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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五卷 第5章 手刃親仇

夢華傳說 莫仁 10298 2024-03-02 07:21

  一路過來,因白浪不能單獨騎乘龍馬,所以白家軍臨時趕制了一個簡陋有篷的雙騎馬車,就由白敏陪著白浪,一直到了徐定疆堅守的山崖前,白浪一直都是渾渾噩噩,處於失神狀態,旁人說的話他幾乎都沒聽入耳中。

  一到軍營,何威凡等人立即把劉禮、徐苞、陳康等迎入主帳中,而隨著劉禮等人來的兩萬部隊,也在部隊之後駐扎,看來是打算來個長期抗戰。

  白敏知道白浪心情奇差,一路上他也不敢多說廢話,偶爾試探兩句,也得不到白浪的回應,時間一久,白敏也沒勁了,現在到了目的地,要他苦守著白浪,簡直是要他的命。

  白敏四面瞧了瞧,卻見到在幾名傳令兵的通知下,連白彤、白廣、白漢都進入了主帳中,而眾人的大伯更是早就隨著劉禮入內,看來白家皇族除了白浪與自己外,只有白壘被人拋在腦後。

  白敏望了望,卻又沒見到白壘的蹤影,他念頭一轉,回過頭向白浪說:“浪大哥,我去找壘哥。”

  白浪唔了一聲,也沒說好或不好,白敏卻也顧不了這麼多,輕靈的躍下馬車,囑咐幾位白氏貴族看護著白浪,自顧自的尋找白壘去了。

  白敏四面兜了兜,眼見部隊分成兩大群,一部分是圍繞著那整片山壁,另一大群約莫五千人,則看守著惟一一條上山的狹道。

  白敏順著山崖轉過去,他兩眼一亮,一面往前奔一面叫:“壘哥,你果然在這里。”

  白壘正望著上方的山壁,忽然聽見白敏的叫聲,他回頭微笑說:“你怎麼來了?”

  “這次你可不能一個人上去。”白敏奔到白壘身側,壓低聲音說:“我也要一起去。”

  白壘一怔,沒想到被白敏看出自己想混上山崖的念頭,他有些頭痛的說:“你怎麼沒陪著浪大哥?”

  “浪大哥哪要人陪?”白敏扮個鬼臉說:“浪大哥現在心情差得很,又不大能動,陪著他豈不是悶死了?”

  “你話別這麼多。”白壘懶得與白敏囉唆,轉過頭望著山壁說:“想潛入這里並不容易。”

  “壘哥一定可以的。”白敏討好的說:“什麼地方難得倒壘哥?”

  “這里山脈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險峻,陡峭的山崖土又是寸草不生。”白壘招招手說:

  “這里不行,我們往西北繞過去。”

  往西北就是回頭走了,白敏興衝衝的跟著白壘,一面說:“當初與浪大哥潛入東極,也是吃盡了苦頭,這里總沒有人造的城牆難潛入吧?”

  “你錯了。”

  白壘一面走,一面搖頭說:“人造的城池總會設計出入口、排水口,城牆又需修補,城內人又大多不是士兵,總會有機可趁;何況就算毫無缺口,向下挖個幾公尺,總會挖到牆基之下,這里怎麼挖起?”

  白敏反正也沒研究,加上白壘又是自己人,被糾正了也不覺尷尬,依樣笑嘻嘻的說:“那該怎麼辦?”

  “順著天然的地形上去。”兩人雖不算急趕,但速度也不算慢,過沒多久已經繞過了斷崖的另一面,白壘當即停了下來。

  白敏望了望,眼見上方的樹林一直延伸到台地側面的林地,立即指指點點的說:“那里的樹林一路往上延伸,是不是能從那邊潛上去?”

  白壘似乎十分專心的思索著什麼,沒直接回答白敏的話,過了片刻才說:“不行。”

  “怎麼又不行?”白敏可糊塗了。

  “你看。”白壘指著說:“有一大片的樹林顏色不大對勁。”

  這麼一說,白敏才察覺到,確實有一大片數十公尺寬的環狀區域,林木的顏色頗有些怪異,白敏望了半天,這才怔聲說:“那……那是泥土?”

  “沒錯。”

  白壘說:“徐定疆已派人以泥土覆蓋、整平那段樹林,除了樹木外,所有草叢矮木都已經被除掉,而且一定有派人駐守,想潛入十分困難。”

  “壘哥,你一定有辦法吧?”白敏說。

  “看看二皇子的意思。”白壘皺起眉頭說:“若打算圍個十天以上,倒還有辦法可想,若想兩三天就攻破,潛入是來不及了。”

  “要花時間就對了……”白敏突然說:“壘哥,玫姐應該在上面吧?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了?”

  “嗯。”白壘臉色沉重起來,有些擔心的說:“阿廣說小玫去說服徐定疆,可是聽起來怪怪的。”

  “怎麼說?”白敏詫異的問。

  “看阿廣的表情,好像有些難言之隱……”白壘頓了頓說:“你別管這麼多了,回去看看浪大哥吧。”

  兩人剛繞回正面不到幾步,眼前駐守的官兵們就騷動了起來,一個個拿起了武器向上望,兩人一怔,連忙轉頭,只見上方崖頂出現兩個人影,正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底下的部隊。

  兩人一看清,白敏首先詫異的說:“那……那不是玫姐嗎?”

  “另一個便是徐定疆。”白壘拉著白敏往內急行,一面說:“別讓他看到我們。”

  白敏正莫名其妙時,卻聽到上方徐定疆驀然聲震千里的大聲說:“南角城徐定疆,請見‘神山衛國使’劉禮。”

  這話一說,底下的部隊自然立即騷動了起來,總算部隊紀律嚴明,還不到混亂的程度,但正在營帳中議事的那一大群人,自然被徐定疆的叫聲喚了出來。

  這時徐定疆身旁,除了白玫之外,還有唐靈以及孟啟兩人站在一左一右,徐定疆叫完之後,面無表情的等待著劉禮的出現。

  一旁的白玫,卻是早就發現了白壘與白敏兩人,她隱忍未說,只不過心里有些為難,徐定疆本只是說要出來逛逛,沒想到居然逛到了崖邊,逛到崖邊不打緊,竟然主動向劉禮叫陣,自己這下可難作人了。

  白玫正思索間,沒想到徐定疆突然回頭說:“小玫,你要避一避嗎?”

  白玫一怔,心里多了幾分感動,徐定疆雖然遭逢大變,對自己總還算關心,她想了想,輕柔的搖搖頭說:“不,既然你們要碰面,總會問到我的事,我還是當場說清楚的好。”

  劉禮等人出帳,卻無須走到崖下,剛踏出營帳,劉體與徐定疆的目光就對上了,直到陳康出帳的時候,徐定疆的臉色才微微一變,目光轉過了去,死盯了陳康片刻。

  陳康倒也並不怎麼害怕,他那時雖猝不及防的被徐定疆轟得無處可逃,但現在有手持裂地刀的劉禮,以及手持追風刀的徐苞在場,徐定疆再橫也沒把戲可變,何況那時也有幾分意外,若當真放對,諒徐定疆也沒這麼容易傷了自己。

  劉禮卻也不急,等徐定疆瞪夠了陳康,目光轉回時,劉禮才開口說:“徐小王爺,這麼快又見面了。”

  他的聲音與徐定疆這麼轟轟發發向四面轟傳的形式大不相同,而是十分平穩的向外散發出去,聽起來似乎比徐定疆更勝一籌。

  徐定疆心里倒有些好笑,他只要微微提起功力,說話自然而然就會有這樣的效果,但劉禮可就辛苦了,若是多對答兩句,只怕會中氣不足。

  若是平常,徐定疆說不定會多開兩句玩笑,但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情,他也不說破,只微微一個躬身說:“參見衛國使。”

  他這麼從高而下的躬身,卻是一點也沒有施禮的味道。

  “免禮。”劉禮望著徐定疆,臉上掛著微笑說:“不知小王爺有何事見告?”

  “想請教衛國使。”徐定疆面無表情的說:“為何率部隊圍困我軍?”

  “小王爺是明知故問了。”

  “習回河王”徐苞驀然搶著開口,他的功力決不比劉禮低,心里也有數,這麼對答下去劉禮吃虧,所以自作主張的開口答話。

  “說明知故問也行。”徐定疆搖頭說:“無論如何,衛國使是打算將咱們這群官兵趕盡殺絕了?”

  “這倒不然。”“左督國王”陳康也開口了:“二皇子關懷大度,願降者既往不咎。”

  這老不死還敢開口?徐定疆目光一凝說:“有康公在,二皇子想廣納英才,只怕沒這麼容易。”

  陳康臉上微微一青,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劉禮開口說:“恕我眼拙,小王爺身旁的可是白玫姑娘?”

  “小玫是去勸降的,豈可隨意留難?”白炰旭忍不住說:“徐小子,還不放了小玫!”

  果然扯到自己頭上來了,白玫若是開口,自然也能將聲音傳到崖下,但與這幾位比起來可就差太遠了,白玫索性閉上嘴,目光也不敢望著白炰旭。

  徐定疆見白玫沒打算答話,他便回過頭說:“小玫與我情投意合,等回都城之後便將成婚,到時還要請前輩主婚。”

  徐定疆說到一半,白玫已經紅遍了雙頰,逃命般的溜開了山崖邊,畢竟這話當著數萬人面前說出去,白玫再怎麼大方卻也待不下去了。

  白炰旭卻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楞在當場,破口大罵說:“你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日久自知。”徐定疆臉一沉說:“現在可不是談兒女私事的時機。”

  這等於是把白炰旭刮了一巴掌,白炰旭可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本來就心眼較小,這下可更是恨透了徐定疆。

  劉禮咳了一聲說:“徐小王爺,無論如何,白玫姑娘總把本皇子的心意轉達了吧?”

  “這倒沒有。”徐定疆臉色恢復平和的說:“她看得出來我不願降,也就省了這番口舌。”

  這是什麼話?

  豈不是說自己白費唇舌?

  劉禮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面色一舒的說:“無妨,我且再說一遍……只要小王爺願降,南角王、右督國王兩職,小王爺可任擇其一,就算還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商量。”

  其實東極、北域也成,不過劉禮知道徐定疆對那兩城不會有興趣,也就不提。

  條件果然豐厚,徐定疆微微一笑說:“衛國使這麼爽快……好!”

  這下崖上崖下眾人同時一驚,只聽徐定疆接著一指陳康說:“若能先殺了這害死我父親的老賊,一切好商量。”

  這下成千上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康身上,大部分崖上的南角城部隊卻都是一頭霧水,南角王明明是先中白浪一擊,再被劉禮分屍而亡,怎麼扯到了陳康?

  一些官兵卻也同時想起,當時徐靖一歿,徐定疆確實放下了白浪轉而尋找陳康,看來陳康確實大有問題,只不知問題在哪里?

  陳康不愧老奸巨猾,他一捻白須哈哈大笑說:“這是笑話了,若因兩方為敵,小王爺視本王為仇不足為怪,但徐王爺之死卻與我有何關系?”

  陳康心里算計,徐靖可能會投降一事徐定疆決不至於說出,那他如何將徐靖之死歸責到自己身上?

  徐定疆卻沒被難到,他哼了一聲說:“兩軍交戰,傷亡難免,你若光明正大投向叛軍,我也無話可說,但若非你包藏禍心,故意押後部隊出擊時間,三萬大軍豈會這麼晚才出動?

  若非苦守無援,先父豈會受圍攻致死?不只如此,因你陣前倒戈,陣亡官兵更是多達數萬人。你根本是利欲薰心、背主忘義,這數萬人命……陳康!你難辭其咎。”說到後來,徐定疆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沒想到徐定疆居然扯到這里來了?

  陳康可是楞了楞,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答話,而在這一瞬間,崖上崖下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都有些不滿與輕蔑,卻是聽徐定疆這麼一說,敵我兩方的官兵難免都會覺得,陳康這次叛變,做的太不擇手段了些。

  劉禮暗暗覺得不對,雖然他未必贊成陳康所為,但也不能讓徐定疆這麼煽動部隊,他連忙張口岔話說:“兩軍交戰,難免會用些計謀,這也是為了保護部隊,減少損失,小王爺以為然否?”

  徐定疆暗暗佩服劉禮,沒想到他不但帶兵高明,言詞間也不稍讓,徐定疆驀然燃起了一股斗志,哈哈笑了一聲說:“說的好,但這麼一來,豈不是任何詭計都可施用?是不是也可以引蛇族、熊族入境?是不是也可以濫殺農民以減低敵方戰力?是不是也可以任意殺害降兵?”

  徐定疆輕描淡寫的一說,劉禮如何作答且不細述,白家眾人卻同時想起白浪與熊族的關系,尤其是還坐在馬車中的白浪,聽到此言不由得一驚,算算時間,那位周廣前輩早談到了熊族,卻不知道把自己背信的事情說了沒有?

  白浪想起熊族少主宏侖的個性,心里不禁暗暗發急,宏侖父親只怕會發兵南攻,這事可得快生告訴劉禮,否則現在北防空虛,若給熊族攻入,這批部隊可說是腹背受敵、無處可逃,若這批部隊也被熊族吞沒,只怕都城也難保,人族豈不是要被滅了?

  躲在木屋中的白玫卻是聽的心中暗暗掙扎,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徐定疆呢?

  說了之後徐定疆的戰略必然改變,但到底是好是壞……

  她一時實在想不清楚,這下真的顧不得害羞,白玫咬咬下唇,重新走出了木屋。

  劉禮自然不知道白家人心中有這麼多的變化,他只是暗暗驚訝,沒想到徐定疆的口舌如此犀利,還好徐苞哈哈一笑,替他解圍的說:“小王爺此言差矣,當年若非王爺向先皇投誠,豈會有這五十年的太平盛世?小王爺將之與那些天怒人怨的做法相比,豈不是太過了?”

  徐定疆剛剛自然而然的發笑後才說話,但一面說,心里一面有種怪異的感覺,自己已經兩日笑不出來了,沒想到與對方斗口斗智的同時,竟能稍獲解脫?

  說到底,自己沉浸於悲傷中,對誰也沒有好處,只要記得替父親報仇,確實也不該這麼悲傷下去,想到這里,徐定疆驀然感到一陣輕松,反而覺得前兩日的情緒低落,似乎稍嫌矯情了些。

  徐定疆既然想通了,神情也放得輕松了些,他斜斜望了徐苞一眼,哼了一聲說:“天怒人怨是吧?懶得跟你們窮辯,好吧,你們看來是打定了……衛國使,讓我說句公道話,好不?”

  徐定疆態度突然一變,劉禮可是大不習慣,他怔了怔才說:“小王爺請說。”

  “你們那種沒用的攻擊省省好不好?”

  徐定疆哂然一笑說:“還是想到了有效的方法再攻。說老實話,我們上面萬余兵馬,只要一、兩千人輪流看守,你們怎麼樣也衝不上來,還落個累累傷兵,何苦呢?”

  這句話可是把站在劉禮身後不遠的何威凡損了一下,他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但在這種場合,他自知沒身分發言,只好悶不吭聲。

  只見劉禮臉色卻也不大好看,只點點頭說:“承教了。”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揮了揮手又說:“不小心殺了六尊者,替我道個歉。”

  這話可說的其他五位尊者臉色大變,劉禮正不知該不該答話時,徐定疆接著又說:“還有那家伙……”他手指著陳康,臉色突然一沉說:“順便先向你的遺族致歉……”徐定疆突然放大嗓門,運足功力大喝一聲:“老子非殺了你這老渾蛋不可,你等著!”

  在功力催發下,徐定疆的聲音爆傳出去,直震的四面林木中走獸四散,禽鳥亂飛,功力較低的人更是心神動蕩,臉色發白,連天地間都還傳回如雷響般的隱隱回音。

  劉禮等人功力雖然不低,神色卻也是大變,原來徐定疆的功力如此之高?

  而其中尤以陳康臉色最為難看,只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徐定疆這個大嗓門,與那身怪功夫頗有關系,也不見得真的如想像之高。

  話一說完,徐定疆轉身就走,隱沒在崖顛,劉禮等人被這麼回馬一槍,轟得無話可說,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應答,而是能與這樣威勢匹敵的聲音,現場是沒有人發得出來了,強要回話反而獻丑,劉禮等人只好轉回主帳,臉上雖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每個人的怒意幾乎都到了最高點,徐定疆現在就算想投降,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贊成。

  徐定疆轉過身來,恰好遇到一臉怔色的唐靈、孟啟,還有正接近的白玫,卻是連他們都弄不清楚,徐定疆在談判前、談判後的態度與神色怎麼大不相同?

  徐定疆見到三人的神色,他忽然間感到十分輕松,哈哈一笑說:“大敵當前,哪有空感傷?走,我們去商議對策。”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定疆的話奏了效,整天,下方部隊還真的沒有任何一波攻擊的動作,直到晚間。

  這時,白浪已經恢復了約莫四分之一的內息,體內培育真氣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依照經驗,若無人干擾,只要再過一天,就能恢復個七、八成,那時不只是跑跳沒問題,就算是遇敵,也勉可出手。

  但這時可沒空讓白浪靜心調養,首先就是白家人突然又擁了過來,對於熊族的事情重新開始討論,當時為了加入劉然陣營,白浪才托周廣遠赴域外,通知熊族少主,沒想到不到十天,白家卻又改投劉禮一方,這麼一來,若熊族入侵,可是首當其衝。

  此事卻是產生了兩種意見,白彤、白敏難得意見相同,認為該告知劉禮,並想辦法重新與熊族修好,有熊族為後援,以後日子也好過。

  但白炰旭、白壘卻不以為然,認為應當隱瞞此事,畢竟與熊族攜手是大不諱之事,劉禮未必敢冒這個險。

  白漢則是依然沒意見,白廣卻是少見的陷入了兩難,拿不出決斷。

  討論了一段時間後,白敏、白壘都沒再說話,畢竟在白家的聚會中,他們的聲音本來就不大,慢慢的演變成白彤與白炰旭之爭。

  而自白彤失蹤又重新出現後,白炰旭較少動不動以大伯的身分管束他,白彤氣焰也因此較為囂張,雖還不至於無禮,但卻也不怎麼客氣,兩人為此爭執不休,但又怕隔牆有耳,壓低了聲音爭執,十分辛苦。

  而白浪,除了為此事煩惱外,一直在他心里思索的便是劉芳華的事情,他怎麼能讓劉芳華練那什麼鬼“幻靈大法”?

  等明日自己體力一恢復,馬上就要想辦法打探劉芳華的消息,去找劉冥算帳。

  白浪甚至橫了心,若是逼不得已,干脆一掌轟死劉冥,反正自己也沒欠劉冥什麼,反而幫劉芳華解脫,若她仍然生氣,自己別回來就是了,反正他雖對劉禮頗有好感,卻也不大想替劉禮打天下,畢竟這與復與白家有些扯不上關系。

  打了這個主意,白浪對於熊族的事情也不這麼熱心了,以後天涯海角一躲,誰找得到?

  這時多出主意反而不好。

  白浪在自己心底打著算盤,正想的頭頭是道,就在這時,帳外暗號聲突然傳來,白炰旭與白彤立即停住了爭議,白廣也立即停止思索,適時的哈哈一笑說:“這辦法不好,攻不上去。小敏有沒有想法?”

  白敏也是精乖的人物,他立即說:“今天我和壘哥繞到西面,那里雖然也樹林綿延,但也是上坡,而且好像鋪開了一大片泥土,想混進去都不容易,但應該比這片石壁好攻吧?”

  “這也未必。”劉禮清朗的聲音從帳外傳來:“那里的斜坡之下,地勢沒有這里開闊,部隊到那里容易運轉不靈,反而易有狹道遇敵的風險。”

  除白浪外,眾人同時起身躍下那簡陋的馬車,向著那方施禮說:“參見二皇子。”

  劉禮緩步而來,目光轉向白浪說:“白龍將,身體如何?”

  “已經沒問題了。”白浪頓了頓接著說:“但若想動手,可能還得養氣一天。”

  “還要一天……”劉禮嘆了一口氣說:“這麼說來不及了,炰旭公,可願助劉禮一臂之力?”

  白炰旭躬身說:“理當效勞。”

  “就請炰旭公隨我等一行。”劉禮頓了頓,回過頭望著白浪說:“對了,白龍將現在尚不能率領部隊,部隊不知暫由誰代理?”

  白浪怔了怔,遲疑了一下才說:“白彤。”他其實比較放心白廣,但若是說白廣,白彤非恨死自己不可,只怕又搞破壞,得不償失。

  “好。”劉禮轉向白彤說:“你暫時聽從‘左督國王’康公的指揮。”

  聽那老狐狸指揮?雖有些不大甘願,但白彤仍得應命,臉上還得作出心悅誠服的模樣。

  白炰旭見劉禮轉身回頭,他自然而然的隨身在後。

  一進帳幕,白炰旭赫然發現帳中居然站了一堆人,除了劉禮之外,有來自習回河城的“習回河王”徐苞、“玄槍龍將”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來自都城的“左督國王”陳康、“磐石龍將”何威凡、“川靈龍將”風紫婷,另外還有五位紫青面容的秘閣殿尊者,除了白家人及陳康手下的鐵仇、鐵珊珊等人外,整個部隊的高手幾乎都集中到了這個帳幕之中。

  白炰旭四面一望,見每個人都是裝束整齊,一副即將出發的模樣,白炰旭心里有數,看樣子是要往上偷襲了。

  眾人目光一交會,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壓力抑制著,沒有一個人張口,連向劉禮的請安都省略了,劉禮望著眾人,緩緩開口說:“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取回徐定疆的人頭。”

  眾人都不感意外,經過了今天的對陣,徐定疆與劉禮陣營可說是完全決裂,正所謂夜長夢多,最省力的方法便是立即殺了徐定疆,上面的烏合之眾自然會潰散。

  劉禮接著說:“明知徐定疆必然有備,但我們仍需試上一次,基本上,我與河王兩人手持皇族至寶,是攻擊的主力,其他人負責阻滯徐定疆的行動……五位尊者無須現身,只要在暗中與我們配合即可。而這段時間,這里部隊的控制,就交由康公率四位教頭負責。”

  “是。”陳康一個躬身,臉上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情,若是要他也去,徐定疆必定會找他拼老命,別一個不小心,成為墊背的可劃不來。

  “走吧。”劉禮率先出帳,眾人魚貫而出。

  一出帳外,劉禮立即展開身法,向著西側直掠了過去,眾人都是高手,誰也不需吩咐,立即緊跟著劉禮飄身,在七彩月華的映照下,只見一條條黑影迅疾的穿過部隊營帳,一路往西面繞去。

  至於那五個臉色難看的尊者,他們也不需出帳,只一晃眼間,已經消失了蹤影。

  過不多時,一行七人奔到了今天白敏陪同白壘所探視的林木,劉禮手一揮,眾人毫不停留,向著上方便衝了過去,一面奔,只見最前方的劉禮手探入背後衣內,一眨眼間,劉禮手中多了一柄隱隱閃著光華的厚背大刀,同一瞬間,徐苞的手上也出現了那柄深黑色短刀。

  追風刀與裂地刀出鞘了。

  白炰旭、何威凡的兩柄長劍也抽了出來,至於唐贛、關勝男兩夫婦的武器自然是早就拿在手中,只有風紫婷依然是空著一雙手。

  但是追風刀還好,裂地刀一出,只見一抹光華在樹林中向著上方攀升,過不多久,上方的騷動聲立即傳了出來,白炰旭可真覺得莫名其妙,劉禮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以七人的功夫來說,那片斜坡要上去實在不需要多久,沒多久,七人已經到了那一段土色怪異的地方,只聽上方一聲號令,數千枝箭矢向著林中沒頭沒腦的射了過來。

  七人同時揮動武器,將射來的箭矢激飛,其中卻聽得劉禮喝了一聲:“跟著我和河王!”

  劉禮與徐苞兩人並肩向上,兩柄神刀在內息催動之下,刀氣向著四面發散,不只是箭矢難近,連合抱巨木都被絞碎分飛。

  兩人絲毫不改方向,一路向著台地邊緣掠身,其他四人自然在後緊緊跟隨,寸步不離。

  白炰旭這才明白,若是不取出皇族至寶,就算晚些被發現,一樣會遇到現在的狀態,到時才取刀反而礙手礙腳,想到這里,白炰旭不禁更佩服劉禮。

  驀然間,上方的箭雨不知為何停了下來,不過身在前方的劉禮與徐苞依然不敢掉以輕心,手中兩把神刀絲毫沒慢了下來,眼看著就要這麼開出一條筆直的道路,直通到台地邊緣。

  一路衝上去,說起來也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鍾,但對陷入一片寂靜的七人來說,卻有股莫名的壓力,劉禮與徐苞同時加快了速度,身後眾人自然也相應增快。

  過沒多久,已經掠上了台地,七人一停步,卻見前方空蕩蕩的,剛剛發箭的官兵居然是退個一干二淨,劉禮臉色十分沉重,一咬牙說:“各自小心了。”

  話一說完,他相准了中間那零零落落的幾棟木屋,揮刀直撲了過去。

  牧固圖大陸上,除了烏雲籠罩之外,就算是夜間,在視覺上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以現在的氣候來說,晚上遠比較適合移動,只不過不知為什麼,自有人族歷史以來,總是習慣太陽一落山,似乎就該把一切事情逐步停止,處於一種休息的狀態。

  所以這個時候,若有人看不清這七人的身影,絕對是因為他們的身法太過迅捷,而不是因為天色的關系。

  但七人連袂前撲,直掠過了兩百多公尺,四面依然是靜悄悄的,一點有所防衛的感覺都沒有。

  劉禮雖然心里有數,徐定疆必然算的出自己會來,也料想了幾種可能性,但他卻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情況?

  劉禮越接近木屋心里越覺不妥,到了距山崖、木屋區都差不多四百公尺處,他驀然一個止步,兩手左右伸開虛攔緊隨他身後的徐苞與何威凡,輕聲的說:“且慢。”

  七人一停,自然而然的散成一個圓圈,落在尾端、功夫最低的自然是唐贛夫妻,他兩夫妻對視一眼,轉過身來向著圈外,四面打量著動靜。

  回頭望過去,向北的山崖邊依然有約莫兩、三千人輪值,有的士兵目光瞟過來,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微笑,似乎覺得七人的行為十分愚蠢,而本該在木屋周圍駐扎的部隊,似乎返到了更深入的地方,雖然隱隱可以聽到部隊的聲息,卻一點也沒有移動的征兆。

  劉禮越想越不對,以他料想,這麼明火執杖的衝上來,若自己是徐定疆,必定會命上方萬余部隊圍攻七人,以七人之力抵擋萬余部隊自然是妄想,但卻可以憑著兩把神刃,在下方部隊的呼應下,殺出一條血路。

  那還是最壞的可能,以徐定疆的個性來說,決不會任七人殺戮他的部隊,應該會混入部隊中偷襲七人,這時能在任何地方出現的五位尊者的功效就會出現,他們只要認清了徐定疆的位置,一發暗號下五人配合兩把神刃同時急襲徐定疆,任他功力再高,遇到這樣的襲擊不死也得重傷,這個天然的城池自然是舉手可下。

  可是這有一個前提,七人不能太過深入,以距離來估算,若是超過了木屋區才遇到圍攻,想闖出這七、八百公尺,那就不是這麼容易了,但就這麼停止嗎?

  劉禮心念一轉,驀然驚呼一聲說:“不好!快回去。”

  他回過頭就往下衝,六人莫名其妙的跟著急奔,向著那三千人衝去。

  這麼亮晃晃的刀槍劍戈向著自己衝來,那些部隊自然有些騷亂,有的人舉起了箭,有的人拔出了刀,更有的兩邊急望,想弄清是不是上下夾攻?

  眼看兩方即將接觸,一個沉猛的聲音喝了一聲:“奉小王爺命,各部隊無須妄動……衛國使請慢走,不送了。”

  劉禮百忙中目光一瞥,只見一個滿身創傷、上身赤裸的中年管帶,正向著自己拱手。

  劉禮嘆息一聲,一個騰空直躍翻過十公尺高,從那群緊張萬分的士兵頭上躍了過去,一面在半空中自語:“好個徐小子,又被他贏了一次。”

  話一說完,劉禮彷佛一頭怒鷹般地往下直穿,只兩個點地,已經掠下了山崖。

  劉禮既然沒動手,其他的人自然也懶得向這些官兵動手,只有唐贛夫妻挑飛了兩、三個倒楣鬼,誰教他倆沒這身功夫,翻不過去。

  劉禮這麼一衝下山,下方的部隊自然混亂起來。

  陳康本就隨時准備發兵接應,正眼巴巴的望著山崖,沒想到卻見劉禮等人衝了下來,他自然連忙趕出營帳,向著劉禮迎了過去。

  劉禮遠遠望見陳康,他這才松了一口氣,所有高手部上了山崖,若徐定疆前來偷襲陳康,得手機會可是不小,但見陳康沒事,劉禮這才放心,看來自己畢竟發覺的早,否則無端端損失一員大將。

  不過,徐定疆想無聲無息的下山豈有這麼容易?還是自己太多疑了?想到這里,劉禮心一沉,莫非中了空城計,被徐定疆唬住了?

  陳康哪知道劉禮心中的變化,他正急急的往前奔,要與劉禮會面,卻突然發現劉禮的面色大變,他一楞,腳步慢了些許。

  就在這時,陳康忽然發覺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壓力與殺氣籠罩住自己──想殺自己的,附近除了徐定疆還有誰?

  陳康心中一寒,立即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一瞬間全身勁力提升到頂點,一面搜尋著這股壓力的方向……

  怎麼?

  是上方?

  這怎麼可能?

  陳康詫異之下,頭往上一抬,只見一大片耀目的紅光向著自己腦門直衝,陳康十指勁力同發,但已來不及了,他心中一沉,沒想到……

  這都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從劉禮發現、陳康察覺到那股勁力落下,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在拳勁落地之後,下落的破風銳嘯聲才向著四面傳了出去,但一轉眼又被那一聲擊破大地的爆響聲掩蓋。

  煙塵散飛、氣勁激射,勁力所及之處,整片兩公尺方圓地面往下陷了半公尺多。

  這下子部隊自然大亂,眾人呆愕中,只見一個身影倒立在塵砂飛揚的下陷區中心,怪異的是,那個身體的頭、手、上半身不知為何都埋在土中。

  左督國王怎麼不見了?

  這雙腳又是誰的?

  官兵一楞,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刺客”,成千上萬的官兵向著中央急涌,朝那個身體沒頭沒腦的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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