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39章 禍亂朝綱的貴妃(64)
“司公子!”
一名綾羅婦人狼狽從一扇朱門里追出來,在一群井然有序穿梭的御林軍中,淒楚蹣跚地衝上那個緩步離開的白色身影。
“司公子!”
她復又大聲喊了一聲,眼淚從眼眶中滾了出來,疾步向前,可腳下石階踩空,忽然摔倒在滿是灰塵的地上,華服沾灰,頭上珠翠凌亂,臉上磕出一道紅痕。
那人緩緩停步,高挺修長的身影緩緩轉了過來,白色綢袍在晚秋的風中被吹動,白皙俊美的青年唇角帶笑,眉宇清朗開闊,溫柔和煦,仿若攬雲在懷的仙官人。
狼狽摔在地上的女子,正是曾經不可一世的萬家大小姐萬鶯鶯,她雙目含淚,看向那個她曾不惜一切苦苦追逐的公子,淒苦地哽咽,“司公子……”
男人睫羽壓低,淡淡看著她,雖唇角帶著慣來如沐春風的笑意,但目中卻是空無,“魯夫人,下官乃當朝首輔,你這聲司公子,於理不合。”
萬鶯鶯伏在地面,滿面是淚。
她的父親曾經為她而打壓他,可他寧可忍辱受屈,也不願娶她為妻,最終她的家族四百零一十二人,全都葬落在這個男人手里,只有她外嫁給禮部侍郎魯瓊逃過一劫。
而如今,他領著御林軍又查抄了她的婆家,“司大人,就不能饒我相公一命嗎?”
她已經不是那個滿腦子情與愛的少女了,她如今是魯家主母,與丈夫恩愛,甚至小兒才剛剛出生。
晚秋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晚霞也暗淡極了,那尊貴風光的首輔大人撣了撣衣袖,玉冠下清俊純善的面相溫和又冷淡,站在眼前的人,卻仿若凌駕在天邊。
“魯侍郎通敵叛國,對我大梁不利,意圖謀反,大梁律法容不下他,何談讓本官饒他一命?魯夫人還是回去收拾行囊,邊疆苦寒,好生將孩子養大吧。”
“司庭!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從前,是最清高雅正的公子,你不為叁斗米折腰,驕傲又溫吞,你胸懷抱負,你說了你會將此身獻給大梁,做一個光明磊落的好官。你曾那般溫柔善良……”
萬鶯鶯死死握著拳,抵擦在地面,嬌嫩的手背擦出血絲,她聲嘶力竭帶著恨意,“而如今,你可知天下人是如何看你的?那些文人又是如何在背後議論你的?他們說是你心腸惡毒的貪婪犬狗,說你是遺臭萬年的大梁敗類……”
“魯夫人攔住本官,便是要與本官聊這些坊間傳言?”
他輕聲打斷他,眉目淡然,像是絲毫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而周圍的御林軍聽到她放肆之言,幾位高大的士兵立即抽出刀劍,將她壓制住,劍身擦著她的脖頸,切出幾道血痕。
萬鶯鶯咬著唇,青絲繚亂,目光淒楚,“司大人,您明知我丈夫是無辜的,他是個連先邁門框用那只腳都要衡量半天的軟性子,他如何敢通敵叛國?……”
幾名侍衛死死抵住她,撕下她的一角衣料要去堵住她的嘴。
首輔轉身離開,將身後的嘶吼拋下。
“司庭,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你?!”
……
天邊殘陽如血,大梁只手遮天的首輔大人身姿清舉,浴光走在空空蕩蕩的街道,那些房屋里的人將門窗緊閉,他沒有乘轎,落落向前走著。
哪有什麼為什麼,只是因為,他如今有一個拼了一切,也想要保護的人。
司淨蓮頭頂的玉冠在夕光下映著淡淡的光,他停下腳步,看到一群矮小的穿著學子衣裳的孩童追逐著從街頭跑過去……
他與謝小姐以後,也會有孩子的吧……
再過叁個月,長安的初雪便要落下了,梅花也該要開放了。
——
——
“豐靖川!”
春曉執起案邊一只茶盞,狠狠摔落在地,白瓷瞬間化作碎片,她的嬌容染怒。
池月靜立一旁,看向那封薄薄的信紙。
邊疆肅國來犯,豐將軍領兵大敗敵軍,將肅軍擊退百里,甚至拿下了肅國一座城池,這難道不是一樁喜事?
她不明白娘娘看到這封喜報,究竟怒在哪里?
“讓我們的人,將豐靖川殺了。”春曉冷靜下來,將那張薄薄的宣紙握在掌心,緩緩捏皺,眼中閃過一道殺意。
從陸慈死後,大梁便再沒有下過一場雨,如今十年大旱已經初現端倪,而在這一年,按照劇情,肅國將舉兵來犯大梁,連奪大梁十座城池,幾乎要殺入帝都。
內憂外患,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也是因為這份天怒人怨的孽債,成就了惡毒女配攝政貴妃的千古罵名,如今她是皇太後了,便也是千古奸妃。
有她糟蹋出的這副瘡痍山河奠定,男主陸拂才能順理成章殺了妖妃,誅殺叛臣,將大梁重新收入掌中,然後重振山河,成就一幅大梁盛世,功蓋千秋。
劇情絕對不能有錯。春曉將唇抿得緊緊的,大梁不但不能大敗肅國,反而要連丟十座城池。
“將豐將軍殺了?”池月懷疑自己的耳朵,她脫口而出,“為何?”
春曉屏住呼吸,池月自然不會知道她心內的任務,自然不會知道她的忌憚,她掐了掐掌心,故作冷漠道:“豐靖川。我原本就懷疑兩位叔叔的死與他有關,又怎能容他還有大出風頭的一天。我要他永無出頭之日,最好去給叔叔們陪葬。”
池月沉默了,她是謝家養大的孤女,對謝家主人的感情自然深厚,謝府從前一直是她們的底氣與榮光,而如今謝府上下只剩下小姐一人,她心中怎能沒有恨。
“如今喜報即將送入長安,若是這關頭豐靖川死了,怕是滿朝文武都無法交待。”池月道。
“那便將他傳回京都,幽禁在府中,這輩子不准去邊疆。這中間,出個什麼意外,也不足為奇。”
春曉沉思,“至於給眾臣的交待,我待會給淨蓮寫封信,他會解決的。”
池月點頭,“司大人對娘娘最好不過了。若是家主們還在世,一定會很滿意這位郎君……也只有這樣的公子,才能配得上小姐。”
春曉這些年很少聽到池月提起謝家,聞言愣了愣,又苦笑一聲,“你忘了我與叔叔們的關系了不成?”
池月頓時無言,過了半晌,悵然道:“扶雲山莊的楓葉,應該已經紅透了。”
扶雲山莊是謝岑丘曾經最常帶她去游玩的地方,他離開長安那天,承諾要為她帶一株會開出白花的茶樹回來,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池月,叔叔們的仇,我都會報的。陸慈如今雖死了,但他還有個兒子。”
“娘娘?”池月低聲。
春曉看向垂在榻下的一雙白嫩的足尖,“父債子還,陸驪龍償還不了的罪,便由他的兒子來承擔。”
“娘娘要對小陛下做什麼?”
“我自由安排。暫且先讓他快活過一段時間。”
(和光同塵)
(春曉對司庭的渣就渣在,她拿他和一個死人比,怎麼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