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炮響將程子介的思緒拉回地面,他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舷窗外,但這個方向卻看不到發生戰斗的區域,只能見到一小隊坦克向著出城的方向開去,在街道上揚起漫漫塵沙。
戰況看起來並不算吃緊,因為相對於出城的坦克部隊――這些坦克開的並不算快,看起來似乎還有些悠閒的意味,程子介還能看到不少袁領袖部下的平民武裝正在撤回城內。
但他們並不是打了敗仗的狀況,而是保持著隊形和還算齊整的步伐,也沒有看到他們攜帶著傷員和遺體。
程子介心中粗定,明白在嚴少將的協助之下,縣城並沒有受到多大威脅。
但大壩那邊狀況怎麼樣?
這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所以直升機在政府大樓後還未停穩,他就跳出機艙,對著急匆匆地跑上來迎接的一名袁領袖的部下問道:“戰況怎麼樣?是哪兒在打?嚴將軍在哪兒?”
那名小隊長趕緊回答道:“回親密戰友的話,喪屍是從東北入城的城口進攻的。一開始正規軍沒出動,我們自己打得很吃緊,死了些人,都准備派上敢死隊了,快要守不住的時候正規軍總算出動了坦克和裝甲車支援,還在城內用炮轟,一下子就把喪屍擋住了。嚴將軍和偉大領袖都在那邊城口的前线。”說完這些之後,馬上朝著慢吞吞地爬出機艙的智囊喊道:“蔣參謀,偉大領袖讓你馬上回辦公室,那兒有些文件要你看看。另外請你不要離開,他很快就會回來,有重要事務和你商議。”
“知道了。”智囊有氣無力地答應一聲,也沒和程子介打招呼,搖搖晃晃地走向大樓門口。
程子介看著他略顯肥胖的背影,心中的感覺十分復雜。
這家伙的智謀實在是無可挑剔,如果有他這麼一位助手,或者是朋友,自己將會少遇到無數麻煩,無論干什麼都將事半功倍。
可是程子介明白,自己和智囊恐怕永遠無法成為朋友。
姑且不說他那些玩弄人心的手段,不說那些殘忍血腥的安排,單說那個僅僅因為自己不肯喝酒而被突然射殺的女服務員,程子介就知道,自己和智囊之間,恐怕遲早還是會繼續為敵。
如果不讓智囊受到應得的懲罰,女服務員那張就在自己面前咫尺之處,被大威力的軍用手槍打得稀爛的的面容將會讓他永遠無法釋懷,將會每次在他面對智囊時都浮現在自己面前。
當然,此時此刻,同類之間的這些是非還是要暫且放下。
因為別人可能不清楚,程子介自己卻最明白不過:天興縣城現在面對的是荒蕪,這個最可怕的異類對手。
智囊的能力,在對抗荒蕪的時候恐怕是難以取代的。
所以,程子介目送著智囊的背影消失在大樓門中,然後轉身朝著東北方的城口飛奔起來。
剛舉步就聽到縣城正中的廣場方向,嚴少將的炮兵駐地又是傳來幾聲連續的炮擊。
大口徑的自行火炮威力驚人,就連這兒的政府大樓都搖晃起來。
當然,這種炮擊的頻率並不密集,意味著戰況的確很輕松。
荒蕪是沒有預料到會在這兒碰上嚴少將的裝甲部隊嗎?
或者說,這邊是佯攻,主攻的方向其實在大壩那兒?
想到這個可能性,程子介不由得有些焦急,也不走街道,就按照直线在城內的建築間飛奔起來。
很快,他就遠遠地看到城口內,一棟附近最高的建築物樓頂上聚集著不少人,有軍官,也有平民。
程子介直接來到建築物邊,也不進樓中,就在牆外爬了上去。
剛從樓頂上探出腦袋,就看到袁領袖和嚴少將果然都在這里,身邊各自圍繞著自己的助手。
兩人都舉著望遠鏡,聚精會神地看著城外的方向。
程子介大步走了過去,遠遠地就開口喊道:“將軍,偉大領袖,情況怎麼樣?”同時自己也走到了他們身邊,朝著戰場的方向看去。
一看之下就徹底放下了心:城外的戰斗已經接近了尾聲,城口外除了一些零散的炮彈制造的彈坑和密密麻麻的喪屍殘骸,剩下的喪屍已經不過萬余頭了。
而戰場已經從城口遠遠地推進到了離城不到兩公里的一座小山腳下,大約一個坦克連的裝甲部隊從正面連打帶碾,將喪屍們突得連滾帶爬,而兩翼的裝甲車和袁領袖的部下們互相配合,已經將這萬余頭喪屍包圍了起來盡情收割。
“只是試探性進攻而已。我本不該出動的。這下恐怕暴露實力了。”嚴少將放下望遠鏡,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而他身邊的袁領袖也放下望遠鏡,皺著眉頭,語氣似乎頗有不滿:“一次性的十萬頭以上喪屍發起攻擊,只是試探性進攻?將軍,你們的要求我們都辦到了,也希望你們遵守承諾。如果你們及時出動,我們本不該有那樣的損失。”
嚴少將顯然對他的話不屑一顧:“袁先生。我們在陽門,一晚上遭遇了超過百萬頭喪屍的攻擊。它們表現出了很高的智慧,會圍點打援,會埋伏突襲,甚至在我們以為已經勝利了,凱旋回師的半路上,從我們完全沒想到的地方冒出了一大群伏兵,差點讓我們全軍覆沒。喪屍還沒發動攻擊的時候,我就派出了偵察隊觀察各處喪屍集群的動向。你也知道,這邊的喪屍進攻的時候只投入了兩個集群而已,後面的幾個剛剛從天昌市區過來的喪屍集群又調頭回去了。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有所防備。”
“哼。”袁領袖臉色鐵青,顯然他的損失還是不小的。
而嚴少將也不再理他,轉向程子介笑道:“程先生,辛苦了。這一趟你能順利解決彈藥問題,甚至比我希望的數量還要翻倍,實在是有些出乎我意料啊。這下我們就可以長時間作戰了。”
“嗯。”程子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邊臉色越發難看的袁領袖。
雖然他明白嚴少將這麼說話的用意,但實在不是個把別人的功勞據為己有的人。
於是還是老老實實地解釋道:“將軍,領袖,這一趟能拿到彈藥,實在不是我的功勞,而是蔣參謀智謀過人,審時度勢,處處占得先機,才能順利說服劉上校提供彈藥。我其實只是跟著跑了個腿而已。”
嚴少將不由得盯了程子介一眼,程子介只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於是嚴少將只能打起了哈哈:“那家伙居然還升官了?真是有趣。”而袁領袖臉色一下子和緩了許多,腰杆子挺直了不少,臉上也頗有得意之色:“哪里哪里,聽說雲慶的還提了個很危險的要求,是程先生去幫他們完成的,他們才肯給彈藥。”
“就是跑個腿而已。“程子介擺著手,總算等到了自己發問的機會,趕緊問道:“將軍,大壩那邊怎麼樣?”
嚴少將呵呵一笑:“程先生放心吧。這邊的的攻擊一開始,我就懷疑是聲東擊西,馬上派了我的主力一個坦克連,一個自行火炮連,還有三個連的裝甲步兵過去了。據報告說那邊的喪屍並沒有發起攻擊,反而只留下了一個集群,其他的也都向天昌市區方向撤走了。”
程子介至此,已經明白智囊的預測是全部命中了,只能暗暗地嘆息一聲,那家伙對人的洞察,對情況走向的分析實在是太過可怕。
但此時他也只能稍作嘆息,因為情況的變化有些奇怪,於是好奇地問道:“撤走了?怎麼回事?那些喪屍集群不是陸續集中過來准備攻擊這兒的嗎?為什麼會撤走?現在看來不是聲東擊西或者其他戰術了?”
嚴少將慢慢地搖著頭:“暫時還不清楚,但不能掉以輕心。我已經派了凌雲部隊分散去追蹤那些喪屍集群了,看他們的報告怎麼說吧。”
“嗯。”敵情不明,而且行動詭異,程子介一時也不知道荒蕪想干什麼,只能等進一步的偵察報告了。
但這時候卻是救援大壩的好機會:喪屍集群撤走了不少,力量薄弱,趁此機會救走那些女人,也可以少一處要防守的地方,解決程子介最重要的一塊心病。
而正當他准備開口向嚴少將提要求時,一位通信兵已經從樓內小跑上了樓頂,徑直來到嚴少將面前報告道:“將軍,二連那邊經過縝密偵察和試探性攻擊,確認了大壩附近僅有一個喪屍集群,並且已經和大壩那邊被困的平民建立了聯系。李中校說,現在有全勝的把握。請將軍指示。”
“嗯。”嚴少將看了有些吃驚的程子介一眼,沉聲道:“讓他們出擊吧,必須救出困在大壩的全部平民。”
“是。”通信兵趕緊回頭傳令去了。
程子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楞了片刻之後,向著嚴少將深深地欠了欠身子:“多謝將軍。”
嚴少將笑呵呵地拍了拍程子介的肩膀:“舉手之勞。”接著話鋒一轉:“海軍那邊是什麼情況?林司令怎麼會突然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