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卷 第14章 下
這點並未隨著後來薛明珠和薛春安的交好而改觀。
見多了居心叵測之人,相比起薛明珠的“單純”,路祈盛從不覺得薛春安會這樣好心,不爭不搶,將本來就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
事實證明他的顧慮不是無的放矢。
從回國後就在母親的安排下進入公司擔任要職,可人脈從來不是坐在辦公室動動嘴皮子就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哪怕起點比一般人都高,路祈盛也免不了要交際應酬。
與他的聰明才智同樣讓人信服的,便是他的酒量。
這兩年來,路祈盛就沒醉到不醒人事過。
退一步說,若真的不醒人事了,又如何會和薛春安,他將來的大姨子滾到一張床上去?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自己被人下藥了。
盡管沒有證據,薛明珠又一再替薛春安開脫,可不信任的種子一旦撒下,隨時都可能破土而出。
這便是為什麼上輩子的路祈盛在娶了薛春安進門後,整整叁年對她不聞不問、視而不見,因為在男人心里早已經給薛春安定罪。
除了課堂上曾經教過的生理知識,薛春安對男女之事可謂一竅不通。
所以她不知道,如果那天路祈盛真的醉到連她和薛明珠都分不清了,那實在沒道理還能勃起,鏖戰上大半夜。
等薛春安察覺,已經來不及了。
可也因此,她幾乎能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測就是正解。
那天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除了薛明珠,薛春安不作第二人想。
只是時間過去太久,握不住對方把柄的薛春安已經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只能背著這桶汙水,踽踽獨行。
那是薛春安人生第一次體會到恨的滋味,而不是單純的失望和心灰意冷。
也是從那以後,她徹底拋開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乎的塑料姊妹情,在心中發誓要將路祈盛的心奪到自己這里。
關於兩人後來的那段夫妻生活,雖然薛薛是快轉著看完的,可在出事前,很明顯的,路祈盛已經喜歡,甚至可以說愛上了自己的妻子,並逐漸意識到薛明珠已不是當年那個跟在自己背後跑,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可以為了自身利益不折手段的女人。
如果那場車禍沒有發生,可想而知,後半輩子,不再被薛明珠蒙蔽的路祈盛和將生活越過越好的薛春安應該是有機會成為一對讓人稱羨的模范夫妻,兩人將攜手創造嶄新的未來。
只是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成為空談。
至此,留在薛薛心里的問題有兩個。
一是薛春安對路祈盛的愛,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由欣賞、羨慕、埋怨、不甘和不服輸所組成的情感綜合體。
這點她已經從薛春安那里得到證實。
還有就是路祈盛對薛明珠的感情。
是由親情催生出的愛情,還是被親情所迷惑的愛情?
見薛薛望著自己卻不說話,讓路祈盛心里既覺得怪異,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
“薛春安……”
“我是薛薛。”將上半身往後靠在舒服的椅背上,薛薛姿態舒展,神情慵懶。“薛春安的薛,重復兩次。”
“什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路祈盛的眉頭皺起。“薛春安……我奉勸你不要再想搞什麼把戲。”
再?
薛薛覺得這個字眼用得頗妙。
“我之前做了什麼事,讓你要勸我別再搞把戲?”
任路祈盛再如何自信,也想不到薛薛會這樣直白地反問自己。
畢竟在男人的預想里,既然薛春安寧願下藥都要毀了自己和薛明珠的姻緣,那定是能遮掩就遮掩,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犯下的惡行。
可他顯然低估了薛薛的“無恥”。
眼睛一眯,男人的耐心終於用罄。
“你明知故問?”
薛薛但笑不語。
雲淡風輕的樣子落到路祈盛眼里,異常刺目。
“薛春安,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路祈盛的手指無意識摩娑著杯盞邊緣,里面的茶水已經變涼,卻仍是一口未動。
“我今天來,有心和你商量婚事,可你的態度……”
沒說完的話,引人遐思。
可薛薛一點兒也沒想探究的意思。
她無法理解,路祈盛憑什麼表現出高高在上,施舍一樣的態度?
無罪推定是法律的基本原則,在全無依據只憑猜測的情況下,路祈盛又有什麼資格將薛春安從受害者臆想成一個加害者?
自大到令人厭惡。
路祈盛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見人愛的香餑餑不成?
薛薛嘲諷地想,忽然就失去繼續和男人虛與委蛇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