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這些我會和他們說明的。”

　　男人掛斷通話，從鄭澤那邊得到的所有細節都被他記錄在紙上。

　　即使早已經從通訊中得到了大部分消息，但依舊需要完整地填好詳細報告。

　　D市的真實情況跟資料上的完全不同，且涉及初次發現的新型喪屍，這後續追查就是基地官方的事情了。

　　張心魚站在一邊，等男人掛斷通訊後才適時地遞上一大迭歸納好的文件，還有一份體檢單。

　　“她的情況怎麼樣？”成人美合上筆蓋，快速檢查著手里的報告，像是隨口提了一句。

　　“嗯……她血液里的藥物成分很難自然代謝，而且治療不太及時，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張心魚不用問就知道這個“她”指誰，上司和戚燕的特殊關系幾乎人盡皆知：“啊對了，她的監護人說，戚小姐已經決定好當志願者了。”

　　“嗯。”男人輕輕挑眉，贊同地點頭。

　　他也不會再讓她出任務了，這樣最好。成人美站起身，將手里的一整份報告和建議收進檔案夾：“這份資料上交，我去看看她。”

　　張心魚點頭接過。

　　男人說完也不急著走，他好整以暇地放下挽起的袖口，聲音還是涼颼颼的，卻一下子比剛才低了不少：“最近新來了一個異體志願者，我已經幫你申請了。不必過於追求成績，志願者的個人意願也很重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語氣不乏警告。

　　這是知道她之前一直想讓戚燕當她志願者的事情了……張心魚輕輕吸了一口氣：“是的，我明白。謝謝成先生。”

　　“嗯。”

　　戚燕的病房離成人美工作的地方挺近，作為被一對一負責的異化體志願者，跟研究人員的距離近一些會方便許多。

　　病房門開著，冰涼光滑的地面反映出室內的亮光，成人美走到半路就聽見聲音從正前方遠遠傳來。

　　“我真的吃不下了……“戚燕擺著手往後偏頭，說什麼也不讓少年再往她肚子里塞食物了。她眼角余光偶然接觸到門口男人的褲腳，聲音激動：“小美！”

　　啊終於有人能打斷這甜蜜的折磨了……

　　從她回來之後周星玉幾乎要把她當成將行就木的重症患者那樣一刻也不放松地看護，好讓她在臨走前體會到極致的溫暖和照料似的。

　　要不是百分百確認自己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她真的會懷疑是不是醫護人員已經瞞著自己悄悄給他發了病危通知了。

　　而且雖然被人這麼看重，她是很高興沒錯啦……戚燕揉揉肚子，不讓自己痛苦的表情那麼明顯：可是真吃不下了……

　　“我來看看你，”成人美站在床尾，添了沒多久的病房設施幾乎全白，女孩半直起身子跟弟弟依偎著，不知道是因為被養得太好了還是什麼其他原因，臉上透出點粉。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去簡直再親密沒有了。

　　男人的視线從周星玉手里的飯盒上輕輕飄過，落在戚燕臉上：“身體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很好了！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呢？”

　　她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起來活躍一些。

　　再待在這讓星玉這麼喂下去才要出問題，戚燕吞了吞口水……

　　而且這一層只有她和小美兩個人，實在是太靜了，自己一個人住在這里她有些怕。

　　戚燕沒有明說，景和區發生的事情確實給她留下了一些陰影，白天的時候經常有人來看她倒還好，可到了晚上她卻很少能睡個安穩覺。

　　男人朝戚燕吊在一邊的藥水抬了抬下巴，表情並不贊同：“你的體檢結果並不是這麼告訴我的……等你之後好全了再說吧。”

　　戚燕沉重地癱坐下去。

　　男人視线轉移到坐在女孩床邊的周星玉身上，眼睛微眯起來：“可以體諒家屬的心情，但是如果病人的腸胃負擔加重，作為她的負責人我會為難。”

　　“把她交給外人照顧我不放心嘛。”

　　少年合上飯盒的蓋子，里面還剩了一小半。

　　他抿唇笑得天真：“畢竟哥哥平時很忙啊，姐姐也說你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了，關系難免會有些生疏吧？我擔心她有什麼需要不好意思主動提，她很不愛麻煩別人的。”

　　成人美輕輕呼出一口氣，神色復雜地盯著戚燕。

　　“燕燕，你會不好意思跟我提要求嗎？”

　　……！？啊、啊！？

　　戚燕察覺氣氛不對正想悄悄隱身，這一下子被提溜出來只覺得前有狼後有虎，脖子根都發涼。

　　“不不，不會……”

　　從身側飛來的眼刀扎得她一噎。

　　“看，她說不會。”成人美從旁邊櫃子里拆出一副手套戴上：“檢查時間到了，你也知道你姐姐很容易不好意思的，是嗎？”

　　“姐姐在我面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

　　成人美循聲偏頭，少年的臉正避開了戚燕能看到的角度朝向他，那張精致瓷白的臉上已經沒了笑意，他歪著頭像是不解，聲音還是軟軟的：“……不過我會乖乖在家等的。”

　　我和她的家哦。

　　“要快點好起來。”少年假裝沒看見對方倏然下沉的眉眼，兀自環住戚燕肩膀，萬分依戀地在她額角親了親，這才收拾東西離開了。

　　等人走後戚燕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她一邊應著成人美的詢問，抬手給兀自發燙的左耳降溫，好像耳道里還殘留著星玉說話時的熱流，聲音經過刻意壓低而顯得格外輕柔。

　　“你不會做讓我生氣的事對不對，姐姐？”

　　他這樣說。

　　金屬儀器貼在肌膚上的冰涼觸感不亞於冬天被人往領口塞雪團，戚燕被凍得瑟縮，游離的神色也找了回來。

　　成人美其實不算醫生，雖然因為末世之後醫務人員緊缺他多少也接觸了些，但戚燕是在身體狀況穩定以後才被送到他這邊，剛才他只是找個理由把人打發了。

　　等人一走，男人簡單檢查之後就收了診器，注意到戚燕的表情，他動作停頓：“怎麼了。”

　　“沒事沒事，就是感覺……你這樣還挺有模有樣的。”

　　對方坐在周星玉剛才坐的位置，兩個人的距離便顯得親密許多。

　　戚燕眨眨眼睛將兒時玩伴上下打量，久遠的印象和面前本尊逐漸重迭，熟稔感在心頭涌動，那點說不清的別扭和陌生似乎一下子就散了。

　　“現在才覺得嗎？”

　　“之前也這麼覺得啦。”戚燕沒想到對方會這樣打趣，彎著眼睛笑起來。說完又覺得不太妥當，趕緊收了笑，她這樣說……好像在撒嬌哦。

　　呃、呃——讓星玉知道了，一定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把衣服解開。”看見她又在走神，成人美調整著手套冷不防出聲。

　　嗯？

　　戚燕有些迷茫。

　　“把衣服解開。”成人美緩慢重復。

　　“我需要給你觸診檢查，你也知道自己的胸部異常產乳吧。”

　　男人十分冷靜，整理好手套之後直視戚燕的眼睛：“正常女性沒有懷孕生育是不可能產乳的，雖然現在檢查結果顯示並非其他病理因素導致的產乳，但是考慮到這可能是違禁藥物後遺症，就有持續觀察的必要。”

　　觸診，小美給她觸診，是那個意思嗎，就是那個手對胸部的觸診……？

　　“這，這，這里有女醫生嗎……要不之後……”很難描述自己是個什麼心情，該說小美不愧是醫生嗎，竟然能這麼冷靜地摸發小胸部……！

　　雖然還沒摸呢，但戚燕心里逐漸升起怪異的敬佩。

　　換位思考一下要她去摸發小雞兒這種事光是想像一下就渾身不自在，在她眼里“青梅竹馬”這樣的身份對比其他異性，更像是被抹去了性征的純粹玩伴。

　　“本來醫務人員就緊缺，更何況現在我就是你的負責人。”

　　男人沉默了兩秒，好像這才反應過來戚燕在別扭什麼，冷玉似的臉更減退了溫度：“……也對，我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

　　“那之後我再叫張心魚過來吧，我記得你也認識的。她這兩天在A區工作，結束工作之後再過來的話可能要加班到很晚，你願意等……”成人美有些拘謹地起身，他食指剛貼上手套邊沿，衣角就被扯住了。

　　女孩撲騰著生怕他走，原本就寬松的病號服更是垮在身上，折出一堆褶子。

　　“別別別，還是別了。”這多不體諒人啊！

　　僅僅是給她做個身體檢查就要人從A區往返，給十張臉皮她都不好意思的，真別磋磨她的良心了……

　　小美都沒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你到底在矯情什麼啊戚燕！

　　你還能吃虧不成嗎……濕漉漉的眼睛在成人美困惑的臉上盯了兩秒，戚燕沉默了。

　　總覺得，怎麼看吃虧的都不是她。

　　女孩憋著一口氣，低下頭窸窸窣窣解扣子。一旁的男人垂眼看著，等她解到第四顆，這才重新坐回去。

　　他現在情緒不好。

　　原因有很多，比如這個病房不大，而他的聽力很好，少年臨走前對戚燕說的悄悄話讓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們之間有超出姐弟的親密。

　　再比如，她對自己似乎沒有超出發小以外的想法。

　　那個男孩多大，16歲？

　　而他在16歲將上高一那年，恰好離開她。

　　成人美忽略胸口的劇烈酸脹，一些堪稱丑惡的情緒毒蛇一樣鑽入胸腔，擠得他埋藏多年的東西高高懸起，無處安放。

　　女孩上半身終於全部裸露出來。戚燕解開內衣露出里面墊著的厚厚棉片，有些尷尬：“因為一直在流，所以我就墊了點東西……”

　　成人美抬起眼回視過去。少女眼神溫馴，半個身子被潔白的被單和床單裹挾，藍白相間的衣服堆迭在腰胯，像是開成了一朵花。

　　觸診的每一秒都格外漫長，男人指尖的溫度隔著薄薄一層橡膠按在她皮膚上，力道適中且溫柔，整個過程非常嚴謹細致。

　　戚燕閉上眼，任由紅霞在臉上燒灼。

　　原本幾乎是毫無旖旎可言的流程……如果能忽視男人那雙、被乳汁淋得像是甜品店里蓋了層白巧克力醬的香蕉船一樣的手的話。

　　奶水順著成人美動作被疏導出來，產乳時酥酥麻麻的輕松暢快和欲望一齊涌來，戚燕也沒料到自己只是被捏捏胸就濕了。

　　少女的身體過分敏感，於是就很難說清那種引誘劑一樣的香味到底是從哪一刻濃烈起來的。

　　等戚燕從男人隱忍的表情上讀取到這一點時，她尷尬地微蜷著身子，盡量降低自己對小美的影響。

　　這種表情她在其他男人臉上看了太多次，伊貢說過這區別於八大腺體產生的激素，而是另外分泌的特殊“費洛蒙”。

　　對別人造成強烈影響的時候……這就是她發情的鐵證。

　　不該這麼粗心的。

　　如果換一個男人，她甚至可以主動躺下跟對方說希望你溫柔一點，擺什麼姿勢都任君差遣……但是小美不行，他在她眼里一如少年時純粹美麗。

　　如果因為自己的引誘而導致這段關系變質，那是對她們友誼的背叛。她不要這樣。

　　“你們這次任務回來的人不多，沒有更詳細地確認資料就讓你去D市是我的失誤……關於景和區的犯罪組織都會有專人調查，之後我得到了相關消息就告訴你……”男人主動提起其他話題來分散注意力，他呼吸紊亂，一雙美目緊鎖著面前兩顆莓果向外溢乳的過程，視线格外燙。

　　男人拇指有意無意地擦過乳尖，纖薄的唇緊抿著，原本是冷玉做的人，現在卻連嘴角一點美人痣都泛起欲望。

　　“小美，你捏疼我了。”女孩小心翼翼地去推他的手腕，輕聲提醒。

　　這種模糊的拒絕顯然沒什麼用，她總是盡量照顧著對方情緒，連重話都很少說。於是被人得寸進尺這種事也屢見不鮮。

　　應該說……讓人實在是忍不下去。

　　她哭，成人美就將人壓在床上把眼淚都吃進嘴里，從眼角順著臉頰一路舔吻到頸线。

　　女孩真的以為是自己的身體讓人犯錯，眼里蒙著淚要躲，被抓著腕子連帶整個人都扯回來。

　　她猝不及防撞見男人眼里一點委屈。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

　　明明就是我先。成熟的男人少見地斤斤計較起來，幼稚得違和。

　　這份友誼在很久以前就不純粹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胸口有什麼即將泵發而出，她第一次看見兒時玩伴這樣的眼神，復雜而凌亂。戚燕喉嚨因為緊張而抽緊，那些被忽略的細節便串通著浮現。

　　他喜歡她，嗎？

　　她被這念頭驚得都忘了，可男人卻沒繼續，成人美只是看了她很久，最終在女孩嘴角落了一吻就抱著人躺下，病床不大，剛好能塞下束手束腳的兩個人。

　　“我等你給我答復。”男人將欲望克制到極限，他早已摘了手套，染了乳汁腥甜味的手順著女孩發絲往下梳，一遍又一遍。

　　有些東西意識不到還好，一旦意識到了，她們過去的種種都會成為一種全新關系的輔料。

　　這是他的優勢。

　　成人美視线貪婪而粘稠，重重落在戚燕緊閉的眼皮上。明明心好像快從胸腔里生生蹦出來，他卻覺得心情出奇的安穩。

　　兒時的平穩生活在父母乘上旅游航班那天轉瞬崩塌，那兩人眼里只有彼此，留給他的只有一張寫了巨額遺產和前提要求的遺囑。

　　他要在國外親戚家長至成年，滿足他們所有期望。

　　誰都沒想到在國外輾轉反側的日夜足夠讓這份年少愛意發酵成執念。

　　男人手臂收緊，他膚色和繁亂折迭的雪白被褥渾然一體，以纏繞的姿態和懷里少女一齊凝固成沉默交織的聖像畫。

　　在命運洪流的衝刷之間，她是他的巴別塔。

　　********************

　　小美：裝可憐誰不會啊

　　……啊！小美還是米吃到！（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