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還在傷心之中嗎?”
東督府的將士這兩天有些心神不安,紛紛在相互打聽著消息。
“聽說東督大人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面,不想見任何人。”
雖然說現在大小的事務全部是由強忍悲傷的於鳳舞和晨月在主理,沒有出現絲毫的問題,但葉天龍是東督府的主人,整個組合的中心,他的表現將直接影響到東督府下面每一個將士的狀態。
回到任丘城已經兩天了,葉天龍依然是將自己關在柳琴兒的房間里面,拒絕接見任何人。
一想起柳琴兒的死,他就自責不已。
如果自己不帶著柳琴兒去青峰山……
如果在發現那麼人都來青峰山爭奪神劍的時候,自己能夠放棄想得到神劍的念頭……
如果在華柔出現之前,看到柳琴兒的受傷,自己果斷對神劍放手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柳琴兒也不會為了自己而喪命。
特別是一想到柳琴兒的腹中還懷著自己的孩子,葉天龍的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深深地刺著,那種痛苦真讓他幾乎快要發瘋了。
一直以來,柳琴兒在自己的身邊,並不算是一個出眾的女人,而且自己起初的動機也僅僅是出於對柳琴兒美色的垂涎,用不太正當的手段得到她的,可沒有想到,原來柳琴兒對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深愛,為了自己肯舍棄掉她的性命,這是何等厚重濃烈的真情啊!
直到這個時候,葉天龍才驀然發現,原來自己對柳琴兒也是懷有比其他女人更為特別的感情,也許因為柳琴兒是他最先得到的女人吧。
其實葉天龍也不知道,他對柳琴兒有著特別的感情,是另有原因的。
在葉天龍身邊的眾多女人中,無論是於鳳舞還是龍靈兒,甚至是玉珠,她們在武技上的修為遠遠都超過了葉天龍,而且於鳳舞和晨月在心智能力上面也比葉天龍要強上許多。
至於倩公主,她尊貴的公主身份和她那個大策法師的頭銜也會讓人感到敬畏。
葉天龍雖然自己沒有什麼感覺,但在內心深處,其實他還是會感受到這些女人的無形壓力,使得他下意識地有些畏懼,這是人的一種本能,對於比自己強大高明的人總會下意識地存著一種仰視的感覺。
相對來說,只有柳琴兒和葉天龍是相差無幾的,而且柳琴兒的性情脾氣十分的開朗親和,讓他和她的相處感到十分的自在和輕松,自然也就越發地喜歡她。
而葉天龍喜歡綰貞,也是有這樣一方面的原因在里面,因為綰貞會全心全意地依賴他,信靠他。
說白了,這也是男人的一種特殊心態。
靜靜的房間里面,葉天龍甚至可以聽到柳琴兒的聲音。
多少次枕邊的呢喃細語,多少次的盡情歡娛,讓他感到柳琴兒幾乎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冥冥之中,微笑的柳琴兒、嬌嗔的柳琴兒、薄怒的柳琴兒、傷心的柳琴兒一一在他的面前出現,伸手去抓的時候,卻是一片空白。
“愛我吧!”是歡娛的時候,柳琴兒最愛在他耳邊的低語,這一句話現在在他的心底一遍一遍的響起,是那樣的蕩氣回腸,讓人徘徊不已。
※※※
接到左島近派快馬送來的急報,眾人面面相覷,天河新軍就要對任丘地區發動大規模的攻勢了,可是身為主將的葉天龍還是這個樣子。
此時此刻,眾人的目光落到了於鳳舞的身上,要喚醒沉緬於自責之中的葉天龍,她這個美女戰神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這一點,於鳳舞自己也十分清楚,作為一個正妻,她有這樣的義務和責任。
敲門之後,於鳳舞輕輕地推開房門,緩緩走到葉天龍的身邊,柔聲說道:“天龍,別這樣,我們好擔心你啊!”
葉天龍抬起頭來,望著於鳳舞略顯清減的嬌顏,強作一笑,沒有說話。
“琴妹死了,我們每一個人都非常痛苦。但是外面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處理,我們大家都需要你啊!”
於鳳舞深深地望著葉天龍的眼睛,她的眼中已經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葉天龍的神情略帶茫然地說道:“事情,你們都會處理好的!讓我多陪一會兒琴兒好嗎?”
於鳳舞的心神微微一震,突然撲入葉天龍的懷中,淚水涌出。
葉天龍猛的一驚,連忙抱住她柔軟的嬌軀,連聲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好累啊!”於鳳舞的聲音有些顫抖:“讓我在你懷中靠一會兒吧。”
葉天龍的身子不由得硬了一下,他托起於鳳舞掛著珠淚的嬌靨,柔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快告訴我!”
於鳳舞微微搖頭,輕聲道:“沒有什麼別的事情發生,只是這兩天來,我覺得我的心好累啊!琴妹沒有了,你又這個樣子,而且辛西雅她們也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這叫我如何是好?”
葉天龍不覺反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呢?沒有我,你們一樣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得妥妥貼貼的。”
“不!”於鳳舞急忙搖頭道:“你是我們大家的依靠,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們大家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依靠嗎?”葉天龍喃喃地說道:“我是琴兒的依靠嗎?我值得你們依靠嗎?”
“琴妹的死,我已經很傷心了,可是你這樣的自責,更讓我傷心啊!你是我的愛人,我的丈夫,除了你,我還能依靠誰呢?”
於鳳舞眼中的珠淚無聲地滑過她那光潔無瑕如玉般的俏臉,讓葉天龍的心中大感疼惜。
“不為了我們,你也要為了琴妹和她那個沒有出世的孩子,好好地保重自己,因為現在你的生命,是她們兩個人換來的!”
於鳳舞輕聲地訴說著,卻好像大錘打在葉天龍的心上。
“你的生命現在已經是代表著三個人,知道嗎?”
“還有,你現在這個樣子,如何為琴妹報仇!”
葉天龍猛地抱緊了於鳳舞的嬌軀,口中喃喃地說道:“對不起!這一次我又讓你傷心了!”
於鳳舞展顏而笑,珠淚卻不由自主地滾滾而下,她知道葉天龍的心結已經打開。
半晌,兩個人的情緒漸漸地穩定下來,葉天龍吻去了於鳳舞玉臉上的珠淚,深情地說道:“謝謝你!這兩天來我想了很多,我絕不會放過青峰山上任何一個傷害過琴兒的人。”
說到這里,葉天龍深深地望進於鳳舞的一雙美眸,緩緩地說道:“我發誓不會再讓你們受到任何的傷害,也絕不再讓你們傷心!”。
於鳳舞用力點頭。
葉天龍松開於鳳舞,慢慢地說道:“現在讓我再一個人靜一下,好嗎?”
於鳳舞毫不猶豫地點頭,然後站起來,道:“我在前面的花廳等你!”
說著,她低頭,在葉天龍的臉頰上深深一吻,柔聲道:“我們等著你!”
看著於鳳舞走出了房間,葉天龍心中涌起一股濃濃的愛意,能夠得到這個蘭心慧質的絕色佳麗的愛,真是他的幸運。
半刻鍾的功夫,葉天龍出現在花廳,一踏入房間,等候在花廳里面的眾女頓時全部站起來,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近乎同聲發出“啊!”的一聲,臉上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這讓葉天龍暗暗感動不已。
於鳳舞、晨月、龍靈兒和綰貞……
葉天龍的視线一一從她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各人的神情各異,但眼神中都是十分的熱切。
受到她們的感染,葉天龍的臉上也露出寬慰的笑意。
驀然,他的視线落在了於鳳舞和晨月之間的一個空位子上,那本來是柳琴兒的位子,可現在伊人已逝,在位子上的只有一把平淡無奇的無劍之鞘。
葉天龍的心好像被針猛地刺了一下,立時感到心中一痛,眼神也暗了下去。
於鳳舞把葉天龍瞬間的變化均看在眼中,知道葉天龍此時的心情,她馬上走向葉天龍,柔聲說道:“別想那麼多了,你看一下左島近從前线送來的快報,諸位將領都在議事堂等著你呢!”
說罷,她伸手遞過一份快報,葉天龍無言地接過來,也沒有打開它,只是望著於鳳舞說道:“你們都看了吧?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於鳳舞愣了一下,旁邊的晨月快步走過來,應聲道:“我們是想了一些計劃,但最後的定奪還是要你來的!”
“你們不和我一起出去嗎?”葉天龍望了望晨月,又看著於鳳舞說道。
於鳳舞的臉上泛起了一絲頑皮的笑意,從這個美女戰神的臉上看到這種笑容是極為罕見的,葉天龍不禁看得呆住了。
“我和晨月妹子以後只會是你內府的參謀,幫助你出謀劃策,最後的裁決由你來定,外面的軍機大事如何輪得到我們女孩子家去湊熱鬧啊!”
“再者說了,金戈鐵馬,決戰沙場的事情總是你們男人的分內之事。”
說到後來,她和晨月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同聲對葉天龍說道:“夫君大人,你說這樣好嗎?”
最後一個字,她們還故意拉得長長的,柔柔的,讓葉天龍聽得連骨頭都要發軟了。
葉天龍傻傻地望著眼前兩個亦喜亦嗔的絕世嬌女,這樣的軟語要求,他除了點頭之外,哪里還有別的話可以說。
同時,他的心中也涌起了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身邊這些可愛女人的豪情。
這個時候的人們都還不知道,就在這幾句近似玩笑的話中,日後天龍王朝的內閣初具雛形了,而後世的歷史學家永遠也不知道天龍王朝的內閣制度竟然是從這里開始的,他們為了這個問題還一直進行著樂此不疲的爭論。
※※※
當葉天龍出現在議事堂的時候,里面的眾將立刻全部猛的站立,每一個人的眼中都閃動著關切的眼神,無言地望著他們的主將。
從葉天龍一片平靜的臉色中,他們看到了他眼中正閃動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這讓眾將領在高興之余也感到一絲的驚訝。
葉天龍走到主位上,猛地轉身道:“大家都知道天河新軍的事情了吧?”
看到眾將全部點點頭,葉天龍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的冷笑,淡淡地說道:“現在天河新軍已經擊敗了安陽三地的自衛團,正在對安陽三地發動最後的攻勢。而他們的大軍前鋒已經到達任丘地區,我們要怎麼辦?”
范銅一步站出來道:“大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天河新軍嘗嘗我們天龍軍團的厲害,我們出擊吧,把他們殺個落花流水!”
計無咎搖搖頭,道:“不可,不可!天河新軍的前鋒雖然在攻擊左島近將軍,但他們的目的是想牽制我軍的行動,不讓我軍前去救援安陽三地。而且天河新軍的前鋒挾大勝的余威而來,其勢必然強橫無比,加之我們的軍中目前有近半數的士兵還是新兵,恐怕難以和對方正面硬撼!”
雖然在青峰山上,計無咎在葉天龍最危急的時刻出手救了葉天龍,使得眾將對他的印象大有改觀,但他這一番話出口,立刻引起不少將領的反感。
“兩軍尚未交戰,就先挫了我軍的銳氣,計無咎先生到底是何居心!”
堂下一個粗放的聲音響起,眾人一聽便知道是千騎長尚奇允。
此人出身於世代騎士之家,英勇善戰,可惜的是,他的技藝和他的脾氣成正比,常常一言不合,便和別人動起手來,火爆的脾氣可謂法斯特軍中的一絕。
因此他雖然是立過不少的戰功,卻因為人緣的關系,在軍中沉沉浮浮,最後被弄到了葉天龍的東督府。
眾將都以一種“原本就該是你說”的表情望了一眼尚奇允,然後轉首向堂上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投以幸災樂禍的眼神。
不少人的心中還在猜測著計無咎應該怎麼樣反駁。
出乎眾將的意料,計無咎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尚奇雲的這一番話,臉上的神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幾乎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只是靜靜地站著。
“難道你是做賊心虛嗎?”尚奇允果然是不負眾望,也不愧是讓法斯特軍部為之頭疼不已的人才,辛辣的話語足以惹起一場風暴。
計無咎這次是有反應了,但也只是面無表情地望了尚奇允一眼,依然沒有對他的話作出應有的回應,眾將不免頗有失望的感覺。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葉天龍搶在尚奇允再次發話之前,突然向他提問道,同時雙目緊緊吸住尚奇允的目光。
這一下,尚奇允的火爆脾氣在發作之前就被轉移了心神,只聽他大聲地說道:“末將願意帶兵前往增援左島近將軍,誓將天河新軍擊潰!”
“哦,你有把握嗎?”葉天龍饒有興趣地望著尚奇允那張棱角分明的方臉:“這可是關系重大的軍務。”
尚奇允見到主將頗有同意自己主張的意思,不由得興奮地說道:“大人但請放心,天河新軍乃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里面大多是毫無訓練的亂民,打戰全憑一股血氣之勇,根本不會是我軍的對手。”
“好!”葉天龍輕輕一拍案幾,大聲說道:“我給你三千士兵,連夜趕往台頓協同左島近。”
尚奇允呆了一下,有些意外地說道:“大人就派我一個人去嗎?”
葉天龍頷首道:“當然,你有信心說出那樣的話,自然有能力做到。”
“可是三千士兵實在有些少!”尚奇允有些猶豫地說道:“天河新軍的大軍有五萬人馬,左島近將軍和末將加起來也只有八千士兵,再加上慶計將軍的二千騎兵也只有一萬……”
“我本來不想派兵的,而是讓左島近嚴守。”葉天龍斷然道:“所以現在只能給你這麼多人,任命你為左島近的副手,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將天河新軍攔在任丘地區之外,就是大功一件。如果被天河新軍突破了你們的陣线,我必定嚴懲不怠!”
尚奇允低頭盤算了一下,毅然抬起頭來,大聲說道:“末將遵命!”
葉天龍滿意地點頭,然後對尚奇允說道:“你到達西頓之後,傳我的命令,讓慶計帶領二千槍騎兵由崔望領路馬上前往安陽,絕不可以讓天河新軍攻占安陽,不然的話,安陽三地將完全落入天河新軍的手中。”
尚奇允應命,他也知道如果安陽三地落入天河新軍的手中,將會使天河新軍的勢力大增,青州的局勢更加難以控制。
葉天龍將遲顯留下來負責任丘城的防務,又讓索衝出任全軍的後勤官,負責組織後勤運輸。
“諸位!”葉天龍望著其余的眾將道:“明天一早,全軍就出發。大家現在去作准備吧!”。
眾將轟然應聲。
計無咎突然說道:“大人!慶計將軍前往安陽,並不要急著去解救安陽之圍,而是應該尋找戰機,只要給安陽的自衛團一些希望就可以了,一切等大軍到了之後再說。”
眾將愕然,不解地望向計無咎,計無咎淡淡地說道:“現在安陽三地的自衛團正處在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我們看准時機,微微一伸手,三地的軍民將盡落我們的手中。”
腦筋動得快的將領不禁在心中大罵這個家伙果然陰險,但仔細想想,卻是不得不承認計無咎的頭腦,這固然是乘人之危的舉動,但經過他的解說,卻變成了雪中送炭的義舉。
“這個家伙實在是要小心!”明白過來的眾將心中不由得升起這樣的念頭。
葉天龍的眼中厲芒一現,道:“好,就依照計無咎的計謀。”
然後他對眾將正色說道:“雖然我們沒有直接去增援左島近,但只要在安陽那里擊潰天河新軍,這可以讓進攻左島近將軍的天河新軍不戰自退。所以,請諸位記住,安陽才是我們真正的戰場!”
眾將聽罷,無不精神一振。
通過這幾下的決斷,他們從葉天龍的身上依稀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在成形,這是他們一直所期待的,他們對於前面的道路更加有信心了。
決定了軍事行動計劃之後,葉天龍又宣布了兩件事情,一是將青峰山列為禁地,不許任何人進山;二是在任丘城的城頭掛上白旗,為柳琴兒舉行喪事。
至此,眾將才知道柳琴兒在葉天龍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也看到了這個素來好色的男人心中另外的一面,沒有想到好色的男人也會有如此深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