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不只是程子介,連劉上校和智囊都明顯地吃了一驚。
緊接著驚愕的神情之下,劉上校馬上表現出了擔憂,而智囊則陷入了他那種常見的沉思狀態。
只有程子介,和林司令雖然只是在不久以前才剛剛認識,嚴格來說只打過一次交道而已,但林司令對他寬厚和氣,頗有一種父輩的慈愛之感,因此程子介也很喜歡他。
而現在突然在這兒聽到那位老將軍的死訊,讓程子介在猝不及防之後跟著涌上了滿腹疑問,也顧不得戴嘯天正在悲傷之中,急不可耐地喊道:“怎麼回事?林司令怎麼會死?急病?還是什麼原因?他身體好得很,怎麼一點預兆都沒有?”
戴嘯天對他的一連串問題也沒有答案,而且顯然比程子介更加六神無主,紅著眼眶,用鼻子被塞住了的聲音茫然地回答道:“不是……聽報告是出意外了……”
程子介勉力定了定神,沉默片刻之後,腦子里一時也是一片空白,只得反過來安慰戴嘯天道:“戴隊長,你先別難過,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再說。什麼意外?現在這世界,只有喪屍能對我們造成威脅吧……難道喪屍能近得了林司令的身?”
“是……我知道……我這就回去。”戴嘯天全無往日的風采,魂不守舍地舉起手在額角上碰了碰:“劉長官,蔣先生。抱歉,我這就回連山了。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吧。”說完就急匆匆地要離開房門。
程子介顧不得太多,無論如何,既然聽到了消息,就無法置身事外,趕緊喊道:“我也去。”
“好,好……”戴嘯天失魂落魄地答應兩聲,才反應過來:“程長官,你不是有任務……”
“已經完成了。”程子介看了劉上校一眼:“劉上校已經開始給彈藥裝車了,直接和嚴少將他們那邊交接就可以。”
“對。請放心吧。”劉上校干脆利落地答應一聲,接著也上前一步,沉聲道:“林司令既然遭遇意外,我實在應該親自去連山吊唁。但是這基地現在壓力很大,我本人實在不放心離開。請戴隊長等一下,我安排兩個人跟你們一起去一趟。”
“劉長官,這……”戴嘯天現在是方寸大亂,而劉上校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戴隊長,這些日子我們要多謝林司令才行。如今他出了事,我們不能不去。”
戴嘯天還沒來得及回答,智囊也湊上前一步,道:“既然我聽到了,也代表天昌的平民隨你們一起過去吊唁吧。雖然我們天昌和海軍並沒有什麼深交,但林司令為人實在是無可挑剔,很有長者風范。如今突遭不幸,我們也有必要表達一下心意。”
戴嘯天抹了把臉,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好吧,那……謝謝各位了。我心里不好過,我想馬上走。”
“馬上走。”程子介和智囊舉步走向房門外,而劉上校則衝向門口,讓衛兵以最快的速度喊來了兩位部下,一位仍然是程子介打過交道的於中校,另一位則是程子介不認識的上尉軍官。
劉上校飛快地交代了兩人幾句,然後對斜倚在門框上,垂著頭沉默不語的戴嘯天道:“好了,戴隊長,耽誤你們時間了。可以走了。”
戴嘯天過了兩秒鍾才突然擡頭,答應了一聲,轉身走向樓外。
程子介和智囊緊跟在後,接著是劉上校的兩位部下。
而劉上校一直送到樓外,最後還揮著手,滿懷歉意地喊道:“實在是對不住,戴隊長。一定和海軍各位領導多解釋解釋。我們這兒在被喪屍圍攻,我實在沒辦法抽身……”
“知道,知道……”戴嘯天心不在焉地答應著,心急火燎地奔向停機坪。
程子介等人緊跟在後,來到停機坪上時,發現陸戰隊員們已經在他們的直升機邊集結完畢。
戴嘯天腳步不停地跑上前去,也不多說,直接招呼隊員們登機,接著回頭向程子介等人問道:“你們幾位和我一起擠一架吧?”
程子介看了看自己乘坐來這基地的那架直升機,搖頭道:“這還有一架,不必擠了吧?他們和我一起坐。”
“對,對。”戴嘯天嗓子有些沙啞地點了點頭,苦笑一聲:“我心亂的很。實在對不起了各位。即然這樣,我們就出發吧。”
程子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戴嘯天感激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後就回身跑上了一架直升機。
等程子介回身招呼智囊和劉上校的兩位部下登機時,載著陸戰隊員的兩架直升機中的第一架已經急不可耐地彈上了晨星閃爍的湛藍色天幕。
很快,程子介這架直升機也跟著陸戰隊員們的升空了。
看著舷窗外晨曦照耀下的軍事基地,那些來來去去的人和戰車,圍牆和防御工事,基地外的彈坑和焦土,以及基地內的空地上一大群正在向著晨星祈禱的人――這些人比他上次撤出基地時群星之王的信徒更多,看來,他們的教義已經在劉上校原來的部下中廣泛地傳播開來了,程子介又一次泛起了那種虛幻的感覺。
當然,如今的世界,死人實在是太正常了,所有的幸存者都見過身邊的人失去生命,這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可是這一次,死的人卻是一個身份特殊的人,一位將軍,也是一位長者。
程子介現在才想到,林司令的很多做法實際上維護了這一大片地區的安寧,他沒有參與各方勢力的爭斗,卻又有著任何人都不敢小覷的,足以隨時打破平衡的實力。
他和各方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為所有遇到困難的人提供有力的援助,救助了自己轄區的平民。
他對待年輕人比如程子介和下屬比如戴嘯天這些人也是寬和慈愛,所以戴嘯天才回如此失態,方寸大亂。
如今他不在了,從海源,連山直到雲慶,天昌……這一大片區域會出現什麼動蕩嗎?
程子介不知道,只感到滿心迷茫。
這時候他不由得看了看坐在斜對面的智囊,他又一次因為直升機的升空而干嘔起來,蜷縮著像一只蝦,劇烈地抽搐著,這種情況下自然不能指望他有什麼意見。
但是,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對局勢動向了然如心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既然這次同行,程子介決定稍候再向他請教。
再看了看劉上校的兩位部下,也實在各自沉思著,臉上帶著明顯的憂色。
顯然,他們也明白,林司令的突然去世,對自己的隊伍,對整個地區的局勢都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影響。
呼嘯聲中,直升機已經升到了足夠的高度,和陸戰隊的那兩架編隊完畢後,改為平飛,在晨星下向著連山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