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白浪探爪而來,劉芳華反倒唬了一跳,打從娘胎出生以來,還沒人敢對她用這種招式,她退了兩步才說:“大膽!你是誰?”
白浪也不答話,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劉芳華這可氣了,她可不信自己會打不過眼前這家伙,當下一提長劍,點點劍光飛灑而下,正是正宗的“彌倫劍法”。
這套劍法為劉家一位叫做劉彌倫的先祖所創,向來不傳外姓,正如自家的“破天劍法”,劉芳華身為女子,能獲傳此功並不簡單。
白浪自然認得這套劍法,他一見這套功夫便想起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親人,這全是劉姓皇族叛變所致,白浪兩眼一紅、火上心頭,今日無論如何非宰了這臭女人不可!
功力倏然運至雙爪,猛然向著劉芳華的胸腹抓去。
劉芳華雖然向少與人以命相搏,不過她畢竟是皇族大會的首勝,一驚之下長劍揮了個滴水不漏,白浪的雙爪硬是探不進來;不過劉芳華眼見白浪惡狠狠地只向自己頭、頸、胸腹急抓,一副非殺了自己不可的模樣,畢竟也有些害怕,不敢貿然揮劍對攻,只好先防守好自己再說……
不過這人到底是誰?
怎麼有這身好功夫?
白浪越攻越急,加上劉芳華只守不攻,轉眼劉芳華大落下風,這時劉芳華才驀然警覺,自己只顧防守豈不是討打?
可是現在敗勢已成,劉芳華一面遮掩一面咬牙,這人實在太壞了,居然裝個惡狠狠的模樣來嚇自己,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麼狼狽。
可是想歸想,劉芳華一時想把劣勢扳平也不容易,兩人又斗了數十招,忽然一聲暴斥傳來:“哪里來的大膽狂徒!還不住手?”
一下子兩道人影向著兩人的戰團衝去,攻擊的對象當然正是白浪。
白浪心一沉,心知眼前的這個女人自己已經未必對付的了,現在又惹來其他對手,自己果真不該隨徐定疆進來,現在那個瘋子卻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白浪不及多想,這時兩方一掌一拳已經同時攻到,其中施拳的功力還格外高強,看來不比自己弱上多少。
白浪暗嘆一聲,兩爪旋身暴張,以七成勁力應付那一拳,二成對付掌力,只聽轟然一聲爆響,四面氣流一陣鼓蕩,襲來的兩人被白浪一爪擊退,不過劉芳華卻是趁此機會往後飄退,輕飄到五公尺外落地。
白浪知道已經殺不了劉芳華,不禁暗嘆時不我予,他回頭一看,四面已經層層疊疊圍上了數百人,劉芳華身旁還站著一個身著王服的中年人,看來南角王已經到了。
白浪自知已無幸理,他橫目望向剛剛攻來的兩人,只見一個是“天猛龍將”趙平南,另一個拳力不弱的家伙正是當時陪著劉芳華走過大道的龍將,剛剛見那人不似一般龍將,果然功力深厚,白浪這麼硬挺一擊,內腑已經受了微創。
白浪自然不知道,都城的四大龍將直屬“天定皇”,與一般的龍將大不相同,功力直追國使級將領,這位“海濤龍將”易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剛剛白浪能挺住這一擊,在人族中已經是了不起的大事了。
“天猛龍將”趙平南看清白浪,驚噫一聲說:“原來是你……?”他雖知白浪功力不弱,但也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南角王”徐靖見到白浪也有些意外,他微微皺眉說:“小子,是誰帶你進來的?”
反正已經冒犯了郡主,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雖說徐定疆這麼溜走有些過分,不過白浪卻不以為異,他從小就是在族人的犧牲中逃得性命,在他的觀念中,能逃的本來就該走,總比大家一起陷住更好,所以白浪只輕哼一聲,仍舊沒有答話。
徐靖雙目一寒,冷聲說:“拿下了!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白浪可不願束手就縛,他渾身功力急運,壓抑住胸腹的傷勢,只期望出手的不是“南角王”,若是其他人,他有把握換好幾條命撈本。
四面眾人正緩緩擁上,站在一旁的劉芳華遲疑了一下忽叫:“徐叔叔,請等一下。”皇儲劉然與徐靖交情甚好,所以劉芳華直接稱徐靖叔叔。
徐靖一揮手,四面眾人停了下來,他回頭望向劉芳華,和氣地說:“芳華郡主,怎麼了?”
“這人……”劉芳華頓了頓才一跺腳說:“他和定疆是一起的。”
白浪這下可滿頭霧水了,原來不只劉芳華認得徐定疆,聽她言下之意,莫非南角王也認得?
徐靖果然認得,只見他眉頭一皺,驀然大喝一聲:“混小子!還不出來?”
聲音洪洪發發地直傳四方,直震得宮中一些走獸飛鳥吱哇亂叫、四散而奔,一些功力不足的人更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白浪見南角王這麼仰天大喝,看來不大樂觀,莫非徐定疆不但得罪了芳華郡主,還早已得罪南角王?
自己看來真是交錯朋友了,不過南角王倒也好笑,若是這麼一叫徐定疆就會出來,他豈不是個呆瓜?
白浪正苦中作樂的暗笑南角王的時候,沒想到忽聽到徐定疆的聲音:“來了啦、來了啦……”
只見他悠悠然從頂端樹梢上躍下,先向白浪眨眨眼說:“不好意思,讓你挺這麼久。”
原來他剛剛就已經躲到上面去了?但這時出來真是呆瓜無疑了,白浪詫異地叫:“你出來作什麼?”
趙平南一見也叫了起來:“徐瘋子!”
徐定疆又是尷尬地一笑,似乎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混小子!”徐靖沉著臉說:“還不向趙叔叔陪罪。”
趙平南聽了一愣,望著徐定疆訝然說:“你……你是定疆小王爺?”
“小侄正是定疆。”徐定疆果然一個躬身說:“小侄一個月多前回來南角城,因為與老爸打賭,所以才不說出姓名,叔叔請恕罪。”
“原來……”趙平南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拍手說:“果然英雄出少年,叔叔栽得不冤。”
白浪卻是其中最驚訝的,徐定疆是南角王的兒子?
難怪徐定疆對外人不說姓名,一說大家可都知道他是小王爺了,也難怪他有這麼高的身手、花不完的財富了。
“這是你的朋友?”徐靖目光轉向白浪,沉聲問徐定疆。
徐定疆臉色一正,向徐靖點頭說:“這是孩兒新交的朋友,名叫白浪,他來自荒野,功夫自成一家。”
徐靖點點頭沉吟說:“這年輕人功夫確實不錯……也挺夠朋友的……”
“是啊、是啊。”徐定疆連連點頭,在剛剛那種情形之下能不出賣朋友的確實不多。
“可是冒犯了芳華郡主,一樣有罪。”徐靖斥喝一聲:“捉起來!”
“老爸……”徐定疆急得直搔頭,卻又不知該怎麼說,而白浪眼見四面眾人又圍了上來,他臉一沉,松開的雙手又虛抓成爪,准備一搏,只恨自己大志未成,不能眼見劉姓皇族滅亡。
“徐叔叔。”劉芳華忽說:“這不關他的事。”
“哦?”徐靖一楞,回頭說:“郡主的意思是……?”
“是我先動手的……”劉芳華先囁嚅了一下,這才一挺胸說:“我本來是找定疆動手,沒想到他卻阻止我,我們才打了起來。”
“定疆得罪郡生了?”徐靖目光瞪向徐定疆,徐定疆好像老鼠見了貓,連忙躲到白浪身後,一面急急揮手說:“那有,那有……”
徐靖臉色一沉,不怒而威地說:“郡主都這麼說了,你還敢狡辯?”
徐定疆大驚失色,哇哇叫:“喂喂……芳華!你別害人好不好?”
劉芳華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見徐靖疑惑的目光又望了過來,她臉上一紅,忍不住又跺了兩下腳才說:“徐叔叔,這是我跟定疆的事……”
“我明白了。”
徐靖嘴角飄過一抹笑意,望著劉芳華點點頭微笑說:“既然是你們年輕人的事,那叔叔就不管了。”
他說完一笑轉身望著徐定疆說:“定疆,你與芳華郡主先敘敘,等一下與這位白朋友一起上大殿來。”
“是,老爸。”徐定疆伸了伸舌頭,看著自己父親將一大伙官兵全部帶走。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徐定疆拍拍白浪的肩說:“白老弟,剛剛讓你受驚了,真不好意思。”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
站在一旁直瞪著兩人的劉芳華,見沒人理自己,忍不住怒氣衝衝說:“徐定疆!你為什麼只顧著溜?不肯和我好好比一場?”
“還打什麼?”徐定疆一臉無辜地說:“皇族大會時我就已經輸給你了……”
“你……”劉芳華一跺腳說:“你是故意的誰不知道?”看來她很喜歡跺腳。
“沒有啊。”徐定疆連忙搖頭說:“我已竭盡全力,終於落敗,大家都看在眼里。”
劉芳華似乎更生氣了,她聲音越放越大地說:“我們一起習武二十年,誰不知道你的功夫不只如此?誰叫你讓我?誰叫你讓我!我又不一定會輸!你……現在全都城的人都在笑我……連爹爹也笑我……”說著說著似乎眼睛逐漸紅了。
“沒有啊……唉唷……”徐定疆見劉芳華似乎要哭,急著搓手說:“你的輕功一向最好,而且那個……聽力也好,我打不過你也不足為奇……”看來剛剛徐定疆就是想到劉芳華的聽力才轉身就逃。
“我不管。”劉芳華用力睜了睜眼,強忍住眼眶下緣轉呀轉的淚水。她斬釘截鐵地說:
“你要用實力和我比一場,這樣我輸了也甘願。”說到這里,劉芳華忽然一轉頭,望著白浪說:“還有你。”
關我什麼事?白浪一楞,不過他根本不想理會劉芳華,沒立即出手殺了她已經不錯了。
白浪瞥了劉芳華一眼,哼了一聲說:“徐兄,我到一旁走走。”說著立即騰身向大道奔去。
白浪奔出大道,望著不遠的大殿,整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在日光下閃耀著金光,白浪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刺眼的白天,他喜歡夢幻般的黑夜。
其實不只是他,大多數在牧固圖大陸上生活的人類都喜歡牧固圖大陸的夜晚,一到晚上,空中充滿著一個個各形各色的月盤,有大有小,有的胖些,有的瘦些,當然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彎弧、上下左右地分散在這無盡的蒼穹。
除了白天的日蝕之外,每夜不同的月蝕,偏蝕、全蝕都不少見,這些大大小小的片盤一面移動一面發出瑰麗多彩的光芒,在牧固圖的夜里,整個世界好似幻夢一般,多情的少年男女,從不願在夜里入眠。
自己呢?
自己從小就沒有夢想了,在東奔西躲的歲月里,連好好賞個月的時間也甚為稀少,更別說談個戀愛了……
白浪嘆了一口氣,若硬要說自己的夢,那就是消滅劉姓皇族,重復白姓榮光!
白浪胡思亂想了片刻,才想到剛剛見劉芳華的身法這麼眼熟,原來就是在徐定疆身上見過,他們同在都城習武,自然有許多功夫是相同的。
白浪這時忽然有種孑然一身的感覺,看來這兩人間似乎因為比武生了點誤會,這位郡生還因此受了點委屈,沒想到居然連自己都扯了進來?
想到這里,白浪想著這位新交好友徐定疆的身分,沒想到自己居然一入南角城使與小王爺結識,這對自己日後的發展可是大有幫助……
白浪的臉忽然陰沉了下來,劉姓皇族!
總有一天讓你們一個個死於非命。
白浪臉色正難看的時候,徐定疆忽然從林中奔出,身後劉芳華又舉起了長劍追來,看來是一言不合,劉芳華又動手了。
徐定疆一面奔一面苦著臉說:“白老弟,快逃!”
白浪看得清楚,劉芳華的輕身功夫確實極好,只這麼片刻時間已經將她與徐定疆的距離拉近了一、兩公尺,但若要說徐定疆功夫不如她,白浪可絕對不信,若非自己打算混入劉姓皇朝中,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橫蠻的女人,徐定疆未免太憐香惜玉了,若是自己……
兩人奔行的速度都是極快,轉眼間徐定疆已經奔到白浪身旁,他一拉白浪的手叫:“還不快逃?她凶起來可是六親不認。”
白浪正要皺眉轉身,劉芳華卻是一劍向著他劃來,一面叱喝說:“你也要逃?沒種的懦夫!”
剛剛在林內,劉芳華才向白浪挑戰,沒想到白浪卻是轉身就走,這對她確實是個頗新奇的經驗,卻也令她十分生氣,馬上將一肚子氣出在徐定疆身上,徐定疆只好轉身就逃。
不過白浪一聽“沒種的懦夫”五字,一股無名怒火熊熊燒起,他用力扯開徐定疆捉著自己的手,霍然轉身瞪視著劉芳華。
要知道白浪從小在劉姓皇族追兵前逃命,這種話在追兵的口中已經聽得太多,白浪絕不願意再被人這樣謾罵。
劉芳華見白浪霍然轉身,惡狠狠地瞪著日己,她先是一驚,隨即怒上心頭,長劍一閃,點點劍花向著白浪遮頭蓋臉地撒了下去。
白浪輕哼一聲,側身一閃,左爪直拿劉芳華的手腕,右爪卻直插劉芳華的面門,低叱說:“敬酒不吃吃罰酒!”
白浪剛剛已經與劉芳華交過手,對劉芳華的招數心里已經有大概的認識,所以這一爪較之前還要凌厲,爪風迅疾無倫地突破劍影,眨眼已經到達劉芳華的眼前。
劉芳華一驚,一面後仰避招,一面向著白浪的手臂削去。
兩人第二次交手,對於對方的招式心里都有些認識,劉芳華招式變換多端,身法與徐定疆是同一脈絡,而白浪的動作花巧極少,直上直下,但威力卻是極大,往往讓人不得不避,所以兩人這一動上手,只見白浪雙爪四面揮動,而劉芳華好似蝴蝶般在白浪四周飛舞,不時攻出一招再迅疾退開。
這次沒有人前來打擾,兩人打著打著都逐漸打出了真火,劉芳華心里暗暗惱怒,自己持劍、對方空手,自己若是還敵不過對方豈不是貽笑天下?
她驀然一變招式,掌中劍光忽然一收,隨即化而為一,向著白浪的面門直刺。
白浪發覺對方招式忽然增強,也立即相應提高功力,右爪向著劉芳華的長劍探去。
見到白浪這樣出手,劉芳華心里暗罵白浪不知死活,肉掌如何能與長劍對抗?
既然如此,正好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受點教訓,劉芳華長劍原勢不變,加運了兩成力道,依然向著白浪的右爪刺去。
白浪眼光神光一閃,右爪隱隱發出一片青色毫光,只聽當的一聲巨響,劍爪交擊處居然發出了金鐵交鳴聲,白浪的右爪與劉芳華的長劍同時向後蕩開,在劉芳華一愣之間,白浪毫不客氣,右爪收回的同時,左爪已經無聲無息地穿向劉芳華右肩。
眼看劉芳華一驚下無法再避,白浪心里驀然一怔,自己就這麼傷了她嗎?自己還要不要在南角城混下去?……
但這時兩人的動作極快,白浪無法多做思量,眼見自己就要擊傷劉芳華,白浪正決定化爪為掌,將劉芳華向後推開時,卻見眼角人影一閃,一道蘊力極大的掌方向自己側面轟來。
白浪一怔已知就里,這必定是徐定疆出手,白浪一皺眉,左爪一曲,側肘向著徐定疆的掌力迎去,哪知白浪這一變式,徐定疆掌力便倏忽間消失無蹤,白浪的肘撞擊了個空,他一愣間,只聽徐定疆呵呵笑說:“白老弟,別打了。”
白浪知道徐定疆並無惡意,只是不想自己真的傷了劉芳華,反正與劉家的仇也不急於這一天,白浪兩爪放松,收手退了兩步。
被徐定疆這麼一救,劉芳華反而火了起來,說老實話,她若知道白浪的爪力足以力抗長劍,她也不會一驚之下受制,所以她其實十分不服氣,更不服氣的居然是被徐定疆救了?
那自己還找他打什麼?
這時再挑斗豈不無賴?
劉芳華一跺腳,氣憤憤地說:“你們兩個……哼!”一轉身,向著大殿直射而去。
“走吧。”眼看劉芳華轉眼越過數十公尺的距離,徐定疆一笑說:“白老弟,沒想到你的爪力這麼威猛。”
“沒什麼。”
白浪沒好氣地回答。
雖說剛剛的獲勝有些出奇不意,但他自認自己功力應較劉芳華高出一籌,若慢慢拼下去,可能要數百招之後才能獲勝。
而徐定疆看來也不弱於自己,也就是說劉芳華該不是他的對手,徐定疆若是為了對她有情意而如此忍讓,白浪大大不以為然。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白浪在想什麼,他領著白浪緩步走向大殿,一面說:“白老弟,我在都城習武二十年,對於天下武學都稍有耳聞,可是你這種威猛的爪力卻是從沒聽過,令師一定是個奇人。”
這話說得沒錯,就算是當年的白姓皇族也沒這手功夫,不過這牽扯到白浪心里的秘密,自然不肯直說,他轉過話題說:“徐兄,剛剛聽你說……在都城的皇族大會上曾輸給她,為什麼?”
“沒什麼。”徐定疆似乎有些難以回答,頓了頓才一聳肩說:“人有失手、馬有破蹼,何況她的功夫本來就不錯。”
(注:牧固圖大陸人族坐騎──“龍馬”,龍馬頭尾形似蜥蜴、身腿似馬似鹿、腳掌寬而有肉璞,可於各種地形奔馳,雖皮粗肉厚不畏砂磨,但遇尖銳物件肉蹼依然會破損,奔速大減。)
白浪見徐定疆這麼說,也不好多問,只點點頭沒再開口。
兩人雖然安步當車地緩行,但大殿畢竟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大殿。
通傳之下,兩人踏入大殿,卻見南角王徐靖正與“海濤龍將”易嵐敘話,劉芳華一個人嘟著小嘴悶在一旁,兩道濃黑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還在生氣,見兩人進來,她先瞪了兩人一眼,隨即別過頭去,但過了一會兒,卻又轉過頭來瞪一眼。
這里自然不能再打起來,徐定疆望著白浪笑了笑,兩人站在下首,傾聽徐靖與易嵐的對話。
這時易嵐正說:“徐王爺,等會兒陳揚兄台將兵符交給王爺,直到狀況解除之前,這兩萬兵馬就由王爺調度。”
“無須如此。”徐靖微微一笑說:“這兩萬兵馬就由兩位直接指揮,若是真有狀況,兩位再從旁協助便是。”
“萬萬不可。”易嵐躬身說:“兵權務須一統方能靈活調度,這是皇上親自交代的。”
“皇上交代的?”徐靖微微一怔,隨即笑說:“既然這樣,我倒不好不受了……芳華郡主,皇上與皇儲近來可好?”
劉芳華正剛瞪完白浪,忽聽徐靖發問,她回過神來,連忙躬身說:“多蒙動問,皇上與爹爹一向安好,他老人家也要我向徐叔叔請安。”
“很好。”徐靖點點頭說:“二十年前你還是個小女娃,沒想到現在出落得這麼如花似玉,我倒是羨慕起皇儲了……哈哈……”
通常長輩這麼說,晚輩們只好干笑兩聲作罷,若是女孩難免會有些扭捏不安,不過劉芳華個性較為英爽,她只微笑說:“謝謝徐叔叔……啊,徐叔叔,皇上還有密旨。”
她不禁有些自責,這麼重要的事居然差點忘了,都是那兩個壞家伙害的。
“密旨?”徐靖一楞起身說:“既然如此,便請郡主移玉至偏殿……”
“也好。”劉芳華橫了白浪一眼說:“既然這里有些不明來歷的人,還是另辟一處較好。”
這話實在不給白浪面子,不過白浪這時對於剛剛自己突然發火已經頗有悔意,也決定不再理會劉芳華的挑釁,所以只是冷冷地別過頭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劉芳華眼見白浪如此態度,臉微微一沉,轉回頭去等待徐靖引路。
就在這時,門外隨侍揚聲說:“‘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晉見……”
話聲末落,四人已經連袂走入,四人中只有趙平南知道徐定疆與白浪的來歷,其他三人見到徐定疆都是一怔,詫異地望了兩眼,不過仍向著上方施禮說:“參見王上。”
“免禮。”徐靖揮揮手說:“四位見過‘馨馥護國使’芳華郡主,還有易龍將。”
四人敘禮片刻後,南角王重提話頭說:“芳華郡主,剛剛一岔差點忘了接旨,請隨我來。”
“徐叔叔請。”劉芳華謹守分際地回禮。
徐靖離開前又向著一臉溫文的“玉峰龍將”安賜滿說:“賜滿兄,你們四人先與易龍將敘敘……定疆,記得跟叔叔伯伯們道歉。”
在三位龍將一臉驚疑下,徐定疆認分地向著除趙平南之外的三位龍將施禮陪罪,一面向著四人重新介紹白浪,一面與早已認識的易濤龍將攀談起來。
白浪為了大業,本想好好與這些龍將結交,但奈何本性不擅交際,說沒兩句話還是沉默了下來,只好看著徐定疆與五人閒話家常,嘻嘻哈哈,心里暗暗佩服不迭。
在一旁聽了片刻,白浪這才知道徐定疆雖然在皇族大會上敗給劉芳華,依然獲封為“攘外安國使”,這個封號與他的大名“定疆”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尚未帶兵,不過在場中已經是位階最高的了。
在這些人中,除了徐定疆之外,白浪最有興趣的就是“海濤龍將”易嵐。
他剛剛只是瞥過易嵐一眼,現在一得空,不由得仔細打量起對方,這位“海濤龍將”年近七十,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頭發灰白、長相十分平凡,可以說一點特色都沒有,若不是白浪見識過對力的功力,他絕不能想像此人便是名聞天下的都城四大龍將。
白浪知道,都城四大龍將直屬“天定皇”,因為統領都城禁衛兵,職務雖然低於諸王及國使,但絕對是“天定皇”的心腹,所以便算是位階比他高的人也對他們十分恭敬,當然在遴選時競爭也更是激烈,難怪此人功力較趙平南等人高出不少。
“海濤龍將”易嵐與眾人也不十分熟絡,說了片刻也沉默下來,他發現白浪一雙眼睛直望著自己,於是忽然走向白浪說:“白小兄弟,聽說你不知道父親是誰?”
白浪心里微微一驚,但表面上依然平靜地點頭說:“正是。”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嗎?你母親也不知道嗎?”易嵐語氣雖然和氣,但是問題卻不是這麼好回答。
“在她老人家過世之前從來沒說,我也根本不想問。”
白浪好整以暇地說著想好的答案,干脆說自己母親已故,否則萬一忽然有人要見自己母親,那時怎麼變一個出來?
“為什麼?”易嵐似乎饒有興致,繼續追問了下去,徐定疆等人注意到兩人的對話,跟著也停止敘舊,轉過來看著兩人。
白浪知道一個答不好,說不定就此陷在宮城中,於是他故意輕哼一聲說:“反正還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貴族?”
徐定疆接口說:“對呀,白老弟他是從母姓,那種不負責任的老爸不要也罷。”
“這麼說來……閣下之母算是一位奇女子。”
易嵐點頭說:“一般平民若是能與貴族或皇族產子,大多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翻身,而閣下母親卻至死不離鄉野,甚至沒讓你早日前來南角城……”
白浪壓抑著心中的怒意,沉聲說:“多蒙謬贊。說老實話,在家母的心中,荒野未必不如城市,另在下心存報國之念,才在家母過世後來到此處,望能對人族有所助益。”
以他的個性實在不願多說,不過對方明擺著心有疑念,自己若是不好好說謊,只怕大事難成。
易嵐似乎已經滿意了,轉回頭對徐定疆說:“徐安國使,您這位朋友十分不錯,等南角城大事一定,應該讓他參加都城的選才大會。”
“對呀。”徐定疆嘻嘻笑說:“到時候我會陪他一起去,我們哥兒倆一起向皇上要些兵馬回南角城過過癮。”
“只怕不容易。”易嵐微笑說:“這位白小兄弟如此身手,說不定會留在都城……”
易嵐話雖然沒說完,不過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依著千年來不成文的規定,貴族最多只能擔任龍將的職務,而龍將中位階最高的自然是鎮守都城;其實這也是白浪的期望,若是能獲得統領禁衛軍的職務,日後行事可是大大方便,只不過越接近北方,越有可能被人發現自己的身分,在羽翼還沒豐滿之前,最好還是先留在南角城。
“不會啦。”徐定疆卻揮揮手說:“至少也要個三、五年以後,那有一去就帶禁衛軍的?”
“這話說得也對。”易嵐點點頭,想起自己也是立下無數功勛之後才逐步升上現在的地位,不禁有些唏噓。
這時“南角王”徐靖與“馨馥護國使”劉芳華倆人由通往偏殿的門戶出現,眾人一見自然再度施禮,南角王揮揮手說:“皇上知道了最近南疆蛇族蠢動,所以派遣‘馨馥衛國使’、‘海濤龍將’、‘霸刀龍將’率領兩萬兵馬前來助陣,眾卿當戮力同心、共報皇恩。”
在眾人高聲應是的時候,白浪也只好裝模作樣地跟著呼喊,只不過自然會在心里罵個兩句撈撈本。
隨後南角王發布了一連串命令,除了宣布明日開始戰備禁市之外,還傳令“天猛龍將”
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兩人各率領所部於城外防御待命,順便觀察蛇族的動向,都城增援的兩萬兵馬及“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所部則暫時留在城中。
說到這里,徐靖轉頭望向徐定疆,徐定疆立即說:“爹,我願意隨同趙叔叔、安伯伯出城。”
徐靖眉頭微微一皺,卻聽一旁的劉芳華也跟著說:“徐叔叔,我也願意出城。”
徐靖還沒說話,易嵐已經開口說:“芳華郡主,末將認為您該留在城中。”
“為什麼?”劉芳華不解地間。
“芳華郡主未經戰陣,初期應以觀察為主。”
易嵐有條不紊地說:“何況郡主乃金枝玉葉之軀,城外駐扎起居多有不便,還是留在城內為佳,若是敵方殺至,郡主再幫忙守城便是了。”
劉芳華見易嵐說得在情在理,沉吟的說:“這……”
她橫目望向嘻皮笑臉的徐定疆,心里的氣又冒了上來,他還不是未經戰陣?他就可以?
劉芳華正要拒絕的時候,徐靖適時地說:“易龍將說的有理。就麻煩郡主留守城內,本王還有許多需要借重的地萬。”
徐靖這麼一說,劉芳華反倒不好再說什麼,她點點頭不再說話,不過還是多瞪了徐定疆兩眼。
白浪在一旁看的清楚,反對劉芳華生了一絲好感,這個女孩極知進退,雖然有些潑辣,但卻不會在重要的場合中放肆,何況她身為“天定皇”之孫,若是一意孤行南角王也不能拿她怎麼樣,沒想到她卻能謹守分際地安靜下來?
“定疆!”徐靖望著自己兒子說:“你雖然職位高於兩位叔伯,但是你從沒打過仗,出去別給我亂出主意,聽到沒有?”
這時徐定疆可不開玩笑了,只見他立即收起笑容,躬身應是。
徐靖的目光再轉向白浪,頓了頓才說:“至於這位白小兄弟……”
“當然是跟我去了。”
徐定疆又恢復本性,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有人想找白老弟練功夫,我可不大放心。”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可是望著劉芳華,氣得劉芳華直瞪著徐定疆,恨不得一劍將他宰了。
眾人計議已定,立即分頭行動,趙平南、安賜滿的兩部兵馬已於入宮前下令招集於南校場,於是徐定疆與白浪便隨著兩人向南面出宮。
走到一半,徐定疆忽然搔了搔頭,轉身對趙、安兩將說:“趙叔叔、安伯伯,我忘了一件事,等一下再去找你們好不好?”
趙平南才剛點頭,只見安賜滿微微皺眉說:“軍務緊急,小王爺要多久的時間?”
要知道“玉峰龍將”安賜滿與南角城其他三位龍將相比功力也許不算突出,但卻是大名鼎鼎的智將,也就是擅以智謀取勝的將領,至於趙平南等人就只能算是猛將了,所以安賜滿可算是南角城的第二號人物,他有意見趙平南可不好說話。
“不用等我。”徐定疆微微一笑說:“我出城找兩位叔伯就好了。”
“不妥。為免日後再生誤會,小王爺現在該先與官兵見個面……”安賜滿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我們部隊完全集合完畢大約還要三十分鍾,小王爺那時能趕到嗎?”
“差不多吧。”徐定疆點點頭說:“那可要快了,白老弟,跟我來!”一面不由分說拉著白浪往另一個方向衝去。
白浪也只好隨著徐定疆急奔,兩人的速度都極快,很快奔過了一些亭台樓榭、小橋流水,直奔到一個占地並不算太大的院落之前,白浪抬頭一望,見院落前掛著個匾額,上面寫著三個字——“鑾圭殿”。
眼看鑾圭殿門口站著四名衛兵,白浪暗暗皺眉,徐定疆身為小王爺的事情既然還沒公布,這麼向著前方撞去豈不是找架打?
沒想到兩人奔到士兵的身前,四名士兵同時一個躬身行禮,卻是連話也不出一聲。
在白浪吃驚的同時,徐定疆毫不停留地掠進大門,白浪自然也只好跟了進去,他驚疑不定地隨著徐定疆轉了兩個方向,直到奔入一個長寬莫約十公尺的房間,徐定疆才停了下來。
這間房雖然四壁的裝潢、床柱雕飾、窗櫺的錦廉都可以看出住的人地位不低,可是除了一角有個大床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擺設,實在十分奇怪。
白浪看了幾眼忽有了悟地說:“這是徐兄……小王爺的寢殿?”
“沒錯。”徐定疆點了點頭,忽然呵呵笑說:“別叫我小王爺,你現在又沒有官職,我們是朋友,何必這麼生份?”
這話正合白浪的心意,於是白浪便說:“既然如此,我還是稱你徐兄。”
“這就對了。”徐定疆一面點頭一面奔到床旁,將床底一個長型箱子拉出說:“你來看看,你喜歡用那一件?”
白浪莫名其妙地走過去,徐定疆將箱子一開,只見箱里幾乎算是個小型的兵器庫,刀劍矛戟俱全,原來徐定疆想起兩人現在手無寸鐵,只好拉著白浪回寢殿選兵器。
只見徐定疆探手取出一劍一槍說:“除非用的本就是大刀巨劍,在戰場上還是長兵器有用,我學的是劍,只好帶兩樣了。”
跟著將長劍綁在身後,一手挑起長槍,耍了兩個槍花。
白浪壓抑住自己取劍的念頭,拿起一把大刀說:“我用這個好了。”
他的刀法雖然沒有“破天劍法”凌厲,可是單刀更注重的是左手的功夫,只要配合上自己獨有的爪功,想來不比“破天劍法”差多少。
“好……”徐定疆望望天色,叫了起來:“來不及了,我們抄近路,快!”
兩人急急忙忙又奔出屋外,准備與安賜滿、趙平南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