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棧施工進度迅速,半個多月沒去,再見已初具規模。打獵的、打漁的、
采藥的、勞務輸出的、擺攤設點的進進出出,一派城中村朝氣蓬勃的熱鬧景象。
“下一步該輸出革命了吧?”牛二站在二樓窗邊俯視。
“還不行,下一步要搞錢,”孟穩和他待久了,說話也開始接地氣,“還要你幫忙。”
“我為什麼要幫吸血鬼?”這伙人都這麼自來熟嗎?
“你在幫你們自己!安史之亂本來沒波及江淮,劉展和田神功兩個家伙成功的破壞了這里的經濟。再過兩三個月,“江淮大飢,人相食”,《資治通鑒》上寫的明明白白。“孟穩口氣轉為嘲笑,”不搞錢,拿什麼囤糧。”
“你還看過《資治通鑒》?”牛二不可置信。
“你沒看過?”孟穩同樣的不可置信。
“愚蠢的人類,”見牛二搖頭,孟穩像看傻逼一樣看著他,“做大事前要做很多功課,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
“懂是懂,時間不允許。”
牛二對大唐的概念,除了瓦崗寨、玄武門、武則天,剩下的只有薛濤和魚玄機的香艷故事了,“說吧,要我做什麼。”
“到日子我會派人找你。”
牛二走到門口,隨口問:“你怎麼還不去找你的新娘?”
“時機不到,”孟穩好整以暇,“有你保護,我很放心。”
“不如你告訴我究竟誰是,我也好提前替你做做思想工作。”
“別了,你要是給我搗亂呢?”
“你剛還說放心來著。”
“這事兒不放心。”
“你哪句話是真的?”
客棧出來,又去看了四娘母女。
回到玉真觀,門口正好碰到皎然,他這些天來的夠勤的。
“施主,借一步說話。”皎然示意有事要談。
兩人找了處蔭涼,皎然開口:“施主可與太平客棧孟老板相熟?”
“在富陽有過數面之緣,不太熟,大師有事?”皎然怎麼會注意到太平客棧?
皎然看看左右,“日前和程知縣講經,提及太平客棧他欲言又止。想起大半月前,德清那邊傳來消息,幾個異人把那里攪的雞飛狗跳,德清知縣卻不聞不問,仿佛投鼠忌器。”
“這些人都來自富陽,施主和他們打過交道,可知其中蹊蹺?”皎然目不轉睛看著牛二。
“還有這等事?”
牛二打馬虎眼,“他們做善事,我去搭把手而已,大人們的事,小民哪里知道。”
民間想做大,巧取豪奪難免,對官府威逼利誘這種事,牛二並不陌生。
不過看架勢,孟穩有些言行不一啊。
皎然不置可否笑笑,和他一起入觀。
晚飯後,牛二照例夜巡。
小樓燭光昏暗,不時傳出竊竊私語聲,伴隨著嗯啊的嬌喘,那禿驢顯是在和李冶親熱。
牛二懶得聽,正要去涼亭圖個耳根清淨,驀然,屋內傳來皎然怒喝:“你不願便罷,無須找這許多借口!”
咣當一聲門開了,皎然披著僧袍出來,揚長而去。
牛二怕有變故,急忙跑到李冶門前,剛看一眼,立馬轉身,“在下並非有意唐突,觀主莫怪。”
李冶只披了件短衫,雙乳半遮半掩,下體芳草萋萋。
“不礙事,牛老板請進來說話。”她好像沒打算穿好衣服。
幽蟬也被吵醒了,剛出房門就被李冶打發了回去。
牛二進屋,側身對著李冶。
“他什麼都好,只是太痴迷權勢,他想做雲峰寺的長老。”李冶對著忽明忽暗的燭火自言自語。
她的屁股好翹,牛二晃下頭,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詩僧才華橫溢,做長老實至名歸。”
雲峰寺在湖州,名聲僅次於白雀寺,皎然真做了長老,社交圈能提升好幾檔,“但入主雲峰寺,僅憑才學尚且不夠。”
“湖州刺史韋大人,對我有意已久,我若求他自然可成。”李冶嘆了口氣,“可情這一關,我從不願勉強自己。”
牛二秒懂,那賊禿利用李冶的痴心叫她去性賄賂湖州一把手,妥妥的情場PuA。
唐朝道姑有原則的性自由,令牛二很意外,認為必須要支持一下,“人生不過百年,何必強求?情事上,兩情相悅最好,如若不成,不必勉強自己,亦不必勉強他人。”
“這十年,來來往往的文人雅士不少,真想和我雙宿雙飛的,偏偏沒有一個,”
李冶有些落寞,“詩僧算好的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一百年後的魚玄機也是這樣,道姑們情感上的選擇余地遠低於性愛上的。
“你又傷了哪個美人的心?”李冶挑眉。
“何以見得?”牛二分散她注意力,好把她從愁緒中引出來。
“這分明是女兒家心性,想是被你始亂終棄,抑郁而發。”李冶總算笑了,頓了頓又說,“所謂哀而不傷,此句傷情太重,格調不高。”
牛二笑笑不說話,過去的多是經典,未來的必是垃圾,文人們總是推崇那些離世的。不管了,她開心就好。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江南的雨恰似女人的性情,捉摸不定。潮濕的空氣,搖曳的燭光,短暫的冷場,半裸的身軀,屋內涌動著曖昧。
“觀主可要我扶你上樓歇息?”牛二主動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