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好像根本不知道目前情況的嚴重性。
程子介看著任樂瞳滿臉期待的樣子，只得嚴肅地說道：“這是正式的軍事行動，是打仗。參與者都會冒著生命危險，包括我在內。你去的話，也會包括你在內。”
“我知道啊。”任樂瞳滿不在乎地說道：“反正核電站也要我去操縱機器人的，難道核電站就不危險了。”
這個說的倒是事實。
程子介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帶上這家伙，任樂瞳已經先旁若無人說了起來：“我又不用衝鋒陷陣和喪屍肉搏，那是你們莽……呃，你們的事，我躲在直升機上遙控機器人就行。我這樣的天才，可沒那麼容易死的。”
也好。
如果有一台機器人助陣，多少能提供一些幫助。
至少，關鍵的時候吸引一些喪屍的注意力，降低人類成員所冒的風險應當是沒問題的。
於是程子介沉聲道：“既然你知道了風險，還是堅持要去，那我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當然要當然要。我幫你們快點搞定吧。你看這都凌晨了，今天下午我們還得趕回雙河去……”任樂瞳笑嘻嘻地說著，滿臉都是憧憬。
在這樣的時候，這家伙竟然還牽掛著樊明倩的演唱會，程子介實在是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只能板著臉，冷冷地說道：“再說一次，這是正式的軍事行動，參與者必須服從指揮。如果你不服從命令，擅自行事或者肆意妄為，我將會嚴懲你。視情節的嚴重性，懲罰可能包括……剝奪生命。你明白嚴重性沒有？”
聽到程子介這麼嚴肅的恐嚇，饒是任樂瞳也不由得呆了呆。
但他馬上還是恢復了笑容：“是，長官。”說著就歪歪扭扭地敬了一個非常蹩腳的軍禮。
“讓任少尉登機。”程子介不再廢話，轉向何安靜：“你和他同機，讓他隨著第二梯隊行動。把他看緊了。如果有什麼胡作非為的事，立即抓起來。”
“是。”何安靜干脆利落地答應道：“跟我過來。”
任樂瞳這才拿著機器人的遙控器，跟著何安靜去了第二梯隊的隊列中。
程子介接著招呼華中尉，安排將機器人吊掛在任樂瞳將會乘坐的那架直升機下。
運輸直升機總算全部准備完畢。
程子介戴好通話器，接通了指揮中心，報告道：“嚴將軍，我准備帶驚雷部隊出發了。”
“好。凌雲部隊十分鍾後出發，為你們提供支援。”嚴少將馬上道：“怒濤……”
這時，一直保持著聯絡的孫志高突然在頻道中平靜地喊道：“等等。”
“孫大哥！出什麼事了？”程子介頓時心中一緊。
孫志高的笑聲多少帶著些無奈的苦澀：“我覺得你們應該不用來了。喪屍應該已經發現我們藏身的地點。剛才在樓梯間觀察的弟兄說，一小群喪屍正直接向著我們這層樓上來。”
“什麼？”程子介吃了一驚：“它們多久會找到你們？”
“它們速度倒不是很快。”孫志高笑道：“但最多五分鍾，就能找到我們了。”
五分鍾，無論如何是趕不到的。
程子介又驚又怒：“你們能不能換其他的地方躲著？”
孫志高那邊沉默片刻，才帶著猶豫的語氣回答道：“這層樓的走廊上倒是先前就被我們清理了，但上一層還有不少喪屍。估計很難去其他的樓層找地方躲了……”
“無論如何，孫大哥！都不能放棄！試試先找別的地方躲起來！總比呆在那兒等死好。”程子介心急如焚，看著准備完畢的隊員和直升機，大聲喊道：“登機！驚雷部隊全員登機――”說著，自己已經率先跳上了一架直升機，同時對話筒中繼續喊道：“孫大哥，我會最快速度趕到的。在這之前，你一定要想辦法躲起來！千萬！”
孫志高又沉默了片刻，終於笑道：“好，我試試。那我暫時結束通話了。”
“衛星電話請保持開機，以便我們隨時追蹤你的詳細位置。”嚴少將趕緊道。
“好。”孫志高答應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程子介焦急而茫然地吐出長長的一口氣，看著第一小隊最後一名隊員剛跳上直升機，馬上對駕駛員喊道：“立即起飛。”
直升機的旋翼加速旋轉起來。
片刻之後，機身一震，載著程子介拔地而起，飛向漆黑的夜空。
第一批次的五架直升機全部起飛之後，以最快的速度編隊完畢，然後調轉機頭，掠過燈火閃爍的軍事基地，向著陽門的方向疾飛而去。
無論程子介如何焦急，都只能安心等待。
實際上，剛才的起飛和編隊就花費了五分鍾時間，飛到目的地又至少得花費半小時以上。
程子介掌心全是汗水，不停地握緊成拳又張開五指，看著舷窗外加入編隊執行護航與火力支援任務的六架武裝直升機，終於忍不住問道：“將軍，孫先生情況怎麼樣了？”
嚴少將馬上回答道：“根據對衛星電話的追蹤，可以確定他們已經到了醫院住院部的六樓，正在走廊內走走停停，可能沿途發生過戰斗。”
“吁。”程子介恨不得肋生雙翼，馬上趕到孫志高身邊。
但實際上，他已經是以人類現在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在天上飛行，無法再快。
軍事基地已經在直升機後方變成了一小團模糊的光點。
接著，通話期內又傳來呼叫：“驕龍一號至驕龍四號，編隊完畢，請程上校指示。”
“跟著我們，等我們著陸時提供空中支援。”程子介簡單地命令道。
眼睛看著舷窗外上方噴氣式戰機閃爍的航行燈，心中卻只能徒勞的嘆息。
這些先進的戰機倒可以以兩倍以上的音速，在數分鍾之內趕到孫志高所在的地方，但它們是無法為孫志高直接提供有效幫助的，更無法救出他們。
機艙中的士兵們都靜靜地看著程子介，沒有人出聲。
他們明白，這次行動還沒開始就遇到了麻煩。
但沒有誰露出退縮的神情。
對他們來說，這次實際上是比前去清理一切都在未知數的核電站輕松得多的行動。
現在圍繞著他們的那些戰斗機，足以讓大家安心。
編隊繼續在夜空下疾飛，但每一秒都讓程子介飽受煎熬。
終於熬過一半的路程時，通話器中突然再次響起孫志高的聲音，帶著一種淡然的絕望，讓程子介的心一下子墜了下去：“程老大，嚴將軍，對不住了。我們恐怕真的堅持不住了。”
就在孫志高說話的時候，程子介能清晰地聽見背景中喪屍隱約的嘶吼聲，無聲衝鋒槍嗖嗖的射擊聲，遠方似乎響起一聲慘叫。
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隊員恐懼而焦急的報告：“……大哥……不行，有變異喪屍……直接朝這兒過來了……小三……死了……外面的喪屍好像都動了……”
孫志高聽完匯報，無奈地笑道：“剛才兩位隊員自願犧牲自己，去引開那群搜索我們的喪屍。那些喪屍把他們……唉，他們都死了。而且他們的犧牲完全沒有作用，那些喪屍已經到了我們這層，直接向著這間病房過來了。我們也沒機會再出去了。”
程子介痛苦地**一聲，接著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心理，喊道：“那你們別出聲！悄悄地躲起來！說不定它們發現不了你們！”
但大家都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
孫志高爽朗地笑了起來：“好。好。也可以試試。程老大，我們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了。要保持安靜的話，就不能再通話。那麼，這可能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了。程老大，感謝你你一次見我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幫了我，後來又多次幫助我的兩個弟弟。那兩個家伙沒什麼本事，但幸好也都沒什麼野心。今後還是請程老大多多照顧他們一點，讓他們有口安穩飯吃，讓我們六旺的人能好好活下去，我就感激不盡了。”
“孫大哥。”程子介不由得有些哽咽了起來：“其實你教我的東西更多，我沒有兄弟姐妹，一直把你當我真的大哥……”說到這兒，再也說不下去了。
“嗯。我明白。你也不用這樣，我馬上關掉電話，說不定真能躲過去，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時候。”孫志高反過來安慰起程子介來：“喪屍已經靠近了，我這兒必須掛斷保持安靜。程老大，嚴將軍，再見。”
“再見。”程子介依依不舍地喊道：“我們一定會再見。”
嚴少將也動容地答應道：“孫先生，多謝你們冒著危險所做的一切犧牲和努力。再見。”
通話器中再次沉默了起來。
程子介拼命在部下們面前克制著痛苦的情緒，心中明白，很有可能這次就是永別，他永遠不會再有和孫志高說話的機會。
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在腦海，程子介只能深深地垂著頭，雙手握拳，期待著那一絲渺茫的希望能實現。
但片刻之後，通話器中嚴少將突然驚訝地喊叫了起來：“怎麼回事？衛星電話怎麼再次開始移動了？速度還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