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靈淵抬起眼,看了一會兒李姿妍,眉尾微揚的鳳眼,清冷沉靜。李姿妍心中也不由地猶豫起來,生出一絲莫名的恐慌。
不知不覺中,她似乎已經漸漸看不清皇上了。
可陸晗蕊不是已經隨太後去了萬壽園麼,難不成皇上還在想著她?
一想起陸晗蕊,她就想起正是因為自己怕疼,才將皇上推了出去,白白讓陸晗蕊那個賤奴承了恩寵,自那時到如今,皇上有了她,連後宮一步也沒踏進去過。
哥哥這次來鳳藻宮,也沒了往日的輕松,疲倦不堪,話里話外都在敲打她,身為皇後不能再肆無忌憚地任性囂張,看看孫貴妃,再想想先帝當年是如何盛寵蕭皇貴妃。
千萬引以為戒。
李姿妍想到這里,將腦袋輕輕靠在他胸膛上:“皇上,夜宴後臣妾留下來伺候你。”
“朕這幾日累了。”畢靈淵說著,輕輕抬手將她推開,衝外頭喊道,“晚玉!”
在外頭規規矩矩候著的晚玉一怔,忙回神小步子走了進來,向座上的皇上皇後行禮,
自從那日她變裝主動獻媚失敗後,膽戰心驚了好幾日,生怕皇上將她交由慎刑司發落。
可皇上權當什麼也沒發生,她也學規矩了,不敢再貿然逢迎。
眼下還是自那夜之後他第一次喚自己進來伺候,半分都不敢疏忽。
皇後見皇上喚進來了宮女,心不甘情不願地從他腿上離開,有些怨氣地盯著跟前這個名叫晚玉的宮女。
太後離開紫禁城之前特意留了她在干清宮,留她何為,不言而喻。皇上懶得去後宮,她就干脆送個賤人在他身旁伺候。
帶走了一個陸晗蕊,留下一個晚玉,真是眼中刺。
畢靈淵輕輕扯了扯有些褶皺的衣擺,對晚玉說道:“你伺候皇後先去家宴吧。”
皇後一聽此話,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畢靈淵,她堂堂的皇後親自開口要留在干清宮伺候,他卻毫不猶豫地拂了她的意,這要是傳出去,她如何在後宮立足?
她心里千萬般不樂意,可晚玉就在一旁看著,可不能讓奴才看了笑話。
皇後忍著心中的不滿和怒氣,抿著唇站起身,規矩地向他行禮,然後由晚玉引著往夜宴去了。
書房內很快安靜了下來,就像風雪突然停下的深夜,沒由來的寂靜。
他扔下手中的書,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一把拔出牆上懸掛著的長劍,劍刃嗡鳴,寒光練練。
吳用正好低頭推門進來,一抬頭就瞧見皇上冷漠地執著劍,定定望著劍刃。
吳用膝蓋一軟,登時就癱坐在地上,結結巴巴:“皇皇上,有話好好說……奴才一定一定改……”
“一定改……她會改麼?”
畢靈淵聽著吳用嚇得話都說不全了,喃喃地說著,接著又自嘲地笑了笑,透過劍刃,似乎看見了陸晗蕊那雙清透明媚的眼中偶爾閃過的堅定與幽暗。
他將長劍重新插入劍鞘,抬腳就往外走去,徑自往夜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