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40章 上
在灌下一大口水後池禹才娓娓道來。
“薛得輝應該都和你說過我們家的背景了。”
“我的老家在京河。”
“我爺爺在戰亂的時候來到京河避禍,與我奶奶相識,最後就落腳在那里。”
趁著池禹停頓的片刻,薛薛問道:“你早就知道薛得輝在調查你了?”
池禹沒有否認,薛薛沉默。
男人的背景似乎比她想的還要更不尋常一些,那種彷佛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控制力,就像是如來佛的五指山,任憑孫悟空本領再高,自以為探到了盡頭,其實也不過就是在掌心蹦了幾下,翻滾不出什麼來。
不過她很快就拋開心中那一點難言的滋味,打起精神將注意力集中在池禹接下來的話上。
“我的父親本來還有四個兄弟姐妹,卻因為各種人為制造的意外,到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告訴我,必須要足夠強大,才能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
大概是因為提到父母,池禹的臉部表情就像是清晨霧靄蒙蒙,透著薄薄陽光的森林,柔和且溫暖。
“我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至少對我來說,他們是最好的父母。”
“我小學寫的作文,關於夢想,就是要成為一個像爸爸一樣,成為可以保護家人的超人。”
這時候的池禹,正處在一個十分罕見的狀態。
薛薛見過高興的池禹,溫柔的池禹撒嬌的池禹,憤怒的池禹,失控的池禹,不安的池禹……
作為情人與同居人,她可以說是見過對方許多的面貌,包括平時表現出來的與不常在人前顯露的。
可現在池禹的這一面,卻讓她陌生的很。
像是在懷念什麼,又像是在為什麼而難過。
矛盾的情緒,讓池禹整個人陷入了只有自己能懂得情境中。
薛薛不願出聲打破,只是將掌心貼在他握成拳頭的雙手,無聲的給予鼓舞與安慰。
“我的童年過得很幸福。”
“我想……應該是很幸福的吧。”
最後幾個字池禹說的極輕,輕的就像一縷不留痕跡的微風,如果不是此時周遭環境安靜,薛薛又特別專心的在聽池禹說話,不見得分辨的出來他到底說了什麼。
看起來就好像只是嘴唇動了動而已。
“為什麼說是應該?”
“為什麼?”池禹低笑一聲。“因為太遠了。”
“嗯?”
“童年,幸福,爸爸媽媽……這些都離我太遠了。”池禹的目光幽深。“遠的就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一樣。”
聞言,薛薛一怔。
池禹現在也不過就是青壯年,在一般人看來,正是處在生命中兼具了深度與活力的大好年紀,然而若只是聽他的語氣,卻像是個遲暮之年的老人在大限將至時回首過往一般,充滿了對無情時光的感嘆。
雖然已經從薛得輝那里知道池禹在沒有她參與的那段過去中可能經歷了什麼,可當話從池禹口中說出來,對薛薛造成的影響卻是更強烈的。
而這甚至不過只是開始。
薛薛下意識的使力握住池禹,也不知道是想要安他的心還是自己的心。
池禹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個反手,便將薛薛的小手包裹進大手攏成的圓圈中。
“可能物極必反吧,在我十歲那年,他們出了一場意外,離開了。”
“我那時候很難過,難過到就算是大晴天,也覺得天空是灰色的。”
池禹頓了頓。
“那一陣子所有人都在忙著處理父母的後事,根本管不上我,我也不想見到那些嘴里只會談論遺產的大人,索性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來,只靠放在櫃子里的一點零食和飲料填飽肚子”
隨著池禹的描述,薛薛在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幅畫面。
一個眉目精致,漂亮又安靜的孩子,獨自一人待在不見天日的房間里,雙目無神,抱著膝蓋無聲流淚的樣子。
薛薛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緊了。
察覺女人憐愛的目光,池禹掀起眼皮,一雙桃花眼暈著粉透著點迷蒙,瀲灩非常。
他忽然笑了。
猛地抓住薛薛的手肘,一個使勁便將人拽進了懷里。
薛薛眨了眨眼。
被壓在下方的肌肉結實緊繃,哪怕隔著兩層布料也能感覺到那賁張起伏的线條。
薛薛這才知道,池禹的心情遠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更不平靜。
或許,這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自揭瘡疤的事吧。
薛薛覺得心疼,可她清楚,根爛了就得刨出來,否則,只會被拖著一起腐敗。
好不容易才讓池禹開口,薛薛不能在這時候因為自己一點的難受,就要池禹把自己縮回殼里,繼續以前瞞著忽略著就當作事情不存在的那種態度。
秉持著這個想法,薛薛便只管蜷縮在男人的懷里,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好聽接下來的故事。
殊不知她磨磨蹭蹭的動作在池禹看來就像是家養的嬌貴小白貓在給自己找窩似的。
可愛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