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72章 禍亂朝綱的貴妃(97)
妖妃決不能成為男主的皇後,這與原著劇情完全是兩回事。
陽春叁月盡,四月暮春來臨,拓洋使要從長安出發去海州了。遠洋船已經修造過半,謝岑丘要去整頓海事督查船只,准備出海,就要離開長安。
春曉原本打算早上去送他,可是在撫春殿的高亭上眺望了很久,直到傍晚,才動身。
她要去送一送,自從回到長安後便不曾進宮看過她的小叔叔,順便轉移陸拂的注意力,方便司庭與春岙行事。
這半個月陸拂在朝堂上不斷清除異己,司庭的黨羽被他剪除大半,整個大梁的文官根基都在震動。
春曉從亭台上走下來,要往撫春殿外走,趴在她宮內看她收集的話本的皇帝見到,連忙將書丟了,跑過來要牽住她的袖子,“皇後,你要去哪?”
“我出宮要去辦些事情,你在宮內等我。”她輕輕將陸拂的手掰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天天纏著母妃。”
陸拂松手,收斂了笑容,靜靜看著她,拔高得極快的少年靜立在面前,一言不發,極有壓迫力。
“皇後,是要去見哪個男人?”
陸拂這些日子總是洋溢著濡慕雀躍笑容的臉上,此時毫無表情,直直看著她,“讓朕想一想,是司淨蓮,還是市井那個教書匠,還是謝府的兩位叔叔?”
春曉微微凝眉,她早就猜到,男主這些日子在她面前討好賣乖的表象,並不是真實的他,從他五歲那年將木榮月推入冰湖,她便窺見了這位男主陰辣的本性。
她微微松口氣,反倒平靜下來,“陛下是要攔著我?”
“朕的皇後要去宮外見那些野男人,難道朕攔你不得?”陸拂道。
他的眸色深沉,如同一團墨色在沉墮,莫名有種春曉熟悉的偏執,仿佛也曾在誰在的眼睛里,看到這樣執迷不悟,壓抑著瘋狂的顏色。
她說:“小叔叔即將啟程離開長安,遠赴海外巡防疆外山川,我自小在小叔叔身邊長大,當該去送他一程。於情於理,陛下沒有阻止我的理由。”
她直視他的眼睛,眉間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厭煩。
這個男主並不是她期望中的男主,不仁不義大逆不道,雖處理政事手段果決,卻過於狠辣,且對她抱有異樣的情愫,她擔心自己不能完美死在他手下。
像是被她的眼神燙到了,陸拂後退了一步,喉頭微微哽咽,最後垂下頭,“母妃去了還會回來嗎?”
“自然。”
“回來了,會依舊愛我嗎?”他的聲音晦澀。
春曉輕輕一笑,搞不懂陸拂莫名其妙的自信,她何曾愛過他,“自然。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對你自然疼愛,你是大梁天子,我亦自然敬愛你。”
她明明知道他想聽的不是這個,“母妃難道就一點看不懂朕的情意?母妃就真的一點看不出,朕對你並非孩子對母親的親愛,而是男女之情嗎?”
變態。
春曉指尖微縮,她初見陸拂時,他還未滿周歲,將陸拂送去肅國時,他才八歲,而這逆子長成回國後,便像是瘋狗一樣咬著她不放。
成年女子和稚子之間,會有什麼情意,果然男主從小,在根子上叁觀品德就爛透了。
“陸拂,你五歲那年,我將你接入撫春殿。當年你在院子里種了一棵梨樹,可還記得?那棵梨樹,歷經一場大火,幸而未死,此後十余年,卻從未開過花。如果它哪年開了花,我便信你,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春曉眯起眼睛笑,溫和地沒有把話說絕,“現在,我去給小叔叔送行,吹眠在宮里等我。”
陸拂下頜繃緊,沉默一會,道:“母妃就只會欺負朕。我相信你,我在家里等你。”
大梁皇帝溫順地垂著頭,而斂下的眼中,卻充斥著瘋狂的殺意。
從皇宮到謝府的路线,春曉走得不多,但是無論在長安城何處,去往謝府的路线,她閉著眼睛也能走到。
春季的長安城是花團錦簇的世界,商販樓行繁榮熱鬧,裝扮體面精致的公子於嬌艷的女子穿行,傍晚還未來,便有挑起的燈火,曖昧在黃昏的來勢里,時間的流逝常常在這座繁盛的大城中模糊。
她沒有走正門,而是翻牆進了謝府,府中下人不多,她在假山亭台中穿行,去向謝岑丘的院落。
沒有在謝岑丘的院子找到他,最後反倒是在她曾經的院子里,找到了昔日名噪大梁的殷風公子,如今即將遠洋的拓洋使謝大人。
“小叔叔。”
她在他身後喚道。
春曉從未見過這間院子開滿鮮花的模樣,如今謝岑丘坐在鮮花擁簇的中央,面前一支檀木桌,桌上兩杯酒相對,他在花叢中緩緩回過頭,見到了她。
這位明明如今在大梁朝堂占得一半話語權的謝家人,此時在熱熱鬧鬧的繁花中,淺淺朝她笑來的模樣卻有種即將花敗的落寞。
“小叔叔先前在朝堂上,一眼都不肯看我,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了?”
她抬步走到他對面,盤膝而坐。
謝岑丘微微支頤,笑著看她,“軟軟惱我了?”
他柔軟的黑發披散在肩頭,春曉安逸地撐著地面,歪頭挑眉,“我此來,便是要罰你的。”
他稍稍拱手,“微臣罪過。”
“就罰你,將你的拓洋使一職削了,此後只能在長安腳下做一個掃地郎,如何?”她狡黠地彎著眼睛。
謝岑丘撿起桌上的酒杯,輕抿一口,“為國拓洋開疆,是我謝家人世代的志願。軟軟換個懲罰,不要將小叔叔得之不易,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剝奪了。”
春曉眯起眼睛,她才不相信謝岑丘會主動想要在海上漂流,尋找不知在何方向,不知有沒有的海外疆土。
謝岑丘好奢喜逸,雖偶爾儀容隨意地提酒奔山,但他又是最標准的世家子弟,衣食住行處處要精致合禮,每個月都要購入大梁服飾佩玉,總要讀各類書,喜歡四處呼朋喚友,騎射作帖,結交四海。
讓這樣一個人去乘船遠航?
那閉塞的船上條件艱苦,沒有精細的肉食,沒有新鮮的瓜果,沒有對詩作樂的朋友,沒有合他眼趣的打扮花樣,沒有頂好的酒水,他怎麼能適應這種生活,怎麼可能夠甘願終生困在海上。
他是長安城金尊玉貴教養出來,所有長安子民捧在天上的第一公子,春曉不信他是主動請願去漂泊大洋。
“那也不必余生都用來拓洋,以我看來,航行叁個月就足夠了。海上氣候變幻莫測,方向難尋,若是遇到自然巨浪,冰山暗礁,便是再堅固的船只,也只能葬送。太危險了。”
謝岑丘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像是在聽她說話,又像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唇角笑容溫柔和煦。
“軟軟,嘗嘗這酒水。”他道。
春曉嘆了口氣,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前味清甜,余味極其悠長,一時品不出意境。
她還從未喝過這種酒水,又喝了一口,問:“這是什麼酒?我還從未喝到過。”
“小叔叔也是第一次喝。”謝岑丘提起小巧的酒壺,又為她與自己各斟了一杯,說:“這是小叔叔在你六歲那年埋下的。”
“不要問我原料用了哪些,這是秘密,小叔叔要是死了也要帶進棺材里面的。”他逗她笑。
春曉哼了一聲,“故弄玄虛吧,再給我兩壇,我帶回宮細品。”
“沒有了,只有一壇。”
謝岑丘垂眸看著杯中酒水,微微透出綠意的水液,倒映著他與他身後花葉的模樣,“這一壇,原本是小叔叔打算,在你及笄那天挖出來,與你對酌。”
春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