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絕望
聽到這聲尖叫,我急忙衝到落地窗邊朝下張望著。
只見底下的人群聚集成一個圈,里面傳來眾多尖叫聲,更有幾個女士暈倒被送走。
我極力的想要看清那群人中間圍了什麼,忽的一個瞬間,我看到那個圈里面躺著一個人,那身熟悉的藍色服飾讓我的腿腳發軟。
我不敢也不願意相信那個人是王貝貝。
來不及換上皮鞋,我套著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朝樓下跑去,甚至在樓梯位置還將一只拖鞋甩飛了出去。
出了酒店大門,遠處已經被警戒线圍住,一些膽子大的人站在距離較遠的位置張望著。
我的腳步漸漸放慢,看著站在警戒线里面的老丁和紅姐以及一些身穿警服的人們,警戒线外,王建國一直直挺的脊背現在佝僂起來,雙手捂著臉低聲哭泣著,田苗在他身邊低聲細語的安慰著。
看見王建國哭泣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天上的隕石砸中似的疼痛,腳下的步伐漸漸沉重,似乎每一步都踩著我的心在向前走。
靠近警戒线時,紅姐腳步匆匆的走到我身邊溫聲細語的說道:“你怎麼下來了?你喝了那麼多酒還是早點回去睡吧。”
我試圖朝後面的屍體看去,紅姐有意擋在我身前,我強忍著淚水說道:“紅姐,我就看一看。看一看我就回去睡了。”
紅姐嘆了口氣,將警戒线挑起,我緊閉雙眼幾秒鍾,深吸了口氣向里走去。
入目皆是紅色,在熾光燈的照射下,那紅艷的鮮血似乎活了過來,有目的般向一個地方流動著。
王貝貝那身湛藍色的禮服裙已經被鮮血浸染,開始微微發黑,幾個小時前還對我喋喋不休的櫻桃小嘴現在卻永遠的合上,高空墜落導致她的嘴角流出大灘血跡,那雙藍寶石般的大眼睛微微緊閉,眼角滑落的血水更像是兩行血淚,訴說著自己的無辜。
我最喜愛撫摸她的那頭黑色長發雜亂無章的散落在她額頭上方,血液順著發絲向外延展,期間不乏一些乳白色的液體。
她手指上面還戴著我送她的那枚戒指,四肢向外極力的伸展,像是要脫離身體的束縛,但又更像是一個脫线的木偶。
裙子已經撕裂,紅姐的披風披在裸露的位置。
想到剛剛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人,現在就已經天人永隔,我直接一個踉蹌摔坐在原地,老丁被這個聲音吸引,朝我走來,哀痛的看著我,我發瘋般朝王貝貝的屍體跑去,我想要最後再抱一抱她,老丁死命的將我攔著,大聲的呵斥我道:“你就安靜一會吧!現在已經很亂了!”
我掙扎一會後,癱坐在地上,接受了這個事實後安靜的看著王貝貝躺著的方向。
見我平靜下來,老丁對一旁站著穿白大褂的法醫說道:“目前有什麼發現嗎?”
法醫很年輕,他英氣勃發的走到我們身邊,嚴肅的說道:“死者面部七竅流血,腦後部重度撞擊傷,可以判定是因為高空墜落死亡,但是死者面容安詳,更像是吃了過量安眠藥導致深度睡眠才會有的情況。”
老丁擺了擺手,說道:“行,你們先去化驗,如果有其他线索及時匯報。”
“是!”
看著法醫走遠的身影,我腦海中一直漂浮著“安眠藥”三個字,因為安眠藥,王貝貝才會死亡,父親的死也是因為安眠藥!
忽然,我想到了母親包里攜帶的一盒安眠藥,她是最後一個見過王貝貝的人。
她是父親最親近的人!
何翠說過,她是殺害我父親的凶手……
種種證據都在指向母親,我擦干臉頰上流下的淚水,從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朝樓上走去。
“咚咚咚!”
我拼命的敲著母親的房門,我想找她問個清楚。
現在大家都在樓下圍觀,根本沒人在房間里,但是母親房門緊閉,那樣大的動靜都沒將她吵醒,這更讓我開始懷疑她。
我提腳朝那扇門使勁的踹去,只聽“乓”的一聲,門打開了,但是也已經搖搖欲墜。
母親躺在床上驚恐的看著我,在房間里面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母親曼妙的身姿很是絕美,但在我的眼里她更像是一個狠毒的殺人凶手。
我站在她面前沒有說話,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母親從床上顫顫悠悠的站了起來,低聲詢問道:“怎麼了?怎麼這麼看著我?”
我低笑一聲,低聲說道:“我來這里干什麼你敢說你不知道!”
母親連忙上前說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太陽穴處爆出青筋,我終是忍不住大聲吼道:“幾年前你殺了我爸,現在為什麼要殺害我的女朋友!”
母親慌亂的看著我,磕磕巴巴的說著:“沒有,我沒有,我怎麼會殺你爸呢!”
我忍不住的哭泣起來,淚水像決堤似的往外冒著,我指著母親咆哮道:“你裝什麼裝!我爸死的本身就蹊蹺,你一直告訴我,他是車禍死亡,可是為什麼驗屍報告上面寫的卻是短暫休克,是你!是你一直在我爸身邊強調他喝安眠藥,才會導致他在醉酒後休克發生車禍!”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母親想要拉住我的胳膊,被我一把甩開。
我憎惡的看著她,開口說道:“貝貝生前最後見的人就是你,你包里的安眠藥我也看見了!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母親被我甩到坐在地上,她哭的像個淚人,嘴里一直不停的重復著:“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將手機打開,翻出帶有何翠的那張照片,冷笑著說道:“我的親生母親何翠告訴我,你就是殺害我爸的凶手!”
母親見到照片的那刻,徹底癲狂起來。她試圖搶走我的手機,歇斯里地的咆哮著:“那個賤人,她休想將你從我身邊搶走!”
她想要靠近我,但是卻被我一把推開,我看著地上坐著的母親,低聲說道:“你就是殺人凶手,以後,我們互不相識!”
接著我頭也沒回的朝外面走去。
母親房間里傳來一聲淒慘的嘶吼,我停下腳步,但是想到自己父親以及女朋友的事情,我還是義無反顧的離開了酒店。
二十四小時超市門口,我握著酒瓶向自己嘴里傾倒著最後一口啤酒,眼睛布滿血絲,精心修理的頭發已經亂如鳥窩,旁邊亂七八糟的倒著幾瓶啤酒瓶子。
道路上依稀飄落的幾片楊樹葉,東方泛起的魚肚白,那是第一縷晨光,是破曉,是希望,是無限的敬仰。
我看著路面幾個身穿艷麗橙色馬甲的馬路清潔者還在用力的揮動著掃把,漸漸頭頂上下起毛毛細雨,時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過來過去的人們踩在地面上,那飛濺起來的水珠。
寒氣直襲身體的感覺可真是難受,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覺很粘。
“鈴鈴鈴!”
手機被我扔到地上,超市里面走出一個服務員拿著一把傘走到我身邊,將傘撐在我的頭頂上方,低聲說道:“發生任何事還是要認真活下去。”
我沒有說話,只是獨自喝著那摻雜著雨水的啤酒。她見旁邊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立馬撿起按下接通建。
“喂,不,不是,他現在在惠民超市門口這里,你們趕快派人來接他吧……”
她很溫柔,甚至一步不離的站在我身邊為我遮雨。一輛寶馬停下,錢偉和鍾帥從里面下來,他們臉上的震驚我全看在眼里。
“你怎麼在這里啊?我們找了你一夜!”
鍾帥生氣的衝我吼道。在這一刻,我忽的笑了,我覺得這個世界貌似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錢偉和鍾帥將我攙扶到車上,我看到鍾帥將錢包里的錢塞到那個替我撐傘的姑娘手里,我別轉過頭,不願意看這人性的體現。
車里的溫度讓我感覺自己像是活了過來,我渾身打顫,緊緊縮在車座上。
車開了很久,最後在一個中檔小區的車庫里面停下,鍾帥將我架在肩膀上,錢偉在前面走著,嘴里說道:“這是我自己的家,你先住下來,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鍾帥平日里異常的聒噪,但是今天卻一句話也沒說,看來王貝貝的死對他打擊也很大。
推開門,一味黑白色系的裝修風格倒是很符合錢偉的性子,他指了指一扇門,說道:“那個房間給他住。”
鍾帥嗯了一聲,將我拖拽到房間里,我倒在床上的那刻,他直接轉身就走,仿佛我們不曾相識,眼睛里的淚珠不自主的流下,我低聲嗚咽道:“對不起。”
鍾帥停下腳步,背對著我。而我再次開口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鍾帥惡狠狠的衝到我面前,揪住我的衣領咆哮道:“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沒保護好她,她怎麼能被人害死!你為什麼不在她身邊,你昨天晚上究竟在做什麼!”
“我,我,我……”
我啞口無言,我總不能說昨天晚上我和吳倩在酒店房間里做愛,王貝貝的死確實更多的責任在我。
我跪在床上,低下頭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鍾帥大叫一聲,一拳頭揮動到我的臉頰上,我跪坐在床上的姿勢在他拳頭的力量下直接朝後摔去。
錢偉這時拿著幾件衣服走了進來,他很平靜的站在門口,將衣服放在旁邊的沙發上,說道:“一會把衣服換了,別感冒。”
錢偉拖著鍾帥坐到距離我較遠的沙發上,緩緩說道:“昨天晚上我去現場查看過,另外今天警局那邊的報告我也看了,王貝貝身體里確實含有苯二氮卓類藥品成分。”
那一刻的晴天霹靂讓我瞬間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是一個艷陽高照的上午,清晨的陽光很刺眼,我掙扎著准備起身,卻看到戴著圍裙進來的錢偉。
我不好意思的看著錢偉說道:“那個……我睡了多久了?”
他將一碗黑紅色的湯放在我面前的床頭櫃上,清冷的語氣傳來:“沒多久。幾天而已。”
我看著錢偉熟練的將碗里的湯水用勺子舀起放到我嘴邊,我默默喝下。他低聲說道:“你媽天天都會來這里找你,你要不要見一見。”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搖了搖頭,說道:“讓她走吧,我不想看見她。”
錢偉嗯了一聲,端著碗朝外走去,回想到之前母親對我呵護備至,我又有些於心不忍。悄悄下床將門打開一條縫隙朝外看去。
母親的背影直接顯露在我眼前,她極力的將自己手里的東西朝前偉手里推著,依舊是那種溫柔的口氣:“這是阿姨親手做的,小蘇之前最喜歡吃的,你幫我帶給他,麻煩了。”
錢偉一直推脫著:“阿姨,還是等您自己交給他吧。”
母親的身姿貌似更加佝僂,平日里細心保養的頭發現在亂糟糟綁在腦後。聲音低低的說道:“幫一下阿姨吧。”
錢偉終於拗不過母親,接過那個我熟悉的飯盒說道:“好。”
母親將飯盒交給錢偉之後,捂著嘴低聲抽泣。
我輕輕將門關上,躡手躡腳的回到床上躺好,聽到外面沉重的關門聲,我舒了口氣。錢偉拿著飯盒打開房門,站在門口對我說道:“要吃嗎?”
我搖了搖頭說道:“扔了吧,我不想吃她做的東西。”
錢偉哦了一聲,看了眼手機說道:“鍾帥說,丁隊問你什麼時候上班。”
我迅速支起上半身,說道:“現在!”
我急忙下地,將放在旁邊的衣服套在身上,急匆匆的就要出去。
錢偉靠在門邊無奈的說道:“現在你去只能蹭上警局的午飯,等會吃完飯,我們一起去。”
我瞬間蔫了下去,坐在沙發上看著錢偉在廚房忙里忙外。
中午一點,我們驅車想警局趕去,路上錢偉對我說道:“你現在身體的各項指數都不適合上班,你最好休息幾天。”
我強撐著擠出一個微笑,說道:“等貝貝的案子破了我就休息。”
錢偉忽的笑了一下,沒有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