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26章 禍亂朝綱的貴妃(51)
我叫什麼?他在夢里問她。
她說,陸慈,陸驪龍,你這個賤人。
他笑著回,我叫陸阿福。
——
陸慈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先帝顯慶帝還年富力壯,他是個多情而強硬的男人,審美單一而風流,陸慈的母妃恰恰就是他最不喜歡的那一類型。
可是慈妃卻一心愛著那個男人,不惜利用娘家來逼他到她宮中,在生下皇子後,更是不惜讓他的皇子從了自己的封號做名,只希望顯慶帝能多看自己一眼。
只可惜直到陸慈長到叁歲,顯慶帝還是厭惡著這個愚蠢貪婪的女人,而在一日日的無望等待中,慈妃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新人入宮,聽著他對一個個女人寵冠後宮,她因為嫉妒做出許多錯事,最終被他禁足在宮內。
囚禁中,這個女人逐漸瘋了,她不再期盼君恩,不再探聽宮妃們的消息,她變得荒唐極了。
她淫蕩地與那些侍衛們苟合,甚至肆無忌憚,絲毫不怕被顯慶帝得知,甚至希望他能夠震怒來處罰她,可她有個強硬的家族,顯慶帝視而不見了。
後來,她沉浸於這種日復一日的情欲中,陸慈叁歲那年下學吃力地抱著一卷書從偏殿路過,忽然一陣風吹開了殿門,他側目看到了殿內荒淫的一對男女。
就當他想要抬步離開時,她的母妃忽然叫住了他,她說,“慈兒,進來。”
那時他還年幼,雖然並不得母妃關懷,但初初啟蒙,天真幼稚,是個乖巧溫順的孩兒,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他恭順地站在下方,他不明白母妃是在做什麼,於是慈妃叫他將衣服脫了,他便放下手中沉重的課本,將一層層小袍子脫下來,她讓他將褻衣也脫了,他便都脫了。
她夸他的輪廓有幾分陛下的影子,讓他跪在床上看著她與一個男人交纏。
小小的陸慈並不懂得他們做的是什麼,只覺得兩人扭曲的表情令他有些不適,甚至有些想吐,他如實將自己的感受告訴了母妃,並說他想要回書房溫書,可是慈妃卻一巴掌將他扇翻在地。
他從床上滾到床下,磕得頭破血流,卻不敢哭泣,看著母妃猙獰的表情,嚇得蜷縮著發抖,他無助地喊她。
可是女人下床便將他掌摑腳踹,毒打了一頓,她喊著他的名字也喊著父皇的名字,陸慈怕極了,他捂著腦袋根本不敢反抗,他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母妃突然發怒。
後來他的傷養好了,也失去了念書的機會,母妃又將他叫去了她的寢殿,這次是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她讓他將衣服脫了,還是跪坐在那里看著她們,陸慈這次不敢說話了,他攥著小拳頭,忍了好久,實在忍不住,最後吐在了她的床上。
母妃這次沒有打他,而是讓那兩個男人將他打了一頓,最後扔到床底下關著。
他在床底的黑暗中,被上面的動靜嚇得直哭,這樣的待遇持續了一年。
他四歲那年,她的母妃給他找了一個宮女,要他與宮女交合,他不明白什麼叫交合,畢竟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的母妃便又大怒,“陸墾然你不是風流嗎?你不是偏愛這種嬌媚的女人嗎?你怎麼不寵幸她?”
她叫著他父皇的名字,將他毒虐了一頓,又關進了床下。
後來,五歲那年他餓得受不了,跪著求母妃給他飯吃,她便在他的飯里下了藥,他那時那麼小,看著自己漲起來的某處難堪又無助,她勒令他開始自慰。
他懵懵懂懂地一次次被灌了藥,然後小心翼翼地摩擦著自己稚嫩的性器,取悅她討好她,令她與那些男人在床上苟合時更加興奮,他跪在床下像條狗一樣做著蹂躪自己的事,只為吃一口飽飯,少一頓毒打,能夠重返學堂……
後來,他十歲那年,慈妃的娘家倒台了。
這個女人一夕之間失去依靠,直接被厭煩極了她的顯慶帝丟入了冷宮,而陸慈也被交由他的另一位無子的寵妃撫養。
大概是小時候那種藥灌多了,十六七歲,皇子該啟人事的時候,太醫告訴他,他患了不舉症,這輩子恐怕無法與女子交合,無法有子嗣。
那時的他已經念過書,學過權謀,是一名極為合格的皇家子弟,他毫不猶豫殺了那名太醫,然後將一個小太監從冷宮拎了出來,丟進給他啟人事的宮女房內。
那是慈妃的私生子,是她與那些野男人苟且的產物,與他長得七分相似……
兒時的經歷令他性情偏激陰暗,心狠手辣,那種肮髒的男女之事對他沒有絲毫的吸引力,他冷漠地利用養母的勢力,逐漸成長,然後將自己的兄長幼弟一個個解決,成為帝位不二的人選。
踏上帝位那天,是個很好的天氣,萬里無雲的晴天,這是欽天監挑出來的日子。欽天監還給新帝測了個新的國號,永正。
可是那時陸慈站在那高台上,隔著十二垂珠的冠冕,目光越過數千跪拜的朝臣,卻只看向了遠處一處玉白的湖面——好想,跳下去……
萬人之上的日子,對他來說仿佛行屍走肉一般。
沒有人知道,那帝位之上冷漠狠辣的帝王,深夜里站在窗前,滿腦子都是結束生命的方式。
那是一個普通的上元節,他在聽雪閣上看到了皇城外冉冉的夜浮燈,千家萬萬燈,鬼使神差出了宮。
再次回過神時,已經是在冰冷的水底,水面浮著一層薄冰,寒冷的嚴冬,隔著河水他看到了遠處的光亮,以及呼吸一點點消失,仿佛命脈被扼住的瀕死感。
“你在做什麼?”
嘩啦的一陣水聲,一只手忽然撈入水底,扯住了他的發冠,將他從水底扯得驚醒,發冠從他的發頂與她的指尖滑落,他看不清河面上的人,只能聽見那聲音傳入水中。
“將手給我!”
他下意識地回應,很快被握住了手,那是一只溫熱的小手,一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指節緊緊攥著他,將他從刺骨的河水中,一點點拽出來。
甫一出水,他聽見了又輕又軟的聲音,“你這家伙可真沉。”接著便是猛烈的梔子花香氣,仿佛鋪天蓋地一般,像是要將人淹沒了。
他被重重甩在了岸邊的青石上,咳了好一會,才擦了擦眼睫的水,去看那救他的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姑娘,抓著一棵梔子花樹吊著,方才就是用這個姿勢,將他從水中撈出來,此時矯健地跳回岸邊,幾步走到他身邊,擰著眉罵他,“你是怎麼落到水里的?是有人欺負你,還是想不開了?”
陸慈抿了抿唇,冷風吹過,渾身石頭的衣服,一陣陣寒意刺入骨髓,他不由自主道:“我是被欺負了,有人將我推下了水。”
那姑娘哦了一聲,憤然道:“天子腳下,竟然還會發生這種惡意傷人之事!你放心,我一定為你打抱不平!你叫什麼名字?我這就帶你去討回公道!”
陸慈撐著地面,慢慢站起身來,一下子就比那個姑娘高出一大截,小姑娘只及他胸口。
可他像著了魔一樣,文文弱弱地說:“我叫阿福。”
她應該是喝醉了,陸慈看著她紅透的雙頰,眼中也是迷離的醉意,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腦子怎麼暈乎乎的,冷風吹了一陣,更加清醒了,他忽然道:“這位姑娘,我是羨慕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可以夜游長安,妄想租船,卻錢財不夠,被人奚落地推下去了。”
那姑娘歪了歪頭,身上帶著淡淡清冽的酒香,問:“你是個窮書生?”
陸慈搖頭,“我是下人,大戶人家的賤仆。”
那小姑娘忽然拉起了他的手,軟軟熱熱的小手將他涼涼的手指抓在手心,她笑著仰頭看她,眸中閃著亮亮的光,頭頂冉冉夜空的夜明燈,仿佛都映入了她的眸中,她逗他,“小可憐,本小姐帶你去玩玩。”
陸慈,“好。”
那夜的長安很溫暖,即便水面浮著一層薄冰,即便他渾身濕透,但是站在搖晃的船只上,卻覺得周圍裊裊退去的燈火溫暖極了,仿佛是火焰擁著烘烤。
他安靜地看著坐在船頭的姑娘,她應該是酒喝多了,五心煩熱,脫了靴子將腳伸向湖面點著,涼快,嘴里念念叨叨地背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詩詞。
搖船的老船夫一直用余光掃著他們兩個。
陸慈冷冷看了他一眼,老頭便不敢再偷看了。
船頭的小姑娘穿的白衣裳,天上映入水面的一勾彎月也是顫巍巍的白色,船兒搖晃像是清夢一場。
她說,“阿福,你真是好運氣遇到我。以後我給你換份工作,你這麼好欺負的性子,可不能做下人,要被一直欺負的,你最好在京郊買幾塊地,去種豆南山下,沒煩沒惱逍遙自在。”
陸慈輕輕地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手里甩著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春軟軟是也。”
春軟軟,他輕輕念著,道:“岸邊的梔子花的開得很好。”
春曉點頭,“你說得對。”
“今夜的夜浮燈好像格外的多。”
“好像是的。”
“你說,那些燈火的人家,現在在做些什麼呢?”
“吃飯睡覺吧?”
“軟軟,嫁給我好不好?”
“當然好呀。”
……
(他說要娶她,她醉醺醺答應了然後忘得一干二淨,老艄公卻一輩子記得她答應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