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絨快進班的時候,樓道傳來一聲慘叫,音量不大,室內可能聽不到,但正處於室外的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沒管閒事,進了班。
過一會兒上課,生物老師遲遲不來,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跑出教室,推開樓梯間的門,然後就看到生物老師摔在了樓梯口,看那個姿勢貌似是滾下去的。
她跑下去,看到她兩腿間血流了一地,立刻打電話給醫院,然後回班叫人。
整個過程她有條不紊,跟慌了神的其他人比起來,就像是事先知情,又或者是處理了太多這種情況。
以至於醫生給生物老師檢查完,說她是被人推下樓梯時,有部分人下意識懷疑到了她的頭上。
偏偏生物老師還不說實話,含含糊糊,甚至還有那麼點把責任往她身上引的意思。
周水絨莫名其妙,覺得自己這一番“救死扶傷”真是狗拿耗子。
生物老師的丈夫到了醫院,臉色鐵青,尤其在知道生物老師孩子掉了的時候,那眼神就跟要殺人一樣,幾個學生在一邊話都不敢說。
主任在一旁也很尷尬,雖然不是他們造成的,但畢竟是在學校流的產,難辭其咎。
丈夫問生物老師:“怎麼回事?”
生物老師看了周水絨一眼,話說的不清不楚:“是我沒守住他。”
丈夫不想聽這些:“我問你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醫生說你被人推了,誰干的,到底怎麼了!”
生物老師低下頭,抹了抹眼淚:“你就別問了,都是我的錯就對了。”
丈夫扭過頭來,話是對大家說,但眼卻看著周水絨:“我孩子掉了,怎麼掉的我希望知情的主動說,要等我自己知道,我一定讓你們都安生不了。”
主任打圓場:“老哥別動氣,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這幾個孩子說看到范老師的時候她就已經躺在了樓梯口……”
生物老師沒讓他說完,煞白的臉,虛弱的眼,似乎再說一句話就能氣血兩虧而死,但她偏要說,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們是這麼跟你說的嗎?”
主任了解到的是這樣,但生物老師這麼一問,他懷疑了,看周水絨一眼:“是不是這樣的?”
周水絨再說最後一遍:“我到樓梯間的時候,范老師已經躺在樓梯口了,我回班叫了人,然後跟大家一起把范老師送來醫院。這是整個過程。”
生物老師又低下頭,又抹眼淚:“你為什麼要說瞎話呢?你怕老師怪你嗎?”
丈夫聞言瞪向周水絨,眼神何其恐怖。
主任也傻了眼,難道周水絨說謊了?生物老師是她推下樓梯的?
其他學生也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周水絨陷入有嘴說不清的境地,樓梯間沒有監控,也沒有一個證人,如果生物老師一口咬定是她害得她孩子掉了,那她真救不了自己了。
生物老師哭了一陣,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嘴唇還在抖:“孩子已經沒了,我怪你就能挽回嗎?我不會怪你,我只要你有一點愧疚之意。”
她那麼傷心,那麼真摯,她大無私,她體現了一個人最高尚的境界,她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民心。
她丈夫紅著眼,咬著牙:“你們如果不能給出一個交代,就都他媽別過了!”
氣氛一度很緊張,周水絨被推到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
生物老師話里話外是她對她動了手,自己的同學,主任都將信將疑,哪怕有人心里覺得不靠譜,也因為對這氣氛的恐懼而不敢說一句。
周水絨淡淡笑了下:“就因為我不可憐,我不會哭,不會賣慘,所以你說的就是真的,我就人品拙劣,就罪無可恕。”
生物老師有點生氣:“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都說不怪你了,你為什麼還硬要否認呢?”
周水絨沒空看他們演戲了:“我這個人從不後悔自己干過的事,但說實話,我有點後悔把你送到醫院來了,你不配。”
她轉身就走,生物老師胸脯子起起伏伏,她丈夫也氣急敗壞,又想追上去把人送到派出所,又擔心情緒不穩定的老婆,原地踱了下步,最後還是坐到了床邊,撫摸她老婆的後背:“慢點喘氣。”
主任和幾個學生在一邊也看不清楚事情真相了。
主要周水絨剛因為打架回家反省,她給馬蒸磊那一棍子,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看著就是個脾氣暴躁的。
而且她對誰都一個態度,也沒個笑臉,幾個學校關於她的流言數都數不過來,都不像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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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老師孩子掉了的事,第二天就在學校傳遍了,周水絨再一次成為被議論的對象,上一次她至少還有幾個支持者,這一次支持她的幾乎沒有。
原因有二。
第一個,她人很冷,不熱情,轉來以後以她為中心發生了很多事,大家認為“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很多事都跟她有關,那就一定是她的問題。
第二個,生物老師性格好,對身邊人永遠很溫柔,都不會發火,幾乎沒有學生或老師不喜歡她。
就因為這兩點,他們認定了一個“真相”:周水絨因為小考成績沒考好,生物老師想幫她補習,她覺得沒面子,就在樓梯間推了生物老師,然後叫人把她送到醫院,再說成是她自己跌下樓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