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燕住的是老式小區，遠離市中心，住在這的大多數是老年人和小孩子，末世經過一個多月之後周邊變得空蕩蕩的，街道上的喪屍也是零零散散的，所以白鶴雨他們才會選擇在這里停下修整。

　　他口中的“很多人”比戚燕想象的還要多，掃一眼過去大概有二十幾個，還有一半的人都去附近搜尋物資了。

　　這新加入的叁個人看起來實在是太健康整潔了，兩個少年更是漂亮得晃眼，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戚燕低下頭，她不喜歡被人盯著看的感覺，只跟在白鶴雨身後。

　　周星玉牽著她，用身體擋去了大部分視线。

　　“我跟我哥是從市中心逃出來的，一路上遇到了這個隊伍就跟著一起走了。後面陸陸續續又加進來不少人。”

　　白鶴雨遇到熟人就揮揮球棒示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戚燕聊天。

　　路上很空曠，亂七八糟的車輛和障礙物全部清理掉了，路邊還摞著不少橫七豎八的喪屍屍體。

　　戚燕回頭，伊貢遠遠地落在後面，他似乎對周圍事物很感興趣，走得慢悠悠的。接收到戚燕的眼神之後才多走兩步，眯著眼睛朝她搖搖手。

　　白鶴雲的車後排裝了不少東西，只夠一個人坐，好在另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很熱情，希望周星玉和伊貢坐到她們那里去。

　　戚燕看著周星玉朝老夫婦倆禮貌地點點頭，遠遠望向她的眼神卻有點遺憾的樣子，她俏皮地吐了下舌頭。伸手指指伊貢，讓周星玉看好他。

　　“末世前她們的雙胞胎兒子也就是那個年紀。”

　　白鶴雨把戚燕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在一旁俯下身對她說：“理解一下。”

　　“啊？啊——嗯！願意帶上我們就已經很感謝了……”

　　男人頗有點自來熟地把一只手搭在女孩肩膀上，另一只手去幫她打開車門。驟然縮短的距離讓戚燕心髒漏跳一拍，趕緊鑽到車子里坐好。

　　“……謝謝你。”

　　像是對她的抗拒毫無覺察，白鶴雨挑著眉整理了下帽檐，很干脆地合上車門。

　　白鶴雲開著車，熟練地綴在整個隊伍後面，白鶴雨坐在副駕駛上，放在腳邊的球棒被擦得干干淨淨，很有閒心地跟戚燕搭話。

　　“你一直住在這里？之前是做什麼的？”

　　戚燕抬頭，剛好瞟見白鶴雨掃向後視鏡的視线，他耳邊的發絲扣在帽子里面顯得有些凌亂，失去遮擋的耳朵顯露出來，兩顆銀質的耳骨釘在上面微微發亮。

　　“剛畢業。”戚燕乖乖回話。“末世前剛好是假期。”

　　白鶴雨一挑眉，又細細看了一遍女孩嬌美無辜的五官。在他意料之中。

　　“初中生？高中生？”

　　白鶴雲掃了一眼後視鏡，果斷倒車從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干瘦喪屍身上軋過去。

　　車子開遠之後戚燕驚魂未定地從後座上爬起來，臉色被顛得有些發白，兩兄弟倒是已經習慣了這種開車方式。

　　戚燕轉過身回答白鶴雨的問題：“小時候留過級……我已經24了。”

　　“……”

　　這回換成白鶴雨震驚了。

　　車隊前方領路的人顯然對這一片很熟悉，走的都是些少有阻礙的小道。

　　中途白鶴雲從駕駛座上換下來休息，白鶴雨替了他的位置。戚燕則是負責觀察後方有什麼動靜。

　　“休息會兒吧。”

　　她正盯著身後的建築，腿上突然一暖。戚燕回過頭來，看見一塊迭得方方正正的空調毯和白鶴雲剛收回的手。

　　“謝，謝謝你。”

　　對方的善解人意讓戚燕有些慌亂，她乖乖把腿上的毯子抖開了蓋在身上，這才後知後覺地伸手從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

　　“那個……辛苦了。”

　　男人看著戚燕，玻璃鏡片後的眼睛里寫著不贊同，並不認為這一條毯子需要她付出什麼。

　　戚燕張張嘴，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開車很累，吃巧克力比較，比較方便。”

　　她已經太久沒有跟除了周星玉以外的人類交流過了，有些話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太敢跟別人對視，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帥哥……

　　戚燕總擔心自己視线要是太熱烈會不會不禮貌。

　　好在白鶴雲沒有堅持。他點點頭接過。

　　“謝謝。”

　　目光短暫地相交一瞬之後，少女的眼睛就牢牢盯著自己的手指，低著頭偶爾望窗外一眼，雙腿並得緊緊的，像個把自己團起來的小鵪鶉。

　　她就這麼僵硬地坐著，直到身上的視线消失了戚燕才悄悄吐出一口氣。

　　雖然這一路上戚燕是最輕松的那一個，但是她也確實困了。

　　特別是坐車的時候，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就容易發困，所以她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白鶴雲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角度，清晰地看到女孩的睡臉。

　　腦袋歪向一邊，臉小小的，看起來很好捏。

　　深藍色的毯子掩蓋了她的下巴一路到膝蓋以下的位置，很小一只。

　　白鶴雨也看見了，他開著車順手拿了塊巧克力丟進嘴里，朝他哥高高挑起一邊的眉毛，然後得到了一個冷淡的眼神。

　　他聳聳肩，換了個更愜意的姿勢。

　　“嗯……？”

　　戚燕是被一陣劇烈的晃動叫醒的，好在她系著安全帶才沒有栽下去。她用力眨眨眼睛讓自己清醒一些，才發現開車的人已經換成了白鶴雨。

　　面前已經沒有車隊的蹤影了，白鶴雨的神色有些凝重，時不時地朝後視鏡看一眼，戚燕朝他視线方向看過去，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叁個身體細長的喪屍佝僂著背，他們的手長得拖地，移動速度極快，十個指甲像鋼刀一樣穿透水泥地，牙齒尖銳外翻，戚燕嚇得僵了好一會身體才重新動起來。

　　白鶴雲正拿著對講機說著他們這里的情況，白鶴雨喊一聲“坐穩”，手里急打方向盤，兩個追逐的喪屍也立刻改變方向，下一秒那長長的手臂不小心糾纏在一起，高速移動中互相拉扯著摔出去。

　　另一個喪屍要聰明一些，在車子打彎時直接跳起想要撲到車身上，但下一秒就被一顆突然出現的巨大鉛球狠狠摜在地上，在尖叫中細長的身子被砸成兩段。

　　戚燕捏著手里被撕下一頁的記錄本，手心背後全是冷汗。

　　剛剛要是它真的撲上來了，那兩只手的距離一定能穿透車子把她撕碎的……戚燕渾身發顫。

　　幸虧她出發前就在記錄本上畫了些應急的東西，方便她應對突發狀況。

　　那兩只糾纏在一起的長臂喪屍並不追上來，反而蹲在那個被砸在原地的同類身邊不知道在做什麼。

　　相隔的距離有些遠，戚燕看不清楚。

　　一個響亮的口哨讓戚燕猛地回過神來，她呆呆地抬起頭，透著一股傻氣。

　　“不錯啊。”

　　白鶴雨從後視鏡里看她一眼，伸手把鬢邊的碎發撥到耳後去，鴨舌帽抬高了幾分，閃閃發亮的耳釘在發間若隱若現。

　　就算戚燕什麼也不做，依照剛才那個喪屍的速度他照樣能救她，只是車子少不了要受損。

　　“小瞧你了。”

　　戚燕低著頭笑笑，掩住驚慌的神色。他們並不驚訝，也就是說他們也有類似的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嗎……戚燕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不做解釋。

　　“那個也是喪屍嗎？他們長得……”

　　“不太一樣。”

　　白鶴雲點點頭，眼神安撫性地看了她一眼：“他們像能力者一樣，是喪屍中特殊的存在，不過數量比起普通喪屍要少得多，不用太擔心。”

　　車子開出一段路，除了白鶴雨的車技有些蠻不講理以外沒有什麼危險，周邊大片大片的樹叢景象也轉變成街道上排列整齊的綠植和商鋪。

　　他們從小道轉上大路了。

　　“李叔他們晚上會停在這里整頓，我們完全有時間追上去，”白鶴雲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張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路线看得戚燕頭暈。

　　白鶴雨朝車窗外看了一眼，打了個手勢，“去看看？”

　　車子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停在路邊。

　　戚燕也看向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停在了挨著花鳥市場的大型商場邊上，四周商鋪林立，不難看出這里曾經熱鬧過。

　　戚燕已經給他們展現過自己隱形的能力，她顯然比白家兄弟更適合收集物資之類的活，而且……零錢包里儲存的物資當然是越多越好啦。

　　於是戚燕態度十分積極地表示自己願意去。

　　白鶴雨偏過頭，帽衫和凌亂的碎發把難以言喻的清爽感表現得淋漓盡致，右耳的耳骨釘又突出點桀驁不馴的味道，像小區里那只怎麼都不跟人親近的、肆意的野貓。

　　狹長的眼睛眯起來，一時間竟然好看得有些攝人。

　　“嗯哼。”

　　他依舊是那個慵懶的樣子，掂了掂手里反著光的球棒，“那你自己小心點。”

　　周圍已經有喪屍聽見聲音朝他們奔過來，大概是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活人了，喪屍如夢初醒，動作雖然沒那麼靈活，但青白眼珠里對血肉的渴望嚇得戚燕倒退兩步。

　　白鶴雨快走兩步迎上去，將手里的球棒插在一只喪屍嘴里，另一只手猛一發力就捏碎了從另一邊猛竄過來的喪屍的腐臭頭骨，他嫌惡地甩甩手，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戚燕臉色刷白地看著那個勉強能分辨出人臉的腦袋瞬間像個被擠爆的腐爛西紅柿一樣四分五裂，人類的頭骨在白鶴雨的手里簡直像張紙片，她嚇得連移動都忘記了，只能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具無頭屍體自由落體。

　　她想過這兩個人的能力應該會很強，畢竟要在末世還有能力追求整潔干淨的幸存者一定比大部分人都要強，但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強……

　　眼前的畫面突然被一只大手全部遮擋住了，戚燕僵硬地轉過頭去，是白鶴雲湊近的臉。

　　他彎下身——兩個人的距離近的不行，戚燕幾乎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氣流一陣一陣地撲在她的上唇的位置，男人的眼睛黑沉沉的，瞬間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戚燕眨眨眼皮，這才發現眼睛干澀極了。

　　“不、不好意思……”

　　“不要看，去做你的事情吧。”見她回過神來，白鶴雲才直起身子收回手。

　　“這里交給我們就好。”

　　戚燕過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謝謝……抱歉，給，給你們添麻煩了。”

　　白鶴雲嘴角的笑意濃了些，是恰到好處的弧度。形狀漂亮的眼睛緩緩眯起，“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