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梯?“程石亦迷惑道。
婀妍點頭道:“巨竹堡上下出入多以機關傳送,而在這建木之中,卻是以法陣進行傳送!”
小玄眼睛一亮,道:“你是說,這是冥界人布設的法陣?以此在建木之中穿行?”
婀妍道:“倘若建木的根須真能穿透到古冥舊域,其深何止萬千里,以法陣來傳送,確為最聰明的辦法,否則,依靠兩條腿,一個來回豈不是要走到猴年馬月!”
程石亦揮手道:“建木堅硬異常,不易挖開,但恰也是其優點,這又是條”活著“的通道,能夠自行修復,永遠都不用擔心會發生坍塌!”
小玄心中越來越明了,繼道:“因此他們不但利用建木穿過天界與西方布設的種種封鎖,還以法陣為傳送,在建木內部構築了通往古冥舊域的通道!”
“如此既隱蔽、安全、堅固且快捷!其實這也是都廣建木上一都六城之間的常用通行之法。”婀妍道。
“真夠異想天開的!”小玄嘆道。
“天才!”程石亦道。
“冥界及妖界都有著這天地中最久遠的歷史,在漫長的歲月中,自能孕育出無窮的智慧。”百寶娘娘道。
“咦,此處的靈力好像格外豐沛?”雪妃道。
眾人早已有感,皆點了點頭。
“上了建木,便已有所感,沒想到了這內里,靈力更是充沛非常!”小玄道。
“在都廣建木上的一都六城,就築有許多深藏在建木內部的殊異場所,便是因為靈力豐沛之故。”婀妍道。
“不愧為這天地中第一的神木!不但巨大無朋,且還內外皆寶!”程石亦贊嘆道。
“如此溝通天地的神物,真不明白天庭當初為何要放棄?”小玄道。
“溝通天地恰是其忌,對於上位者,穩定永遠是第一位的。”婀妍淡淡道。
正說間,地上的法陣忽然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似有水波於其上圈圈蕩開,眾人退開一步,緊盯地面,各自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旋見身影一晃,從淡漸濃,自虛轉實,一個頭抓雙髻衣飾簡素的小娥出現在法陣之上,左手拎著簸箕,右手提著笤帚,瞧見眾人,不由呆住。
程石亦出手如電,狼牙巨棒已虛架在她額頂。
小娥魂飛魄散,抱頭蹲了下去,打擺子似地渾身發抖。
“你是何人?”程石亦喝問。
“別打我!我……我……”小娥語無論次,她一年到頭都不曾遇見個陌生人,只驚得面無人色。
“說!”程石亦輕喝。
“我是來灑掃的,奴婢從沒做過壞事……”小娥哆嗦道。
眾人神色稍緩,程石亦又問:“你從哪里來?”
“婢子是從上面下來的呀。”小娥道。
“上面是哪里?”程石亦追問。
“就淨塵司呀,寶珈婆婆吩咐我來的,每天一回。”小娥頭都不敢抬。
“除了這,你還能去哪里?”婀妍道。
“除了這觜室,奴婢每日還要到閼逢的參、胃、昴、畢、奎、婁共七室灑掃,其他的概不許亂走,那深底下的更是不能去。”小娥老老實實地答。
“深底下的是哪里?”小玄問了一句。
“就作噩、閹茂、大淵獻那最新開的幾層呀,許多室名都還沒定,婆婆說會有許多很可怕的怪物跑出來,吃人不吐骨頭的,連幾位宮主和大祭師都不輕易下去哩。”小娥道。
眾人對視一眼,小玄心中忽生奇異之念,忖道:“他們不會真的把古冥打通了吧……”
“那……”百寶娘娘沉聲問:“從這里能去青冥祭壇嗎?”
“青冥祭壇是禁地,這兒去不了那里。”小娥道。
眾人一陣失望。
“但是可以傳送到飄渺廊,那里距青冥祭壇不遠,可彼此遙遙望見。”小娥接道。
“如何傳送?”百寶娘娘即問。
小娥一陣遲疑,道:“婆婆說不可隨意跟別人說。”
“說!”程石晃了晃虛架在她頭頂的狼牙巨棒。
小娥驚恐地望著他手上的狼牙巨棒,怕是擦著一下便要筋斷骨裂,魂不附體地慌叫道:“別打我!別打我!”
程石亦面色一沉,低喝道:“不說是麼?”
小娥再不敢堅持,顫著聲一股腦將傳送禁咒說了。
“飄渺廊的守衛多不多?”婀妍忽問。
“那邊就是個遮蔽神木的地方,沒什麼守衛,平日里幾乎沒人的。”小娥道。
眾人皆自暗喜,雪妃見她嚇得夠嗆,心中有不忍,蹲下身去安慰:“沒事了,你很乖,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聽著。”程石亦寒著臉道,“不許告訴別人見過我們,否則定然回來收拾你!”
“不敢的,奴婢不敢。”小娥不敢瞧他,只拚命點頭。
婀妍猶不放心,探手入袖掏出一物,握著拳頭送到小娥跟前,彎下身笑咪咪道:“給你瞧個有趣的東西。”
小娥聽她言語輕柔,這才抬頭瞄了一眼,見面前的粉拳張開,冰似的掌心里放著道花箋似的符兒,正不明白,突見那箋一晃,化做對五彩斑斕的蝶兒,糾纏著翩翩飛舞,倏上倏下忽左忽右,不覺間眼皮陣陣發澀,忽爾整個人軟了下去,伏地睡著了。
小玄立馬認出,婀妍施放的正是當日迷倒賀天鵬的勾魂蝶符。
“好啦,這小妮子會在此處睡上三天三夜,即便有人尋來也難以喚醒,我們可以放心走了。”婀妍道,直起身,轉目投向牆上的法陣。
*****************
眾人邁步,齊站到地面的法陣之上,百寶娘娘道:“傳送到那邊,或許會立即遇見敵人,大家須得仔細。”
眾人點頭。
百寶娘娘念動傳送禁咒,旋見牆上與地面的法陣同時灼灼亮起,驀地光芒大放,遮蔽了視线。
眾人個個凝神戒備,細聽周圍動靜。
不過數息之間,盛放的光芒便急劇暗弱下來,眾人眼前景物瞬換,已置身於一間明亮的大屋子中。
眾人游目四顧,見屋中空無一人,這才松了口氣。
“敢情是回到地面了?”小玄道,他望著屋子前方一扇半支起的窗,隱約看見到了天上的白雲及裊裊青氣,心中立時想起在登島前看見籠罩在島上方的大片青霧來。
“那邊有扇門。”雪妃指著旁側道。
眾人走出法陣,小心翼翼地來到門邊,先細聽了會動靜,程石亦輕輕推開門,探頭朝外望了望,招手道:“沒人。”
眾人魚貫而出,眼前豁然開朗,踏上一條彎彎曲曲的木構游廊,抬頭回望,卻是從建木主干里出來。
游廊格外寬巨,依建木主干盤繞而築,高高低低地放置著許多紋刻著符篆的巨大爐鼎,爐鼎中不知燃燒著什麼物事,冒出大片青氣,飄飄渺渺地裹罩住了巍峨如天柱的建木主干。
“原來如此!”程石亦恍然大悟道,“他們在此放出這些障眼的青霧,遮蔽住了建木,難怪我們在離島很近的地方,都沒能發現建木的存在!”
小玄朝上望去,見建木高聳入雲,脖子仰得酸了也瞧不見頭,嘆道:“你們說,這棵建木,照此生長下去,會不會終有一日追趕上它那在都廣的爹,直通到天上去?”
“天庭不會答應的。”婀妍淡淡道。
眾人邊走邊瞧,順著游廊拐過一個大轉彎,一直走在最前的門隱子忽然佇步,憑欄俯視著下方。
眾人走到他旁邊,朝下望去,皆盡倒吸了口涼氣。
在建木下方數里處,有一座巨大的圓形祭壇,壇面鱗紋密布,仿如一條窩盤成團的大蟒,從壇上伸出一條長橋,搭連到建木下方的一個寬闊平台,仔細再看,那橋赫以蟒形雕築,昂首吐信,令人毛骨竦然。
但更可怕的是在祭壇的周圍,赫為一片環繞著的焰海,焰呈怖人的墨綠色,徑達里許。
“是青冥業火。”百寶娘娘沉聲道。
“那里便是青冥祭壇了?”程石亦道。
眾人俱是修煉中人,目力非常,見在祭壇的中央有個人影,凝目細瞧之下,已隱約認出是何人。
“爹爹!”雪妃失聲顫呼。
百寶娘娘瞧得更加清楚,見丈夫垂首跪地,四肢鎖著扣地囚鏈,形如枯槁,不禁玉容蒼白心如刀割。
程石亦重重頓了下棒柄,怒容滿面道:“我們下去!”
“將軍稍待,此乃險地,我們略作籌劃。”婀妍道。
“防備好像不怎麼樣啊,蹊蹺……”小玄道,他仔細瞧了瞧,見祭壇上除了程兆琦外空無一人,惟在蟒首石橋上孤坐著個巨如龍象的惡漢,披頭散發,身上只有寥寥數片護甲,手腕足踝各鎖著一對巨刺鏈錘,正是交過手的戰奴。
“此乃假象,他們知道定然會有人來救元帥,防備必嚴。”婀妍指著戰奴道,“縱然那怪物厲害,亦不可能只放他一個在此把守!”
“祭壇周圍的青冥業火陰邪之極,汙法寶、虧道行,最為我修煉中人違忌,稍有閃失,便是萬劫不復。但對於冥界之人,則是修為愈高深者愈有助力。”百寶娘娘道,心知此戰事關丈夫生死,是以極力平復情緒。
“祭壇上那些鱗片刻有符文,似是法陣。”門隱子惜字如金道。
“大家須得提防一個三眼惡魔,外子便是為之所傷。”百寶娘娘凝重道,“那惡魔額心的邪眼能勾魂魄,手執一杖,杖首是一對黑焰繚繞的日月,邪毒極絕,教人疑心是那巫帝遺寶——歲月,萬萬不可讓其沾著碰著。”
婀妍、門隱子及程石亦三人之前已從雪妃口中得知程兆琦受傷的大致情況,此時聽見“歲月”二字,均是一驚。
歲月寶杖——那令人倏忽老去,且中者無解的傳說,億萬年來一直令人聞之色變。
“那惡魔已遭我重創,怕是一時半會威脅不到我們了……”小玄心忖。
“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小僮,若是遇見,也須小心提防,那廝功力驚人,卻陰藏不露,危險之至!”雪妃接道,把自己在崖邊受襲的經過說了一遍。
“總之,一切要快。我們稍略做個分派,以免救人時忙中出錯。”婀妍言道。
“我來開路!”小玄道,右手握緊神骨,左腕一振,又從兜元錦袖內刷了出役妖令。
“我先下去。”婀妍言卻道,“把那堵在橋頭的怪物引開,順道探探虛實,你們伺機搶人!”
小玄心覺衝入壇中救人比在橋頭誘敵似乎更加危險,便沒跟她爭搶。
眾人繼又商議了一陣,婀妍率先邁步,朝欄杆的一個突出部走去。
小玄跟上幾步,追到女孩身旁,婀妍微側過臉,兩人四目交投。
“那大塊頭皮堅肉厚力大無窮,一切小心。”小玄輕聲道,不知怎麼,竟感有些心神不寧。
“你擔心我不是那怪物的對手?”婀妍道。
小玄的確不太放心,雖然婀妍聰慧過人,用符出神入化手段層出不窮,讓人摸不清她的能耐上限,但戰奴凶厲異常,即便強如惡軍亦奈何不了他,加之關心則迷,總感覺婀妍對上那大塊頭凶多吉少。
他生怕女孩不高興,委婉道:“我與那大塊頭交過手,那廝著實了得,你萬萬不可大意!”
“放心,我不跟那怪物來硬的,只把他引開就是。”婀妍道。
“如此最好!等這邊搶到人,你便立刻跟我們匯合。”小玄道。
婀妍點了下頭,欲言又止。
“怎麼?”小玄忍不住問。
“此間事畢,你會回巨竹谷嗎?”婀妍低聲道。
小玄語滯。
婀妍黛眉微蹙,失望之色於眸底一閃而逝。
“有幾樁緊要之事需做。”小玄道,“事情一辦妥,我就即刻去找你。”
婀妍瞧了瞧他,目光灼灼。
“真的。”小玄道,他心意已決,就差指天立誓下保證了。
婀妍忽爾微微一笑,悄聲道:“對啦,你說話時,人家程夫人的眼睛怎麼老是盯著你呐?”
小玄錯愕,呐呐道:“哪……哪有啊?”
“你——到底干了什麼呀?”女孩饒有興味地瞧著他,言笑晏晏道,“程夫人貌美如仙,你這花心蘿卜不會連人家親娘也看上了吧?”
小玄不知怎的就毛了,氣急敗壞道:“什麼瘋話!胡言亂語!”
“小淫賊!”婀妍咬牙道,笑顏乍收,冰著臉轉過頭去,人已如煙飄起,飛出了欄杆。
小玄怔在欄杆前,心中怦怦亂跳,這時其他人已來到突出部,一齊朝下望。
他定了定神,心中自省:“大敵當前,此際萬不可分神!”垂目看了下手中的役妖令,驚喜地發現,鑲嵌在令側的一十三顆符石已經全數亮了,只是其中一顆,比起其它的略顯有點暗弱,心中思忖:“這才過了多久,便又快要充滿兩顆符石!敢情是因為建木內里的靈力格外豐沛麼?”
他原先想提前拘來玉磯助陣,以免激戰之中無暇拘喚,這時瞧見一十三顆符石即將充滿,琢磨須臾,便改了主意,決定視戰局的變化再作定奪。
*****************
蟒首狀的石橋上飄飄飛下一條纖俏身影,落地無聲。
戰奴緩緩抬頭,獰目盯著來者。
在他的眼中,對方也太過嬌小羸弱了,真靈似乎也有限得很,既不像是可以戰個痛快的對手,亦不像是能夠飽餐一頓的食物。
至於長得好不好看,那是他判別不出來的。
他的腦子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壞掉,現在除了分辨能不能干掉對方,剩下的就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的問題了。
婀妍靜如垂柳,指尖不知何時已多了道紫色的符,玉腕微振,紫光一閃,身子周圍倏現出四粒紫艷艷的光球,繞著她上下盤旋飛舞,卻是祭了道兵器符——紫雷罩。
戰奴綻眉一挑,咧了下嘴,濃濃黏涎自唇角垂落下來,拉出一根長長的絲线。
婀妍不慌不忙,又探手從小竹囊內取出一物,輕摜在前方的地面上,瞬見光影閃晃,在一片“咔嚓”聲響中,一只龐然大物迅速膨脹了起來,八足支地,通體虎紋,形貌宛如伏地巨蛛,正是巨竹谷名揚天下的戰爭利器——虎蛛戰車。
戰奴坐直了身,從大小上看,這一戰似乎比較有趣了。
婀妍真氣稍提,蝶似地飛上了虎蛛戰車,在其上手扳腳踏,這巨竹谷中最大型的機關便動了起來,倏地揚起一根長近三丈的勾足,朝戰奴頭頂疾扣過去。
戰奴一躍而起,高高地縱上了空中。
“砰”的一聲,虎蛛戰車的勾足裂地而沒,又迅速拔出,帶起大蓬四處飛濺的碎石。
空中的戰奴鐵臂一輪,兩顆巨大的尖刺鏈錘夾帶著厲嘯飛向虎蛛戰車,婀妍手上輕扳,虎蛛戰車霎時橫挪出數丈,兩顆鏈錘砸在地面,轟出一對大坑。
戰奴自空撲落,手足四顆鏈錘交替飛砸,追擊虎蛛戰車;虎蛛戰車八足齊動,在婀妍的操控下或撐或搭,走躍如飛,不時還揚起長足反刺緊逼的戰奴,兩者體型均是巨如龍象,行動卻迅如奔雷,半點不見臃腫笨重,數息間已在橋上斗了百十合。
激戰間,婀妍突頌真言,啟法囊朝地上一傾,乍然現出十只高大竹人,個個無眼無口,清一色的重盔厚甲,手擎巨劍,異樣之威武懾人,正是巨竹谷獨產的凶悍機關——劍將軍。
它們目標並非戰奴,踏著整齊的步伐,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一步步邁向祭壇。
戰奴微微一愣,返身去阻,虎蛛戰車上的婀妍揚臂甩手,四顆紫色光球連珠般朝他飛來,戰奴掄錘格擊,正中光球,炸出數聲爆響。
孰料四顆紫色光球碎了又凝,流遠劃近地交替轟擊,糾纏不休。
戰奴有些惱了,拋下十只劍將軍,大步流星轉朝虎蛛戰車迫來,倏地天施地轉,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卻是踏中了個不知何時布下的漩渦陷阱,在失去平衡的刹那,身已挨了數顆紫雷,所幸護體真氣強悍,除了給炸得氣血翻騰,並無大礙。
婀妍冰指疾彈,數道麗芒射向遠方,不知又趁隙發了幾道什麼符。
戰奴勃然大怒,真氣狂吐,已從漩渦陷阱中掙出,巨軀一彈而起,厲嘯著撲向虎蛛戰車。
婀妍輕扳機關,操控虎蛛戰車疾朝後退,且戰且走,漸漸離開了石橋。
十只劍將軍手擎巨劍並排向前,重重地踏上了祭壇的地面,突聞嗖嗖聲響,一一箭矢從地面噴出,自下而上射在十只劍軍身上。
箭矢顯然是由機關發動,距離雖短,勁道卻是極強,然而它們遇見的是全身皆由寶瓶竹打造的劍將軍,紛紛彈飛出去,剩下的一些鑽進了關節連接處的縫隙之中,但也只是稍稍妨礙了這些機關人的靈活。
十只劍將軍陣形不亂,帶著插在身上的箭矢繼續向前,才邁進二、三十步,猛地白芒大放,一個個通體電光繚繞,卻是觸發了大片閃電陷阱。
電光十分詭異,亮白中閃耀著奇形怪狀的符文,顯然是加持了某種邪法,除了對血肉之軀有極強的破壞力,於修煉之人更有巨大的威脅。
但十只劍將軍並非生靈,也非修煉者,雖被殛得身形劇顫,卻仍步步向前,寶瓶竹堅不可摧及克邪辟穢的特質顯然起了巨大的作用,在倒下了三具之後,終還是衝了過去。
祭壇鱗狀地面上的符紋忽然亮了起來,光芒起處,數排由上百名蠍子衛構築成的防御出現在法陣之上,為首惡將靛面藍發形貌凶厲,手提巨叉,背負一壺,跨坐在一只披甲巨蠍之上,正是太幽宮十衛其一的青面蠍魔。
剩下的七只劍將軍視若無睹地直撞過去,揮動同是寶瓶竹打造的巨劍,橫斬豎劈,與蠍子衛纏斗做一團,然而眾寡懸殊,很快便倒下了近半。
就在此刻,祭壇上方微微一暗,一條通體血赤長達三十幾丈的骷髏巨龍飛空而降,龍首上衣袂獵獵地立著一人,左持玄令右提寶劍,不是崔小玄是誰,龍身拖著個車子,其上所載,正是百寶娘娘、門隱子、程石亦及雪妃四個。
強大的威煞如波蕩開,祭壇上的蠍子衛個個心神懍悸,抬頭望去,見空中的巨龍越過防御徑朝中央掠去。
“呔!哪里去!”青面蠍魔厲喝一聲,靴子跺時,跨下巨蠍高高縱起,直撲巨龍。
“來得好!”程石亦大喝,躍出車子,雙手高擎狼牙巨棒照頭砸落,青面蠍魔舉叉相迎。兩人從半空斗到地面,眾蠍子衛一擁而上,程石亦也從法囊中召出僅存的三十幾只石獅仙兵應戰,殺做一團。
小玄御龍直搶祭壇中央,突然間,在祭壇邊沿東西南北四向的地面上又各亮起一座法陣,四名身著赤袍的老者分別出現在光亮之中,均拄法杖,杖首雕鑄著法輪、寶塔、金瓶、法螺,正是未空、不成、度盡、方證四位大巫祭。
小玄無暇理睬,御龍飛降,四大巫祭拄杖身前,口中念念有詞,驀見祭壇周圍的墨綠焰海涌蕩起來,焰頭競相高竄,如幕般自四下徐徐升起。
骨龍上幾人頓感遍體陰寒氣脈發虛,周遭也在迅速變暗,雪妃驚道:“他們在施什麼邪法?”
“他們在封閉祭壇,要斷我們的退路!”百寶娘娘沉聲道。
這情形,任誰都看得明白,若待這個大型邪法完成,即便救到人也無法走脫。
“我破法,你們奪人。”門隱子道,話音未落,人已從車中消失,呼吸之間,忽然就出現在手拄法輪寶杖的未空真人跟前,劍光隱閃,疾刺敵人。
未空真人似乎早有防備,杖首寶輪轉動,瞬見無數赤如鮮血的荊棘藤蔓從虛無處鑽了出來,枝條瘋狂地舞動著撲向襲擊者,纏抱一切可以碰觸到的物事。
“嗜血殄棘!”門隱子輕吸口氣,在陷入重圍的刹那,身後隱現旗門,瞬時失去了影蹤。
“八門分影,六爻化劍!”未空真人沉喝,背心一寒,閃身急避,大袖已給一柄細劍穿透,他搖杖疾頌,大簇大簇的血色棘蔓在身周冒了出來,密密麻麻地裹護住自己,然而時隱時現的劍光神出鬼沒,似乎總能找到空隙,擾得他難以全力施法,祭壇周圍上升的黑焰明顯慢了下來。
小玄御龍疾掠,掩向祭壇中央,程兆琦的身廓已越來越清晰,百寶娘娘心急如焚,眼見已至近旁,立時從車上一躍而出,飄飄落到丈夫身旁。
“太順利了!這里怎會沒有防守?”小玄心中暗疑,生怕百寶娘娘有什麼閃失,也自龍首躍下,護在她左右凝神提防。
昏暗中光芒乍亮,百寶娘娘祭出了離合心意斬,白練般射向囚扣丈夫四肢的鎖鏈,聞得“鐺鐺”數響,鎖鏈竟然完好如舊,也不知是何物所制。
“我來!”小玄輕喝,氣注神骨,舉劍劈去,鎖鏈立給一削而斷,他又連劈三劍,將囚扣程兆琦的鎖鏈全部斬開。
百寶娘娘驚喜交加,急奔上前,扶抱住垂首跪地的丈夫,叫喚道:“程郎!”豈料奇變遽生,程兆琦倏起一拳,重重地毆擊在百寶娘娘腹際。
這一拳異樣沉重,百寶娘娘猝不及防,登給擊得口噴鮮血,整個人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