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5章 母親,你看我(32)(完)
春曉在被通知參加春昭葬禮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傻的。
明明一年前在英國遇見他時,他還是健康的,眼睛還是有著零星的溫柔的光芒。
只不過一年,怎麼就突然死了。
“蘭瑟兒說,是因為火災,家用電器突然爆炸,引發大面積火災。輪椅當初正在充電,他來不及逃出火場,被發現時,摔在了床下。”
浮白淵擁住了春曉,親吻著她眼角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心里扭曲的嫉妒纏繞著他的靈魂,“人總歸會死的,他在國外從不回來。母親只當他一直在國外,從未傳來消息就好了。”
春曉捂住嘴巴,一瞬間嚎啕般的悲慟將她整個人包裹。
她開始瘋狂地攻擊著擁抱她的男人,“是你,都是你!為什麼你就容不下他?是你打斷了他的腿,是你害得他郁郁寡歡,是你害得我們母子離心,浮白淵你該死!”
浮白淵一聲不吭地仍由她踢打著自己,眼睛里蔓延上難過,嘴邊卻揚起了細微的弧度。
“是的,我該死。”浮白淵安撫地輕拍著春曉的背,他確實該死。
一只手從後面探出,拉住了浮白淵的衣領,將他丟到一邊。
“哭什麼,狗崽子沒那麼容易死。”
浮雍擦去春曉臉上的淚痕,微微皺起眉頭。
“他在騙你。”浮雍托起春曉的臉,沉聲道:“他想要騙你去英國見他。你要去嗎?”
浮白淵懶懶地坐在地上,看著那對夫妻親密地交談著,攙扶著站起來,走出去。
“白淵,你要一起去看看你弟弟嗎?”春曉突然回頭。
浮白淵撇了撇嘴,垂下頭,短發遮住了他一邊的臉龐,“沒什麼好看的。”若真的是遺骸,他到有興致去落井下石。
浮白淵倚靠在浮宅這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仰起頭看著天。
浮雍帶著春曉去英國了。
也許這世間,很多事都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很多事也都是沒有公平可言的。
就像她打心底偏愛著那個小兒子,即便十年不見,也掛念著這個背井離鄉的小兒子。
就像她與那個男人才像是一對夫妻,包容且自然,每當他們相處,似乎再也插足不進第叁個人。
浮白淵總是多余的一個。
他不甘心,他不認命,他去爭去搶,狼狽地握住她的裙角,卻也只是他的父親懶得踩下去而已。
這個世界最沒意義的存在,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起初浮白淵對浮雍神神叨叨的借占陽壽一說,嗤之以鼻,可這十年過去,他親眼看到他依舊身強力壯,容貌似乎都未曾衰老,比起浮雍,反倒是他,日益感到虛弱。
也許,神怪志異,並非荒謬……
明明自己才二十八歲啊,為什麼開始長白發了。
浮白淵看著雲卷雲舒,捂住了臉,恍惚間想起來那時候,浮雍似乎說過……春昭能活到九十歲,而他,似乎是六十歲。
也就是說,還有兩年。他只剩兩年了嗎?
——
春曉怒氣衝衝地趕到了英國,在一群黑衣人的掩護下,迅速衝進了春昭在英國居住的莊園。
葬禮顯然正在布置,似乎並未想到春曉會來得這麼快,當春曉一把推開了主屋的大門時,那本該被燒得面目全非的人,正好端端坐在輪椅上,仰著頭看著自己的遺照。
“媽媽。”聽見門開的聲響,春昭回過頭,怔怔的。
春曉還穿著簡單的裙子,一腔怒火之下也不覺得寒冷,衝上去一把揪住了春昭的衣領,“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默默地做下輕生的決定,默默地決定不再聯系,默默地遠赴異國他鄉,如今又騙她過來。
這個人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什麼?究竟裝的都是什麼東西?
春曉的力氣不大,已經28歲的男性完全有能力不被撼動,春昭卻配合地前傾了身子,目光牢牢地落在春曉臉上,半寸也舍不得離開,“媽媽。”
“喊媽干嘛?”春曉氣不打一處來,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這還像她兒子嗎?
春昭忽然伸出手,抱住了春曉的腰,將臉埋入了她的胸口,“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春昭慢慢收緊手臂,將春曉更緊地抱住,“春天想你,夏天想你,秋天想你,冬天想你。見不到你便很想你,怎麼可以和你分開呢?如果我可以像父親一樣強大,如果我可以像浮白淵一樣詭計多端,如果我不要這麼沒用,是不是我們就不會發生那麼多意外。”
沒有給春曉開口的機會,像是長堤奔潰,春昭啞著嗓音:“明明我們是那麼普通的母子二人。明明前一夜我還想著給你准備禮物,向你索要成年禮驚喜,明明我們就該過著我們平靜的日子,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厄運……”
失去了母親,失去了雙腿,卑賤地被自尊逐出國外。
春曉僵硬地抬起雙手,回抱住了這個渾身發抖的成熟青年。
“見到你了,那些想你的心情便控制不住了。我好想你。十年來,日日夜夜,我都想要見你……我……我……我……”春昭梗住了聲音。
春曉彎下身子,抬手輕拍著春昭的腦袋,“昭昭……”
圈住她腰身的青年忽然抬起頭,推開了她,而後仰臉吻上了她的唇。
像是下了極大地決心,春昭唇瓣顫抖,帶著哭腔,“我愛你。我愛你。我說我愛你。”
再也不要藏了,那些安寧的表象被扯碎,帶著一身狼藉,春昭像是祈求原諒一樣吐露著愛意。
春曉指尖收緊。
意外,卻又並不意外。只是,有些抗拒,意味不明的抗拒。
任務世界最大的禁忌,就是對NPC動私人感情,這是血本無歸的投資。
春曉能夠淡定地周旋於浮雍和浮白淵,只是因為她不夠愛他們,不會被他們都動搖,所以無所謂。
而面對春昭,她退縮了。
春曉嗓音干澀,“春昭,你還小。”
“我明白我在說什麼……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或許我已經沒有第二個二十八年了。媽媽,不要推開我。”
春昭吻著春曉的唇,眼淚不停滾落。
他坐在輪椅上,無法站起身,只要春曉站起身推開他,完全就能輕易掙脫。
可是春曉,久久沒辦法動作。
最後,認命一般,她抬手抱住青年的頭,回吻了他。
“這麼大連接吻都不會,還說自己長大了……唉。”
——
將春昭接回了浮宅,兜兜轉轉,這段顛簸的歲月,總算回到正常。
因為浮白淵這兩年來,總是熱衷於將頭發染成奇奇怪怪的顏色,仗著自己姝麗絕美的面孔,嘗試各種怪異的顏色,吸引春曉的注意力,像是一只時刻開屏的雄孔雀。
所以在春曉發現浮白淵有一次洗褪顏色後,花白的頭發時,幾乎不敢相信。
即便是兩鬢斑白,紅唇輕勾,這個男人依舊美得令人心折。
“如果不能活著成為母親最在意的人,那麼濃墨重彩地死在母親的面前,會成為您最深刻的記憶嗎?”
春曉憤怒地詢問他為什麼。
然後在浮白淵嘲諷的笑容下,找到了在書房練習書法的浮雍。
浮雍一抬頭看見了春曉一臉怒容,再又看到了倚靠在門邊一臉惡意的浮白淵,就猜到了她的來意。
狡猾的狗崽子。
不等春曉開口,浮雍慢吞吞地洗著墨筆,溫吞著開口:“這人又騙你什麼了?”
“壽命?呵呵,我像是那般狠辣的男人?”
浮雍斯斯文文地將毛筆擱下,從容優雅,“你我年歲漸長,而兩個小的年輕力壯,既然他們想要長久盡孝膝前,為父自然是滿足他們的心願。他們多余的陽壽自然是平分四人了。”
“可是,可是白淵……”春曉一下子手足無措。
“怎麼?難不成有不孝子反悔了,想要食言而肥,獨自苟活於世?”浮雍眉眼微冷。
浮白淵抿住了唇,目光鎖定了那個突然改口的男人,在他說出平分二字時,仿佛有什麼無形的壓制忽然松懈了……
春曉支支吾吾,“可是白淵的頭發,都花白了。”
“你讓他自己和你說。”浮雍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指尖摁緊了桌面。
春曉看向浮白淵。
門邊頭發花白的青年沉默了。
許久,浮白淵配合地低下頭,冷冷地勾著笑:“是新買的染發劑不好用,原本想要染成銀色……”無論如何,目的達成了不是嗎?
既然老男人隨機應變,願意松口平分,浮白淵沒必要爭一時之氣。
浮雍諷刺:“偷奸耍滑,出爾反爾,挑撥是非的蟲子。”
春曉無語了。
半晌後,春曉嘆了口氣,“可是,若是平分壽命,你我平分就好了。他們還小,以後的日子還長……”
茶杯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打斷了春曉的話,眾人轉頭看去。
春昭低頭看著地上的瓷片,微微抿住唇,彎了彎眼:“不好意思,手滑。”
能夠讓老男人松口平分,他有些太過高興了。
浮白淵瞥了春昭一眼,指尖轉了轉耳邊的一縷頭發,“我們願意的。母親與其想這麼多,不如想想,什麼時候幫助弟弟,擺脫大齡處男身。”
春曉刷的一下漲紅了臉,“亂說什麼!”
浮白淵無聲地笑了一聲。
狀似路過的輪椅上的青年,目光幽幽地看著春曉,事實上,他昨天就已經在花園後面的暖房擺脫了處男身。
春曉看到春昭,就想到他昨天哭得梨花帶雨,操得又深又狠,連忙往後退了退。
浮白淵目光在她們身上轉了裝,“或許,還可以嘗試一下,我和弟弟一起服侍您?”
春昭看向春曉的目光發亮起來!剛開葷的男人,如狼似虎。
浮雍按下書桌邊的按鈕,書房門砰地迅速關上。
“孩子們胡鬧,不要放在心上。”
浮雍眉眼微惱,卻又很快松開,拉了拉春曉,“來,陪我看看這個,翊寶山的墓地圖。我打算這里修建我們的墓室。”
“您想得未免太過長遠。”
“深謀遠慮是有道理的。”
“什麼道理?”
“要甩開那兩個壞小子,只有我們兩個,睡一個墓穴。”
【此世界正文完】
(其實在前面的評論里就有人猜到了,這個世界的人物是有對照現實世界的……所以……兩兄弟翻盤還是有機會的……)
(修羅場太耗篇幅了,下個世界走1vs1,下下個世界再開NP,手速趕不上腦速啊!)
(後面可能再開一片春昭或者浮白淵或者浮雍的番外,快穿世界不能寫太長就很糾結,其實有挺多隱晦的线索點沒有展開,你們想看誰的人物小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