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干清宮,寧妃就著人去請太醫過來,待皇上將孫貴妃送回宮,太醫早已候著,忙近前去為貴妃診脈。
畢靈淵原本想起身,孫貴妃卻哼哼唧唧著拽住他的衣袖,後怕地說道:“皇上,臣妾好害怕,會不會有什麼事?”
“不會的。”畢靈淵微微垂下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剛剛真的是嚇壞臣妾了,皇後娘娘好可怕!”
孫貴妃說著,還縮了縮身子,嬌弱得快要流下淚來。
畢靈淵又不是傻子,這孫貴妃與皇後向來不對付,
他一路抬舉孫貴妃,除了她身懷龍嗣之外,也有在後宮牽制李姿妍的意思。
這些女人一個個對他投懷送抱,所看中的不過是他所能賦予她們的恩寵,而這恩寵,也是他們的氏族在朝廷上爭斗的籌碼之一。
他明知孫貴妃定是故意摔倒,以激怒皇後,可他還是借此離開了家宴,
干清宮年年的家宴都是如此,盛大冗長又繁瑣,其間還要聽著看著後宮眾妃嬪們暗地里唇槍舌劍你來我往。
這如何叫“家宴”?
不過年年都如此,為何今年不能如此了呢?
“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畢靈淵沒由來地想起這句詞,心頭一窒,五味雜陳,心中的火又呼啦啦地燒了起來。
他輕輕推開孫貴妃,淡淡說道:“皇後終究是皇後,你讓她下不來面子,叫她如何服眾?”
孫貴妃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替皇後說話,她不甘心地將臉撇向一旁去,有些生氣。
太醫撤去她手腕上的帕子,說道:“貴妃娘娘您是受了些驚嚇,不礙事,老臣開一些靜心凝神的方子即可。”
寧妃站在一旁看著,也附和著說道:“貴妃娘娘您要務必保重身子,切莫再輕易動氣了。”
寧妃素來是安靜得體的,不爭不搶,不聒噪,
寧氏曾是孫氏的部下,進了後宮自然由孫貴妃庇護,但在畢靈淵看來,反而是寧妃對有些小任性的孫貴妃諸多愛護包容。
“按位分來說你是貴妃,但寧妃倒是比你穩重許多,有她伴著你,朕很放心。”
皇上都這般說了,就差直接說你任性妄為拆皇後台面,孫貴妃機靈,心中有再多不滿也忍了下來,點點頭:“臣妾知道了,皇上……您今夜陪陪臣妾嘛!”
畢靈淵卻早已起身,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又喚寧妃進前來,簡單說了些話,便轉身離開。
寢殿內的太監隨著太醫去太醫院取藥,如今是在孫貴妃宮中,沒有外人,寧妃便屏退了宮女,親自上前伺候她。
寧妃一低頭,孫貴妃便隨摘下發上的珠花,狠狠擲在她臉上,怒道:“我和皇上說話你插什麼嘴?生怕皇上沒看見你?”
寧妃彎腰撿起地上的珠花,跪在她床畔:“寧簪不敢,只是太關心貴妃娘娘了。”
孫貴妃見她跪得規矩得體,低眉順眼,心中的火氣這才消了一些,看著她,冷笑道:“別以為烏鴉飛上枝頭就能變鳳凰,你一日是我的丫鬟,一輩子都是。”
“奴才永遠記得。”
寧簪伏下頭去,即便身居妃位,也依舊卑微地自稱“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