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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章 夜探木族

夢華傳說 莫仁 9641 2024-03-02 07:21

  南校場雖然沒有北校場大,但也足以容下南角城的所有兵馬,白浪與徐定疆兩人奔出宮的時候,安賜滿已經將所部集結完畢。

  校場眾人見兩人從宮門中奔出,識得徐定疆的都大吃一驚,這不是到處搗亂的徐瘋子嗎?怎麼鑽到宮城去了?

  不過官兵畢竟受過嚴格訓練,心中雖然驚訝,依然直挺挺地站定,動也不動。

  可是南校場集結官兵,四面自然圍了一大圈圍觀的平民,見到徐定疆自然忍不住叫了起來。

  在他們心中徐定疆雖然有些不知死活,但卻是個難得的好人,這次怎麼闖到兵馬集結的地方,豈不是自尋死路?

  四面立即傳來驚呼與喧嘩聲。

  台上的安賜滿見狀微微搖搖頭,與苦笑的趙平南對視一眼,沉聲說:“眾將官聽令!晉見‘攘外安國使’徐定疆小王爺。”

  聲音遠遠傳出去,整個南校場清晰可聞。

  徐定疆向著白浪作個鬼臉,笑嘻嘻地一躍上台。

  小王爺回來了?

  在眾人的驚訝中,沒想到上台的居然是那個徐瘋子?

  眾人一愣,有人正要怒斥的時候,卻見“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同時向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徐瘋子一禮,大聲說:“參見‘攘外安國使’。”

  “參見‘攘外安國使’。”

  下方兩萬官兵心里雖然遲疑,還是跟著大聲叫了出來,只不過難免有些不夠整齊,在訓練精良、軍紀森嚴的南角城可是少見的事。

  徐定疆收起笑容,向著兩位龍將點點頭說:“兩位免禮。”隨即向著下方兩萬兵馬說:

  “眾將官聽令!”

  下方兩萬兵馬這時不信也得信,在徐定疆的命令下同時一正身軀,徐定疆接著說:“蛇族大軍集結南疆,我們雖然不願引起爭斗,但也必須防范,承‘南角王’之命,‘天猛部’、‘玉峰部’出城布防,本人也將隨軍同行,但本人此次只是客卿身分,所有軍令仍以‘天猛龍將’、‘玉峰龍將’所命為准。”

  他隨即回頭說:“兩位叔叔,請下令吧。”

  安賜滿與趙平南兩人對望一眼,神情都是一松,這原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要知道徐定疆官階較高,加上又是南角王的獨子,若他硬要指揮,他們雖然兵符在手,總不好阻攔。

  可是徐定疆從未打過仗,就算他功力再高強,若是舉措失當依然會導致惡果。

  現在徐定疆對著所有官兵這麼一說,自然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一下子兩人大感輕松。

  趙平南與安賜滿配合已久,立即向著徐定疆拱手說:“遵命!”

  一面向前踏出兩步,大聲說:“‘天猛部’為前隊,‘玉峰部’為後隊,依序出城!”

  一得令,下方領頭的眾管帶自然分別帶著自己領導的官兵移動,“天猛部”現在有五大官帶,分別統領兩旅,最後“霧旅”、“霜旅”兩旅的管帶就是今日才剛升官的關思齊,他見徐瘋子忽然變成定疆小王爺,心里一面好笑一面暗暗搖頭,看來趙才公子的仇不用報了。

  四面的平民這時才終於相信徐定疆的身分,不知從哪里開始,四面的喝采聲逐漸響了起來,“定疆小王爺”的呼喚聲此起彼落,徐定疆向著四面揮了揮手,躍回白浪身旁,兩人騎上已經備妥的龍馬,隨著兩位龍將進入前隊與後隊之間,在眾人的歡呼下出城。

  木須河,發源於西塔爾山南麓,將人族與木族區分為東西兩個國家,東方是一片遼闊的平原,西方卻是綿亘數千公里的叢山峻嶺。

  木須河一路向南,卻在出海前恰與另一條斜向東北、來自希達山的索思河匯集,一起向東流出大海。

  這個出海口被兩條河流分成三塊土地,西面兩河之間的便是木族的土地,索思河以南是蛇族的疆域,至於木須河以北,自然是人族的領土了。

  三個種族為了軍事或是物資的需要,分別在河口建立了城市,其中人族南疆重鎮——南角城,便位在木須河出海口北端,近千年來一直抵擋著南方蛇族的進犯。

  渾身鱗片的蛇族又稱鱗身族,頭部扁平存蛇信,上半身有如人類,後半卻為蛇狀,身長約五公尺,鱗甲堅硬、刀劍難傷,移動迅速、力大無窮,唯不擅攀岩。

  而南角城東面不達就是一直向北北東方延伸、連綿不絕的峭壁,所以蛇族人若要北犯,除了攻下南角城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事實上,出城的兩萬兵馬並不是在木須河北列陣。

  蛇族人擅泅泳,河畔列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效果,而且事實上除了少部分高階將領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不是蛇族的敵手,只能依靠南角城的堅實城牆阻擋。

  而出城布防的兩萬兵馬除了探測敵情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在適當的時機夾擊蛇族,目的不在擊退,而在盡殲對方。

  唯有這樣,才能換得數年的和平。

  夜來了,在夕陽就要西沉的同時,東方的天際一個個各種色彩的“月星”逐漸浮現。

  每一顆月星的顏色都是不一樣的,甚至同一顆月星在一晚之內也會變換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形狀。

  直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月星的七彩光芒才真正開始璀璨。

  白浪躺在一塊草地上,思索著今天發生的許多事情,沒想到早上才踏入南角城,晚上已經隨著南角城的大軍出動,起因便是蛇族入侵……

  蛇族入侵又怎麼樣?

  白浪在心中冷笑了笑,牧固圖大陸這麼遼闊,蛇族為什麼入侵?

  整個人族大概都不知道吧?

  若不是當初白家無意透露出這個秘密,“天定皇”怎敢起篡位之心?

  現在自己可也知道這個秘密,“天定皇”想不到吧?……

  白浪反復思量著想了千余個夜晚的計劃,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

  “白老弟!”徐定疆從斜坡下冒出來,向著白浪揮手。

  白浪坐起身來,點點頭說:“徐兄。”

  徐定疆一屁股坐到白浪身旁,笑笑說:“在想什麼?”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

  徐定疆望著夜空,若有所思地說:“白老弟,你有沒有想過,一天為什麼是二十一個半小時?”

  白浪一楞,疑惑地說:“什麼?”

  “對啊。”徐定疆回頭說:“一天為什麼不是二十小時,或是二十二小時?恰好要二十一小時三十分鍾?”

  “我一直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白浪想了想說:“也許二十一小時半恰好是一日夜,而且這樣不斷循環,一年的四百五十日才會剛好回到同樣的季節,所以才這樣定的。”

  “不、不……”徐定疆猛搖頭說:“這是倒因為果,同樣的時間若是定為二十小時,只不過將每個小時都拉長了些,一樣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循環,這二十一小時半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說老實話,白浪對這些實在沒什麼興趣,於是他微微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算了。”徐定疆笑了笑說:“反正是胡思亂想……”

  “徐兄。”白浪望著下方一個個帳幕說:“我們為什麼要到這里來,不到河邊列防?”

  “到河邊沒有用。”

  徐定疆解釋說:“蛇族人擅泳,我們在河邊與他們決戰反而吃虧,不如把他們引到南角城外,我們再內外夾攻,也許能一搏。”

  “聽說……”白浪沉吟說:“蛇族鱗甲堅滑、刀劍難傷?”

  “是的。”

  徐定疆點點頭說。

  “差點忘了告訴你,對付蛇族時,武器必須對准他們上半身的頭或胸腹,這樣可以擊傷他們的內髒,若是空手,記得將力道震入,不然很難讓他們受傷。還好蛇族人口一向不多,所謂的大軍也不過數千名,若是來個數萬人,人族很難對付的了。”

  “原來如此。”

  白浪受教地點點頭,隨即嘆了一口氣說:“人族最脆弱……但卻又最擅於內斗,若不是人口數量遠遠超過其它種族,相信早就被滅族了。”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搖頭說:“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蛇族、熊族常常侵略人族?……

  白老弟,你知不知道五十多年前白姓皇朝滅亡的真正原因?”

  白浪渾身一震,頓了頓才平靜地說:“徐兄今天不是才說過……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無道、殘民以逞,所以才被劉、徐、陳三姓聯手滅族。”

  “其實那是表面的理由。”

  徐靖搖搖頭苦笑說:“前朝最後一位皇帝——白呇價,他雖然個性略為浮華,有些好大喜功,但也並沒有什麼貪暴的重大惡行……我爹曾私下告訴我,百年前,皇族四姓突破了一個重要的關鍵,使得四姓武技大進,千年來被蛇族、熊族侵略的惡夢終於逐漸停止,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到了八十多年前,皇族、貴族人口逐漸增多,人族前景一片目好的時候,白呇價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向外討伐,雖然連打了好幾場勝仗,但是我們根本沒有這麼多的人力長久占領,隨著每次不得不撤退,千辛萬苦的戰士一回鄉,接到的卻是准備下次出征的命令,三十年來就有七次離境近萬公里的大戰,還有數不清的小戰役,如此下去,豈非自掘墳墓?”

  聽到這里,白浪恍然大悟,現在天下恐怕只有自己與“天定皇”兩人明白其中的原因,這麼說來,“天定皇”當初雖然知道原因,卻仍故作不知地以此理由反叛,此人果然十分毒辣。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聽著徐定疆還在緩緩說:“……後來三姓終於反叛,其實也是不得不戰……可是這麼一戰,皇族四姓中最有實力的白族就此滅族,人族的實力又大幅削弱。”

  白浪既然希望爭取到徐定疆的認同,他這時也不能沉默,於是想了想才謹慎說:“徐兄,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當年前朝皇帝絕對有理由的。”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這件事也沒辦法追尋了。”徐定疆抓抓頭,恢復輕松地表情笑笑說:“反正現在也不該去找理由。”

  白浪自然知道徐定疆的意思,現在若是找出理由,豈不是說明了當年劉姓皇朝的反叛並不合理?

  這自然不是現在當政者所願意的,於是白浪輕哼一聲說:“說的也是……”

  徐定疆轉過話題,沉吟說:“雖然蛇族的目的不一定是人族,但是我們這一出城布防,蛇族非來不可。”

  白浪聽過趙平南、安賜滿等人與徐定疆聊到此事,也知道南角王遲遲不肯備戰的原因,他點點頭說:“王爺應該也是難以抉斷,所以才和你打賭……事實上,就算沒有事先戰備,以南角城的兵力來說,全力守城也應該沒有問題,想讓蛇族大敗可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

  徐定疆聽到白浪的見解眼神一亮,點頭說:“人族大亂經過五十年,蛇族、熊族的戰力也逐漸增強,現在不能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觀念,若是不趁這個機會讓蛇族大傷元氣,日後北疆熊族南犯時蛇族再湊上一腳,人族危矣。”

  “哦……”白浪臉色微微一變說:“熊族不是數十年沒南犯了嗎?”

  徐定疆搖搖頭說:“我在都城二十年,那是四境所有消息集散之處,這幾年北疆熊族正蠢蠢欲動,我最擔心的便是熊族知道此事,難保不會……”

  徐定疆說到一半,一個輕輕的竹哨聲從下方的帳幕中傳出,徐定疆一怔,從地上彈起說:“怪了,南角城有急報,走,下去看看。”

  說著與白浪向下方急掠。

  徐定疆身法展開,迅疾地掠回營區,熟門熟路的奔到中軍帳外。

  兩人從門外的士兵口中知道,趙平南與安賜滿這時正在帳內等候,白浪因為無官無職,雖然與徐定疆是好友,總不好跟著進來,於是便在帳外稍候。

  徐定疆一入帳,見兩人的神色並不是十分緊張,他先松了一口氣,這才就坐問:“發生什麼事了?”

  安賜滿首先說:“小王爺,熊族與鷲族似乎在談和了。”

  徐定疆神色一變,詫異地說:“熊族與鷲族怎麼會講和?”

  “那些鳥人還不是怕事!”趙平南罵的是鷲族,鷲族身具四肢、脅生雙翼,眼如銅鈴,喙彎如勾,遠看酷似巨鳥,又稱翼雲族。

  只見趙平南一撇嘴又說:“他們本來就不大愛打仗,熊族這一放棄,他們自然高興了,反正這也不關我們的事,不過因為天鷹急訊送到南角城,依規定必須立即通知高級將令,我們才請小王爺回來。”

  天鷹是一種飛行迅速的禽類,人族以其傳訊,都城到南角城之間數日即可往返。

  徐定疆知道,在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鷲族雖然戰力極強,卻也是最愛好和平的種族,幾乎從沒有向外侵略的紀錄,這次與熊族講和,一定是熊族主動提出……

  這是怎麼回事?

  熊族怎麼懂得戰略了?

  徐定疆疑惑地望向安賜滿,安賜滿果然說:“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熊族一向不懂得與外族談判,只知道打勝就往前,敗了就後退,我們幾次與他們溝通都沒用,這次……”

  其實不只熊族這樣,蛇族也是一樣,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就以人族的文化水准最高,不過領土卻是最小。

  “這麼說來……”徐定疆嘆息說:“北疆必須戒備了。”

  熊族結束他們西南面的戰事,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便是想向東南面侵犯,也就是攻打人族。

  “所以這一戰非勝不可。”安賜滿點點頭說:“小王爺,剛剛探子來報,蛇族大隊約四千人,距木須河口還有兩日行程。”

  “只有這一隊嗎?”徐定疆有些懷疑,蛇族雖能以一當十,四千人還是少了些。

  “暫時得到的消息是這樣。”安賜滿繼續說:“至於木族……因為不易偵查,一直沒有消息。”

  “兩日的時間……”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忽說:“這樣吧,我去木族看看。”

  “什麼?”安賜滿與趙平南同時站了起來,安賜滿接著說:“小王爺,不可。”

  “太危險了。”趙平南也搖頭咋舌說:“到木族區域,根本分不清那是木族還是木頭,怎麼偵查?”

  木族人是一種由植物進化的種族,靜止時酷似大樹,移動速度雖然不高,但想闖入他們的區域卻有如尋死。

  “我會小心的,反正總要有人去看看。”徐定疆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笑容,向外揚聲說:

  “白老弟,有沒有興趣?”

  徐定疆知道,以白浪的功力來說,帳內的對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自當奉陪。”白浪掀簾入帳,向兩位龍將點點頭。

  安賜滿望了白浪一眼,不贊成地說:“小王爺,木族這百年來向來幫忙,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百年前呢?”

  徐定疆搖頭說:“百年前兩方也是一直互相征戰,直到百年前人族勢力大增,木族才與我們合作抵御蛇族,而且據我所知……其實木族與前朝關系較好,現在是否還會支持我們十分難說。”

  安賜滿神色微變,與趙平南對望一眼,趙平南已經叫了起來:“難道當年……”

  “趙兄!”安賜滿立即出聲阻止,徐定疆卻已經發現不對,他詫異地說:“安伯伯、趙叔叔,有什麼不便說的嗎?”

  安賜滿又望了白浪一眼,臉上神色有些遲疑,白浪雖然不善言詞,也不是個遲鈍的人物,他知道安賜滿有話不願在自己面前說,於是微微一笑說:“徐兄,我在帳外等你。”

  徐定疆點點頭說:“我出來再找你……”待白浪轉出,徐定疆接著就說:“安伯伯,到底什麼事?”

  “小王爺……”安賜滿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當年……當年王上曾放了一些人逃去木族。”

  徐定疆先是有些迷惑,思考了片刻忽然兩眼一睜,詫異地問:“安伯伯,您說的莫非是……”

  安賜滿點了點頭,沉聲說:“小王爺,這件事情只有王上和我們四人知道,若是傳出去,可是殺頭的大罪……”

  “我明白。”徐定疆揮手說:“這麼一說,木族更是非去不可。”

  “屬下不敢攔阻。”安賜滿拱手說:“但請小王爺先請示王上。”

  “一來一去多費工夫。”徐定疆搖頭說:“既然有這種事情,你們怎麼還認為木族會幫忙?我這就去了。”

  話畢,徐定疆將手中長槍放在帳中,只背著長劍出帳,安賜滿與趙平南還想再說,卻已經不見徐定疆的身影。

  徐定疆一出中軍帳,向著白浪一揮手說:“走。”兩人展開身法,奔出營區。

  剛踏出營區大門,兩人腳步忽然一頓,怔怔地望著前方。

  只見夜光照耀下,劉芳華孤身一人,正如一朵雲彩般冉冉而來,徐定疆頓了頓才喃喃說:“她來作什麼?”

  劉芳華這時除下了英挺的衛國使服飾,身著宮服彩裙,臉上淡施脂粉,味道果然與白天大不相同,連那兩道略嫌英氣的濃眉也似乎多了幾許魅力,白浪看了心里微微一震,這女人生的果然不錯,難怪徐定疆會故意輸給她……

  徐定疆心里卻是十分為難,若是給劉芳華知道自己決定夜探木族,她非得去不可,但自己若是現在拉著白浪轉身就走,她一問兩位龍將就知道自己的行蹤,到時候她一個人從後面追去更危險,自己該怎麼辦?

  兩人心中各轉念頭,劉芳華已經飄到了兩人身前。

  她遠遠見到徐定疆與白浪忽然奔出營區,心里正想兩人不知會不會見了自己就跑,沒想到兩人居然怔怔地望著自己,倒是乖乖的沒溜,想到這里劉芳華嫣然一笑說:“定疆,你要去哪里?”

  “這種時候,你怎麼出城了?”徐定疆不答反問。

  劉芳華一楞,她與徐定疆本是在都城習藝皇族的佼佼者,二十年的相處,對徐定疆本來也頗有好感,當初皇族大會徐定疆故意落敗,她心里雖然有數,但卻怪徐定疆有話不直說,用這種方式表達,加上許多人盛傳徐定疆是為愛手軟,連其父——皇儲劉然都得知此事,也因此開了劉芳華幾句玩笑,使得她為此越來越生氣。

  她幾次追著徐定疆比武,其實也是要徐定疆說個清楚,但是逼了幾次徐定疆變得見到她就溜,她也弄不清徐定疆到底在想什麼,搞到後來弄假成真,似乎非打不可,其實她也頗為煩惱。

  事實上,若是徐定疆真的對她表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接受,兩人由小到大相處極久,說感情還不如說是那股互相熟悉的友情,只不過皇族的年輕人大家彼此相識,若說足以匹配劉芳華的,除徐定疆沒有第二人選,使得兩人在相對時又多了幾許尷尬。

  這時劉芳華見徐定疆難得不溜,意外之下,也難得的好言相對,沒想到徐定疆居然硬梆梆地回了這一句,她火上心頭,臉色一板說:“怎麼?不能來啊?”

  一旁白浪卻也十分驚訝,他剛剛見身服宮裝的劉芳華已經大為贊嘆,後來見劉芳華對徐定疆有如百花盛開的一笑,他心想若是徐定疆喜歡對方,應該會十分欣喜,怎麼反而冷冰冰的,莫非徐定疆事實上並不喜歡這位芳華郡主?

  徐定疆不管眼前兩人怎麼想的,依然沉著臉說:“好,我管不著你,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是了。”

  劉芳華兩眼一瞪,氣呼呼地說:“好!徐定疆你……”

  “我們走。”徐定疆不理會劉芳華,向白浪一示意,大步就向下山的路徑走。

  白浪正要跟著起步,卻見才生氣的劉芳華忽然臉色一轉,似乎想起什麼的又攔在徐定疆身前,徐定疆一皺眉,卻見劉芳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先發制人地說:“你要去蛇族還是木族?”

  這話一說,徐定疆刻意裝出的凶臉終於垮了下來,劉芳華抿著嘴得意地淺笑說:“我還不了解你?”

  眼看劉芳華俏巧的瓊鼻與薄薄嘴唇微微上揚,好似個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白浪心頭不禁微微一動,但劉芳華可是大仇人的孫女,這種情緒讓白浪十分厭惡自己,一皺眉,轉開頭不再瞧劉芳華。

  徐定疆見自己的計謀被識破,愁眉苦臉地說:“芳華……你……”

  “我不管。”劉芳華這時好似小孩,半得意半撒賴地說:“我也要去。”

  “又不是去玩。”徐定疆望望天色有些焦急地說:“你別鬧了,我再不走來不及了。”

  “不然照你剛剛說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劉芳華不高興了,賭氣地轉過頭去。

  徐定疆知道,若是真的這樣,劉芳華還是會跟著自己走到木族,這可不是自己本意,徐定疆搓著手,求救兵地望著白浪,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白浪剛剛忽然對劉芳華微微心動,這時正生自的氣,見徐定疆望向自己,輕哼一聲,干脆地說:“將她制住算了。”

  這話一說,徐定疆與劉芳華的眼睛都瞪大了,萬分詫異地望著白浪,白浪可不管眼前一個是小王爺、一個是郡主,他皺眉說:“不然要鬧到什麼時候?”

  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聽了都有些慚愧,徐定疆去木族偵查本是大事,兩個人卻為了劉芳華去與不去而耽擱時間,實在有些不應該,徐定疆呵呵輕笑起來,搖頭說:“白老弟說的對……”

  對也輪不到這家伙來說,劉芳華再瞪白浪一眼,這才對著徐定疆說:“你要是帶我去,故意輸給我那件事就算了。”

  畢竟徐定疆較她早來數個月,對城外的地形比較了解,劉芳華需要徐定疆帶路,而且對於這幾個月的打打追追,劉芳華確實有些煩了。

  徐定疆自己知道,其實劉芳華的功夫未必弱於自己,輕功更是比自己高強,有她同去也不會造成拖累,凝視劉芳華,嘆了一口氣說:“我只是不想……好吧,去就去。”

  “走。”劉芳華微微一笑,眨眨眼又說:“到底是蛇族還是木族?”

  “木族。”徐定疆不再羅唆,領先便奔,三人身法展開,有如星飛電射的直往西射去。

  不一會兒,三人穿出樹林斜坡,從南角城北面越過,在七彩月光下快速奔馬。

  除了東面逐漸上升的斷崖之外,就是鄉村間的小徑。

  三人也不沿路行走,極快速地從草原飛掠。

  奔了十余公里之後,三人逐漸地接近木須河北。

  木須河北岸與南岸完全不同,北岸是一大片的草原,南岸卻是茂密的古林,事實上,在數百年前,木須河北還有一小片綿延的疏林,只不過後來為了防御木族由此入侵,才將這半邊的疏林燒去,只余下一小叢一小叢高不過兩公尺的矮灌木。

  當時為了此事,還引起木族騷亂邊境,直到百年前兩族才逐漸修好。

  可是對於三人來說,現在想接近木須河卻不大容易,徐定疆望望對岸,心知若是木族在對岸派人了望,再接近就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他帶著兩人忽然一折方向,向著西北方,沿著河源的方向奔去。

  白浪與劉芳華都頗有見識,知道不能這樣靠近,對徐定疆有什麼辦法也頗為好奇,不過兩依然沉默不言,靜待謎底揭曉。

  這時三人與木須河的距離一直保持兩、三公里,也就是可以遙遙望見河南的一大片山林,隨著徐定疆越往西北奔,河南岸的地形也越來越高,只見南岸林木蒼郁,白浪心中不禁暗暗懷疑,徐定疆到底有沒有辦法?

  白浪轉過頭望向劉芳華,卻見她神色平和,一言不發地隨著直奔,紗裙飄動之間,身法輕靈自在,看來十分輕松。

  徐定疆說的沒錯,她的輕功造詣確實極高,卻不知是獲得特殊的心法,還是本身體質特別適合修練輕功?

  劉芳華忽然發覺白浪盯著自己瞧,對這個陌生男子劉芳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從小,劉芳華就是在呵護下成長,後來練了一身功夫,更是人人尊敬,年輕一輩中唯一的敵手便是徐定疆,而這個姓白的年輕男子功夫不弱於兩人,脾氣更是古怪的可以,一出手便惡狠狠地毫不留情,說話更是不懂得客氣,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想到這里,芳華回瞪了白浪一眼,跟著輕哼一聲。

  瞪我?白浪一怔,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

  這還得了?劉芳華杏臉一板,眼睛睜得更大了,兩人正互瞪的時候,徐定疆忽然一頓,低聲說:“到了。”

  他回頭一望,卻見兩人正將目光收回,臉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徐定疆微微一楞,詫異地望望兩人。

  劉芳華心中莫名有股火氣,有些沒好氣地說:“什麼到了?還不是一大片草原?”

  “芳華……”徐定疆詫異地說:“……你怎麼了?這麼明顯也沒看到?”

  白浪快一些恢復正常,他啊的一聲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劉芳華一怔,向著河南岸一打量,這才發現南岸是一個險峻得接近垂直的峭壁,高約百余公尺,寬近半公里,整片光禿禿的十分平整,她這才想明白,對岸有這樣一個地方,那一面的木族人就不容易分派人看守,三人便有機會穿過木須河……

  最壞的是被那個小子先想到,劉芳華一噘嘴,挑毛病地說:“說不定崖頂有人呢?”

  “當然有這個可能。”徐定疆面帶笑容,向著前方的灌木叢中一指說:“這里有個地道通到河岸,這樣入水之前就不會被發現。”

  “要入水啊?”劉芳華一皺眉,有些遲疑。

  “喔……”徐定疆彷佛這才想到,搔搔頭說:“雖然有更換的衣物,不過也不大方便,你還是回去好了。”

  劉芳華牙一咬,倔強地說:“沒關系。”她才不相信徐定疆忘了,再瞪了徐定疆一眼,率先向著前方走去。

  徐定疆向白浪一攤手,搖搖頭苦笑著跟著劉芳華的身後,很快的,三人的身形終於在這片草原中隱沒。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三人在木須河南岸峭壁下冒出頭來。

  木須河雖然不算小,但在三人眼中自然不算一回事,不過為了時效,三人滑水滑得還是有些辛苦,很快到了對岸,三人攀住岩石,聚集在一起商議。

  現在三人身上都是一身黑麻麻的皮制貼身潛水服,徐定疆、劉芳華的劍,白浪的大刀都背在背後,且不說剛剛劉芳華更衣時多麻煩,現在她一身曲线玲瓏,鬧的徐定疆與白浪兩人都不好多看。

  劉芳華自己更尷尬,她怎麼知道來木族偵查還必須穿上這種衣服?

  可是她秉性好強,從不認為自己上戰場會不如男子,自然絕不肯打退堂鼓,這時她見兩人眼睛不知該看哪里的情況,雖然有些害羞,不過也頗覺好笑,她咳了咳,故作正經地低聲說:“定疆,我們要攀上去嗎?”

  徐定疆收起心猿意馬,點點頭說:“到了崖上就是木族人的區域了……咳咳……大家要小心些……咳咳……呵呵……”

  卻是徐定疆見劉芳華明明尷尬卻又要裝一本正經,一面說一面忍不住想笑,裝咳了兩下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

  這一笑,白浪也忍不住莞爾。

  這個女孩雖然是大仇人的孫女,確實率直得有些可愛,白浪轉念想,自己若想混出個身分雖說不須她的幫助,但也沒必要與她針鋒相對,還是先與這人交交朋友便了。

  劉芳華見兩人都笑了起來,她卻是嘟起小嘴,哼聲說:“笑什麼?”

  “沒……呵呵……沒有。”徐定疆搖搖頭,忍笑一拔身,攀到了上方數公尺高的崖壁。

  劉芳華望向白浪,卻見白浪嘴角帶笑,跟著搖搖頭上竄。

  劉芳華臉一紅,輕輕一跺腳,卻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跟著向上直拔,不過一面飛騰她的心里卻微微一動,那個姓白的家伙也會笑?

  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嘛……

  咦,自己想這干麼?

  劉芳華心里微亂,仰望上方,見到白浪與徐定疆兩人正並排而行,劉芳華望了望,目光終於停留在徐定疆寬厚而堅實的背影,她再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才逐漸平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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