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猛地躍起,坐在棺蓋上。
“貧道法術低微,只可還魂片刻。”徐君房道:“敢問王樞密使,有何未竟之意?”
帳內傳來一陣鬼啼般的嘶吼聲,卻分明是王守澄的聲音,“蘇……沙……十萬貫……康謙……五萬貫……竇乂,三萬貫……李宏,兩萬貫……印信俱在……臥房梁上……”
仇士良聽懂了,這家伙摟的錢不少啊!死了還惦記著要賬!
周圍那堆義子義孫這會兒再沒有半點懷疑,自家老祖宗這些隱秘賬目連他們都不知道,若不是兩位仙師引來魂魄,再無旁人知曉,可就便宜那些商賈了。
鬼魂的聲音越來越低,徐君房忙道:“王樞密使且住!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敢問王樞密使,行凶者何人!”
“殺我者……”那鬼影用惡鬼般的聲音道:“三首六臂……持刀矢者……執拂塵者……持木魚者……”
一名淨土宗的小沙彌驚呼道:“木魚?是和——”
旁邊的僧人趕緊捂住他的嘴巴,但已經遲了,坐在棺蓋上的人影聞聲突然躍起,扯住紗帳一撕,薄薄的白紗應手而裂,露出一張猙獰可怖的面孔。
鬼魂的真容突兀地顯露在眾人面前,眾人險些活活嚇死,在場的無論宦官、親王、僧人、道士,都看得真真的!
那人四方臉,臥蠶眉,膚色又灰又白,毫無生氣,果然是王守澄本屍!
徐君房大驚失色,他懷抱著水晶球,疾步上前,駢指點在那具僵屍眉心,厲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退!”
那具屍體張開口,發出尖利的鬼嘯,上身掙扎著,一點一點從帳內鑽出。
王守澄的義子義孫齊齊尿了褲子,連仇士良都覺得襠里發濕,握著袖中的拂塵,猶豫著要不要拔腿先跑。
說實在的,在場這麼多人里頭,就自己跟老王結怨最深。
換成自己是王守澄,不弄死自己,都對不起詐的這回屍!
徐君房連聲喝道:“退!退!退!”
王守澄腦門頂住他的手指,拼命掙扎著想要鑽出來。
但徐仙師的手指仿佛有千鈞之重,無論那僵屍怎麼掙動,都被他牢牢按住。
忽然那僵屍雙手伸到胸前,上下一分,將自己的胸腔整個撕開,一顆心臓頓時蹦了出來!
在場的僧俗發出一片尖叫,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爭先恐後地往殿外奔去。
李成美心再大,這會兒也扛不住了,怪叫著往外撲去。
就在這時,一股帶著冰渣的狂風卷過,殿內的燭火、燈籠齊齊熄滅。
只聽身後一聲暴喝,“退啊!噗!”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將四周映得通明。
半晌,眾人回過神來,有膽大的往殿中看去,只見那位徐仙師雙手捧著水晶球,屹立在殿中,羽衣上淋淋漓漓滿是鮮血。
那道白紗帳只剩下些許殘片,也已經變得千創百孔。
王守澄的鬼魂已經消失無蹤,那口棺材重新蓋上,恢復原狀,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位別號鴻都客的臨邛道士仍留在原地,食中二指並緊,豎在胸前。
那名隨徐仙師一同來的秦國內侍跪坐在他身後,仍是一臉剛吃到狗屎的表情,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
仇士良定了定神,大步走到那名小沙彌面前,“啪”地給他一記耳光。
“娘的!差點兒被你害死!”仇士良手都在哆嗦,尖聲道:“來人!把這小禿驢的舌頭給我割了!”
小沙彌捂著臉,嚇得連哭都不敢哭。
幾名淨土宗僧人慌了手腳,趕緊上來勸說,但仇公公正在氣頭上,哪兒是那麼好說話的?
殿內傳來幾聲低咳,“仇公公……”
仇士良丟下小沙彌,三步並作兩步掠進殿內,討好地說道:“徐仙師有何吩咐?”
“不敢。”徐君房有氣無力地說道:“只求公公給貧道一分薄面,饒了他這一遭吧。”
“哎呦!徐仙師這菩薩心腸……啊不!仁義心腸,連和尚都救。”
徐君房咳嗽了幾聲,“這是貧道命中有此一劫,怨不得旁人。”
仇士良豎起大拇指,“仙師仁德!大氣!”然後轉過身,指著那幫和尚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這道門的大仙師,何等氣度!何等胸懷!”
他一迭聲地吩咐道:“來人啊,快扶仙師下去歇歇!還有這位袁仙師,這位秦國來的同仁……喲!這是個什麼東西!”
說話間,那名內侍懷里伸出個毛絨絨的雪白狗頭,把仇士良嚇了一跳。
徐君房淡淡道:“這是貧道豢養的靈獸。”
“哎呦!真是靈氣十足!來人啊,給仙師的靈獸喂些……喂些……敢問徐仙師,貴靈獸吃啥?”
“不必讓貴屬忙碌了,此間事了,貧道這便告退。”
“這可怎麼說的?仙師一番辛苦,險些把命都搭上,就這麼走了,這要是傳出去,咱家也太不會做人了。”
仇士良口中說著,心里十二分的擔心,萬一王守澄那死鬼再回來,周圍無人可制,滿宮亂躥可怎麼得了?
徐君房道:“不瞞仇公公,那頂陰陽帳是徐某用心血百煉而成,如今法寶被毀,徐某受其牽連,須得回去靜修。”
仇士良不敢再阻攔,跟在徐君房屁股後面小心道:“徐仙師,那鬼魂不會回來了吧?”
“那魂魄方才被人聲驚擾,雖然貧道噴出一口三味真血,勉強遣散,但也許會有些許殘留。”
仇士良打了個突,“殘留的意思是……”
徐君房鄭重說道:“此處衝撞過惡鬼,多半會化為凶地,一年半載最好不要靠近。”
話音剛落,便有人叫道:“螞蟻!好多螞蟻!”
“蜈蚣!還有蠍子!”
四面八方傳來細微的“沙沙”聲,仿佛無數蟲豸正往停靈的佛堂涌來。
徐君房淡淡道:“此為怨魂所化,切莫碰觸到,小心避開便是。”
眾人立馬躲得遠遠的,恨不得趕緊挖條溝,逃離這處凶地。
徐君房掐指一算,“王樞密使怨氣未解,棺木不宜久留,否則怨氣所聚,必成妖邪。”
仇士良跳腳道:“還不趕緊燒了!”
“不必。”徐君房道:“把棺蓋釘死,暫且移出來便是。”
仇士良這會兒對他言聽計從,立馬對王守澄的義子義孫道:“去!把你們爹的棺材釘死!扔得遠遠的!”
“殿下。”徐君房向李成美稽首施禮,“貧道元氣有損,須得回去靜修。還請殿下代勞,將此間之事回稟聖上。”
“啊?行!我這就去見皇叔!”
徐仙師頗為大度地向一眾僧人行禮,隨後與袁仙師一道,飄然而去。
大袖輕擺,沒有帶走一絲香火,只在禁宮中留下一段讓人談之色變的神鬼傳說。
王守澄的義子義孫苦著臉去移棺材。
一名心腹湊到仇士良耳邊,低聲說道:“藩鎮、內侍、佛門。”
仇士良冷著臉道:“咱家心里有數。去!叫從廣去長樂坊,把王樞密使的宅院封了!將印信找出來,送到王爺府上。”
“是!”
“還有!”仇士良低聲道:“讓從源去東內苑,坐鎮左神策軍。讓從渭去西內苑,盯住右神策軍!”
與大多數宦官不同,仇士良有五個親生兒子,其中四個都是宦官,而且都在內侍省擔任要職,父子聯手,在宮中勢力極大。
王守澄死後留下的空缺不少人都盯著,但無論從哪個角度說,仇氏諸子上位的可能性都極大。
這也是為什麼宮內都懷疑是仇士良暗中干掉了王守澄。
徐袁兩位仙師聯手引來王守澄的魂魄,揭開真凶的秘密,給了仇士良一個自證清白的絕佳機會——藩鎮、宦官、佛門合謀,能干出這種事的,除了田令孜那老狗還能是誰?
他親兄弟如今還當著節度使呢!
難怪田老狗在王爺面前拼命咬自己,簡直是無恥!
仇士良想著又低聲吩咐道:“讓亢宗備一份重禮,明日一早便去驛館,拜訪徐仙師。”
仇亢宗是仇士良唯一傳宗接代的兒子,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光祿大夫,南安縣公,他去拜會徐仙師,比起幾位兄弟更合適。
等手下離開之後,仇士良咬緊牙關,獰聲道:“田令孜!這回咱家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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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坊,舞陽侯府。
程宗揚拿著一塊毛巾仔細端詳。
沒錯,的確是毛巾,絨圈又綿又密,色澤雪白,與工業生產的相差無幾。
但仔細看時,會發現絨圈大小略有差異,顯然是手工制品。
程宗揚拍板道:“就按這個標准,先做一百套的。另外再要一百套尺寸大一點的,六尺長,五尺寬。”
蘭姑失笑道:“那也太大了,紫姑娘洗浴時哪里用得了?”
“小的是洗浴的毛巾,大的是浴巾,要把整個人包住那種。”
蘭姑笑道:“紫姑娘好福氣。奴婢知道了。”
程宗揚放下毛巾,拿起一頁紙,“這里有一份名單,你有空看看。”
蘭姑汗顏道:“奴婢又不識字。”
“我來!我來!”祁遠連忙接過去。
程宗揚打趣道:“行啊老四,這麼殷勤?你識字嗎?”
“學嘛。一天識幾個,要不了一年就夠使了。咦,怎麼還有人叫叉兒呢?豆叉?”
程宗揚趕緊拿過來看了一眼,“竇乂!什麼豆叉兒?”
“我說呢,”祁遠訕訕道:“誰家爹媽起名也不能這麼湊合吧。”
程宗揚笑著把名單還給他。
被老賈堵到屋里出不去,自己總算能騰出手來,處理商會的事務。
自己在長安商業布局的核心,毫無疑問是水香樓。
在他的構思中,水香樓將作為時尚的引領者,奢侈品交易的中心,成為長安城標志性的存在。
根據他這些天的觀察,唐國的富甲天下不是虛言,尤其是擁有二百萬人口的長安城,絕對是整個唐國,乃至六朝首屈一指的超級都市。
長安城中權貴雲集,富商無數,僅在長安生活的胡商,就不下二十萬人。
東西二市每天的交易額,更是天文數字。
為此賈文和整理出一份超過百人的名單,涵蓋了長安城最富有的一批人。
里面有親王、公主、官員、定居長安的藩鎮節度、宦官、富商、胡人,還有一些寺庵的主持,道觀的觀主。
程宗揚對蘭姑道:“從里面挑一些作為第一批VIP客戶。按照建康和臨安的模式,制作一批金卡,帶上樣品,逐一送上門去。”
蘭姑道:“那些絲衣都被太真公主拿光了,剩下幾件怕是不夠。”
“沒事兒,我跟楊妞兒說了,水香樓的生意算她一半。你找她商量名單,順便把樣品准備好,然後把高力士借過來,讓他陪你一起登門拜訪。”
蘭姑初來乍到,貿然登門,多半會吃閉門羹。
有高力士陪著就不一樣了,長安城誰敢不給太真公主面子?
“至於後面的經營,一定要控制好節奏,有張有弛,不能虎頭蛇尾,更不能做一錘子買賣。”程宗揚道:“每月月初上一批新品,邀請客戶到場試用。中間可以安排一些專場發布會,選好主題,比如珠寶、器皿、字畫——對了,把毛延壽叫來,給這些貴人提供定制的繪畫服務。比如她們穿上新衣的肖像畫,游春踏青的麗人圖什麼的。”
自己來的時代,人人愛自拍,尤其是女人,自拍對她們來說那是實打實的剛需。
可見六朝的女性不是沒這個需求,而是沒這個條件。
毛延壽帝師的職業雖然很有前途,但天子畢竟還小。
把他叫來應應急,順便打出名聲。
長遠計議,將來可以給趙氏姊妹再添個畫院,舞樂音美湊到一塊……
“這些專場跟新品展示會錯開,設定成每旬一次,讓那些貴客養成習慣,每隔十天便到水香樓品評新品,進行交際。會所的服務一定要到位,給每位客戶都建立檔案,逢年過節,壽筵喜事,你們主動上門,該捧場捧場,能提供服務就提供服務。前兩年不用考慮掙錢的事,先把水香樓的名聲打響。”
程宗揚越說越流暢,“水香樓的日常業務,主打美容和保養。這方面瑤池宗倒是挺擅長的,但沒有形成體系,更沒有引入商業化。我們要做的就是推出專業保養,給客戶提供從頭到腳的美容護膚服務,保證她們做完之後容光煥發,效果立馬可見。”
蘭姑連連點頭,唐國與其他五朝不同,女子拋頭露面的機會很多,出色的儀容可是需要巨大的財力投入。
“將來市場下沉,可以把青樓也納入進來。這個客戶群體有多大?光長安城差不多就有七八萬青樓女子,消費能力雖然不會VIP貴賓,但需求更強烈。”
蘭姑笑道:“那可要另打個招牌了。”
“對!一定要區別開。”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最好把水香樓改個名,畢竟是接待女客的。”
蘭姑笑道:“我早就想說了,掛著水香樓的牌子,我總想著原來的青樓。主子看,改個什麼名字才好?”
提到起名,程宗揚就頭大,好在眼下正好有個甩鍋對象。
“找太真公主!楊妞兒整天閒的四處找事,給她找點事做!”
蘭姑笑道:“那成,我明天就去拜見公主。”
“還有,”程宗揚道:“從你的姑娘里挑些人,在水香樓建一支模特隊。”
“模特?”蘭姑下意識地問道。
“讓你手下的女孩穿上新衣,展示給客人看。就是作為人模,展示出衣物飾品的特點。”程宗揚胡謅了一句,然後道:“女孩的長相不用太苛求,但身材要好,一定要培養好儀態舉止,要不然再好的衣服穿上也顯得土氣。”
蘭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之前跟會之商量過,讓在臨安的游嬋她們組織幾支表演的隊伍,進行各種歌舞、雜耍之類表演。現在應該准備得差不多了。到時候這些隊伍會安排好行程,從臨安出發,沿途在舞都的游冶台、洛都的會所、長安的水香樓、建康的臨江樓、還有江州、筠州等地巡回表演。”
祁遠道:“跟商隊一起?”
“對。這些表演隊伍的人員不用太多,十到二十人就可以,重點是表演的新鮮感,每一支都要有自己的特色,歌舞、書話、高蹺、踏繩……”
說到踏繩時,程宗揚恍惚了一下,想起那個少婦踏索而行的風姿。
他收回思緒,繼續說道:“這些隊伍在每個地點停留二十天,參與三場展示會,然後下支隊伍到達,更換節目。平時你們也可以與教坊聯系,聘請她們做些表演。”
祁遠摸著下巴道:“說得我都想跟著游歷一遍了。”
程宗揚笑道:“只要蘭姑願意,我是沒意見啊。”
蘭姑也笑了起來,“大老爺兒們既然有這心思,小女子哪里敢有意見?”
祁遠拍板道:“等從天竺回來,我就走一趟!”說著他對蘭姑道:“咱們兩口子一起啊。”
蘭姑啐了他一口,眉眼間卻滿是笑意。
“程頭兒,聽說天竺那邊舞樂也不錯,要不要我順路帶些回來。”
程宗揚想了想,“能帶就帶吧,把人救出來,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天竺那邊真有那麼慘?”
“比你想像得還慘。”程宗揚呼了口氣,“海路的事,打聽清楚。”
“成!我明天就約昭南那邊的人,盡快定下來。”
程宗揚與祁遠、蘭姑兩人商議許久,除了水香樓的經營之外,還包括如何設置錢莊,如何與作為同業的波斯邸、長安城各大寺廟的質庫和無盡藏合作或者競爭——當然,自己與楊妞兒的合營生意僅限於水香樓,錢莊要敢讓她插一腳,非被她搬空不可。
祁遠跟蘭姑拉著手離開,程宗揚晃了晃脖子,嘆息道:“太快了啊。”
“什麼太快了?”
“商會發展太快了,人不夠使,老四都快被我切成四塊用了……”程宗揚說著扭過頭,“你不是在練功嗎?”
“已經練完了啊。”
“這才多久?”程宗揚看眼桌上的蓮花滴漏,“還不到兩個時辰,哪兒那麼快的?趕緊再練一會兒。”
小紫坐在書桌上,兩條小腿一晃一晃,“要不要人家也提升到六級?”
“開什麼玩笑?”程宗揚道:“你才四級的修為,還能越兩級的?”
“人家可以先升到五級,然後用瑤池宗的秘法,提升到六級哦。”
“想什麼好事呢?我還指望你升到九級,罩我一輩子,結果你跟我說,你升到六級就不玩了?”程宗揚沉下臉道:“你要敢這麼玩,我立馬跟你離婚!”
“六級哦。”
“六級有什麼好驕傲的?我也六級啊!”程宗揚道:“別以為我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你平時不聽話我就忍了,嘲諷我智商低,我也胸懷寬廣地不跟你個丫頭片子一般見識,但這事兒絕對不行!敢胡來我就堅決跟你離!這日子不過了!拆伙!分家!”
“大笨瓜。”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跟你杠到底!”
“那我升五級好了。”
“逗我呢?”程宗揚狐疑地說道:“你才四級多久,就能升五級?五級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
小紫笑盈盈道:“墨楓林魂魄不全,正好被我用了。”
程宗揚眉頭幾乎打成結。
墨楓林雖然修為大損,但畢竟是六級修為,理論上說,小紫收走了他的死氣和魂魄,晉升五級足夠用了。
問題是自己有生死根,死丫頭有什麼?
萬一出了岔子,自己哭都沒地哭去。
還有黎錦香提到的那句南荒巫術,雖然自己從來沒問過,但猜也能猜出來幾分。
死丫頭始終不讓自己碰,又在內宅留了那麼多女人,說不定還有一點補償的心思……
“別胡搞。”程宗揚道:“等老頭來,讓他給你把把關。”
“呶。”小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等不了啦。”
程宗揚仔細看著她的雙眼,只見她雙眸紫氣大盛,似乎隨時都會突破。
“干!”程宗揚大罵一聲。
“安啦。”小紫道:“人家晉級很快的,最多十二個時辰就可以。”
程宗揚為之氣結,死丫頭先斬後奏,這會兒已經是箭在弦上。
如果不嘗試晉級,只怕立馬就會遭到反噬。
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使有風險,也只能硬著頭皮扛過去。
程宗揚黑著臉道:“還愣著干嘛?趕緊去閉關,我給你護法!”
“不行,我要去渭水。”
“開什麼玩笑!”程宗揚拍案道:“這麼大的事,你還要跑出去?”
“大笨瓜,我需要閉關十二個時辰,中間不能被打擾,只有去渭水了。”
程宗揚明白過來,死丫頭是要在水下閉關。
這也只有她做到了,而且從安全角度講,在水底閉關,確實比其他地方風險更小。
自己的住處還有可能被襲擊,而在沒有潛水設備的六朝,死丫頭往水下一潛,就是無敵的存在。
“讓驚理跟你一起去。”程宗揚壓低聲音,“你下水之後就游得遠遠的,最好游到灞水去。記住,潛深一點。”
“知道了,大笨瓜。”小紫親了他一口,笑道:“你可要乖乖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