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疆一踏入陣勢中,整個陣勢立即靈動起來,隨著趙才不斷的叱喝,一波波的攻勢向著徐定疆不間斷的涌來,整個過程好似行雲流水十分順暢。
徐定疆雖順著陣勢的空隙閃避,但這套障法創制的起初,本來就沒打算要留下空隙,現在所以能趨吉避凶,也只是倚仗他對陣法的熟練。
不過隨著陣法運行越來越快,陣勢的空隙也越來越小,徐定疆越來越難閃避,眼看一波五把大刀從右翼掃來,左方卻也是七、八人正要補上,若往前後退卻,只會更陷入陣中,徐定疆不再閃避,左手一揮,指掌靈動變化的震開五條臂膀,跟著向左一跨,隨著退開的五人閃開了右方的攻擊。
趙才眼見徐定疆終於動手,他臉上露出喜色,立即大喝:“疊浪!”陣勢跟著翻滾變動,一層層地阻礙著徐定疆的攻勢。
居然在這時候用盾陣?
徐定疆越來越有興趣,趙才今日陣勢變化主打偏鋒,與一般想法大有不同。
盾陣主要在於攔阻他人的攻擊,挫傷敵人的士氣,按照陣法原理,徐定疆應該避其重厚之處,尋找淺薄處以破之,不過這時徐定疆心念一動,不但不側身讓陣,反而向前方一疊疊如浪般涌來的人潮迎了上去。
兩方一碰,第一波五人剛與徐定疆一接觸,立即向著兩方散開,順勢將徐定疆力道卸去這才向後急退,人影閃動之間,第二波的攻擊又到,徐定疆毫不畏懼,穩穩的向前踏步,掌法整個施展開來,一連破開了五疊浪,眼看第六、七疊浪繼續衝來,徐定疆驀然朗聲大笑:
“就讓我見識見識!”忽然間身法加快,迅速無比的向著前方破去。
趙才吃了一驚,疊浪的原理,在於破開的前方浪潮能迅速的重新集結,所以雖然總共只有十疊浪,針對敵人來說卻是無窮無盡,這才有消耗敵人士氣的功能,沒想到徐定疆深明陣勢,居然選用了這種方式破陣。
眼見徐定疆破陣的速度比陣勢集結還快,趙才一瞬間傻在當場,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趙才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蟻語:“換‘旋衝’。”正是陳東平的聲音。
趙才想都來不及想,立即大喝:“旋衝!”
因徐定疆速度太怏,這時陣勢已經有些混亂,聽兒趙才急叫,所有人連忙弧形一繞,有如一排排刀刃般的向著徐定疆殺來。
“好樣的!”徐定疆吃了一驚,眼看陣勢將亂,趙才居然能順勢把將亂未亂的陣型變換,這不只是熟稔陣法,簡直已算是自出機杼。
眼看一排長刀上下左右的弧形殺來,徐定疆哈哈一笑,驀然一個翻身,居然從十來把長刀中騰身而出,向著西面的外圍刀陣殺去。
這豈不是作弊?
趙才心里暗罵,這套行軍打仗的陣法,豈有敵人會忽然整隊向著空中飛去?
不過這時自然沒空與徐定疆爭辯,他正要張嘴,卻聽耳旁的蟻語再度傳來:“蛇回!”
趙才依樣畫葫蘆地發令,果見陣勢巧之又巧地將徐定疆所落下的部分化成蛇頭,整隊人迅速地向著徐定疆身側回行,一刀一刀迅疾無比地輪番斬落,霎時讓徐定疆手忙腳亂。
徐定疆這時已明白趙才確實不可小覷,他見自己忽然間陷入刀山,只能先打點起精袖,連震開了十來把刀,才緩過一口氣向前欺近,徐定疆這時認為自己大概已經明白趙才等人進步的程度,決定先打倒個幾人,省得自己一不小心還輸了這場賭注。
徐定疆一撲,目標選定的正是第三小隊領頭的袁業家。
袁業家一驚,整把刀隨身斜轉了一圈,刀光一閃即沒,將自己牢牢守住,正是五大刀招之一的“碎斬虛空”。
徐定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袁業家這一招出的倒是恰到好處,徐定疆除了硬碰硬震傷袁業家之外,一時還真的沒辦法擒下對方。
不過徐定疆又還不想硬來,只好側身一讓,閃過袁業家的刀勢,向著他身後的三名士兵衝過去。
這些士兵都是貴族,雖然除小時基礎外大多玩樂度日,不過這一個月來卻在歸勇的督促下花了不少功夫,尤其這五天為了打敗徐定疆,更是好好練熟了這五招戰陣專用的刀法,只見三人同時一招“刀裂都玉”,沒頭沒腦地向著徐定疆轟來。
徐定疆不禁苦笑,這與剛剛袁業家的招式一樣,都是自己囑咐歸勇傳授的,只不過沒想到現在會用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擋過這一擊並不難,但卻可能因此被此去彼來的刀陣纏住。
但這時已沒時間細思,徐定疆掌力微推,隔空一吐,使得三人的動作慢了慢,這才從縫隙中一閃而出,閃出了這一圈包圍。
剛闖出去一回頭,只見前方翻翻滾滾地又攻來一座刀山,卻是不知不覺之間,“蛇回”
已經變成了“蛇盤”,徐定疆倒還不怕,不過心里卻是一凜,陣法的變化已經能在自己不知不覺間進行,今日若不小心,只怕真的栽在他們手中。
一念及此,身法迅即的展動開來,避開蛇盤陣的正前方,腳步不停的往陣後奔去。
隨著徐定疆的變動方向,蛇盤陣也不斷的變換著方位,一面等待著徐定疆停下,也算是趁機歇息片刻。
徐定疆知道,若是自己停下或是退開,蛇盤隨時會轉成蛇彈,攻擊的威力不弱於蛇回,但若是向前進擊,蛇盤的防御力卻極大,未必能占到什麼便宜,雖說自己這麼轉下去總不是辦法,徐定疆卻也並不停步,順便想想這些讓自己一頭霧水的狀況。
他們的陣法雖然與自己所教的大同小異,不過在細微變換處卻有些變化,有許多換陣的邏輯與部隊作戰毫無關系,反倒像是針對少數敵人所創出的陣法。
這可怪了,能用還不打緊,居然能創?
徐定疆可是萬萬不信趙才有這個本事,不禁偷眼望向趙才,這家伙怎麼忽然變聰明了?
一旁的趙才見徐定疆已經落入下風,心里不禁十分高興,正等著徐定疆奔到沒力,然後再一舉發動,讓徐定疆慘敗這一次,沒想到陳東立又傳音過來,焦急地說:“快!滾折!”
趙才一怔,為什麼要“滾折”?
這樣下去徐瘋子眼看就要玩完了,何必用此殺陣?
不過趙才才怔了怔,卻聽得陳東立急急地又傳音說:“快,等他想通就麻煩了。”
趙才一驚,連忙開口叫:“滾折!”
眾人聽令難免有些愕然,不過他們這幾天聽令已成習慣,依然陣勢一變,左一竄右一衝的一面變換方向,一面向著徐定疆殺來。
滾折的陣法十分特殊,一組組的部隊一面衝一面換方向,但卻又能彼此配合,使得敵人沒有機會從側面進擊,徐定疆眼見眾人從三面圍來,心里一怔,迎著前方的一小隊揮掌,打算在眾人尚未合圍之前,先將部分的士兵打倒。
首當其衝的五名士兵嚇了一跳,他們沒想到一直躲避的徐定疆忽然動手,一時之間,每個人只來得及揮刀橫劈,向著徐定疆的身形殺了過去。
徐定疆看得奇准,兩手一揮,同時擊中了最接近自己的兩人手臂,那兩人手一軟,長刀當然落地,而他也在同時翻身急踢,向著第三人的後臀踢去。
眼看即將踢中,剩下兩人的大刀已經劈了下來,徐定疆一縮腳,發現另一組人也已經殺來,只好一讓大刀,揮掌向著後來的一組攻去。
趙才這時安心了些,按陳東立所傳授的道理,這時殺陣已經發出,也順利將徐定疆纏入陣內,除非徐定疆還有奇怪的絕招,或是他的力量速度足以凌駕五十多人的圍攻,不然應該是必輸無疑;不過趙才想起剛剛徐定疆飛身溜開的身法,心里不禁有些擔心,若次次如此,豈不是又要重新開始?
不知到最後的那一著,能不能擒的下徐定疆?
一旁的歸勇這時卻越來越擔心,連禿頭上都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他倒不害怕徐定疆輸了這一場,不過刀劍無眼,若是有個閃失,豈不是終身之恨?
可是徐定疆出場前已經明言不要他插手相助,現在若是上場,能不能幫上忙倒不打緊,若是壞了徐定疆的計劃可麻煩,歸勇不禁有些坐立不安,煩惱起來。
趙才正在擔憂的時候,徐定疆又打飛了兩柄長刀,不過這時隊伍越纏越緊,徐定疆也越來越難還手,趙才又開心了起來,看來徐定疆沒辦法脫出此厄,也不需陳東立所謂的最後一著了。
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時,場中如火如荼的打的更熱鬧,七、八個士兵曾被徐定疆打翻,不過他們隨之爬起,繼續向著徐定疆猛攻過去,竟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勢,而徐定疆也因為四面是敵,又不能下重手,所以沒法敲准麻筋之類的重點使士兵暫時無法動彈,也沒辦法解破這樣的危境。
就在這時,陳東立的聲音忽然又出現在趙才的耳際,趙才點了點頭,示意心領神會,目光更是注意著場中的徐定疆,隨時准備著變換陣勢。
驀然間,場中的徐定疆忽然發出一聲大笑,四面勁力一放,同時旋身騰空而起,眨眼將所有的士兵拋下,一面說:“好個趙才,你們的功夫進步不少嘛?”
雙手同時一振,在半空中一個盤旋,輕飄飄的向著陣勢邊緣落去。
“地網天羅!”趙才立即狂喊一聲,他奶奶的,徐定疆總算中計了。
這時徐定疆將要飄落,忽見五十多人中驀然飛射起十余名,從上而下的望著自己殺來,徐定疆一個沒注意,被這些人又逼落到地面,眨眼間,四面又重重圍困起數十人,而十幾個功力較高的更是此起彼落的輪番衝來,這下可真是天羅地網,徐定疆萬難逃脫。
趙才正得意的時候,忽然場中傳來一聲長嘯,只見一股紅光驀然冒起,徐定疆的身法有如鬼魅般的陡然加快,沒有一個人掌握的住徐定疆的行蹤,只見紅光閃動,光過人倒,就在刹那之間,五十多個人倒了一地,滿身發出暗紅光芒的徐定疆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紅光才逐漸黯淡下來。
趙才整個人當場愣住,他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只能愣愣的望著徐定疆,至於徐定疆是不是打算順便把自己放倒,他已經沒心思去關心了。
不過徐定疆似笑非笑的望了趙才兩眼,驀然一抬頭大喝:“去他的‘地網天羅’!陳東立!你這個臭小子,還不出來?”
“哈哈……”一旁樹梢上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陳東立從一叢濃密的樹叢中探出頭來,哈哈大笑說:“定疆,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你的功力進步這麼多?怎麼全身發紅了?”
跟著緩緩飄身而下,落到場地之中。
“你把我的陣法弄成什麼模樣?”徐定疆一把抓過陳東立,一面捶一面大叫的說:“這可不是用來私斗的。”
“加上‘地網天羅’不是更好用?”陳東立被捶得哇哇叫,連忙逃出徐定疆的手中說:
“十八大陣就是少了天空,我幫你補足還不好?”
“老子早就跟你吵過,天空用不著。”徐定疆的嗓門一點也沒小下來,他瞪著陳東立說:“千軍萬馬對戰,哪一隊能忽然飛起來?”
“這……”陳東立怔了怔,強詞奪理地說:“西方不是有鳥人嗎?他們就能飛起來。”
“去你的。”徐定疆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罵:“鳥人何必忽然飛起來?他們本來就一直是飛著的……好啦,你怎麼會來的?”
“我三天前就來了。”陳東立望著趙才,搖頭說:“實在不好意思,沒想到定疆功力如此之高,我沒能幫上忙。”
趙才見眼前兩人忽怒忽笑、忽吵忽鬧,他還沒完全恢復神智,這時忽然發現陳東立望著自己說話,愣了愣,結結巴巴的說:“這……這……”
“東立。”徐定疆忽然說:“你先歇息一下,我與他們還有話要說。”
陳東立與趙才等人相處數日,早知道他們與徐定疆的關系不大正常,聞聲點點頭,向後退了兩步,站到一旁靜觀其變。
“趙才。”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集合部隊。”
“是……”趙才自然而然的應聲,應聲完才暗罵自己沒用;不過他還是向著依然東倒西歪的眾人走去,卻不知以現在這種情形,應該如何集結?
暮色漸濃、海風襲襲,浩大的東極河上,白浪、白玫、白靈、白敏四人正載浮載沉的順著水流移動。
他們必須潛游到東極河口,那里會經過東極城對外的一個港口,那也正是蛇人大破東極城時潛入的地方。
大軍扎營之處既然與東極城遙遙相望,沿河下行自然地無須多久,四人沿著河岸的雜草潛游,港口那邊蛇族的布置如何現在沒人知道,更不知道四人這麼闖去,會不會就此命喪黃泉。
到了港口外緣,四人倒沒見到蛇人的蹤影,只見四面一片寂然,整個港口都是雜亂與散落的船只,腐爛的漁物臭味由港口中陣陣傳出,四人同時停了下來,誰也不願意先一步潛入這惡心的臭水中。
白浪望著那片汙水還沒說話,白玫一面輕輕踢水,一面拉了拉白浪說:“浪大哥,我們真要從這里進去嗎?”
白浪也不想,但四面望去,除了港口之外,根本沒有可以偷入城內的地方,怔了片刻,只好點點頭說:“沒辦法,走吧。”
說完深吸一口氣,閉住氣往前游。
白玫、白靈、白敏三小互視一眼,只好憋起氣、愁眉苦臉地跟著白浪身後游去。
好不容易游過了這段滿是惡心臭味的港灣,四人游到岸邊,一個比一個快的探頭出海,但卻又不敢吸氣,因為四人都知道,在這里吸氣一定不大好受。
白浪回頭見三人的臉都有些泛紅,知道三人功力不足,已經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再仔細看看,眼見四面沒蛇人的蹤跡,白浪不再多作考慮,一個翻身上了岸邊,沿著階梯往上移。
剛探上港口的泊岸區,白浪見四面毫無人跡,也沒有蛇人的蹤影,心里不禁有些懷疑。
蛇人再大意,這種地方也不該沒放崗哨,白浪聽得身後白玫等三人接近的聲音,回過頭傳音說:“大家小心。”
三人雖然也能傳音,不過這種方式較耗真力,這里可是步步生險的地方,三人只點了點頭,依然不發一聲。
白浪又觀察了片刻,依然不得要領,心知若是自己沒猜錯,這里定然有敵,只不過自己沒發現而已,若因沒發現而貿然探出頭去,被敵人一發現,豈不是白跑這一趟?
白浪想了想,不禁暗嘆這次白壘不在,不然以他的經驗來說,必然有更好的辦法。
白玫、白靈、白敏更沒經驗,他們見白浪停在那里,三人誰也不敢說話,只好悶著等白浪有反應。
白浪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劉芳華,她的耳力奇佳,卻不知如何練出來的,若是這時候她在,說不定能聽出有沒有隱匿的蛇人。
想到這里,白浪自然而然的運起功力到雙耳,傾聽起四面的聲響。
這麼一來,白浪果然發現自己耳朵似乎能聽到更遠一點的聲音,城里也似乎隱隱傳出喧鬧聲,白浪心神集中過去,發覺喧鬧聲更形明顯,似乎自己心神集中在何處,那里的聲音就格外明顯。
白浪以前從沒有這種經驗,他微微一愣,將心神逐漸拉近,挨次四面逐漸的掃過,忽然間,白浪察覺到西面一個泥墩後,似乎有著若有若無的呼息聲,白浪一驚,整個心神灌注過去,果然呼息聲逐漸增大,聽得出來那里有人藏匿,只是從對方的聲息聽來,這到底是一般人族還是蛇人,白浪一時可無法斷定。
此時,白浪耳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浪大哥!”
白浪渾身一震,訝然回頭,這才發現原來是白玫傳音叫自己,他連忙將功力從雙耳散去,皺眉傳音說:“怎麼?”
白玫好好的傳音,沒想到卻讓白浪嚇了一跳,她莫名其妙地望了白浪一眼,這才傳音說:“浪大哥,有沒有敵蹤?”
白浪點點頭,傳音向三人說:“西面泥墩之後有敵,你們稍等一下。”
跟著又將內息運起,細細的傾聽各個隱蔽的角落,看還有沒有藏身附近的敵人。
又過了片刻,白浪終於確定只有西面泥墩之後有敵,他大起膽來抬頭看了看,發覺那個位置十分不錯,若是自己不知道,只要從港口上岸,不進城則矣,若要進城,隱在泥墩後的人一定能適時發現。
白浪心里冷笑一下,向後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三人稍候,他才悄悄地移上泊岸區,向著泥墩接近。
欺到泥墩之後,白浪慢慢提起功力,這次一定要下辣手,不然驚動了城內的敵人,這趟路可是白跑了,運足了功力的白浪緩緩繞過泥墩,猛然間速度加快,轉過泥墩一爪抓下。
“大家注意──”徐定疆望著終於集結整隊、有氣無力的眾人,面帶微笑的說:“這五天,你們雖然有外力幫助,總也算是進步神速,不過很可惜的,終於還是沒能獲勝。”
聽到了這話,趙才等人更是黯然,沒想到用功了幾天,居然合五十人之力,依然打不過徐定疆一人,他到底是什麼怪物?還會發紅?
徐定疆見眾人意志更為頹喪,他輕輕一笑說:“不過柑信你們應該已有感覺,若是你們的功力再高一些,今日之戰,恐怕還不知鹿死誰手。”
廢話!趙才心里暗罵,若是咱們功夫再高一些,還不把你這家伙打在地上爬?只不過看來這苦日子還沒過去,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脫?
“雖然如此……”徐定疆目光掃視過去,微笑說:“疾風騎隊,從今天開始解散!”
啥?
所有人心里同時一愣,連歸勇、陳東立都大吃一驚,每個人都像在看瘋子一樣的望著徐定疆。
此人想必神經有問題,被人叫了一個多月的徐瘋子也不枉了。
在這靜默的片刻,首先打破沉寂的居然是鍾名古,只聽他有些結巴的說:“徐瘋……小王爺……安國使,你說什麼?”敢情他還不大相信。
“我說疾風騎隊就此解散。”
徐定疆正色說:“從今天開始,你們全部都自由了,可以各自回到家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為非作歹,只要我沒瞧見,我也不會管你們。”
“這……”趙才忍不住說:“啟稟……啟稟安國使,我們這就可以走了?”八成徐定疆是說好玩的。
“沒錯,不過……”徐定疆故意拖了個幾秒鍾,等眾人心都吊到喉嚨的時候,他才一笑說:“不過我還會再征召新的疾風騎隊,這次我要征求一千人,論功夫、論陣法熟練,你們自然是極好的將領人選。”
那為什麼會放眾人一馬?這下連杜給都迷糊了,他遲疑地說:“這……安國使,屬下可不懂了。”
“很簡單。”徐定疆一笑說:“因為你們不是自願的。”
眾人面面相覷,徐定疆這話說的沒錯,不過這家伙真有這麼好心?
徐定疆也不再解釋,他深吸一口氣,望著沉默的眾人說:“我已出榜征兵,為期十天,若是你們願意隨我,徐定疆無任歡迎。”
話一說完,徐定疆一轉頭,領著歸勇與陳東立,迅疾地向著南角城飛掠而去。
這是什麼意思?趙才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過了片刻,趙才驀然將刀一摔,破口大罵:“去他的!什麼玩意兒?”
“我操他奶奶的。”鍾名古跟著嚷了起來:“把我們當成什麼東西?”
“回家?”池路也憤憤的說:“玩了我們十來天,現在讓我們回家?”
“其實也不錯啊……”袁業家打圓場的說:“我們不是天天盼望回家?”
話是沒錯,不過不是這麼個回法,杜給搖搖頭苦笑說:“看來……我們都被小王爺擺了一道。”
“不想回去還不簡單?”吳平冷冷說:“徐瘋子出榜征兵十天,想去的再去就是了。”
話一說完,霎時惹來數十道白眼,吳平卻也毫不在乎。
“我才不去!”鍾名古哼聲說:“說不定他算准了我們會去,我們真的去豈不是中計了?”
沒想到吳平還有話說:“說不定他算准了我們都不會去,沒去才中計了。”
“吳平!”鍾名古又毛躁起來:“你這家伙干什麼老唱反調?”
“難道我說錯了?”吳平冷笑說:“徐瘋子只征兵一千人,還怕不擠破頭?哪差我們幾個?”
這話說的可沒錯,南角王徐靖本受愛戴,南角城民愛屋及烏的自然對徐定疆也會另眼相看,何況徐定疆在剛回來的一、兩個月中,自己也闖下了不差的名聲,南角城中若說有人對徐定疆不滿,八成就是在場的這些人了。
“好了。”
趙才忽然有些沒勁的感覺涌上,他撿起地上的長刀,搖搖頭對眾人說:“反正多多少少也算練了點功夫,這幾天就當一場惡夢,我們回家去算了。”
“老子就是覺得不爽。”鍾名古還不甘願,忍不住說:“真的就這麼算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種悶悶的感覺,不過就算如此卻又如何?
總不能把徐定疆揪來打一頓,眼看幾位領頭的都開始移動起步伐,五十幾個人終於垂頭喪氣的返回南角城,各自回到久違的家中。
一路走來,已經是夜暮時分,隨著自己的家──“天猛龍將府”越來越近,趙才本應該越來越興奮,可是不知怎麼,他始終高興不起來,只一步一拖地慢慢走,竟有些不願回去。
好不容易走到大門前,門前的侍衛遠遠見到趙才,立即向內通報了進去,一面往前迎接趙才說:“大公子,您回來了?”
趙才懶懶地點點頭,沒什麼勁兒回話。
“龍將已經吩咐了,您一回來馬上領您去見他。”侍衛接著說。
什麼?趙才唬了一跳,老爸早就知道自己會回來?莫非徐定疆早有預謀?他加快兩步,一面問侍衛說:“老爸怎麼說的?”
侍衛見趙才面色忽變,嚇了一跳說:“龍將沒說什麼。”
趙才知道問不出所以然來,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向著屋內走入。
走到後廳,滿面嚴肅的趙平南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堂前,趙才一見連忙上前施禮,恭聲說:“爹,孩兒回來了。”
趙平南沉著臉,目光瞪視著趙才,驀然一掌揮過去,“啪”的一聲傳出時,趙平南同時大罵:“混帳!連小王爺都不要你,你還能做什麼?”
趙才這一耳光挨的莫名其妙,他結結巴巴的說:“我……?”
“還我什麼我?”趙才又是一掌揮過去,一面大罵:“小王爺重新征兵,這件事全城轟傳,你這小子把老子的臉都丟光了!”
這次趙才可學乖了,連忙向後一傾,險險閃過這一掌,一面叫:“我才不是被趕回來的,我……”
“他媽的!還敢躲?”趙平南怒上加怒,猛然跳了起來破口大罵:“你還不是被趕回來的?不然你為什麼能回家?”
“這……”趙才連忙多退了兩步,一面急急解釋說:“徐瘋子自己要重新征人,關我什麼事?”
“那還不是不要你們了?”趙平南火冒三丈,卷起袖子就向前走,一面罵:“‘瘋子’也是你叫的?你這混帳活不耐煩了……”
“這個……”趙才情急生智,連忙改口說:“沒有啦……小王爺只是放我們假。”
趙平南一愣,止步說:“你說什麼?”
“呢……”趙才頓了頓,眼珠子急轉了四、五圈,這才小心翼翼地說:“爹,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
“小王爺昨天就告訴我了,還說要我好好調教你……”趙平南心中疑念未除,緊跟著又問:“你別打岔,你剛剛說什麼放假?”
趙才心里大罵徐定疆奸詐,口中卻不得不說:“其實我們五十多人也差不多訓練到一個階段了,所以……這個……小王爺也許覺得人手不夠……”
“原來如此。”趙平南松了一口氣說:“所以先放你們幾天假,然後再銷假回去?”
趙才可不願就這麼承認了,他含糊的應了一聲,也沒怎麼肯定。
“我倒是錯怪你了……”趙平南搔搔腦袋,向著兒子歉意的笑了笑,忽然睜大雙眼說:
“吸呀,十天後千人征入疾風騎隊,你馬上就是管帶了,這可是連跳兩級,機會難得呢,當初你老子不知道挨了多久才升到管帶,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比從前了,一個個……”
趙才本來還靜靜的聽,但是趙才心念一轉,想起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還要回巒圭殿?
終於忍不住插口說:“爹,其實管帶也沒什麼,這十天……”
“管帶也沒什麼?你這兔崽子在胡說什麼?”
趙平南忽然猛一拍掌說:“難怪小王爺交代要好好調教你,你現在怎麼配當管帶?跟我過來,我們爺兒倆好好的練練功夫,等老子把看家本領‘猛鯊拳’教給你,當起管帶才不丟臉。”
話一說完,趙平南轉身就向後院的練武場走去。
趙才一愣,這套功夫以前自己怎麼求,老爸總不肯教,說自己功力不足又愛偷懶,學了只能丟人現眼,沒想到今日卻主動要傳授這套功夫,趙才心里一熱,一時顧不得辯白“實情”,緊跟著趙平南向著後院走去,至於十天之後的變化,那就只有等十天之後再說了。
回到府中,徐定疆為歸勇與陳東立彼此一引見,歸勇才知道陳東立便是徐定疆所提的都城好友,也就是“神慧衛國使”陳慕凡之子、“北域王”劉群池的外孫。
數月前的皇族大會,陳東立表現亦是不俗,獲封“排雲龍將”,只不過他尚未正式領兵,現在算是閒人一個。
自東極城淪陷之後,他在都城閒的發慌,又沒有發言的機會,後來聽得徐定疆受傷未能北援,索性告假南來,與徐定疆會面;沒想到恰好闖入了徐定疆與趙才等人的賭賽中,還差點壞了徐定疆的計劃。
三人聊到這里,陳東立自然而然打探徐定疆在玩什麼鬼把戲,徐定疆倒是諱莫如深,一點口風也不漏,兩人正開起玩笑的時候,忽然一名隨侍從門外踏入,向著徐定疆與歸勇問候之後說:“啟稟歸總管,內宮隨侍傳訊過來,王妃請歸總管至內宮,有事相商。”
徐定疆一楞,望向歸勇,卻見歸勇微微皺眉,沉思了一下才說:“好,請來人先行傳話回去,說我馬上過去。”
跟著轉過頭望向徐定疆,半詢問的說:“小王爺?”
徐定疆點點頭說:“歸大叔自便吧。”
歸勇向陳東立點點頭,起身逕自離去,陳東立知道歸勇在徐定疆心中的特殊處,也不以為異,只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南角王妃找這個巒圭殿的總管歸勇做什麼?
不過這似乎牽涉到人家的私事,陳東立想了想,還是忍住沒說話。
徐定疆倒似是習以為常,他見歸勇離去,回過頭對陳東立說:“東立,皇上怎麼沒派你回北域城?難道要讓你去刀輪城那里找你老爸?”
“別說我爺爺那了,連我爹那里也沒缺。”
陳東立苦著臉說:“最近都城亂成一片,皇上都好一陣子沒出現了,誰還理我?我詢問左督國王是否可南下,他想都不想就點頭了,早知道我就先問能不能回北域。”
徐定疆臉色一正,詫異的說:“皇上怎麼了?”
陳東立聲音一低,正色說:“聽說老毛病又犯了,這次似乎病的不輕。”
居然有這種事?
徐定疆一怔之下便即明白,現在蛇族入侵,人心不穩,都城自然會將皇上生病的事情隱瞞起來,不過已經這麼多日子了,看來皇上這次病況十分嚴重。
眼看徐定疆發呆起來,陳東立忽然一笑說:“定疆,你不帶我見見伯父?”
“對了。”徐定疆回過神來,搔搔頭笑說:“其實我也好幾天沒見到老爸了,走,我們去找我爹。”
兩人起身,在數名隨侍的陪伴下,向著宮城北方的內宮行去,走到一半,忽見歸勇陪著一個長須白發、滿面蒼桑的老人向著巒圭殿邊走邊聊的走來,兩人遠遠的望去,只見歸勇一直微微躬身應答,竟似乎十分的恭敬。
徐定疆可是十分訝異,歸勇對任何人都沒這麼客氣,怎麼對這個老人這麼恭敬?
同時,那老人也察覺到徐、陳兩人,他呵呵一笑,對著歸勇似是說了什麼話,歸勇彎著腰點了點頭,提勁向前掠來,開口說:“小王爺,那位前輩是‘埳山老人’,他老人家想與你見個面。”
“埳山老人”?
沒聽說過。
這老人與歸大叔怎麼會由內宮里來?
莫非此人與老媽也有些關系?
徐定疆雖然莫名其妙,仍點點頭說:“見面?好啊。”
“我……要不要到一旁等你一下?”陳東立見徐定疆一臉霧水的模樣,他疑惑的問。
沒想到歸勇卻很快的說:“也好,陳龍將就先與歸某在那兒聊聊吧。”
說著一指西面的一片琣花叢,拉著陳東立逕自去了,陳東立一呆,也只好跟著向西面移步。
徐定疆更糊塗了,這個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老頭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又要與自己聊些什麼?