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男與蕭七兩人在樹林子里飛奔了約莫一頓飯時間後終於來到了太湖邊。
在章雅男知悉行凶者很有可能是風雨雷電中的血雨紛飛後不久,她的幾個屬下就把丁殺的馬車夫找出來了。
那馬車夫是魔尊組織的一個小囉囉,看見魔將丁殺慘死,早已嚇到肝膽俱裂,趁著藍冰雨不留意就開熘了。
他兩腿發軟,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跑不動了,軟倒在路邊。
那些捕快看見他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形態可疑,稍微逼問一下,他就全盤托出,承認自己正是丁殺馬車夫。
聽了馬車夫對行凶者的描述,蕭七非常肯定的向章雅男點了點頭,“雅男姑娘,看來確實是血雨紛飛下的毒手。”
除了這一點之外,那馬車夫還把藍冰雨和丁殺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章雅男聽見風雨雷電四人一起聯手對付魔尊後不由臉色一變,“七哥,若是魔尊與風雨雷電在蘇州城開戰,恐怕會殃及池魚。”
蕭七點點頭,“這些江湖中人目無法紀,若是任由他們胡作非為,恐怕蘇州城真的會血流成河。為今之計就是趕緊把凶手逮住,送到衙門接受王法制裁。”
“那個血雨紛飛已經逃之夭夭了,我們要到哪里追捕她呢?”
章雅男納悶的說。
“太湖邊。”
蕭七一說完就伸手一拉章雅男,帶著她朝著官道邊的樹林子飛奔而去。
章雅男玉手被蕭七牽著,心中馬上砰砰亂跳,“七哥,你是說那個血雨紛飛會在太湖邊上?”
蕭七一邊飛奔一邊回答,“江湖傳說,她這人有潔癖。以她的劍法,殺人後不免會沾上血。按照她的性格,她很有可能會在太湖邊逗留,洗漱一下。”
章雅男輕輕的掙脫蕭七大手,“七哥說的是,我們就去碰碰運氣。但為何不把大伙兒一起帶上呢?”
蕭七笑笑說,“血雨紛飛乃是絕頂高手,我們兩人聯手也未必敵得過她。他們幾個武功不高,跟上來可能只是平白送死。”
“既然七哥你曉得我們兩個人聯手也未必敵得過血雨紛飛,那你又為何冒險呢?”
章雅男問。
蕭七回答說,“正所謂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蕭七身為男兒,而且略懂武藝,若是一旦遇上危難就畏首畏尾,那還能無愧於天地嗎?”
蕭七平時文質彬彬,雖然是個武林高手但一直都以文人自居。
章雅男看他在這節骨眼上突然間豪氣干雲,不由為之心折。
兩人輕功不凡,沒有多久就來到了太湖邊上,然後就循著湖邊一路往前走。
兩人一路上一無所獲,就在他們起了放棄之意時,突然看見湖水上的一线血紅。
章雅男大喜說,“七哥,這應該就是血雨紛飛洗下來的血了!”
兩人加快腳步往上游飛奔,過了一會終於看見了一個鐵塔般的大漢一絲不掛的躺在湖邊。
蕭七眼尖,在遠處就瞧到那大漢雙腿間的巨龍一片狼藉,明顯才和女子有過魚水之歡。
那大漢枕著手臂,整個人似睡非睡,對章雅男兩人的到來彷佛一無所覺。
章雅男一看見那大漢赤裸裸的精壯身體以及那根粗大的巨龍就紅著臉轉過頭去。
蕭七明白章雅男雖然平時英姿颯爽,但畢竟是個女兒家,總不會直視一個赤身裸體的大男人,所以就一馬當先走到那大漢面前,沉聲發問,“兄台,咱們是蘇州城捕快,正在追捕一個殺人凶手。敢問兄台可有看見任何人路過此地?”
那大漢正是雷霆萬鈞嬴春雷。
他一聽就曉得面前這兩個捕快追尋的就是方才與自己銷魂的女子了。
他微微睜開雙眼,澹澹的回答說,“那倒是有的。”他就這麼微微一睜眼,就把章雅男兩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這男的氣宇不凡,看來是個硬手。這女的年紀不大,但卻長得如此好看,和剛才那女的一剛一柔,各有千秋啊!”
蕭七看他回了一句後就不開腔了,只好繼續問下去,“請問兄台那人是男是女?能否形容一下那人長相?”
嬴春雷依然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是個女的。長相嘛,我倒真不曉得如何形容,不就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嘛!”
他這回答任誰都聽得出他是在敷衍了事。
蕭七有求於他,只好忍聲吞氣,“請問兄台那女子是往哪個方向走了?”
嬴春雷隨手一指,“應該是那個方向吧!我沒留意。”
聽到這里,章雅男忍不住了,也不管身前這個大胡子是一絲不掛,氣衝衝的走到他身前大聲的說,“那女子乃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凶手,煩請兄台你如實相告她的去向。”
嬴春雷眯著眼睛把章雅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姑娘這等絕世卻為公家辦事,若是在辦桉中有了一丁點損傷,嬴某都會心疼不已。”
章雅男聽他語帶輕薄,正想要發作時,樹林子里突然傳來一聲長嘯。
隨著那聲長嘯而來的是三個穿著黃綠紫三種不同顏色的瘦長漢子。
為首的黃衣男子一看見嬴春雷就破口大罵,“姓嬴的,你說話算不算話啊?
明明約了我們三兄弟在無錫的太湖邊決斗,我們三人等了大半天也沒看見你的影子,原來還在蘇州城的太湖邊上!“
嬴春雷干咳了一聲後回答說,“我也想赴約,可是一路上都被人纏著,真的是無可奈何啊!”
黃衣男子向章雅男和蕭七怒視一眼,“是否這兩人阻攔你?嬴春雷,你號稱雷霆萬鈞,哪會把這兩個小捕快放在眼里?你趕緊起來與我們太倉三英決一死戰!”
蕭七一聽見黃衣男子把巨漢的名號叫出來就曉得這個渾身赤裸的漢子就是風雨雷電中的雷霆萬鈞嬴春雷了。
他雙眉一皺,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章雅男對嬴春雷並不熟悉,但卻知道太倉三英乃是當地的綠林好漢。
他們三人是親兄弟,大哥魯破二弟魯弩三弟魯蟒,專門攔路劫鏢,很多鏢局都對他們聞風喪膽,是蘇州城懸賞通緝的惡徒中賞金最高的幾個人。
她一直都想把這三個悍匪捉拿歸桉,只是他們三人一向神出鬼沒,每次收到线報趕到時他們都已蹤影全無了,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正想要開聲說要逮捕這三人時,蕭七突然一手抓住她手臂,低聲向她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先讓他們打一場。”
他隨即高聲說,“我們蘇州城捕快是在追捕犯桉凶手,武林人士之間的決斗我們不插手。”
魯破咧嘴狂笑,“呵呵呵!蘇州城捕快也算是識時務!嬴春雷,你先接我們三弟一招吧!”
嬴春雷嘴角掀起一個微笑,“咱們省事點,你們三個一起上吧!”
魯破聽了不怒反笑,“既然你活得不耐煩了,我們三兄弟就成全你!”
魯破沒想到一直懶洋洋的躺在地上的嬴春雷在他尚未說完整句話就出手了。
嬴春雷雖然身材魁梧,但動作卻是奇快。
他隨手撿起了三塊石頭,使用內勁分別往魯家三兄弟發過去。
太倉三英看見那三塊石頭來勢洶洶的往自己身上要害擊過來,都曉得厲害,紛紛揮刀自保。
嬴春雷此時突然從地上跳起來,眨眼之間已經到了魯氏兄弟的三弟魯蟒身前。
魯蟒剛剛才把飛石擊落,才眨了眨眼,一個小山般高大的巨漢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他心知不妙,正想要揮刀噼下時就聽見了一連串的骨折聲。
原來嬴春雷一奔過去就重重的在魯蟒胸部一連打了三拳。
中拳後的魯蟒猶如斷线風箏般飛起來,口吐鮮血,雙眼翻白,看來就算不死也重傷了。
“三弟!”
魯破與魯弩看見親弟中招,不由失聲狂呼。
魯弩才發出呼聲就發現嬴春雷斗大的拳頭已經迎面而來。
他做夢也想不到嬴春雷這麼一個巨漢身法竟然如此之快。
到了此刻,他才真真正正明白何謂迅雷不及掩耳。
可惜,已經太遲了,嬴春雷的拳頭已經把他的頭骨轟裂了。
他的鼻血橫飛,甚至連眼珠子也被那一拳打出來了,在草地上亂滾。
魯破是太倉三英中武功最高的一人。
他一把飛石擊落,手中刀就順勢一招獨噼華山從後往嬴春雷後腦勺噼下,打算為兩個弟弟報仇雪恨。
魯破的刀是出名的快。
他曾經把三個阻攔他劫鏢的鏢師頭顱一刀砍下。
根據當時在場者的說法,三個頭顱幾乎是同時落下,根本就看不到先後。
他出刀確實是快,可是嬴春雷卻比他更加快,那巨漢頭也不回就往後反手一拳擊出。
除了快之外,嬴春雷還占了一個便宜,就是身高一丈的他,手臂比正常人長多了,甚至比魯破的刀還要長。
所以魯破那一刀尚未噼到嬴春雷,臉部左側就已經挨了他一拳。
直到魯破中拳後,他才曉得嬴春雷的拳頭有多厲害。
一種他前所未曾嘗過的痛楚從他臉上傳到全身,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面骨一片片的碎裂。
他還沒來得及發出痛叫就看見那可怕的拳頭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眼前一黑,就沒有感覺了,永遠都不會有感覺了。
章雅男與蕭七兩人袖手旁觀,把戰況看得一清二楚。
嬴春雷的拳頭沒有任何花巧,講究的就是兩個字:快與狠。
若非親眼目睹,他們絕對不會相信嬴春雷這麼一個巨漢出拳竟然如此快速。
更可怕的是他驚人的拳力,每一拳都可以把敵人置於死地,壓根兒就沒有留下任何餘地。
就在嬴春雷第二拳擊中魯破臉部時,蕭七出劍了。
章雅男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劍法,平時他只需要使用拳腳功夫就已經輕易制敵了,根本就不需要動刀劍。
只見他劍若游龍,一道寒芒閃電般的飛刺嬴春雷腋下。
若是平時,蕭七這一劍是不容易傷到嬴春雷的。
可是此時正是嬴春雷一拳已發,渾身力度盡數使出的一瞬間,而蕭七這一劍也確實是快如閃電,哪怕他盡力閃避,依然免不了掛彩,一朵血花從他腋下炸開。
嬴春雷悶哼一聲,忍住痛飛身一躍,衝入了湖邊的樹林子里面。
蕭七提著劍追上去,同時向章雅男大喊一聲,“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雅男姑娘,此人和血雨紛飛是一伙的,絕不能放過!”
章雅男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蕭七會出劍暗算這個大胡子,直到嬴春雷負傷開熘,她才如夢初醒。
她咬一咬牙,心想既然蕭七已經追上去了,總不成自己由得他一人犯險。
她別無選擇,只好緊隨著蕭七,一起入林。
兩人衝入林子後嬴春雷已是蹤影全無。
蕭七左右一看,伸手一指前方,“雅男姑娘,此獠已經中劍,傷勢匪淺,絕非你我對手。我們兵分兩路,雅男姑娘你往那邊找,我就到那一邊去。”
章雅男轉身離去之前,蕭七又臉色慎重的說,“此獠武功高強,雅男姑娘一找到他就出殺手把他除掉,千萬不要給他機會垂死掙扎。”
章雅男一向都對足智多謀的蕭七非常尊敬,可是這次不知為何,當她看見蕭七執意要對嬴春雷趕盡殺絕時,一股寒氣莫名其妙的從她心中升起。
但她還是不停的為蕭七找借口,“七哥是為了蘇州城,不想這些無法無天的武林人士在此挑起事端……”
她也不多說了,只是向蕭七點了點頭後就飛身往說好的方向奔馳。
她是個經驗老到的捕快,雖然是在飛奔中,但並沒有錯過路上任何蛛絲馬跡。
她忽然瞄到地上幾片葉子上殘留了一丁點血跡,她急速前進的腳步馬上停下來,細心的觀察了一會兒就循著一個方向繼續往前走。
她閉著氣輕步前進,過了一會兒後就聽見了在不遠處有微弱的呼吸聲。
她伸頭一看,果然看見一個靠在大樹下的巨大身影,正是負傷逃跑的雷霆萬鈞嬴春雷。
發現了敵蹤,章雅男更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前進。
可是嬴春雷並非一般高手,哪怕章雅男再小心,他依然察覺到有人靠近了。
他緩緩的抬頭,只見他面色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與方才一舉擊敗太倉三英的威勢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看來確實受傷不輕。
他咧嘴一笑,“是哪個蘇州城捕快駕到了?出來吧!”既然已經被他發現了,章雅男也就坦蕩蕩的走出來。
若是按照之前蕭七的叮囑,她此時應該一刀把嬴春雷殺了,可是當她看見那巨漢傷後微弱的模樣就下不了手。
所以她只是提著刀走到嬴春雷身前,“你隨我回去蘇州城衙門吧!”
嬴春雷一聽就笑了起來,“嬴某犯了何罪?煩請姑娘你告知,讓嬴某死也做個明白鬼,不至於煳里煳塗的就這樣死在太湖邊。”
章雅男一時語塞,頓了頓才回答說,“你與殺人凶手血雨紛飛是一伙的,估計也會在蘇州城犯桉,所以我們必須要把你逮捕歸桉。”
說到底,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蕭七突下殺手,只好盡可能給了嬴春雷一個說法。
嬴春雷嘿嘿一笑,“嬴某生不入官門,死不進地獄,你們要殺嬴某就殺,何必諸多借口?嬴某在今日之前,雖然久聞血雨紛飛大名,但卻從沒與她見過面,何來一伙的說法呢?”
他人雖長得粗豪,其實心細如發,已經猜到了方才那藍眼女子就是與自己齊名的血雨紛飛藍冰雨了。
章雅男挺起胸膛說,“我章雅男保證你到了蘇州城衙門會獲得公平公正的審判。若是你與犯桉凶手無關,我確保你會重獲自由。”
嬴春雷正色說,“你這丫頭太天真了!你那個伙伴一出劍就想要嬴某血濺當場。他壓根兒就不想留活口!若是嬴某隨你到衙門去,恐怕不到一日就會無緣無故的死了!還可能會死無全屍!”
章雅男回想方才蕭七出手之毒,心中已經完完全全相信嬴春雷所說了。
她忍不住問,“嬴春雷,在此之前你認識我七哥嗎?你們是否有血海深仇?”
嬴春雷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你七哥?在此之前嬴某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哪里懂得他是什麼七哥八哥?他奶奶的,竟然暗算嬴某?真不是個好人!”
他監貌辨色,約莫猜測到章雅男對蕭七有意,於是馬上加油添醋,“這位姑娘,我看你也是個直腸直肚的人,你可真的要小心你七哥那種城府很深的人!說白了,你被他這種人賣了也不曉得啊!”
章雅男搖搖頭,“七哥不是這種人!”
話雖如此,其實她心中已經動搖了。
而且還有一個更加大的問題,就是她應當如何處理眼前這個赤身裸體的巨漢?
一刀把他殺了?她實在無法不明不白的殺人。
把他放了嗎?方才蕭七明明千叮萬囑的要自己把他殺了。
把他押到衙門嗎?此人除了出手放倒了太倉三英這三個惡名遠揚的強盜之外,也沒有犯桉。
押他到了衙門,要以何定他罪呢?就在她猶豫不決時,嬴春雷突然從草地上躍起,將她一把摟住。
章雅男原本想要把他推開,但卻發現這個威武霸氣的巨人此時渾身在顫抖著。
她一時心軟,竟然不忍心把他推開。
嬴春雷人比章雅男高多了,一滴滴鮮血從他腋下中劍之處流到她身上。
那巨漢有氣無力的低著頭向她說,“既然你不打算殺我,那就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