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暢春聽明白了一些,拔開衝著他的兩條槍,拖著一條傷腿走向他們。
康吉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但沒挪開指著周水絨的槍,而是從手下人那里拿了一把半自動步槍,槍口對准何暢春。
何暢春絲毫不怵:“你撞我就是要找我,你不如先說說你找我干什麼,看我能不能辦。”
“你早該辦!”康吉說話時臉都在抖,他有多恨呢?
“嗯,說來聽聽。”何暢春把個公安部副部長的膽量和魄力展露無遺。
那好!康吉就告訴他:“司聞沒死!你們對外聲明司聞早在多年前就死了是一場騙局!”
氣氛更緊張了,康吉憤怒的姿態和他不斷戳在何暢春腦門的槍互相較勁,都想要關注。
“我知道。”何暢春從容回答。
我知道。
我知道……
康吉點著頭出著大氣,他被驚到了。
全世界都以為司聞死了,卻沒想過中國一手培養的一頭狼他們怎麼舍得弄死?
“那你全世界通報司聞死了?”
何暢春就說:“我中國公民,對外說是死是活用跟你打招呼嗎?”
不知道哪兒來的野貓發情似的嚎叫一聲,有些人雞皮疙瘩布了一身。康吉拿槍用力戳戳何暢春的腦門:“你就不怕我把你這話公布到全世界?”
夜更深了,風開始吼了,何暢春說:“你活不到公布的那一天。”
康吉知道自己算錯了一步,窮途末路了,但就算是死,他也要拖著他們一起死。既然他弄不了司聞,那就弄誰都是弄,誰都別活!
他左手中指在扳機中心,時刻准備。
他很有經驗,拿槍很穩,持槍穩可以保證發力均勻,發力決定精准度。也就是說現場這種射擊距離,他彈無虛發。
何暢春攥緊他的槍口:“你說司聞弄得你家破人亡,從你手里銷出去的毒品弄了多少家破人亡你算過嗎?你害死我多少公民,你算過嗎?”
後面的話,何暢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你膽敢來中國,我能讓你活著走?”
康吉不怕死啊,他放聲大笑,伸著他那條吸毒過量瘦成干樹枝的脖子。正好十分鍾到了,警方來人了,特警部隊把現場包圍。
何暢春還攥著康吉的槍口,話說得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司聞你動不了。”
你們境外治不了司聞?
不好意思,我們也治不了,您另請高明。
康吉瘋了,他要被逼死了,他幾乎是在何暢春話音落下時就開了槍,但何暢春早有預感,話說完就撲到了一側,躲了他第一槍。
特警射擊康吉腳下地面,予以警告:“放下手中的槍!立即投降!再有動作!就地擊殺!”
康吉的笑變得苦澀,他的猙獰慢慢脫去力量,剩下一副空架子,嚇不到人了。
他這一生,干得都是黃泉路上的買賣,他以前有過選擇的機會,但誰能拒絕三百倍利潤的毒品?
馬克思《資本論》中表達過類似的意思,當利潤達到三百倍,別說刀尖上舔血,槍口的血他都能舔。
他不後悔,要說後悔的事,那就是妄想像正常人一樣有一個正常的家庭。要是再來一回,他就死到底,死在毒品上,絕不動感情,絕不要孩子。
此時風停了,特警趁著康吉走神,迅猛上前,把他摁住。
康吉臉被碾在地上,悲慘在他破皮皴裂的嘴唇上體現,在他無規律抽搐的肩膀體現。
他嘶吼,叫嚷,黑色的牙上黏著唾液,他一張嘴拉出長長一條唾液絲,狼狽在一條條槍下無所遁形。
他這些尚能被看到,那些因毒品倒下的家庭、警察,他們的痛苦甚至不能公之於眾,只能藏起來,遮住……
販毒的都是瘋子,他們不怕死,所以就讓他們死,一個一個殺,雖然殺不完,但殺一個少一個。
這是一條不常走人的路,四下荒涼,野貓、野狗都不常見,最適合犯罪,但天網恢恢,他們賴於再荒涼的環境也終將被制服。
隨著康吉同伙陸續被摁住,這場針對康吉的長達兩個月的追捕終於落下帷幕。
周水絨收了槍,腦袋上血流得太多,她有些站不住了。
何暢春走過去,扶住她,沒問她的姓名、來歷:“知道有個詞叫投桃報李嗎?”
周水絨知道。
何暢春說:“你們從哪兒來,我會安全把你們送回哪兒去。”
就在此時,剛被摁住的康吉突然掙扎起來,奪回他的槍,沒有絲毫猶豫,朝何暢春開了一槍。
周水絨看到康吉舉槍就瞪圓了眼,拉住何暢春向右側撲倒,躲了他第一槍,但他還有第二槍。
“啪——”
子彈當場從周水絨頸部穿過,但她還是拔槍射向了康吉。
她和特警的槍幾乎同時射穿了康吉的腦袋,可那是她最後的力氣了,特警還可以開第二槍,第三槍,她不能了……
周圍開始混亂起來。
聲音又變雜了。
周水絨頸部一直往外冒血,臉上的筋都凸出來,她上半身在經歷幾秒的猛烈顫抖後,慢慢停下來。
何暢春抱著她,衝身後大喊,喊什麼她聽不見,但她看得出來他很著急。
司聞算到了公安部會投桃報李,但他沒算到周水絨不能活著回去了。
他會為她驕傲嗎?他女兒可勇敢了,一點都沒給他丟臉……
還有沈聽溫,她突然好難過,她食言了,回不去了,她欠他的,再也還不了了,他會怪她嗎?
會吧?
他一定氣死了,怎麼周水絨這個傻逼就是不聽話呢?
他不讓她干什麼她怎麼偏要干什麼呢?
她一點都不可愛,喜歡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對不起啊。
對不起,沈聽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