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竟然能活著回來，還像沒事人一樣。”程子介講完今天的經過之後，何安靜聽得連連搖頭：“難怪你們今天看起來都怪怪的，連戴大哥都不正常了。”
程子介嘿嘿一笑：“做的時候沒想那麼多，還不覺得害怕。回來的時候在直升飛機上一想，才覺得渾身冒冷汗。要不是今天我劫持的那個馬將軍，不知道為什麼有意維護我，姓溫的也和雲慶老劉各有打算，還想著利用我來互相算計，我真是有幾條命也不夠死的。戴隊長呢，是因為這一鬧，他就算叛變了海軍，所以心里特別難受。”
“好啦，做了就做了，別管那麼多，回來就好。”何安靜主動地擡起手臂，摟住程子介的背，用力抱了抱，微笑道：“要是我，也會像你一樣做的。至於那什麼海軍，既然現在不是什麼好人當道，叛變就叛變唄。”
“嗯。你當然會。”程子介看著何安靜在夜色下泛著淡淡微光的光滑面頰，忍不住又輕輕親了一下。
何安靜全無防備，又一次著了程子介的道兒，馬上一把推開他，滿臉通紅地嗔道：“小橙子，你又這樣。”
程子介故作無辜狀，撓頭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每次和你說正經事情的時候你都搞突然襲擊。”何安靜指著程子介的鼻子：“再這樣，我們上次說的，那個……那個事情就作廢了。”
“真的嗎。”程子介擺出小心翼翼的架勢：“那以後我要親你以前，都先告訴你。”
何安靜剛要答應，卻發現這似乎是個坑。
正尷尬間，程子介已經再次靠了過去：“小靜，讓我親一下。”
“回去親你老婆們去。”何安靜伸手擋住程子介湊向自己的臉，氣急敗壞地推開。
但程子介不屈不撓：“那可不行。我回去了要表現得正常一點，也不打算告訴她們今天這些事情。”
何安靜一愣，好奇地問道：“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怕她們擔心啊。”程子介笑道：“她們擔心也是白擔心。”
“咦？”何安靜驚訝地看著他突然正經起來的臉，問道：“那你告訴我……”
程子介正色道：“這次一鬧，我們算是和姓溫的，和雲慶的都撕破臉皮了。雖說有陸軍在前，我們雙河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但也要防著那些家伙對這邊起什麼壞心思，像原來朱老五那樣，搞點小動作，零敲碎打地，也讓人頭疼。這樣的事說出來只會讓大家緊張，沒必要。告訴你是因為你能幫忙看著，真發生什麼事情都時候也有個心理准備。”
不管怎麼說，這種被信任，被區別對待的感覺還是很讓人開心的。
何安靜連連點頭，認真地答應道：“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多注意一點的。他們要是敢來雙河搞事，我……――小，橙，子！”
“干什麼，”程子介雙手一攤：“我剛剛提前告訴你了，要親你一下啊。”
何安靜摸了摸這次被他偷襲的另一邊臉頰，揮手就是一拳：“我又沒答應！”
程子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笑道：“好了好了，真不鬧了。你剛才不肯自己回去，是不是有什麼事？”
何安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是啊。小瞳他們從核電站回來了。那個大嘴巴，說了核電站發生的事情……現在大家都知道了。”
程子介心里咯噔一聲，剛剛因為何安靜而好起來的情緒再次低落下去，嘆了口氣道：“算了，總是要說的。冰姐情緒怎麼樣？”
“挺正常的。”何安靜雖然這麼說著，但神情卻掩飾不住憂慮。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吧。”程子介沒精打采地轉向病房的方向：“你一起去，還是回去休息。”
“我就不去了……”何安靜搖了搖頭：“小橙子，謝謝你。”
“嗯？什麼？”程子介茫然地看向何安靜，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何安靜卻突然提高聲音：“小瞳都說啦。嚴將軍和雲慶的打起來了，他自己都傷的很重，躺在床上，讓你當代理軍長這些事情……今天海軍那里也差點打起來……小橙子，外面打成一片，都快翻天了，我們還能在這里平靜地生活，真的是全靠你。要不是你，這里的很多人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所以，謝謝你！”
何安靜的話讓程子介心中一暖。
何安靜了他一眼，有些忸怩地絞著手指，放低了聲音：“那個，嗯……小橙子，你也不要不開心了，核電站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盡力了……也都很擔心你。”說到這兒，這野丫頭停頓了片刻，勇敢地繼續說道：“外面那麼亂，其實我也很擔心你。小瞳回來以後，我就一直想著你別受傷，快回來。現在你回來了，好好的，我真的很開心。”說完，趁著程子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湊過來，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接著就飛速跑開了。
這個舉動讓程子介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正愕然間，何安靜的聲音帶著笑意遠遠地傳來：“就是你老是突然偷襲我，很討厭。以後再這樣，我就真的打你哦。”
“只許州官放火嗎？”程子介終於摸著臉頰，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著何安靜動人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樓拐角，閉上眼睛回味了一下那溫軟的觸感，郁悶感一掃而空。
稍微站了片刻，便跨開大步向病房走去。
夜色已深。
程子介來到病房，看到驚雷部隊的那些傷員有不少已經痊愈歸隊，剩下的人集中到了一間病房中，都已經休息了。
黃醫生在隔壁醫務室值班。
程子介也不打擾，徑直來到崔哥的單人病房門口，整理了一下心情，舉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請進。”崔哥似乎一直在等著程子介，敲門聲剛響，她的聲音就從門中傳來。
自己是乘坐直升機回來的，那聲音整個校園都能聽見，崔哥自然也不例外。
程子介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崔哥正靠著床頭坐著，雖然神情平靜，但那雙動人的眸子卻顯得茫然而無神。
“冰姐。你的傷好的怎麼樣了？”程子介走到床邊坐下，盡量以平靜的語氣問道。
“恢復的不錯，再過半個月就可以下地活動了。”崔哥輕聲回答道。
程子介實在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核電站的事，你都知道了。”該說的總是要說，都到了這個時候，程子介知道，轉彎抹角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嗯。我聽說了。”
“真的很抱歉。”程子介無奈地說道：“外面很亂，我們還是沒辦法控制核電站，只能先放棄再說。”
“長官，你做的已經太多了，就不要再說抱歉什麼的了。”崔哥微笑起來：“對我說抱歉，倒好像你做錯了什麼事，欠了我什麼一樣。挺別扭的。”
“呃。”程子介撓了撓頭，不敢直視崔哥的眼睛：“曙光和嘟嘟，都被打死了。我有責任，本來可以避免的。”
“長官，它們現在是喪屍啊。難道你還要保護它們不成。”
程子介搖了搖頭：“現在這世道，很多人和喪屍已經沒什麼區別了，甚至比喪屍都不如。不管是人還是喪屍，它們都是我的朋友，那麼我本應該保護好它們的。”
“你能把喪屍當朋友，已經很不容易了……”崔哥幽幽嘆息一聲：“我就做不到。雖然曙光變成了喪屍，也還記得我，但我卻始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你們不一樣啊。”程子介趕緊道：“我可以和喪屍做朋友，卻也不能接受我的朋友變成喪屍，更別說我那些最親近的人了。這是有區別的。”
“嗯……”崔哥轉過眼睛，看向黑沉沉的窗外：“只是可憐了他……做人的時候，死在喪屍手里。變成喪屍了以後，又死在人手里……做人的時候是好人，變了喪屍也是好喪屍，卻要死兩次，也真的太不公平了。”
程子介只能沉默。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崔哥。
她和高曙光這對戀人的遭遇，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太不公平，實在令人扼腕。
“這樣也好……曙光也算是真正解脫了吧……”崔哥雖然還能保持著平靜，但程子介能聽出她極力壓抑著悲傷。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想來想去，程子介也只有這樣的問題可問。
“以後？當然是等我傷好了就歸隊，繼續隨著驚雷部隊行動啊。”崔哥幽幽地回答道。
程子介明白她的意思。
曙光作為人類的時候，為了收復核電站而死，變成喪屍以後，又為了保護核電站而死。
所以，核電站對崔哥來說，恐怕成了無可代替的東西了。
但程子介明白，她的戰斗力實在一般，和驚雷部隊的其他成員差距實在太大。
在現在這越來越復雜的環境下，如果她執意繼續這樣做，恐怕就不會只是斷腿這麼好運了，而是隨時會喪命。
或者說，她已經覺得生無可戀，想要隨著曙光一起去？
程子介盯著那雙本來幽婉動人，現在卻一片空洞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不行，你還是退出驚雷部隊吧。以後不要上戰場了。更不能去核電站。”
崔哥卻笑了起來：“長官，這是你的命令嗎？”
程子介當然知道，光是靠命令，肯定無法阻止她。
如果她以個人身份去，自己也沒什麼辦法。
所以，程子介硬著頭皮，盯著崔哥的眼睛，輕聲道：“不，這是曙光拜托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