉,狠狠吻了上去。
“他們就要來了,那個老男人,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浮白淵解開了蒙住春曉眼睛的黑布,拔下口塞,指尖摸索著女人的眼角,鼻尖哼著鼻音,“為什麼,母親不能只屬於春淵一個人呢?”
“春淵?”春曉擰住眉頭,卻躲開他亂撓的指頭。
“是呀,如果是我。如果母親當年選擇了我跟著你身邊,那麼,我就是不是該叫春淵了?”
浮白淵眯著眼睛,像是在笑,卻又沒有笑意。
春曉注意到,這個少年身上還穿著病服,天氣很冷,春曉被裹著不知從哪來的寬厚的羽絨服,少年卻絲毫保暖措施沒有做,單薄的病服擋不住寒意,浮白淵臉色都帶著青白色。
地下倉庫的環境令春曉有些不安,她無法確認自己的任務進度如何,“你要做什麼?”
“這個世界上,母親最在意的兩個人。一個是春昭,另一個就是我爺爺了吧?”
浮白淵將春曉環在懷里,濃長黑睫輕輕顫抖,“不,應該說是我的父親。真是罪惡的關系啊。”
“母親能夠接受和父親苟合,為何不能接受,一個深深愛慕著您的我呢?”
春曉驚恐地看到,浮白淵的右手中,拿著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鞘緩緩落地。
一陣涼風卷入空蕩蕩的倉庫,塵灰四起。
浮白淵眯起眼睛,額前一縷黑發被風吹起,露出那雙幽邃的黑眸,泛著一絲紅芒。
“啊呀,母親,您的寶貝兒子來了。”
浮白淵歪頭看著春曉,唇瓣在她臉上碰了碰。
春曉看見氣喘吁吁的春昭少年站在大門口,隔著倉庫門涌入的明光,少年同樣穿著病服的身子在視野中留下一道剪影。
“不要過來!”春曉控制不住大叫。
“春曉!”春昭少年眼眶里還有不爭氣的眼淚,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
那柄閃著鋒利寒芒的匕首在浮白淵的指間輕轉,隨著少年輕蔑地冷了眼,直直飛過出去。
春昭瞳孔緊縮,駭然停住了腳步。
而那柄匕首卻擦著他的耳邊劃過,直直插在身後的倉庫門板上。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春曉身側的男人呼出一口氣,低下頭,在春曉的脖頸蹭了蹭,“真是可惜呀。”
春曉一顆心緩緩落地。
“不過哦,我還有一把。”
浮白淵抬起了頭,指尖翻轉,又是一柄雪亮的尖刀,少年用舌尖頂了頂左腮,在春曉的脖頸吸了一口氣,“母親啊,要來不及了。春淵是個廢物,只能趕在那男人來之前,把事情做完再可以。”
春曉恐懼著這把尖刀再次要插入春昭少年的胸膛。
然後,她聽見了春昭少年淒厲的尖叫。
怎麼回事?她明明沒有看到浮白淵下手,男主春昭怎麼了?
春曉低頭。
原來那把刀,插入了春曉的心髒啊。
(對的,春曉逃離前還想要去給兩兄弟添堵,結果毫不意外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