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見晗蕊一雙水光瀲灩的眼眸盯著那些藥材看,眼巴巴的,藏書閣沒什麼好東西,她又是賤籍,自進宮之日起就被人踩在腳底下,得了這些好物,定是感激涕零。
眼皮子淺的玩物。
文墨心中冷嗤一聲,這小宮奴身子本就弱,虛不受補,又正值月事,服下這些活血滋補之物,積熱化火,熱迫血行……有個什麼萬一……
到時候可與她沒什麼關系,要怪就怪她自己貪嘴。
文墨又和這個小宮奴說了一會兒話,晗蕊在她跟前卻無話可說,她的言詞間極力展示著在干清宮如何御前伺候,如何日日都能與皇上說得上話,還提到了太後。
晗蕊垂下睫毛,認真地聽著,卻並無一絲羨慕嫉妒之意,如今的她能去的地方太少了,只能借著旁人偶然的閒聊才能梳理出這紫禁城里的人物脈絡。
李熾可是皇後娘娘的兄長,世襲的鎮國公。
她光有與皇上的歡愛還不夠,日子一長,皇上的新鮮勁兒過去了,她還是那個一無所有任人踐踏的宮奴。
至少要在皇上膩味之前,先想法子逃離這淒清的藏書閣。
“慈寧宮那處,我可是要常常過去的,皇上每日吃了什麼召幸了何人,都是由我在其間通傳。”
晗蕊深深地哦了一聲,抬頭朝外望望,滿目艷羨:“文墨姐姐真是好福氣。”
“可是像皇上臨幸宮女宮奴這些事,我就不便與太後說了……”文墨神秘地說著,壓低了嗓音,
“太後還是皇後那會兒,一個小宮女爬龍床都懷上了,硬生生是叫她給發難,杖斃宮道,一屍兩命,慘不忍睹。”
雖然知道文墨是故意說這事,好叫她不要生什麼妄想,但晗蕊聽著,背上仍舊一涼。
見她神色復雜文墨這才滿意,皇上叫她伺候她便伺候了,將一個小丫頭拿捏在手上,肆意搓圓捏扁,還是挺有趣的。
說完了話,她便起身離開,說要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在她跟前說說話呢。
晗蕊將她送到宮門口,見她走遠了,才轉身回自己屋內,這個文墨姑娘不一般,在太後與皇上跟前都說得上話。
全才應該知道文墨與皇上的淵源,晗蕊去了殿內,全才正坐在地上看書,許是不識字,看得頗為廢力,以至於都沒注意晗蕊走了進來。
“全才。”晗蕊走上前,瞧見他拿著的是小童蒙學的百家姓,不由一笑。
全才忙放下手中的書,面上有些愧然。
她笑了笑,唇邊陷下一個梨渦,即便笑容清淡,也是溫柔甜美的。
“昨夜多謝你了。”
全才更不敢看她了,不知她謝的是取避子湯,還是跑去干清宮找皇上過來的事,要是前者還能與皇上撇開關系,後者的話……
晗蕊見他有些局促,也不再說什麼,指著他手中的書道:“你也開始識字了?”
“在這藏書閣當差麼,學一學總歸是好的。”
晗蕊輕輕點頭:“若是你不嫌棄,我可以教你。”
全才忙站起身,抿著唇,臉都憋紅了,一雙機靈的眼中撲閃著亮亮的光:“不嫌棄不嫌棄,晗蕊姑娘別嫌棄我太笨就好了!”
“晗蕊,你在里面嗎?”
張嬤嬤站在殿門口,聽里面有人聲,便順口喚了一聲。
她方才換了冬靴,正准備去找晗蕊要封手信,再與漪蘭和安平侯約定好,卻瞧見干清宮的文墨姑娘從她屋里出來,心里頓時打起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