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校慶,國大附中開放大門,校外人,凡是有票的,都讓進門。
周夕宥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了票,還跑到了演出廳的後台,給李滾送了一大束鮮花:“祝順利。”
李滾不要:“拿走。”
周夕宥早上過來的時候剛拿到確診書,現在還在包里熱乎著,她拿出來給李滾看了一眼:“兩個月前,我流鼻血止不住,我以為我吃鮑魚吃多了呢,檢查了一下發現是癌,還他媽是晚期你說可不可笑?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兒上,收了我啊,我水平還可以,國際上都拿過獎。”
李滾手捏著她的確診書,無意識地站了起來,看都沒敢看她,他沒那個勇氣。他怕看到她笑,又怕看不到她笑。
場控老師進來找了李滾一聲,李滾跟周夕宥說了句抱歉,先走了。他逃避了。
周夕宥在後台待了會兒,去了衛生間,洗手時碰上了周水絨,她記得她,沈聽溫說她是他女朋友。
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確實挺漂亮,看起來也是富養,但少了一點嬌氣。
周水絨沒看她,洗完就走了,還沒走到門口,周夕宥人往後仰,摔倒了,周水絨余光看到,一把撈住了她的腰,再看向她臉,已經被鼻血蓋住了,鮮紅刺眼。
她沒多想,背起她,跑向醫務室。
校醫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這孩子有大病,打120吧。”
周水絨也知道,她路上已經打過了,但他們過來要時間,她不能一直流血啊:“先止止血吧。”
校醫把登記表給她:“你先登記。”
周水絨就在登記表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血止住了,救護車也來了,周水絨跟車去了醫院。
路上周夕宥醒了,看到周水絨還衝她笑了笑:“我這是被情敵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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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廳。
趙孤晴他們三人的節目排在後邊,要到他們的時候,祝加夷從外邊看了一眼回來,搖了搖頭。
沈聽溫到現在都沒來,周水絨也沒來,他們是在一起嗎?
梁繼凡看她又要矯情,說:“他倆孤兒野種,挺配的,你就別跟著摻和了,好好演出,完了好好學習,這才是要緊事。”
趙孤晴揪著手指頭:“我就是想讓他看看我跳舞。”
梁繼凡還要說她,祝加夷把他拉走了,到一邊小聲說:“你別說了,不知道她學跳舞就是為了給沈聽溫看的?高中最後一次可以跳舞的機會,哪怕不是只跳給他一個人,她也希望他看到。”
梁繼凡覺得女的事兒真多,像他這種泡不到就不泡了,它不瀟灑嗎?
他走回到趙孤晴跟前,說:“要是我讓沈聽溫來看你跳舞,你以後是不是能踏實下心來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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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聽溫哪年校慶都沒參加過,今年也不例外,別人在表演、觀看,他在教室睡覺。
梁繼凡找到他,拉著他就往演出廳走。
沈聽溫甩開他的手,“滾。”
梁繼凡說:“周水絨也有節目你不知道嗎?馬上就到她了。”
周水絨有沒有報節目沈聽溫不清楚?他過來找他,想都不用想是為了趙孤晴:“編點靠譜的。”
梁繼凡瞞不了他,第一次那麼卑微地跟他說話:“我知道你不喜歡趙孤晴,我也知道你拒絕她沒錯,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稍微委婉點,別毀了她,行不?算我求你。”
沈聽溫後腰靠在石台:“怎麼委婉?”
梁繼凡說:“她就一個願望,希望你去看她跳舞。她本身四肢不協調,就因為你之前在校園采訪里,別人問你以後會不會拓展興趣愛好,你說了個跳舞,她這一跳就是三年,數得出來的幾次沒去,還是要看你打籃球。無論多少人,她總是第一個看到你,一看到你她就臉紅緊張,手心里直冒汗。”
他細細想著:“你喜歡吃什麼,她比你都要清楚,你的星座,血型,她都知道,每天幫你看運勢,運勢說你哪天點兒背,需要什麼解,她就替你。她每一本書上都寫滿你名字,什麼十字繡,幸運繩,學校流行過什麼,她就給你弄過什麼,一腔熱血送給你,你沒一回收過,她還要送,停不住。”
梁繼凡說到後面,也被嚇了一跳,原來趙孤晴這麼喜歡沈聽溫。
沈聽溫想起了周水絨,趙孤晴比他好一點,她還可以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他好多好多年,都只能看著幾張周水絨照片。
梁繼凡給他盒煙:“給個面子,少爺。”
沈聽溫回神,答應了。
梁繼凡松了口氣,說:“你放心,你看了這場演出,我就逼著她死心。”
說著話,他們出了教學樓,還沒走幾步,井賀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哥!周水絨被救護車拉走了!我聽校醫跟主任說,她是大病,大病是不是就是癌症瘤子什麼的啊?”
沈聽溫轉身就往校門口跑。
梁繼凡看著他風一樣跑遠,心情很復雜。
趙孤晴啊趙孤晴,你拿什麼跟周水絨比?拿你孤兒的命嗎?換個人喜歡吧,省了被傷死。
回到演出廳,舞台上熱鬧紛呈,觀眾席鼓掌叫好,多和諧,沒人去關注那一張張笑臉是不是被自己逼出來的,所有人都默契地在這樣的日子盡量讓自己很幸福……
祝加夷見梁繼凡沒把人叫過來,也不提這個,跟趙孤晴說:“快到我們了,准備准備吧。”
趙孤晴沒在梁繼凡身後看到那張她閉眼都可以畫出來的臉,低下了頭。
她知道,該死心了。
這是第一次,她有勇氣對自己說放棄,眼淚從雙眼掉落,濕了她的舞蹈服。三年啊,埋在心里三年的人要把他挖掉,她眼淚就像止不住一樣。
祝加夷看她肩膀在抖,知道她哭了,要走過去,被梁繼凡拉住了胳膊:“她必須自己熬。”
祝加夷嘆氣:“但凡她肯換個人喜歡,都不會這麼痛苦。”
“你說的都是屁話,她就是不換,誰有辦法?”
“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她以後喜歡別人。我看小說上好多女的都是上學時受了情傷,往後好多年都治愈不了。”
“會好的。”梁繼凡看著趙孤晴抽泣的背影,說。
祝加夷則收回眼來,看向他:“要不你跟晴晴好唄?知根知底,還算靠譜。”
梁繼凡說:“別弄這些幺蛾子,要是我來電,你倆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了。問題是不來電,我不怕禍害別人,我怕禍害你們倆,光這一點,我就知道,咱們仨注定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祝加夷笑了:“算你良心未泯。”
校慶趙孤晴還是用全力跳了一支舞,雖然沒等來她期待的觀眾,但跳給自己也不錯。她也用這支舞,跟過去那個卑微的自己再見了。
但她的青春,永遠都有一個閃耀的少年,他有點怪,有點酷,他優秀,他像風一樣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