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176章 無正邪(下)
這麼晚了也別回小田原了,上樓去看看你的雅子吧。——柴崎建次
“哈哈,好了。接下來到了遠山的家以後,就要看你自己的啦。”建次眼睛里的光芒突然收斂掉了,重新扯著黑色的網膜把人肉粽子蓋上,朝遠山一邊噴雲吐霧一邊說道,“打電話把她叫到樓下。”
“恩。我會的。”
我坐在單人座位上,左側是移門,由於角度的關系,我回頭看他們兩個非常吃力,索性也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但是……建次君,麻生大叔你准備怎麼處理啊。”
先前小妞還說要放掉麻生叔叔,但是現在她看到這副景象,也該知道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建次笑聲依舊。但是經過這些事情,白痴都看得出來他內里絕對是個狠角兒,不然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當上弘田組的若頭了(我始終沒明白為什麼忠信一天到晚忙不見人,建次卻這麼空):“這就要看遠山小姐了。他們始終是父女嘛,你想怎麼對付她女兒?就得怎麼對付他,總之這兩個人的社會屬性現在已經完全被注銷了,怎樣都無所謂的。”
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只有我這個局內人才聽得驚心動魄。建次上位的背後是不是也有那些黑幫故事中出人頭地的傳奇經歷?否則今天的他,如何能夠把常人的生死看得跟電腦程序一樣稀松平常呢?
“我……”
遠山瞳又囧著卡殼了。
“不要緊,遠山小姐可以慢慢想嘛。”建次繼續若無其事,“今天晚上我特地知會黑誠會幫遠山小姐准備了‘高級套房’,一會完事了將你們一起送去。總之今後學芸大學就沒有麻生遙這號人物了,哈哈!”
之後的談話,無非被建次轉到了關於試用平面模特的話題上來。建次的意思,由於遠山的性格靦腆,鏡頭感還有待培養,所以先去做一些平面模特塑造一下自己比較好。而遠山瞳也答應了下來(她立志不會讓我失望)。
夜色中行車,時間感似乎被車輪和引擎的聲音一筆帶過,車窗外模糊的夜景,讓人覺得不那麼真實。跟著不算擁堵的車流在高速上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方向盤幾個大擺動之下,眼前已經出現了物質世界大都會東京那燈紅酒綠的奢靡外殼。
我們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我和遠山瞳位於世田谷的居所。到了樓下把車停好,隔著褐色的車窗勉強能看到我家里窗簾中滲出的明黃的光线。
雅子和文子在干什麼呢?
無論怎樣,她們也想象不到我現在正和一個一臉陽光的大男孩,做著綁架少女的勾當吧。建次說得沒錯,這個世界真的很難說清楚誰對誰錯,誰是正義,誰又是邪惡的。今晚上這檔子事,邪惡麼?但遠山瞳這是為了幫助一群被流氓控制的少女;而麻生遙你也不能說她就完全是邪惡的,以遠山瞳的說法,她這樣做的初衷很可能只是想讓自己和遠山瞳能過得舒適一點而已。
只不過麻生攤上了一個曾經是混混的老爹,世界觀出了問題。
“好了,遠山小姐,你現在打電話叫她下來吧,無論什麼理由都好。”建次說完又朝他的司機小弟打了個響指,“土屋,按照計劃來吧。”
“是的,若頭。”名字叫土屋的這個小弟聽建次這麼說,用那殘缺了一個小拇指的右手(開車的時候我注意很長時間了)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塑料封套,一副橡膠手套。戴上手套以後,小弟回身和建次點點頭,打開車門朝公寓樓下走去。
同一時間,遠山瞳也從手提袋里取出了手機。手機是關著的,她打開手機過了一分鍾才接收到信號,一陣忙亂走出車廂,按到電話撥了出去。
朝著公寓樓下走去,聲音也漸行漸遠,而這時候,土屋早已經在公寓樓大門側面埋伏住了:“遙,我在樓下等你……你下來一下好嗎……嘻。”
遠山打電話給自己的百合女友,聲調一下子變得又膩歪又邪門,讓我一下子從頭頂麻到了腳後跟:“什麼我到哪里去了嘛……你快下來呀,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恩,不是的。遙,我其實一直在外面有男朋友你不知道……不過現在我懷孕了,不能再跟你裝下去了,所以……想今天晚上跟你道別。”
干,沒看出來這小妞還挺會造謠的嘛。看來麻生是還沒有接收到老爹棋牌館被人掀掉的事情,過了一會,二樓樓梯轉角處就飛奔下來一個黑黑的人影。
“瞳,你瘋了?!你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哪來有時間去釣凱子?!”麻生遙似乎被遠山迫得暴走了,一邊從公寓里噔噔噔地跑出來一邊嘴上大叫大嚷著。
很可惜,等待她的並不是她希望中遠山瞳關於惡作劇的道歉,而是一張從從塑料封套中取出的白毛巾。
麻生剛踏出公寓大門半步,早早貓在一旁的土屋就利索地衝了出去,在夜色的掩護下一舉將毛巾扣在了她的口鼻上。麻生僅僅掙扎了幾下,四肢就變得越來越軟,最終倒在了土屋的懷里。
“搞定了。”建次看著車窗外這一幕笑了笑,又掏出煙盒來遞給我一支,“金兄,這麼晚了也別回小田原了,上樓去看看你的雅子吧。”
“恩?”我皺著眉頭回望他,而建次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麼,探過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種東西,你還是置身事外比較好。我在永田町,也就是你企劃那附近黑誠會所屬的一間旅店里訂好了房間,到時候遠山小姐的安全不會有問題的。你放心吧。”
“謝謝你,建次。”
這小子情商還真是高的沒譜了,我除了謝謝,還能說什麼?
“啊哈哈。”建次似乎聽不得這些東西,我一道謝他又開始東拉西扯了起來,“其實說實話,我是看不慣你到處留情的做派……所以特地幫雅子小姐把你拘回來的啦,哈哈哈!”
“干,你家里那只……不是,那個美女會讓你干這種無所謂的事情?我不相信!~”
我們兩個就這麼扯蛋了兩句,土屋也把麻生扶進了車廂里。遠山緊隨其後,一直望著昏倒的少女,深邃的眼眶里,充滿了一種被囚禁的野獸般的神色。
我現在突然明白過來了,這就是她與阿墨不同的地方;阿墨像是天生應該被埃及人祭祀的黑貓,卻不知道為什麼被人放進了荒山野嶺里,而遠山瞳那家貓溫馴的外表下,卻隱藏著一顆渴望衝破牢籠的狂野之心。
所以我也不懷疑遠山能夠比阿墨在那些方面做得更好了。野性的本能總比後天訓練出來的,更能調動起那些齷齪男人的胃口吧。
讓出身子,建次指揮土屋把昏倒的少女放在我剛才坐熱的位置上,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跟我說:“對了,忠信叫我給你帶話,說你的經紀人答應合並的事項了,還有一個什麼卷軸來著的,說等到到手了之後把影印版本給你送來。”
哦?!文子姐姐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